第19章
34
“混蛋……氣啊……”吳哲在屋裏走來走去,一副義憤填膺,卻又無處發洩的樣子。
林棟坐在沙發上看新聞,瞥見吳哲在屋裏自己跟自己生氣,微微嘆氣,有些無奈地搖頭。吳哲其實是個很會沒事兒給自己找事兒的人,可能也是因為他操心的對象比較特別,所以他才會上火得這麽認真。林棟覺得他這個性格也挺可愛的,說明他是個性情中人嘛,感情豐富。吳哲轉了N個來回,最後還是轉到沙發邊把自己橫着扔進沙發裏,頭枕着林棟的腿。林棟很自然地用手抱住他,“怎麽了?終于走累了?”
“你今天也看見了,你給我說說看,你說仁青有什麽好啊?剛子怎麽就對他這麽死心塌地的?幾句話就被收服了。剛才陳凱給我打電話打電話你也聽見了,他和老全也覺得那家夥靠不住。不是我說,他有第一次就會有第兩次,他不能老不結婚是吧?我有預感,同樣的戲碼會在不久的将來隔三差五地就上演一次。這麽折騰來折騰去的,有意思嗎?等過個10年8年的,再說不能在一塊兒……他要是結婚,剛子肯定會跟他分。都是沒結果,那又何必非要拖到那時候不可?”
“說得容易……要能說分就分的話就用不着你來摻和了。”
“我是真替那腦子不開竅石頭一塊的笨蛋不值啊,明明有更好的,為什麽不要呢?真等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天,這麽多年可就全白費了。什麽都沒撈到。”
“齊桓?”
吳哲想起那天晚上拓永剛說不想把齊桓拖下水的話,他扁扁嘴,有點可惜地說,“除他之外。”
“喲,轉性啦?你不是一直都很看好他的嘛?”
“剛子說不想害了他。”
“剛子做得對啊。”
“嘁,其實要能成了,那也算奇跡一件啊。”
林棟被吳哲有點賭氣的話給逗笑了,他捏捏吳哲的臉,“你天天琢磨這些事情你累不累啊你?”
“我這也是在放松精神。”
“強詞奪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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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其自然吧,你一局外人,除了在旁邊跳腳急得眼紅脖子粗之外還能有什麽用?再說了,其實仁青也沒你說的那糟糕嘛,雖然離要求還差那麽一點兒,但興許人家經過這一場能改好了呢?”
“到那天啊,真的會太陽從西邊出來。不是常說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那你有什麽好計策能把他拉回來?”
吳哲嘆了嘆氣,在沙發上舒展着自己的四肢,美美地伸伸懶腰,再加一個感嘆的嘆息——表示自己也是沒什麽更好的法子能使出來了。林棟笑眯眯地對他說,“行了,你就別再琢磨了,一起洗個澡吧。”
“你去放水。”
“遵命。”
林棟去了浴室,吳哲一骨碌翻身坐起來,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他翻開了電話本,一路往下查找,找到齊桓的號碼。手指按在撥號鍵上,卻不往下用力,吳哲猶豫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打這個電話,想了又想,他決定不打了。就按林棟說的,順其自然吧。吳哲說服着自己,不再去專注被撂在一邊的手機。
齊桓把自己關在屋裏,什麽也不幹,就坐在床上發呆。還特別無聊地用手去揪席子上的席草,存心跟它過不去似的用指甲摳起來,再掐住然後揪斷。齊桓感到前所未有的倦怠,什麽都不想幹,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把老媽從市中心接回來,他就沒有再出車,早早地洗了澡,就跑到床上發呆來了。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間變得這麽懶散,這麽有病。在街上遇見拓永剛時他還挺高興的,就是莫名其妙的那種高興。他甚至忘了那天在他家曾經有過的嫌隙,其實那天的狀況也跟今天差不多,也是莫名其妙的大家都不自在了。齊桓看見拓永剛,還是忍不住上去關心他的手,陪他挑碗。但他對他是有些見外的,甚至可以說是刻意地想要保持距離。齊桓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齊桓其實很早就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仁青,不只是因為拓永剛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悄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仁青在人群裏是那種特別紮眼的存在,齊桓怎麽可能不記得。是因為他在,所以拓永剛要跟他保持距離,要避嫌嗎?沒來由的念頭讓齊桓自己覺得很不舒服,他是他,我是我,兩不相幹,再說了,他又沒有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他就當沒聽見拓永剛的話,從那一大堆陶瓷裏扒出些壓底貨讓他挑。他找出那個很醜很花裏胡哨的盤子,拓永剛一看那貨就笑了,“這麽花,用來裝東西吃會不會中毒啊?”看見他笑齊桓就覺得特別的有成就感,然後那個仁青就過來了。
齊桓低頭看着席上的席草,他眼前的這一片已經被他給掐得疏落了不少,再掐就穿洞了。齊桓頭疼,他突然間意識到他在這裏發呆發傻只是因為他想某個人,某個現在應該靠在另一個人身邊睡覺的人。他甚至還聯想到了幾種可能的睡姿,每想到一種他就感到一陣心悸,又酸又疼,就像有人像捏橡膠球一樣地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心。
齊桓知道他丢了樣東西……
“齊桓,我發現我都有點喜歡你了。”
“呃,那個……我個子不夠1米9,長得又寒碜……”
“也是啊,完全不符合我的要求。好吧,我不喜歡你了。”
“有時候會想他,想他在做什麽,想什麽,想看見他,聽他說話……想着想着,時間就到淩晨了。”(——李雷)
齊桓心跳如鼓,他怎麽可以這樣?!
月亮升到當空,朦胧的月光照着窗臺,齊桓推開紗窗趴在窗臺上往外看。放眼望去,只能看見樓下那些梧桐樹的樹冠,淡淡的月光灑在葉子上,很有點月朦胧鳥朦胧的意思。沒有風,齊桓想借吹風驅趕煩悶的企圖沒能達到,關上窗,齊桓躺到床上,死死地閉着眼睛,默默使勁自己給自己催眠,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你傻啊!你怎麽可能喜歡男人?
齊桓狠狠地砸了一拳在床墊上,堵氣地拉過被子蒙住頭,沒過一會兒他就把被子掀了,熱!伸手一抽一甩,枕頭也被他扔到了床角。
拓永剛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裏,打開燈,先在從茶幾上拿起自己的杯子,再到飲水機那兒接了半杯水。喝了一口,涼絲絲的水沿着喉嚨往下滋潤着幹渴的身體,自然而然地喝第二口,第三口……直至喝掉那半杯水。他微低了腰去接第二杯,水罐空了,水桶裏的水咕咚咕咚地往水罐裏補水。他不渴了,但接水是下意識的動作,帶着些微夢游似的神情,他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他只要一擡頭看到從房間通往客廳的那條過道,仁青還在睡,剛才他出來的時候應該沒有驚動他。誰知道呢,也許他醒了,沒有讓自己知道也是有可能的。
右手腕有些刺刺的疼,不強烈,綿綿的,不徐不急,讓人心生煩躁。臨睡前仁青給他塗了藥,有點意外,認識仁青這麽久,很少見他有這麽體貼入微的舉動。但仁青接下來的話讓拓永剛不再懷疑,仁青是“另有所圖。”
給拓永剛戴好護腕之後,仁青很突然地提議,“剛子,換份工作好嗎?”
拓永剛擡頭看了他一眼,便低頭收拾藥瓶和脫脂棉,“為什麽要換?”
“太危險了,我不放心。”
“只是個意外。”
“要是這個意外再大一點呢?”
把東西收拾進一個小鐵盒裏,那個盒子是個月餅盒,用來裝一些零碎的東西正好合适。拓永剛淡淡地說,“我運氣沒那麽背。”
“不管怎麽樣,當警察總是比較容易遇到麻煩。”
“你天天在海上……”拓永剛想到了吳哲說的“不知道現在在哪兒漂着呢”,怎麽聽怎麽有點觸黴的意思。他換了個字眼,“呆着,比我危險多了。我不也沒說什麽?”
仁青并沒有回應拓永剛的這個反問,“你喜歡什麽樣的工作?我看能不能幫你。”
“我不換。”
“為什麽?”
“因為沒有必要。”
“我不想看到你再有什麽危險。”
“你想太多了。”
仁青握住拓永剛的左手,“我想的遠不止這個。”
“我以後注意。”
“算是為了我呢?”
“我們,能不能不說這個?”
仁青果然不再說下去,拓永剛垂着頭不看仁青,令人不安的沉默像蛛網密密地纏繞上來。仁青握着拓永剛的手緊了緊,“睡覺吧。”
在餐廳裏坐了有一會兒,拓永剛關了燈,回到卧室,依然是輕手輕腳地爬上床,盡可能慢地躺下來,放平身體,呼吸随之放松。仁青的呼吸聽不出任何異樣,睡得正沉。拓永剛扭頭看着他,他在想,如果天天都能這樣,半夜醒來一扭頭就看到他在身邊那會是什麽樣?答案是未知,因為這根本就不可能。拓永剛不是個悲觀的人,但很多事情,他也沒有辦法看得太開。他想得有點出神了,以至于仁青伸手攬住他的時候他都吃了一驚。四目相對,竟是有了些微的尴尬。
“你……醒啦?”
“你一動我就醒了。”從仁青的聲音裏的确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困倦。
“哦……”拓永剛花了很大的勁兒才沒讓自己把“對不起”這三個字說出口。
仁青的呼吸拂過拓永剛的脖子,“你在想什麽?”
看來他在外面呆了多久在幹什麽仁青都知道,拓永剛輕舒了一口氣,“沒什麽。”
仁青不說話,沉默着将拓永剛抱得更緊,嘴唇貼着他下颏的皮膚,細細地摩挲。拓永剛怕癢似的回避了一下,仁青安分下來,下巴上那剛冒出來的尖利胡茬紮着拓永剛鎖骨下的皮肉,毛刺刺的。
“NOU BU,別離開我。”
拓永剛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感覺仁青抱着他的手臂又緊了緊。他安撫地抱住仁青,輕聲道,“我不會。”
仁青親了親他的唇,拓永剛嘴角一撇,露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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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永剛在衛生間絞幹了拖把拖地,右手不太給勁兒,他只能用左手當主力。諾布跟前跟後地搗亂,拓永剛拿拖把轟它,“再搗亂我拿你當拖布使。”諾布歪着頭看了看他,眨眨小眼睛,模樣很是憨厚。拓永剛忍不住樂,“傻樣。”拓永剛拖完了地,又把家裏的家俱什麽的都擦了一遍,把一些用不着的廢品收拾到袋子裏扔到樓下垃圾筒裏去。這麽忙忙忙,不知道不覺地時間就過去了。吳哲今天沒什麽事,就早下班了一點兒。他回到家看到幾乎是煥然一新的房子,驚奇不已,他伸手去擦茶幾,沒灰塵,看地板,非常的幹淨。他看到自己腳上沒換的皮鞋,內心深處湧起一般巨大的愧疚感。他趕緊跑去換鞋。拓永剛戴着吳哲幾世紀都沒有謀過面的膠手套在擦陽臺拉門的玻璃,吳哲走過去,先是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拓永剛很淡定地擦了一遍玻璃,把抹布丢到水桶裏,“看什麽啊?有興趣幫忙?”
吳哲搖搖頭,“我在想你怎麽忽然間變得這麽賢惠?是不是哪兒出問題了?”
“這房子多久沒打掃了你應該很清楚啊。”拓永剛話裏的意思就是他在為大家服務。
“知道啊,因為我們兩個都是懶鬼。”
吳哲的落落大方讓拓永剛氣結,他選擇不回應,他把抹布浸在水裏搓了搓,擰幹水。
吳哲說,“別擦了,你手還沒好呢?”
“沒事。”
吳哲也不加求,他也找來了條抹布,陪拓永剛一塊兒擦玻璃。拓永剛在外面,吳哲在裏面。默不作聲地擦了好一會兒,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等他們擦到了同一個地方,默契揮舞的抹布終于是讓兩人擡頭看向對方,然後是不約而同地笑,跟兩個神經病似的。吳哲用抹布擦了把手,“我KAO,太受不了了,你演韓劇呢你!”
拓永剛強壓下笑,說:“國産言情。”
“爛到底兒掉。”
擦完了玻璃,吳哲抄着手對在喝水休息的拓永剛說,“這回開心了?都追到家裏來了。”
“對啊,我很開心,怎麽樣?你有什麽想說的?”
吳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真想掐死你算了。”
拓永剛笑得沒心沒肺,吳哲拿他也沒辦法。
“惡性循環,我懷疑你被他洗腦了。”吳哲陰陽怪氣地搖頭晃腦。
拓永剛也不申辯,他喝了幾口水,問吳哲,“晚上我回家,要不要到我家吃飯?”
“你爸媽回來了?”
“嗯。”
“我去不合适啊,要去也是那誰去嘛。”
“我說過了,去不去随你啊。”
“去,幹嘛不去?就沖他這輩子不可能上你家吃飯這一點,我就得非去不可。”
“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麽幼稚啊?還念過碩士呢。”
吳哲沖他扮了個鬼臉。
拓永剛的爸爸媽媽不知道他受傷的事,等他進家時兩口子才發現自己兒子挂彩了,自然地少不了問這問那。拓媽媽怪他沒打電話告訴他們,連吳哲都受了牽連,說他沒有及時通風報信。吳哲把責任又全推到拓永剛身上,說是拓永剛不讓告訴的。拓永剛又挨媽媽訓一輪。結果是拓永剛被勒令在家呆一星期哪兒都不許去。
吳哲吃完飯趕緊就跑。
吳哲在開車走之前給拓永剛發了條短信:好好在家呆着當乖孩子!
拓永剛看完他的短信有點哭笑不得,退出來,短信列表上齊桓的信息緊跟在天氣預報信息後面。已讀,齊桓問他的手好點了沒有。是前天的信息。拓永剛盯着齊桓的名字看了好一會兒,退出信息選項。
在家裏的日子相對無聊,沒有吳哲跟他鬥嘴熬夜看球賽,也沒有諾布在身邊蹦來跳去。仁青的電話倒是比平時多,卻總是給拓永剛一種到點了要敲鐘的感覺,沒有辦法解釋這樣的感覺,意猶未盡,或者幹脆就是不滿足,無論如何總是覺得不滿足。就像一個饑餓的人,原本是能吃三碗飯的,卻只能吃到一碗,不會餓死但發了瘋似的想要再吃兩碗的念頭讓人暴躁。困在網裏的魚,要麽拼死逃離,要麽甘心被網囚禁一生。
手腕的傷沒有什麽大礙了,除了不能拿太重的東西,一切都好。無所是事的日子過得有點膩,拓永剛在一天上午給領導打了電話,告訴領導他想回去上班了。領導當然很高興,那就回來吧,不能出現場幫忙處理一些瑣碎的事情也好啊。
下周一,上班去。
睡到日上三竿,爬起來吃了點東西,拓永剛到衛生間裝了一壺清水,到陽臺上去澆花。他家住一樓,所以他一出陽臺就看見一輛藍色的出租車停在樓梯口那兒,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掃,車尾的車牌號碼熟悉得幾乎能倒過來背。
拓永剛看見車的第一個想法是——齊桓在這兒?第二個想法就是——要不要躲起來?還沒等他把想法付諸實施,樓梯口那邊就閃出了一個人,他連看都不看出來的人是誰,只顧條件反射似地往下一蹲,大氣不敢出。蹲在地上的拓永剛很想幹脆一頭撞死,他為什麽要躲着齊桓呢?神經病啊!想歸想,但拓永剛還是不敢輕舉妄動,他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車門似乎打開了,然後又關上……之後就沒了動靜,他聽不太清楚,周圍的聲音太雜。蹲了兩三分鐘,他猜齊桓應該是走了,這才慢慢慢慢地站起來,先是露了點頭,打算看看齊桓的車還在不在。他正鬼鬼祟祟地在陽臺那裏探頭探腦,冷不丁地從一牆之隔的外面蹿出個人,“嗨!”拓永剛被吓了一大跳,差點一屁股就坐倒在地上。
齊桓站在陽臺外頭,雙手扒着防盜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拓永剛臉上熱辣辣地燒着,看齊桓笑得那麽嚣張,他拎起灑水壺就往齊桓身上灑。齊桓往後一跳躲過了灑過來的水,拓永剛撒氣地把水壺往窗臺上一頓。齊桓笑夠了,說,“你躲什麽啊?”
“誰躲了?”
齊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拓永剛看,“沒躲?”
“沒有。”
拓永剛抓起水壺給花淋水,把水灑得到處都是。齊桓看在眼裏,也不吭聲。他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巧,送個乘客到這邊,順便幫忙把乘客的東西提上樓。下來時就感覺右邊陽臺上有個影子忽地一下縮下去。按說這也沒什麽,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嘛。所以他走到自己車旁邊,打開車門想上車了,但他沒上車,又把車門給關上了。齊桓本身膽子是比較大,而且還有那麽點兒正義感,他想來想去,不會是小毛賊之類的吧?他蹑手蹑腳地靠近陽臺,沒敢站得太近,小心地往下看,在那幾盆栽底下好像是藏了個人,正團着拳頭不知道在幹嘛,齊桓看清了他頭發短到泛青的腦瓜和麥色的後脖子。齊桓想大笑的心都有了,但他忍住了,悄悄地摸到陽臺牆根下貓着,算好了時間蹦出來,正好把拓永剛逮了個正着。他被吓得傻呆呆的樣子太搞笑了。
拓永剛胡亂地灑完一壺水,梗着脖子也不看齊桓,裝模作樣地給海棠整葉子。
齊桓看了看拓永剛身後,問他:“你家住這兒?”
“啊。”拓永剛終于舍得丢開手上的空壺。
“哦。”齊桓點點頭。
一截一截擠牙膏似的對話不論是聽還是說都顯得無趣得很,要是就此說“不聊啦,走了”又顯得有點生分,像在掩飾什麽一樣。
“什麽時候上班啊?”
“下星期一。”
“哦,手沒事兒啦?”
“本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傷。”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啊。”
“只是扭了一下。”
樓上有阿姨路過,看見拓永剛隔着陽臺能齊桓說話,有點奇怪,“喲,剛子你這是在聊啥呢?”
“陸阿姨。”
“哎,你倆兒聊着,阿姨走了。”
阿姨走上樓去了,剩下的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氣氛從剛才的無趣變得更加的微妙。拓永剛抄着手站在陽臺上看看齊桓,又将視線轉到別處,就是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心情亂七八糟的。他無意識地用腳輕輕踢着腳底下的花盆。
而齊桓也一樣。他兩手抓着自己的胯部,有些頭痛眼下的狀況。剛才不好說走,現在好像更不好說了。他擡頭看拓永剛,正好拓永剛也擡頭看他,兩人都笑了笑。
拓永剛舔舔嘴唇,說:“怎麽?今天你要在我們家陽臺外站一天嗎?”
“還沒這打算。”
拓永剛嘴一抿擺出一副下逐客令的樣子,“那還不走?”
齊桓發現他乜斜眼裝冷酷的樣子真是很可愛,齊桓忍不住笑,“你還可以裝得再像點。你要不要出門什麽的?捎你啊。”
“今天不出。”
“那我走了。”
齊桓揮了揮手,坐上車走了。拓永剛看着他離開,抓抓頭,不知所謂地嘆了口氣。
“我在琢磨,你今年是不是走桃花運啊?這愛慕者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吳哲調侃着拓永剛。
拓永剛坐在吳哲辦公室的地板上,手裏揪着一支圓珠筆上的裝飾羽毛。吳哲劈手把筆奪過來,“別揪了,揪得都禿了。”
“小氣巴拉的,一支破筆有什麽了不起。”
“我又不像你,5000塊的手機都有人想送,我這是我自己掏錢買的。”
“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吳哲得意地笑,“這點話都套不出來我還混什麽?”
“算你狠。”
“我哪比得上你,從頭到尾就沒給過人好臉色看。他每次給我打電話可都還記得問你怎麽樣。”
“他到現在還跟你有聯系?”
“不行啊?我還想通過他給我介紹點生意呢。”
“我說你就不能別算計這麽多啊?這都能被你用得上。”
吳哲拿筆敲敲拓永剛的頭,“你們這些拿國家工資的人怎麽知道我們這些老百姓生活的艱難!不掙錢我吃什麽啊?”
“行啦,怎麽總拿這個來埋汰我?”
“哎,我這可是第一次啊,哪來的總?”
拓永剛想說什麽,但是話到嘴邊他又咽回去了,“聽得多了呗。”
吳哲湊過去,低聲說,“齊桓說的吧?”
拓永剛往後仰靠着沙發,左腿膝蓋豎着,擺來擺去的,表情很難猜,既像是在郁悶又有點竊喜似的。吳哲拿起杯子喝水,拓永剛嘆了嘆氣,“你說我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關鍵是你想怎麽辦。”
“我不知道啊,知道我還來找你?”
吳哲笑起來,“剛子,你這樣很容易讓我得出你已經喜歡上齊桓的結論啊。”
“我們沒可能的。”
“以前你是這麽說過。”
“現在也是。”
“好好,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了。”
拓永剛瞪着吳哲,那眼神好像在說吳哲怎麽能就這樣打發了他!“你……真想不通你怎麽還能收這麽高的小時費。”
“秘密。”
拓永剛除了翻白眼再也做不出別的什麽反應。
在吳哲那兒得不到什麽滿意的建議,實話說拓永剛也沒真抱希望能從吳哲那裏得到個完滿的意見,因為就連他自己都還在糾結着,不論是什麽樣的建議在他那兒都是待考察再議的。唯一清楚,也是拓永剛很看重的一點是他不願意看到齊桓從他生活裏消失,不管他是以什麽樣的身份存在都好,只要他在就行了。別的……他是真的不願意去多想。
拓永剛上班那天正好是每個月往財務報發票的日子,他照例讓齊桓把打好的發票送過來。齊桓把票拿過來了,拓永剛只問了個數,數都不數就攥在手心裏,“謝了。”齊桓不吭聲,拓永剛停了停,扯起一個笑臉,“發了工資請你吃飯。”
“我記下了。”
“最好忘了。”
“你想得美。”
拓永剛就樂,臉頰上兩個深深的大酒窩,很招人,特別的陽光直率。他微微偏過頭,“我先回去上班了。”
“哦。”齊桓點點頭。
“走了。”
拓永剛往局裏走,上半身一直繃着,因為他知道齊桓在他身後,那種不自覺的緊張感實在是存在得有些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