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36
包廂裏鬧哄哄的,一幫人玩得有點瘋了,陳凱讓玩色盅玩輸的吳哲跟林棟舌吻,那兩人竟然真就照做了!吳哲一把抱住林棟的頭利索幹脆地就親下去,拓永剛默默扭過臉去。不是他臉皮薄,而是,這狀況實在是……別圍觀的好。全智宇發覺了拓永剛的小動作,他哈哈笑着把爪子搭上拓永剛的肩,用十足調戲的腔調說,“哎哎,你們看,咱們剛子還不好意思了,臉都紅了。”
他這一嚷嚷,把其他幾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拓永剛這邊來了。
拓永剛把全智宇的手從自己肩上拿開,“誰臉紅啦?瞎嚷嚷什麽?我這是非禮勿視。看,打擾吳哲和林棟了吧。”
陳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他安慰拓永剛說,“不打擾不打擾,反正看這兩個打啵還真不如回家看碟。”
吳哲搡了陳凱一把,“滾蛋。”
陳凱起身蹭到拓永剛身邊,整個靠在沙發上,手撐着他那顆還帥好看的腦袋,開始不遺餘力地逗小黑,“剛子,你平時跟仁青是開着燈做還是關燈做?”
“噗——”林棟把啤酒噴了一地。
拓永剛這回臉是真紅了,大大方方地把床第之事拿出來聊,這不是他的風格。他沒好氣地瞪一眼陳凱,“用不着這麽好奇吧你?!”
“想聽一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很正常啊。”
“這是你自己劃定的正常吧?”
“大家都是兄弟,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再說了,我們誰沒見過你光屁股時的樣子啊?是不是?”
陳凱笑得直抖,每次想起那年他們去泡溫泉時的事情他都能笑得腸子打結。拓永剛那天蹲在流水口那裏摸溫泉池底下的石頭,他摸到了一塊自以為還不錯的石頭。嘩啦一下猛地站起來,想給大家看,“你們看!”
等他們幾個人都看他那邊看去的時候,在瞬間都石化成了石像,接着就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笑聲——拓永剛站起來的動作太猛,加上水流的關系,水把他的短褲給沖掉了……
陳凱笑得不得了,有幾次都滑進溫泉裏嗆了蠻多水。
被陳凱勾起了回憶的衆人又開始哄笑,在大家的哄笑中拓永剛撲上去掐陳凱的脖子,“我今天要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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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料準拓永剛只能是用裝模作樣來掩飾自己的窘迫,他由着拓永剛雙手卡着自己的脖子,他擦了把笑得濕乎乎的眼角。緊接着他撸了撸拓永剛的腦袋,感嘆道,“哎呀,剛子,你說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呢?你身上的笑料真是太多了。”
“每次你們都合起夥欺負我。”
“就是啊,為什麽我們都喜歡欺負你呢?你是不是該從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拓永剛被陳凱的無賴理論給堵得出不了聲,吳哲笑得都有點累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種戲碼他們每回聚在一起時都會上演,而林棟和全智宇基本上就是負責看戲的。拓永剛知道自己鬥不過陳凱,他松手,打算抽身出來不再跟他一塊兒攪在一個池子裏。
“我是社會主義好青年,為了豐富你們這幫人的精神生活甘願犧牲自我!”
陳凱笑倒,“笑死我了……剛子,提個建議啊,你甩了仁青跟我吧。”
吳哲不幹了,“喂,別搶我臺詞。”
林棟也不幹了,但他針對的是吳哲,“喂,別把我當透明的啊?”
全智宇覺得水還不夠渾,場面還不夠失控,他隔了個吳哲沖林棟喊,“哎,林棟,要不然你考慮跟我試試?”
幾個人的對話撞到一塊兒,那亂七八糟的場面真是勝過菜市場。
“我是真心的啊,你考慮一下啊。”
“我考慮你大爺!”
“那不行,我大爺年紀已經很大了。”
“陳凱你撬我牆角。”
“考慮你我怕你經不起折騰,到頭來我還得養你下半輩子。吳哲你在出我的牆。”
“別緊張,你永遠是我的紅旗。”
“小樣兒,爺的軟硬件都是一流的,爺我還有存款。”
“喲,猛料啊。正好,最近手頭緊借點兒來花花。”
“喂……”
誰說只有女人的呱噪才能賽鴨子的?
鬧過之後,一夥人又繼續開玩。拓永剛剛被灌了兩大杯啤酒,眼下正滾到沙發的另一邊小憩,迷迷糊糊中,他的電話響了。他睜開眼睛仔細地看了號碼,馬上就往包廂外走,推門出了包廂,再關上門,走道裏相對安靜一些。兩三個服務生站在外面等候顧客的召喚,拓永剛靠着牆站在走道裏接仁青的電話。
“喂。”
“是我。”
千年不變的開頭。
“哦,沒睡啊?”拓永剛看過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了。
“睡不着。”
“為什麽?”可能真是有點喝多了,拓永剛覺得頭有點暈。
“不知道,不是很困。”
“哦。”
“你睡了?”
“沒呢,在外面。在玩兒。”
“明天不上班?”
“上啊,沒什麽關系。”話是這麽說,但眼下他覺得有些累了,不願意動彈,身上沒什麽力氣,甚至于不太想說話,想要睡覺。
“累了就回家睡覺,別玩太晚。”
“我心裏有數。”
“我怎麽沒看出來?”
拓永剛笑了笑,長舒了一口氣,“那在你眼裏,我是什麽樣的?”
仁青似乎在思考要怎麽回答,拓永剛安靜地靠着牆等他的回答,服務員們好奇的目光頻頻往他這邊看過來。他統統裝作沒看見。
“我……你很好,真的。”
拓永剛笑了,那笑容生硬得像是糊上去的一樣,“是嗎?我也沒看出來我哪兒好了。”
“你讓我着迷。”
拓永剛低着頭,模糊地笑着,“呵,原來我還有這麽大的魅力。”
“你不相信?”
“信,我為什麽不信啊?”拓永剛用力咬了一下嘴唇。
齊桓從洗手間出來,悶頭往前走,走着走着,他看見拓永剛正靠在牆上打電話。他後知後覺地擡頭看兩邊包廂的廂號,原來他還走錯道了,KTV裏的布局跟迷宮似的,哪條道看起來都差不多,一不留神是真會走錯。不過錯有錯着,要不是走錯,他也遇不上拓永剛啊。這城市真是太小了,到哪兒都能碰上。
齊桓自然而然地走過去,拓永剛看見他了,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因為他在全力應付着電話。
“沒什麽,可能喝多了,有點上頭……嗯。”
“不能喝就別喝,到時候難受的是你自己。”
“輸了就得認罰,輸了賴賬是狗熊。”
“這麽逞強。”
“我就這樣兒。”有氣無力的快要睡着似的聲音任誰聽了都覺得不太對勁兒了,四肢有些發軟,拓永剛硬撐着。讓他料想不到的是,齊桓竟然抓過他拿手機的手,對着手機說,“喂,他喝多了,別聊了啊,回頭等他酒醒了再打吧啊。”說完,齊桓不容抗辯地挂上電話,動作之流暢真可謂一氣呵成。拓永剛呆呆地看了齊桓兩秒鐘,然後不可抑止地笑,齊桓也不廢話,一把拖過他的手就往外走,拓永剛不掙紮,跟着齊桓走。恍惚間,他想起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齊桓這麽拽着手走了。
齊桓把拓永剛塞進車裏,觀察了他一下,發現他沒有要走掉的意思,于是齊桓就開始給兩邊打電話。先是給自己的哥們兒打,就說自己有點兒事兒,先走了,這次是他不夠意思,下次他請。接下來就給吳哲打,說他把拓永剛領走了,領哪兒了回頭告訴他。拓永剛聽見齊桓這麽說,不由得笑了笑,他完全猜得到吳哲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吳哲不可思異地瞪着手機半天不吭氣,林棟看着不對勁兒,就問他,“誰的電話?”
“齊桓。”
“哦。”
反應很平常。
“他把剛子拽走了。”
“嗯……啊?!”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吳哲,都像想從他臉上看出點前因後果來似的。吳哲聳聳肩,“電話裏是這麽說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這演的那一出?”全智宇完全糊塗了。
“演哪出就看哪出呗。”吳哲幹巴巴地笑着,喝了一大口啤酒。
車外是相對寂靜的馬路,車不多,偶爾可以看見很晚才下班的人們騎着電動自行車在路上走着。路燈在馬路上投下大片綠樹的陰影,綠化帶裏有點點亮光在閃動,如果不是絕跡已久的繭火蟲,那就是某些細碎的會發光的塑料裝飾帶之類的東西。齊桓悶不作聲地開着車,旁邊坐着個同樣悶不作聲的拓永剛。齊桓心裏想着的都只是一個問題,他該把旁邊坐着的這個人怎麽辦?拓永剛的手機一開始時總在不停地響,但他不接,齊桓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打電話的是誰,他也沒有忘記在KTV裏拓永剛是怎麽樣地靠着牆沖他笑,一種無奈又放縱的笑,但他很明顯不想解釋為什麽。就像他現在不想接仁青的電話一樣。齊桓知道他心裏藏着事,不開心,幫不上忙無從下手的煩燥從一開始就纏繞着他。齊桓知道自己在自尋煩惱,自己給自己挖個坑随時讓自己不小心就掉進去,然後爬不起來。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動手去挖,就比如他自作主張扣掉拓永剛在通話中的電話以及把他塞進自己的車裏,并且讓他的車漫無目的地在這座城市的道路上跑。
他不是喝多了就是神經了!齊桓皺起眉,比前面兩種情況更糟的事實恐怕是——他真的會愛上他——亻旁的他,不是女字她!可是這根本就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他對男人向來沒興趣,既不想跟男人談戀愛也不想跟男人親嘴上床。書上都說性取向是天生的,後天誘因完全是可以糾正,只要擺個女人在面前就能糾正過來的。就剛才在KTV裏,他還跟包廂公主你來我往地消費葷段子,手還摸了一把她豐滿的屁股,說他會愛上個男人,那不是無稽之談又是什麽呢?可誰能來給他解釋一下他現在的所做所為?
拓永剛的電話早就不響了,也許仁青已經放棄了追問緣由的想法,也許是明白拓永剛不可能接他的電話。電話總是響的時候拓永剛看都不看電話一下,等到電話不響了,他反而看了它一眼。
“停車。”拓永剛毫無預兆地開口。
齊桓照做了,車一停穩,拓永剛就下車去了。他關上車門,手扶着車窗彎腰對齊桓說,“我自己可以了,拜拜。”他直起了腰,邁開腳步沿着人行道往前走。齊桓坐在車裏,既不攔他也不勸他,就這麽看着他一直往前走,越走越遠,越走越遠。大道很長,長得像走不到邊,大道很直,直得無處藏身。拓永剛有些機械地看着,走走路能讓他心裏好受些,夜深了,入秋的夜風帶着涼意,吸進肺裏有了些痛楚的滋味,拓永剛前所未有地清醒,他意識到這是正在死去的愛情在掙紮——他和仁青的愛情。他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兩條腿已經不會累了一般,沒有什麽感覺,只是不停地在走路,迎面吹來的風帶來的涼意真實得像正在吹過濕着水的臉龐,但他明明沒有洗臉,他也不願意擡手去摸。怎麽樣都沒所謂了,他的愛情死了,哭一哭又怎麽樣呢?他只是在哭他死去的愛情。
汽車引擎的聲音由遠及近,超速的車輛卷着風刮到他身邊,然後聽到刺耳的剎車聲。齊桓失去理智般地沖上人行道,不管不顧地把人攬進了懷裏,死命地抱緊,“你TMD真是要我的命。”
“我TMD誰的命都不想要。”
“那你現在在幹什麽!”
拓永剛的一聲哽咽幾乎出口,但他咽下去了,擡手費勁地掙開齊桓的手臂,又在齊桓沒有做出回應前用雙手環住他的脖子,用嘴堵上了齊桓的,粗魯的親吻成功地讓齊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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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哲快要被煩死了,他現在是真真正正地理解了什麽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早知道有今天,他真的會改掉自己好管閑事的毛病,管一次抽一次嘴巴,絕不手軟!如果可以的話,他也想學某人消失上個十天半個月!放在邊上的手機響了,吳哲下意識地皺眉,不情不願地把脖子往手機的方向看了看,是林棟。他暗松了一口氣,拿起手機。
“喂……”裝出來的有氣無力。
“怎麽了又?”
“沒怎麽,這幾天習慣性情緒低落。”
“自找的。”
“自找的怎麽了?拉我去批鬥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不爽,我不說了好吧?”
“覆水難收,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能當你沒說過?”
“那好吧,你說要怎麽樣才行?”
吳哲仰頭望着天花板,張着嘴愣了半天,什麽好轍都沒想出來。“林棟,我覺得我完蛋了,腦子都不會轉了。”
“可憐的娃。”
“我上輩子就是那折翅的鹽局雞啊。”
“這個還真不好說啊。”
吳哲“悲悲戚戚”地嘆着氣,“命苦啊。”
“我有點奇怪,這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局面嗎?”
“夢寐個P!現實和理想之間的差距簡直是以光年來計。”
“剛子也夠狠的,一聲不吭的就跑了。”
“他是挺能折騰自己的,我可就冤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想幹什麽呀!為什麽沒人信我呢?”
“我信。”
“謝謝。”
“不客氣。”
吳哲下了班和林棟回家自己做飯吃,鼓搗了快一個小時才把晚飯弄好,兩人拿上碗筷,這就開吃了。正吃着,吳哲接到了齊桓的電話,他差不多是硬着頭皮才按下接聽鍵的。
“哎,齊桓啊,吃飯沒有?”
“還沒。”
“哦。”吳哲用筷子戳戳碗裏的牛肉。
“他還沒回來?”
“沒呢。”
“哦。”
吳哲在心頭又嘆了嘆氣,突然一片牛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想都不想,張嘴把肉片咬進嘴裏,隐蔽地咀嚼。齊桓也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什麽。吳哲咽下牛肉,終于忍不住想勸他一句,“你別想太多了”的時候,他說話了,“那行,他回來的話你告訴我一聲。”
“啊,可以。”
吳哲扔下電話繼續吃飯。
林棟說,“我發現他的電話比仁青多得多。”
“得了吧,那位要是能随便用電話,肯定不比他少。”
“他們到底怎麽回事?”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就這麽簡單。”
“真TMD能折騰。”
“誰讓黑黑魅力大啊。”
林棟差點笑噴。
嚴謹的老教授在臺上講解如何在複雜的已知條件下正确認定死者死因,臺下坐着的數十位在職法醫們認真地做着筆記。拓永剛坐在第二排,面前攤着厚厚的一本筆記本,筆下飛快地記錄着教授提及的重點,手不動的時候就認真地面向投影幕,一臉的心無旁骛。等到教授宣布下課,他收拾了一下書本筆記,跟一起參加培訓的同行們走出教室,一塊到餐廳吃飯。下午到實驗室觀摩屍檢,完了下課吃飯,吃完飯就窩在酒店裏睡覺哪兒也不去。
一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早早地洗了澡,拓永剛就打算睡覺了,空調溫度調到能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蒙起來的低溫,鑽進被子裏,睡了。蒙在被子底下,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安全。他要學着什麽都不去關心,什麽都不去想,包括偶爾會從眼角滑下來的溫熱的液體。吳哲說他變得不像他已經很久了,那他就花點時間讓自己變回去。
沒有什麽不可以。
吳哲坐着電梯下到地下停車場,走到自己的車邊,正要掏鑰匙開車門,電話響了。他掏出電話接聽,“喂。”
“哥們兒,下班了嗎?”是齊桓。
“剛下,有事兒嗎?”吳哲下意識地把鑰匙捏在手心裏,不去碰車門。
“想跟你聊聊。”
吳哲把鑰匙揣進上衣口袋,“你在哪兒?”
“嘉和城正門。”
“好,你等我一下。”
齊桓盯着嘉和城的大門看,不多時,吳哲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他找了一圈,最後直直地往他這邊過來了。吳哲坐上齊桓的車,齊桓看了吳哲一眼,有些yu言又止,吸了吸氣,他看着馬路問吳哲,“想去哪兒?”
吳哲說,“我随意,你決定吧。”
齊桓稍稍點了下頭,發動了車子。兩人進了一家看上去挺幹淨的小餐館,要了個小包廂,也沒費什麽神點菜,三下五除二地打發走了服務員,包廂裏就只剩兩個人面對面地坐着。吳哲拿筷子戳開了消毒餐具的封膜,把餐具一樣一樣地擺出來,熱水泡的茉莉花茶已經冒出了絲絲茶香。他倒上半杯茶,清洗了一下茶杯,把廢水倒進玻璃缸中,之後再重新倒一杯茶給自己潤潤喉。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齊桓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吳哲端起茶杯喝茶,齊桓從口袋裏掏出煙,他右手拿着煙盒,在左手上拍了拍,一支香煙被抖了出來,他直接擡起煙盒遞到嘴巴跟前,張嘴就咬住那支煙把它抽出來,煙盒換到左手上,右手摸出打火機咔嚓一聲點燃,燎着了香煙。他抽煙,吳哲喝茶,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到服務員陸續地上完了菜。點單的小姑娘都沒敢怎麽吱聲,只是倉促地說了句,“您的菜上完了,慢用。”就忙不疊地消失在門外。
吳哲調整了一下坐姿,把手放到桌面上來,他平淡地開口說道,“我們是吃完了再說?還是說完了再吃?還是邊說邊吃?”
齊桓看了看吳哲,把還剩1/4的煙掐掉,再把煙缸放到最遠的位置,“先吃吧,沒吃飽怎麽有力氣說話?”
就開吃,期間吳哲收過幾條短信,在他查看信息和回複信息的時候,齊桓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掠過,但他什麽也沒說。吳哲自然不會忽略齊桓的這一舉動,他自己就先說明,“這是林棟,不是跑去躲清靜的那誰。”
“一個星期前我就打不通他的電話了。”
吳哲有些詫異,“是嗎?”
齊桓更正了一下,“是打通了他不接。”
吳哲終于是知道那兩天拓永剛老是不接的電話是誰打的了,他就知道那天晚上這兩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可是他從拓永剛嘴裏問不出一個字。
“你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齊桓又閉上了嘴,不知道是不願多說還是在想要怎麽說。
“或者我可以這麽問,你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齊桓扔了筷子。
吳哲點點頭,“跟我預想中的差不多。那我繼續猜,好吧?”
齊桓的沉默被吳哲理解作默認。于是他就繼續,“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他,但是你控制不住自己想起他對不對?你找不着他,所以你心裏很急,因為你需要他給你解開心裏的這個疑團。換句話說,你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我知道我自己對男人沒興趣。”
“所以你從不把他當那種人看待。”
“哪種?”齊桓不是很明白。
“情人,親密對象,讓你有欲望。”
齊桓想了想,點了點頭。
吳哲盯着齊桓的臉,“一點都沒有?哪怕一瞬間?”
“沒有。”齊桓很老實,事實上他仔細地回憶過他跟拓永剛相處時的一些片段,所有記得住的感覺中,真的沒有吳哲所說的那種感覺和沖動。
吳哲把背靠到椅背上,身體相對地放松了下來,“對你來說,他是什麽人?”
“哥們兒。”齊桓似乎覺得這個詞也不夠準确,但他找不到另一個詞來說明。
“你注意過他的外貌嗎?”
“當然注意過。”
“從剛認識他的時候就注意過?”
“應該不是,我不記得了。”
“如果現在讓你見着他,你想跟他說什麽?”
“躲什麽躲,我又不吃人。”
吳哲想忍,可是到底還是沒忍住,他無奈地邊笑邊搖頭,“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齊桓簡單地把那天晚上的事情經過都告訴了吳哲,包括被拓永剛突然吻了他之後,他腦子轉不過彎來,等清醒時已經找不到人的結果全都硬梆梆地講了出來。吳哲聽了半晌沒說話,臉色很難看。齊桓不難想到吳哲是在氣什麽。
“齊桓,你不錯。說實在的,我以前覺得剛子要是跟你在一起會比跟仁青在一起要好得多,但我現在不這麽認為。剛子說得沒有錯,你跟我們不一樣。我們中的絕大部分天生就不喜歡女人,我們被同性所吸引,也吸引同性。李雷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你也見識過的,對吧?而你……不能說你對他完全沒好感,但是你排斥這樣的一種關系,這跟你20幾年來養成的感情習慣相差太遠。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天性這種東西,真的很難改變。”
齊桓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迷陣,分不清方向,“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是我不明白……上個月我在街上碰見他,他跟你說的那個人在一起,回去以後,我一晚上沒睡。我在想,我是不是晚了?”
“那天晚上你都想什麽了?”
齊桓黑黑的臉平板着,“很多,亂七八糟。”
“你覺得那天晚上他為什麽要吻你?”
“這也是我想問他的問題。”
“要我說,那是因為剛好你在。”
“他不是這樣的人!”
“我比你了解他。”吳哲的腔調裏有一種讓人光火的優越感。
“那你也不能撒謊!”
吳哲攤攤手,“事實上,他做出那樣的舉動,他比你更糾結。他也許是想告訴你,那只是個意外,他心情不好,正好你在,所以……他想在你那裏找到一點安慰。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明白嗎?”
齊桓沒有辯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