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

扒餘杭亦的衣裳。

“池清你別鬧,你今天要是敢碰我,我就跟同歸于盡。”

餘杭亦能有這個本事才怪!池清放開他,眼看天很快就要亮了,明天是餘杭亦第一次帶兵,不能有半點差池。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池清換上濕透了的衣裳,把幹衣服扔給餘杭亦,在餘杭亦目不轉睛盯着的情況下,勾着唇走了。

餘杭亦穿上幹衣服坐起來,等到看不見池清了,才轉移視線盯着他要守護的槍械。池清這個混蛋,等上了他的船,一定要給池清好看。

船在天亮之前就到了,張子和有五輛大船,小船不計其數,這次只劃來了三輛大船,每輛大船上還綁着幾輛只能容幾人乘坐的小船。

張子和等人也趕了過來,指揮衆人把兵器擡上船,他們幾個要把兵器分別藏到三個船裏,餘杭亦卻不答應。

“雖然分開裝比較安全,但是我們認識畢竟不足,要麽只帶兩條船走,要麽就留一條虛船唱空城計。”餘杭亦讓人把武器能發的人手一把,每個人的箭簍都裝滿了,用不完的全都裝到一個船裏。每次遭遇刺殺都不會把兵器包括箭全部用完,所以根本不需要随時補充。

“這怎麽能行,咱們好歹也有上百人,三條船一點都不多,好歹也是大将軍出行。”張子和抱拳道。

“聽我的吧,三條船都走也行,咱們得好好算計算計。大将軍由我們護送,這又是咱們第一次做任務,不能出一點的纰漏。”

李瑞傾哼哼道:“校尉在水上待得時間短,可能對水上作戰不甚了解,屬下等人在水裏面游混了多少年,要比校尉懂不少呢。”

“你……”餘杭亦氣急,偏又沒什麽話說,他确實不了解什麽江河湖海,更別提在水面上打仗,他剛剛才克服了對水的恐懼。

“放肆,不得對戰校尉無禮。”張子和忙替李瑞傾賠不是,但不等餘杭亦說話,就轉身帶着人把兵器分收到三個船上。

池清被迎上最大的那條船,進船艙的時候看見跪着的餘杭亦一臉怒氣,他忐忑的回想了一下,小心眼的餘杭亦難道還在記他的仇?

等張子和笑着起身把他往裏迎的時候,池清就看出些端倪來了。餘杭亦在隊伍裏也算是比較出名,沒本事還好強,他被迅速提拔為仁勇校尉,定然有很多人不服。張子和是什麽人,在江裏練得早就滑溜溜的老油條了,他看下面的人對餘杭亦頗有微詞,也就不能把餘杭亦放在眼裏。

“你們下去吧,仁勇校尉留下。”

張子和呂铮對看一眼,低頭退下。

“怎麽了,他們不服你?”

“沒有。”餘杭亦垂着頭。

池清起身笑道:“你知道在兵營裏,怎麽能讓一個人服另一個人麽?”池清在餘杭亦瞬間亮起來的黑朱玉眼眸的注視下,笑道:“當然是兩個人打一架。”

餘杭亦的眼神登時黯淡下來,抱怨道:“我的大腿還沒人家的胳膊粗。”

池清未餘杭亦略帶埋怨而顯親切的口氣興奮不已,他言道:“你還記得蕭恒麽?他以前是嚴德的手下,也同你一樣笨的很,經常被嚴德和胡棱欺負,但你看他現在,官位比嚴德他們都高,可打架不一定就能打得過嚴德。”

“屬下明白大将軍的意思,可是。”餘杭亦嘆口氣:“可這船上都是張子和的人,我說話,他們都不聽,想要一展所學,根本沒機會。”

餘杭亦突然睜大眼,按着池清坐下:“大将軍,屬下心中有個行船的計謀,說出來您給……”

“不必。”池清擡手:“現下,你應該考慮的是讓他們服你,而不是空想計謀。”

“屬下自然是想讓他們服屬下的,可眼下不是沒辦法。”餘杭亦挑眉道:“屬下按兵不動,先看看他們怎麽做,或許他們是對的,畢竟他們經驗多。”

池清暗笑。餘杭亦如今也有了幾分沉穩性子了。

船穩穩行駛在水面。餘杭亦和劃槳的小兵打成一片,三個時辰中有鏈各個時辰都是在船側,毒日頭他也不懼。這段水流慢,需要劃槳,到前面水流湍急的時候,就不需要這麽些人費力氣了。

張子和暗中派人監視餘杭亦,呂铮不以為然:“這個仁勇校尉不過就是救了大将軍一命,所以大将軍對他格外好些而已。大将軍是什麽人,領着千軍萬馬,不會太過提攜一個沒本事的人。”

“我也覺得這個戰必勝是個扶不起來的阿鬥,不過,還是得承認他有些小聰明。”被餘杭亦活捉過的李瑞傾言道。

“我倒是挺喜歡他,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将來大有作為。你別以為他真是沒事幹跑去和人閑聊,三句話裏有兩句是在套話。他對船對水都知道不多,随便說點什麽都讓他受益,可你們看看他問的,都能抓到要緊問題上。”

張子和接着嘆道:“咱們大奉朝歷來尚武輕文,其實多讀些書未必不好。”

李瑞傾狐疑:“戰必勝跟讀書有什麽關系?”

“別廢話,大哥的話你也敢反駁。”呂铮在李瑞傾腦袋上砸了一拳。

三人去見池清,張子和奉上一份地圖:“這是從這裏到修邑河段的河水分布圖,兩岸情況屬下也給畫出來了。過了修邑,屬下等人就不甚熟悉了。”

“好東西。”池清接過,在桌上鋪開,看的時候随口為了一句:“給仁勇校尉過目了麽?”

張子和因為這句話,心思轉了轉,對呂铮道:“對了,多虧大将軍提醒,不是讓你是請仁勇校尉了麽,怎麽戰校尉沒有。”

“啊,對。”呂铮會意,忙請罪:“是屬下疏忽了。”言罷,趕緊出去請餘杭亦。

幾人到齊,分別按尊卑坐了。餘杭亦離池清最近,伸長了脖子去看地圖,池清不攔他,張子和也不說什麽,看了一會,餘杭亦的脖子就完全把池清的視線給擋住了,于是池清開始盯着餘杭亦白皙的脖子瞧。

“咳。”張子和先開口:“大将軍請看,這段路程中,此處,還有此處最為兇險,尤其峽天谷,只能容納一條船走,峽天谷兩側樹木茂盛,要藏人再容易不過。而且若是登高,還可在山頂往下扔石頭,咱們毫無招架之力。”

餘杭亦退回去,等着池清說話。池清卻問張子和:“那張校尉有何妙計?”

“屬下任憑大将軍差遣。”張子和等人忙跪地表忠心,看的餘杭亦目瞪口呆,池清不過随口問一句,用得着這般?

“我是在問你的計謀?”池清虛扶了一把。

“那屬下便說了,若是不好,大将軍也不要笑話才是。”張子和露出個憨厚的笑容。手指點在峽天谷:“先派一艘船走,到峽天谷之前停下,守着兩岸,護送大将軍過去,豈不萬全?”

池清轉頭看餘杭亦,還沒問出口,餘杭亦已經搶着要說話了:“敢問張校尉打算派多少人去守山,兵器又是多少?”

“五十兵馬,大刀五十把。”張子和說起話來頗為自豪。

餘杭亦又問:“若山上藏有敵人,這五十人能對抗敵人多少兵馬?”

張子和戒備的瞧了餘杭亦一眼,琢磨着答道:“若是官兵,二百人也不怕。”

“那若是和大将軍手下的兵一樣呢?”

“……三十人。”

餘杭亦轉而對池清道:“要是敵人趁機消磨我們的兵力,一下子去了五十人,前路漫漫,再遇難關,誰來保駕護航?”

“就是我們所有人都死了,也定然能保大将軍平安到達南疆。”李瑞傾不滿餘杭亦的咄咄逼人。

張子和卻止住李瑞傾的話,笑問:“不知戰校尉有何良計?”

“我的意思是,先派一艘空船去試探,敵人要是藏在山裏,肯定會出手,我們跟在後面看清楚敵人的方向,可以射殺。”

“不行,這樣的話,空船怎麽辦?”

餘杭亦道:“沉一艘船總比死五十個人好。”

呂铮卻搖頭:“我們要船不要人。我們辛辛苦苦多少年,才攢了五條船,每條船都是兄弟們的心血,布置的機關,設置的倉庫,每個地方都剛剛好合心意。無論如何,船是不能毀的。這船是我們唯一能拿得出手孝敬大将軍的。”

“萬事聽大将軍吩咐吧。”張子和不願與餘杭亦多争辯。

池清吃了口茶,對餘杭亦笑道:“戰校尉,我不過搭一下你的順風船而已。有事你們商量,我在旁邊看着便可。”

“大将軍的意思分明就是讓那個戰必勝做主。”李瑞傾關上門,憤憤不平道。

張子和也嘆氣:“想不到大将軍對此人如此重視。”

“依我看,不如……”呂铮做了個滅口的動作,反正在他們的船上,餘杭亦算得了什麽?

“千針匣別忘了,還要把他的衣服都扒光。”李瑞傾道。

呂铮嘟囔:“貪婪。”他們就算殺了餘杭亦,也不能留千針匣。這就是個罪證,不定哪一天會被人揪出來。

幾人商量要不要除掉餘杭亦的時候,連峰正在給餘杭亦磨墨,看餘杭亦畫地圖。馮羅端了飯進來,看餘杭亦畫的是地圖,大驚失色,忙把連峰趕了出去。

“你畫的是這段河流的地圖?”

“是啊。”

“你怎麽有?”

“我從大将軍那裏看過,就記住了。”餘杭亦擱下筆,吹幹墨跡:“等我仔細研究一番,就不信會比他們不如。”

馮羅快要瘋了:“地圖可是禁物,大将軍讓你看,你記住也行,為什麽要畫下來?就算畫下來了,為什麽還要讓人看?”他還沒見過誰能看過地圖之後再仿畫一份出來,沒這份本事的人多,沒這份膽量的人更多,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

餘杭亦不解道:“不畫下來怎麽能研究?你瞧我畫的怎麽樣?”

“快收起來吧,這份地圖除了連峰看過,還有誰見到過?”

“沒人了。”

51峽谷出事

不管餘杭亦怎麽說,只要不鬧到池清面前,張子和都按着他自己的想法走,面上挂着笑,卻是半點也沒将餘杭亦的話聽到肚子裏去。

氣的餘杭亦去白術那裏偷了些治便秘的藥,給扔到張子和幾人吃飯的大鍋裏。池清的飯菜是特別燒制的,船上只有武官才能吃上熱飯,其他人都是啃幹糧,那頓餘杭亦跟着連峰一起啃硬餅吃。

“你也別氣,本來你當上伍長,大家都為你可惜來着,越城那個人自私自利,毫不顧及你的前途。可是你一下子就當上了仁勇校尉,大夥有熬多少年的,也不過是這個,你太快了,本事又不高,別人不服也是難免的。就說你身邊的那個馮羅,聽說當兵好多年了,還不是過來伺候你。”連城勸道。

餘杭亦使勁咬了口大餅,硌的他牙直疼,正捂着嘴就看見池清黑着臉過來,兩人忙行禮。

“你給我進來。”池清口氣不悅。餘杭亦忐忑的跟上。進屋後,餘杭亦沒動,池清反而去關門。“張子和幾個人是不是被你給下藥了?”

“是我。”餘杭亦敢作敢當,他嘴裏還含着一大口餅,說話含糊不清,氣勢卻是不弱。

“不要求你肚子裏能撐船,但好歹裝些人。”池清惱道:“怎麽說你也是個仁勇校尉,他們是你的下屬,有不服的,你光明正大的下令懲罰他們便可,當兵打仗,下屬就是要無條件的聽命,他們不聽話,你殺了他們也可,不過要明着來,你越是偷偷摸摸,越是被人看不起。”

餘杭亦鼓着腮幫子,不說話。

池清在一旁等餘杭亦想明白了,又道:“張子和他們幾個人以前逍遙慣了,是不好收服,可你想過把他們馴服之後呢,他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當武官,沒幾個可以為你赴死的下屬,還叫什麽武官。”

“可以為我赴死?”餘杭亦訝異。

“當然,行伍中人不像朝臣,多是血氣男兒,你讓他們服了你,自然願意為你辦事,甚至願意替你去死。”池清伸手,餘杭亦吓得往後退了一步,池清笑笑,緩緩伸手過去把餘杭亦嘴角的血跡擦掉。

“血?”餘杭亦試着嚼了嚼嘴裏的餅,有什麽東西嚼不動,他吐出來,是顆牙。

池清實在忍不住,扶着桌角低聲笑起來。身子骨不結實也就罷了,牙也不管用。餘杭亦惱怒的把落牙扔掉:“大餅太硬了,我的兵不能吃這樣的飯。”

“對,你要知道他們是你的,無論他們怎麽鬧,你都應該想得是馴服,而不是把他們往外趕。怎樣得到人心,你若需要我教你,晚上來我房間。”

“不必了,屬下告退。”餘杭亦捂着嘴出去。池清這只大色狼,他又不是靠賣身過活的,以前看池清的兵書可都沒忘。

等餘杭亦走之後,池清蹲下,從長案底下撿起餘杭亦的牙,包在白色的帕子裏收好。

“怎麽樣,被大将軍罵了?”餘杭亦一出門,馮羅就上前緊張的詢問。他看見餘杭亦嘴角有血,臉色也不大好,更是忐忑,怕大将軍又打餘杭亦。

餘杭亦瞧見馮羅,突然想起池清的話,池清讓他去收服張子和,他卻更想先把馮羅收下,當然,張子和他們也跑不掉。

“馮羅,用過飯了沒,我房間還有些鹹肉,你拿去些和連峰分着吃吧。對了,先去吩咐火頭軍,以後每頓飯前都要煮熱水,讓大夥泡幹糧吃。”

“怎麽突然想起這茬?”

“沒什麽,去吧。”餘杭亦笑拍馮羅的肩膀:“地圖的事我知道錯了,有你在我身邊,我受益良多。”

馮羅不着痕跡的往後退,餘杭亦這是做什麽,可別是喜歡上他了?他的小命可不想因此而斷送。

餘杭亦打發馮羅去找火頭軍,他自己順着鐵索到張子和的船上去。三條船是緊緊連着的,用鐵索系好,身手好的可以在兩條船之間跳來跳去。

他要去見張子和,而且是面帶微笑的去見。他走到張子和的房間,卻被告知張子和他們去了兵器庫。說話的小兵不敢直視餘杭亦,張子和他們這樣做,其實對餘杭亦不大尊敬。小兵不想這麽說,但是張子和曾吩咐過,若是餘杭亦問,大膽的說真話便是。

“張校尉。”餘杭亦倒是不怎麽惱,這些兵器本來就是要給張子和他們的,給了張子和的兵,也就是給了他的兵,自己的兵有什麽可防的?

“見過戰校尉。”幾個人忙抱拳,張子和笑問:“戰校尉可有事?”

餘杭亦随手拿起一張弓,試着拉了拉,笑道:“我回去之後想了想,我在水上作戰的經驗确實不足,願意同張校尉學習。”

“不敢。”

“這次過峽天谷,就聽張校尉的指揮。”餘杭亦說話時一直勾着唇角,他提高嗓門道:“有什麽難處盡管來找我,哪怕我去求大将軍,也得大夥弄好了,弄平安了。咱們當兵為的什麽,可不是為的撒熱血抛頭顱,讓敵人踐踏我們的屍體。”

“而是為了更好的活着,活的有尊嚴。保家衛國,青雲直上,錦衣還鄉,若是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所以張校尉,有需要盡管開口,萬事以大夥為主。”餘杭亦說完話就走了,張子和幾個人神色都十分怪異。

李瑞傾呸了聲:“在我們面前賣弄什麽好人?”

“哪裏是在我們面前賣弄好人,分明是在打我們的臉,指責咱們草菅人命。”呂铮搖頭,他心裏雖認同餘杭亦的那番話,可這阻擋不了他們建功立業。

船行駛了一天一夜,遇到水流湍急的時候,無需人出力,船也能迅速前行。餘杭亦沒得到張子和等人的認同,不過他通過劃槳的兵認識了不少的小兵,也拉攏過來不少人。他的那番“惜命”的話,讓守倉庫的人給傳了出去,一時間,倒是有幾個人認他的好。

很快就到了峽天谷。餘杭亦說不管,就真的撒手不過,不過張子和商量事情的時候,裝模作樣來請他,他就去,聽他們商量,也不插話。

大船平穩,餘杭亦操練累了,就躲在房裏默寫兵書。他把池清給他的半本兵書都默寫完了,默寫完之後,就在一旁書寫他自己的觀點,将整本書寫的滿滿當當。

“戰校尉。”連峰在門外喊。

餘杭亦收好書,打開門:“何事?”

“船停了,你看。”連峰指指在他們前面的那條船,已經快看不見了。

“希望他們沒事。”餘杭亦往池清的房間看,池清有白天睡覺的習慣,房門緊閉,應該是睡了。餘杭亦在心底不但憎恨池清,而且還敬畏池清,羨慕池清,想要成為池清這樣的人。

池清如今已經不用做什麽,就有千千萬萬的人服他,願意為他效命。而池清,只是比他早生幾年而已,本事竟比他高這麽多。

連峰壓低聲音問餘杭亦:“ 不是說張子和他們的水上功夫厲害麽?”

“他們是劫匪,想來地上的本事也不錯。”餘杭亦深蹙額頭,不管本事好不好,随便放五十個人到明知有埋伏的地方去,不是什麽好主意。

“進屋吧,反正也看不到,江上風好大。”連峰拉着餘杭亦進來,一連灌下三四杯水喝。

“你背上的杖傷如何了?”

連峰道:“早沒事了,就是癢癢,白術人不怎麽好,醫術倒是不錯。我在他那裏躺了一夜,第二天就能下地操練。”

餘杭亦可沒連峰這麽結實,他只挨了十杖,到現在背上還難受。因為去練劃水的緣故,白術不肯給他治,他還是讓連峰去偷的傷藥。

“連峰,你覺得大将軍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連峰沒明白餘杭亦的意思。

“就是,他有沒有特意接近你,或者……”

“你在說什麽話?”連峰忙堵住餘杭亦的嘴。“你瘋了吧,敢這般說大将軍。別說大将軍為人正直,就是大将軍做過什麽不好的事情,也由不得你去說,你不知道張大力現在的下場麽?”

餘杭亦掰下連峰的手:“張大力到底怎麽了,他不是步兵麽?”他就是想問問,池清這只大色狼是只打他一個人的主意,還是見喜歡的就要。

“他現在處處遭人排擠,以前多爽朗的一人,現在走路頭都不敢擡。”連峰緊張的往外看看:“不管以前怎麽樣,既然當了大将軍的親兵,就得明白,這輩子這條命是屬于大将軍的了。”

“這條命?”為何沒人會反池清。

“自然,你敢在大将軍手底下造反一個試試?”連峰道:“大将軍什麽本事,衆人都誠心跟随,你敢反,不用大将軍出手,就有人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了。再者,能追随大将軍,也是一種榮耀。”

還是得變強,只有強,才能讓人信服。

他們倆正說着話,突然聽外面亂成一片,餘杭亦給連峰使個眼色,連峰在餘杭亦手下已多日,知道餘杭亦的意思,出去悄悄拉了個人進來。

“出什麽事了?”

“回校尉的話,呂大人放了求救煙,山上有埋伏。”外面的兵大部分都是張子和手下,能看懂他們求救的信號。

“怎麽辦?”連峰看向餘杭亦。“去告訴大将軍?”

“不。”餘杭亦擡手,反問連峰:“你現在能拉弓射箭麽?”

“能。”

52上計下策

“戰校尉。”張子和拍門。

餘杭亦走出去。張子和看上去并不焦急,而是拜了拜,從容道:“呂铮遇到埋伏,老夫想帶人去營救,特來請示校尉。”

說是請示,其實還不就是告訴他一聲,難道他說不讓去,就不去了麽?餘杭亦心裏面二年後面前的老頭祖宗往上十八代,也是從從容容的笑:“自然得去救。”

“多謝将軍,屬下這就去撥五十人馬。”

“等等。”餘杭亦上前一步,挺胸擡頭,頗有些威嚴模樣,一本正經的同張子和道:“救人要緊,你帶一百人去吧,只攻一座山,五十人從正面上山,五十人另一面上,兩面夾擊,方可制敵。另外,五十人分兩列,不可走散。找不到人也別慌,占了山頭再說。”

張子和卻道:“屬下已經想好對策。”他根本就沒打算問餘杭亦的主意,只是為避免大将軍不高興,過來随口說一句罷了。

“什麽對策。”

“燒山。”

餘杭亦蹙眉:“山上若有農戶居住怎麽辦,這山往西延綿,火不能及時撲滅,燒過去,整個山就全毀了,靠着這座山吃飯的百姓以後如何生活?你還沒有查清楚,就想着燒山,未免太武斷了些。還有,咱們自己人可還在上面呢,逃不出來怎麽辦?”

“這山上能住幾個人,再者這兩座山沒了,不是還有別的地方,何苦愁這些。”張子和自知也有些不妥,他當匪當慣了,心急起來,哪裏顧得上這些。不過被餘杭亦挑明了,他也不能立刻改變主意,在餘杭亦面前,是萬萬不能服輸的。

“張校尉。”餘杭亦嘆口氣,頗為推心置腹道:“我知道你立功心切,我又何嘗不是?只是你想想,你若真是傷了百姓,大将軍會賞還是會罰?你可以不聽我的,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處處不如你。”

“不過,我想救呂铮等人的心同你是一樣的。他們是你的手下,也是我的兵,他們出了問題,你會挨罵,我也會受罰。”

餘杭亦迅速掃了眼張子和,見後者若有所思,又急忙趁熱打鐵:“你帶一百人走吧,救人如救火,什麽法子随你使,只要大夥沒事就好。剩下的人和我一同保護大将軍,絕不拖你後腿。”

這番話說得情理兼備,還放權給了張子和,并且主動提出給予幫助,張子和心思便有些活動,更何況他本就瞧餘杭亦順眼。

不過,該有的面子還是不能丢。順眼歸順眼,也不能壓到他頭上去。

“屬下先帶人走了,如何攻山,見機行事吧。大将軍就拜托給戰校尉了,務必保護大将軍周全,屬下告退。”

連峰等人走了,這才慌着問:“這個張子和未免太不把你放在眼裏,不過你要讓他帶一百人走,那咱們船上可還剩下不到八十人。這裏頭還有白術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若是敵人突襲我們該當如何?”

“還就得靠人家白術。”餘杭亦壓低聲音道:“我聽大将軍說,白術那裏有能熏得讓人睜不開眼睛的香木,只要往火裏稍稍放那麽一點,就能燒成漫天大霧。”

“還有這種香木?”連峰訝異:“有這種寶貝,大将軍會告訴你?”

“聽大将軍提到過。”其實是從池清的兵書上去瞧來的。池清在北疆,有次只帶了二十騎外出打獵,不想遭遇上千人馬的埋伏。池清就是燃了此香,才帶着人突襲出來的,還順手斬殺了敵軍三百。

餘杭亦湊近連峰:“你常去白術那裏,問上一句應該沒問題吧?”

“白術那樣要寶貝不要命的人,我要是敢開口,還不得被打死。”連峰愁眉苦臉道:“你讓我去面對白術,還不如讓我上山去吃敵人的刀呢。”

“我自己去。”餘杭亦打開門,白術正黑着臉站在門外,餘杭亦馬上擠出笑臉來:“你聽到我們說話了,不知道能否借出這種香木?”

白術看着連峰,話卻是對餘杭亦說:“這種香木,只有大将軍有。”他的話剛落音,餘杭亦就已經跑出去了。

“你站住。”白術喊住要跟着餘杭亦出去的連峰,咬牙切齒道:“我生平最恨別人說我手無縛雞之力。”

“我就是說了如何?”連峰叉腰。

白術看着連峰一副潑婦架勢,冷笑不已,他閃身讓開,卻在連峰經過的時候,給連峰來了一針。

“什麽東西?”

“好東西啊,這幾天千萬不要着涼,否則疼死你。”白術拍拍連峰的肩膀,得意的笑。

連峰忍了這口氣,他傷不得白術。這次過了峽天谷,不知會有多少人受傷,所以白術傷不得。

餘杭亦厚着臉皮去問池清借香木。池清問他如何得知此物。

“屬下聽白術曾提起過。”

“白術說過?”池清狐疑。白術雖年紀尚輕,卻也不是口無遮攔之人。這種香木,池清瞞下未報朝廷,有私吞之意,自然不讓人說出去。“出門正好帶了一塊,給你。”

“這就給我了。”輪到餘杭亦胡思亂想了,這麽貴重的東西,池清就這樣給他了?初時他還不敢來讨,讓連峰去問白術要呢。

香木只有拇指大小,被放在一個普通的盒子裏。倒是符合池清的性子,越珍貴的東西放的地方越平常。

“屬下打算借着此香,先護送您過了峽天谷。屬下與連峰等人趁着此香,從懸壁往上爬。呂铮他們離開到放求救煙的時間并不長,故而屬下大膽猜測,他們并不是與敵人厮殺,而是落入了陷阱之中。”

“而敵人要刺殺的對象是您,所以他們的主要人馬應該集中在靠近河流的懸壁上。香木在江心點燃,此處最窄,兩岸懸壁上的人肯定深受其害,而張子和等人在山裏,不一定會有事。”

“屬下帶着連峰從懸壁殺上山,敵人睜不開眼,定然無有還手之力,連峰、馮羅武功高強,季莊幾人身法靈活,應該不成問題。再安排幾個水上功夫好的,若是有人往江裏跳,也不能讓他們逃了。”

池清聽罷,囑咐了句“記得捂住口鼻”,便揮手讓餘杭亦離開。

這法子不算上計,但沒什麽人員傷亡,行動快速,也不算下策。餘杭亦沒打過仗,能有如此想法,池清想不叫好也難。

張子和為人圓滑虛僞,呂铮急功近利,李瑞傾粗魯無心,他們打仗全憑水上不要命的本事,只要最後贏了,過程當中死多少人都可以。

論起兵法來,自然是餘杭亦更勝一籌,只是餘杭亦的私心也不小,且也急的厲害。

餘杭亦之前提出要利用船引敵人出現,此招更是下策,不過比張子和的計謀要好。人與船比起來,一向不缺錢的池清自然更傾向于前者。

但是方才餘杭亦卻不提此計,正是為了收買人心。張子和走了,他不但護送大将軍過了峽天谷,殺幹淨敵人,還未損耗張子和一兵一卒,以及任何東西。張子和調兵時,餘杭亦也沒為難,反而讓張子和多調了些人走。

再往前,餘杭亦任憑張子和做主,說不插手就不插手,但也去旁聽,随時注意張子和的動向。他特意表現的大度信任,正是想要融入将士們的張子和等人迫切需要的。

這招收買人心,看似退,實則進。

餘杭亦把大部分的人馬都給了張子和,然後他用剩下的不足一百人的隊伍,漂亮的打敗敵人,完成任務。他給張子和發揮實力的機會了,但是最後贏的還是他。以退為進,狠狠給了張子和一巴掌,讓張子和知道,他餘杭亦要大度有大度,要本事有本事,比張子和強上百倍。

不過,池清笑笑,其實餘杭亦比張子和也強不到哪去,同樣是心急立功,着急讓衆人看到他的本事。

哪有人收拾幾個小敵,就用上這百年難得的寶貝?

餘杭亦的計謀為什麽稱不上好計,就四個字:得不償失。

池清等餘杭亦安排的差不多了,悄悄喚過潛伏在火頭軍裏的暗衛。“去幫他,不要讓他知道。”餘杭亦口中上懸臂的才幾個人,本事平常,而且餘杭亦也要去,池清放不下心。

餘杭亦的計謀雖然得不償失,但是池清不會。他借給餘杭亦香木不是白借的,過了峽天谷,還能有兩天安生日子,餘杭亦不會有什麽事,想必在床上躺兩天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咱們就幾個人,分兩座山爬,行不行啊?”高宿心裏打鼓,他總覺得餘杭亦為人急急吼吼的,不甚可靠。

“放心吧,等沖天的煙霧燃起來,他們自顧不暇,咱們只要放輕手腳,兩刻鐘絕對能爬上去将人殺個精光。也不必痛下殺手,最主要是快,殺不了就把人扔下去。我估摸着,壓根不必咱們動手,他們就會自動往下跳。這種時候,什麽都看不清,待在懸壁,想到逃走,只要走水路。下了水,有張校尉的人在,可就由不得他們了。”

“戰校尉說的對,遇到毒煙,不管是放棄還是繼續刺殺,都會選擇下水。咱們幾個恐怕連十顆人頭都湊不齊。”連峰最聰明。

餘杭亦點頭稱是:“對,咱們不過幹的是清掃檢查的活計。山頭上的人會往山下跑,這些交給張校尉他們沒問題。這個計策沒有纰漏,大夥放心去幹便是。成功之後迅速退下來,不必貪功,劃水到前面,我會讓人留下小船。”

劃水?連峰記起白術說過他不能受寒,入秋的水也不知涼不涼?

“可惜了。”曹何樂平時極少說話,他分到餘杭亦手下後,也不似其他人同餘杭亦親近,此時惋惜道:“沒有人頭,怎麽立功,咱們費這麽大力氣,白便宜水下的兄弟了?”

“既然是兄弟,還計較這些?”季莊白了曹何樂一眼。

餘杭亦打了曹何樂一拳,他看別人都是這樣以示親近的,越城親近他,可賞了他不少的拳頭鞭子。

“行了,此事若成,你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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