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沒有願望的生日#27.5
第28章 沒有願望的生日#27.5
當牆上的塗鴉落下最後一筆,祝安嶼大口喘着粗氣躺在地上,靜靜的欣賞着整面牆的“大作。”
昨天他的情緒十分不好,他幾乎要被海水淹死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牢”中,所以他哭喊着請求主治醫生歐陽霍放他出去,就算出去之後掐死自己也心甘情願。結果當然是以注射大量安定而陷入睡眠結束了鬧劇。
他隔三岔五就會被自己的妄想給置于死地,他的四肢上還殘留着繩子勒過的痕跡,那是為了防止他做出自殘行為而留下的。為此祝安嶼尋找到了心靈的寄托之處,就是牆上的圖畫。
這幅畫是他受病痛折磨而分散注意力用的,他所畫的第一個圖案是象征太陽月亮的郵輪,最後一個圖案,也就是剛剛在角落處畫上的黑色海星,因為那塊牆面格外凹凸不平,好像有人雕刻了什麽東西,為了掩飾這一缺陷,祝安嶼故意用了深色,他希望能有人發現這一問題。
“安嶼。”一道每天都能聽見的聲音響起。
祝安嶼沒有回頭,因為此人在牆壁上投射的倒影,是一頭野獸的模樣,他憑這個就能猜到對方是誰。其實認真說起來也不用猜,畢竟在這個聲音叫自己之前,門外的狗叫聲就已經響起了。
說來也怪,金龜子光憑腳步聲就知道來人是誰,如果是喂飯的,就會叫的輕一點,來給祝安嶼查房的,就會更加具有警告意味。如果是熟人,就會發出小奶狗的嗚咽聲,如果是歐陽霍的話...。
從外面劇烈的反應來看,它并不喜歡歐陽霍。
“嘿呦。”祝安嶼從地上坐起,指着牆壁對身後的人道,“怎麽樣,還不錯吧。”
“畫的非常好,多虧了這幅畫我才能知道你每天所面對的世界。”
“不用畫也可以吧?我可是經常對你說我要被淹死了。”
“說的也是,地上涼快起來吧,今天我帶了你喜歡吃的撈面。”
“我喜歡的不是撈面,是裏面的雞蛋。”
兩人如此一來一回的說着,祝安嶼還是懶散地從地上起來。
此時的歐陽霍是擁有着同陽光般刺眼的金黃色毛皮的豹子,要不是地下室的光線不好,他的毛色應該會更好看。每每想到這裏祝安嶼都會覺得很可惜,他真想在太陽下面好好撫摸一把光滑的毛皮,不過如果自己對其他“動物”表示友好,金龜子會更加生氣的。
祝安嶼坐在床邊,歐陽霍将推車推到祝安嶼面前,車上放置了一只寬碗,裏面兩個圓潤的荷包蛋擺在蔥花下面。
“哇,為什麽有兩個雞蛋?”
“你可以猜猜看。”
祝安嶼才不會幹那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他雙手合十在胸口,嘴裏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什麽,過了一會才睜開眼睛握住筷子,正要将面條放進口中,動作卻忽然暫停。
“怎麽了?”歐陽霍看祝安嶼的動作覺得有些好笑,自從給祝安嶼分配了電視之後,他就經常模仿電視裏面的人,吃飯之前的謎之動作也是,現在他又想起來什麽了?
“吃飯之前,我有東西要給你。”祝安嶼神情忽然活躍,只是聲音比以往要小,似乎是在謹慎着什麽事情。
“是畫嗎?”
祝安嶼沒有回答,他伸手到自己枕頭下面,摸索半天才摸到一個眼鏡盒,然後遞給歐陽霍,示意他打開。
歐陽霍遲疑一瞬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副銀色金屬邊框的眼鏡。眼鏡上面還帶着标簽,價值不菲,這是新買的。
“這個...?”
“我看電視上說你最近得了青年貢獻獎,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但是每年只有三個人能得,你真的好厲害啊。”祝安嶼發自肺腑的感概,他并不知道這個獎沒什麽含金量,只是一個區域性的評選而已,甚至他的家人,療養院的人都不知道歐陽霍得了這個獎。
“很厲害嗎?”歐陽霍褪去溫和,他的思緒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從而變得稍顯失落,“比起我兄長的成就,這根本不值一提。”
祝安嶼注意到歐陽霍的情緒變化,以為是嫌自己送的禮物太寒酸才會提到他的家人,“當然厲害了,我...我看醫生你的眼鏡邊角都磨損了才想到這個禮物的,雖然是我弟弟幫我配的,但是我認為會對你有用。”
“怎麽會寒酸,”歐陽霍回過神來,又重新換上笑容,“我會好好珍惜的。”
祝安嶼一聽這話心也放進肚子裏了,他有些期待歐陽霍帶上,但是歐陽霍并沒有那麽做。他現在的黑框眼鏡是他哥哥以前帶的,如果突然換成別的,恐怕他哥哥會說什麽。
“等到我能夠舍棄我的過去,我就會帶上這副眼鏡。”歐陽霍故意将話說的很有含義,祝安嶼聽不懂也就不會過于糾結了。
吃過午飯,祝安嶼已經開始睡眼朦胧,他一向精神頭不太好,可能和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有關,他的生物鐘從來沒有錯過。
正但他打算躺在床上睡午覺時,歐陽霍神秘兮兮的眨眨眼道,“安嶼,你先閉上眼睛。”
雖然很想知道為什麽,但祝安嶼沒有發問,只是順從的照做,他隔着眼皮聽力更加敏銳,他聽見歐陽霍的腳步轉移到屋外,又很快回來,沒多久就換成了一道暖色的光線逐漸靠近。
這帶給他的感覺與屋外的陽光相似,雖然不及太陽那般溫暖,但色彩一樣的光芒使他下意識地睜開眼睛。
眼前的歐陽霍正在給一個生日蛋糕上點蠟燭,他看見祝安嶼突然睜眼,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還沒有說睜眼呢,你怎麽偷看。”
“這個是?”祝安嶼直勾勾盯着蛋糕,心底忽然湧起難以名狀的情感。
“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但是祝你18歲生日快樂。”歐陽霍點好蠟燭,捧着蛋糕送到祝安嶼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燭光的影響,歐陽霍的面容罕見的呈現出本來的容貌,他黑色框架眼鏡邊反射着光芒,即使在昏暗的空間內,他的雙目也沒有失去本來的情感。這讓祝安嶼有點惋惜,金色毛皮的豹子在金光下面一定會更好看的。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祝安嶼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就覺得沒有意義,今天不僅使他的生日,也是祝安以的,他每年生日都辦得很隆重,還會請粉絲參加,今天一大早娛樂新聞就報道了這件事,歐陽霍肯定是從那上面得知的。
“我從你住進來就知道了,但是你并不喜歡這些,我們不敢幫你準備。”
“那為什麽今天...?”
“今天可是你18歲的生日,你在成年之後的第一次慶祝,就算你不想,但這是很重要的一天,代表你從今天起就是個大人了,很多事情能夠自己做主。”
見祝安嶼沒有回應,歐陽霍緊接着道,“閉上眼睛許個願吧,一定會實現的。”
祝安嶼緩緩閉上眼睛,在心中思索片刻後睜眼吹滅蠟燭,屋子裏面瞬間暗淡下來。許願這種事情還真讓祝安嶼感到為難,他在地下待的無欲無求,不過既然有機會,那就許願眼前的事吧。
“歐陽醫生,你剛才說我成為大人之後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了是嗎?”看着熱情切蛋糕的歐陽霍,祝安嶼緊張的攥住衣角。
歐陽霍的手在空中停頓半秒,擡頭回應道,“你想幹什麽告訴我,你不必親自去做。”
“那麽,”祝安嶼擡手指向歐陽霍身後,一個不鏽鋼推車上放置的堆成小山似的輸液瓶上,“我今天可以不輸液嗎?我的手太疼了。”
望着祝安嶼雙手紅腫的手背,歐陽霍的雙眼褪去情感,他的外貌瞬間變為呲牙威脅的豹子,在空間中發出低吼,與猙獰面孔不同的,他的語氣依舊很溫柔。
“不可以,你每月四次治療不能省略,我知道你很難受,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來,吃塊蛋糕吧。”
看來歐陽霍最近資金緊張,他每對祝安嶼“治療”後,總是向秦悅索要高額的藥物費用,最近尤為頻繁,這應該和之前護士長提到過的競選院長有關。
蛋糕散發着甜膩的味道,祝安嶼不喜歡甜食,今天更是對此反胃。他産生抗拒心理的不只是蛋糕,還是對面前忙碌的豹子。
他将蛋糕放到一邊,自己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待歐陽霍将針給祝安嶼紮上,臨出門時,祝安嶼才似有似無的吐出一句,“謝謝你。”
歐陽霍愣了愣,他猛然回頭看去,見祝安嶼還是老樣子,便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沒有放在心上。
祝安嶼不得不承認,有人給自己過生日的感覺非常好,可是在這次之後他再也沒有收到過祝福,因為嘗到過這一次甜頭,以至于後面的生日都會期待有沒有人給他祝福,就這樣,他空虛的度過了很多個春天。
18歲生日那年許的願望,祝安嶼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他唯一知道的,那時的願望并沒有實現,他因此傷神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