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變故(1)
第二日一早,蘇傾雲滿懷欣喜地來到季玄的屋門前,理了理思緒,輕輕叩響了門。
她正幻想着,先生今日單獨會教她些什麽課,卻未察覺屋內未有任何動靜。
一名侍女快步走來,在她面前停下腳步:“今日一早,先生便被皇上傳召進殿了。”
她的思緒忽然一斷,發愣了好一會兒,慢慢收回叩門的手。
“先生……被皇上傳召?你可知是何緣故?”如此急促地傳召,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她的心頭。
侍女微微搖了搖頭,眉宇間透着慌亂:“先生聽到傳召後,匆匆忙忙就走了,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先生平日裏對待下人奴婢都很好,奴婢擔心先生會出事。”
“我知道了,”蘇傾雲故作從容地拍了拍那侍女的肩,“你們都去忙吧,我來等先生回來,我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
她這一等便等到了晌午,可還是沒等到那狐貍。
她強裝鎮定地來回踱步着,柳桓也是個心思缜密、心狠手辣之人。她前一陣子那般沖破天牢層層把守救出許蕭陽,定是震怒了龍威。
柳桓的疑心如此之重,定會從蛛絲馬跡中猜想到這些事件的主導者是少師季玄,今日才會召他吧。
越想心越慌,蘇傾雲覺得自己從未這般擔心過一個人。狐貍這般謀略過人,應該能應付的過來吧。
若是萬一,她心想着,若是季狐貍真的出事了,她也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沖進大殿救人。
就算是朝廷又如何,她這般堅定地覺着,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想他出事。
“先生回來了!”遠處侍女的一聲呼喊讓她瞬間清醒。
她回眸,那一抹熟悉的墨色身影淡然地進入了她的視線。
她快步上前,停住腳步,卻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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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玄緩步經過她身邊,淡淡地掃過她一眼,看不出任何思緒,然後若無其事地走進屋內。
在原地伫立了幾秒,蘇傾雲小跑上前跟上了腳步,進屋後在季玄的眼神示意下關上了房門。
“這般擔憂?”他靜靜地打量着她,似笑非笑地說着,“這麽在意我麽?”
方才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此刻淡然自若的他,才逐漸放下心。
“我擔心,萬一你這只狐貍回不來了。”她定定地看着他好端端地坐在面前,才有些覺着自己方才的擔心是多餘的。
季玄饒有興趣地喝了口茶,繼續開口道:“你認為,陛下召我前去是為何事?”
“自然是劫獄許蕭陽一事。”她怔怔地回複着,卻見季玄低低一笑。
“非也,”淡然的嗓音飄至她的耳邊,似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宋诏安告知陛下我與李将軍暗中勾結,意圖謀反,陛下因此想盤問我一番。”
“然後呢?”蘇傾雲連忙問。
世人皆知皇帝疑心重,最忌諱勾黨結派,更何況若是扯上謀逆,絕對會在皇帝心上紮下一根刺。無論此人是否有謀反之意,柳桓定會安一個莫須有罪名将其除之,永絕後患。
他的眸光似乎在某個瞬間閃過一絲鋒芒,随後趨于平靜:“宋诏安想将我一軍,借機除掉我,只可惜……他未曾想到,這樣反而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她看着他在布滿棋子的棋盤上淡然地落下一子,輕描淡寫地說着像是無關痛癢的一件事。
然後他擡眸,眸色中恢複了平日裏一貫的淡淡的笑意:“你是擔心陛下不相信我,還是擔心宋诏安留有後手?”
“我只是擔心你,” 蘇傾雲望着棋盤上密密麻麻的棋子,深吸了一口氣,“我不想狐貍你,被污蔑成謀逆。”
季玄淡淡地看着她,目光中有着道不明的思緒:“誰說我是被污蔑的。”
他起身,伫立于她身側,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就是要謀反。”
她錯愕地擡頭,望見的卻是他似笑非笑的神色,仿佛前一秒說這話的人并不是他,他只是随意地講了個笑話。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告知于他人?”她問。
“你不敢,他人也不會信。”他答。
回想着季玄方才的話,她的聲音微顫:“宋诏安會被處死?”
季玄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轉身離去,并未接她的話:“蘇宮主不必這般為季某擔憂,明哲保身的道理,季某還是懂的。”
想着方才那般擔心這只狐貍,蘇傾雲真是想笑話自己,是啊,這狐貍如此陰險狡猾,怎會輕易被人抓住尾巴。
那日不知他與柳桓究竟說了什麽,竟能禍水東引。
原本對于他的話還将信将疑,可她不久後便聽到了宋诏安官職被削的消息,從此朝廷之上再無此人的身影。
季玄此人太過危險,這也會是柳桓的心頭大患吧。
估計正如他所說,宋诏安丢性命是遲早的事。無論是什麽罪名都是皇帝的借口,只要皇帝想除去一個人,談何容易。
這狐貍太善于揣度人心,可卻無人能看透他的心思。
“先生,門外有一女子求見。”侍女站于門邊,望見季玄正于案臺前執筆寫書,身旁的蘇姑娘漫不經心地在磨着墨。
蘇傾雲停下手中的事,見狐貍并未答話,遲疑了一會兒:“是何人?”
“那女子說,先生定要見她一面,她說幾句話便走。”侍女有些左右為難。
“喂,”她瞥了瞥面不改色的狐貍,“你到底見不見?”
季玄微微笑了笑:“沒有見的必要。”
“你知道是誰?”蘇傾雲有些疑惑。
“如今這宮中,受宋诏安之事牽連最大的是誰,就是誰。”他回道。
而随着宋诏安的沒落,當今聖上的寵妃舒貴妃因出身是宋家二小姐也随之失寵,整個皇宮也似乎在暗潮湧動。
“你是說,是舒貴妃?”她說出口後連忙捂住了嘴。
季玄不置可否,目光轉向門口的侍女:“讓她進來吧。”
那侍女退下後,随之進門的是一個身披鬥篷、頭戴面紗的女子。
“季先生。”女子将蓋于頭上的鬥篷放下,緩緩摘下面紗,此女正是舒貴妃,原名叫做宋思蘭。
季玄并未理會,繼續執筆淡然地寫着講書。
舒貴妃見勢忽然下跪,啜泣道:“本宮今日前來,不求季先生能放宋大人一條生路。但求……但求先生能放過太子,他還太小。”
片刻後放下手中的筆,季玄起身緩步走至舒貴妃的身前,彎腰輕輕地扶起她,“舒貴妃請起吧,在下不敢當。”
“若是季先生不答應,本宮就不起來!”舒貴妃淚眼盈盈地擡眸望向季玄。
蘇傾雲在一旁看着,這女子就算哭泣也這般明豔動人,着實好看,也難怪一直受皇帝獨寵,豔壓群芳。
“舒貴妃這又是何苦,”季玄擡手示意了一下她,她有些不情願地将手帕遞于他手中。他輕拭去舒貴妃臉上的淚水,眼裏有着淡淡的笑意,“如今這般舒貴妃應是去求皇上開恩才對,來求在下這一個區區少師做什麽。”
舒貴妃啜泣着,望着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子,拼命地磕頭:“本宮知曉季先生神通廣大,先生定能有辦法保住太子殿下!”
說完,舒貴妃似是想到了些什麽,便流着淚慌忙地去解自己的衣袍,身上的衣袍随之輕輕滑落。
“若是先生應允,本宮……本宮……本宮任由先生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