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行刺（2）
“愛卿，你！”柳桓不可思議地瞪着殿下的人，憤然了片刻後，一甩大袖，“你倒是給朕說說，你有何異議！”
季玄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地繼續道：“時安郡主，不能處死。”
“她要殺朕！若她不死，死的就是朕！”柳桓憤怒地揮袖，将桌上的杯盤打碎在地，“你，你簡直荒謬至極！”
“時安郡主久經沙場，打勝了諸多戰役，造福萬民，若是陛下執意将其處死，恐失民心。”季玄從容不迫地說着，低沉的語氣卻給人一種壓迫感。
柳桓似是被氣笑了，眯眼道：“笑話，朕今日偏要處死她，朕倒要看看，有誰敢阻止！來人！”
“有誰，敢置陛下于民心盡失之地！”衆侍衛正欲上前，卻被季玄的話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看了一眼侍衛，柳桓氣憤地直指季玄：“你，你這是要反了！”
季玄聽罷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匡扶陛下是臣的職責所在，陛下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臣定當盡心竭力地甄別。”
“好一個太師！你膽子是愈發大了！”柳桓緩步走到季玄身側，打量着他。此刻的柳桓像是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将會是他最大的隐患。
“微臣以為，太師大人說的有理。”左丞相在此時臨危不懼上前說着。
鎮國将軍李洵随即上前正聲道：“太師大人所言甚是，時安郡主不能處死。”
看着無動于衷的侍衛，柳桓冷聲一笑：“朕是皇帝，卻沒人聽皇帝的話。好啊，沒人來那朕便親自來！”
說罷，柳桓從一侍衛的劍鞘中抽出劍，直直地向柳千岚走去。
“來人！”季玄面不改色伫立着，凜然道，“陛下遭人蠱惑，失去了理智，還不快扶陛下回去歇息。”
衆侍衛聽罷上前，擋在了柳桓面前，齊下跪道：“陛下，請。”
柳桓正欲說些什麽，卻在下一秒被太後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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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太後起身，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向前走着，身旁的侍女連忙上前攙扶，“郡主她定是聽信了讒言。哀家以為，可不必非要趕盡殺絕！”
“陛下三思！”
滿朝文武百官高喊着，皆齊聲下跪。
看着大殿內所有的人都在阻擋自己，柳桓嘲諷地笑了笑，踉跄地後退了幾步，手中的劍滑落在地：“好，好……那朕便不殺郡主，但朕要棄其兵權，永生永世囚禁在時安郡主府！”
衆人跪着齊聲喊道：“陛下英明！”
柳千岚已像失了魂一般，幾縷發絲輕輕地散落在肩頭，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目光最後停留在了一旁的陸今昭身上，便被扣押住她的錦衣衛帶了下去。
出了這麽大的事，這生辰宴自是辦不下去了，柳桓大袖一揮，直徑走下了大殿，走出了四海宮。
“今日宴會便到這裏，哀家也沒心思了，散了吧。”太後無奈搖了搖頭，撐着拐杖起身，身旁的兩位侍女連忙上前攙扶着，緩步離去。
待皇上和太後離開後，蘇傾雲才敢起身擡頭，看到陸今昭愣愣地伫立于大殿的一角。
“陸大人，”蘇傾雲輕聲喚道，“您的手受傷了，要盡快處理才好。”
怔怔地看了一眼低垂的手，陸今昭緩過神來，不在意地抱拳道：“多謝蘇姑娘，在下無礙。”
似又想到了些什麽，陸今昭行至季玄跟前，恭敬道：“多謝季先生救下郡主，要不是先生，郡主此刻應是魂已歸西。”
“無妨。”季玄淡淡說着，眸光中不摻雜着任何情緒。
“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猶豫了一會兒，陸今昭看着蘇傾雲，凝重道，“此刻的郡主必定接受不了，在下怕郡主尋短見。可否拜托蘇姑娘，去看一看她……在下……在下要去皇上那複命。”
蘇傾雲看着陸今昭略微着急的模樣，想到那無數個在宮門口等待郡主凱旋的身影，如今的他定是最心痛的人。是他親手阻止了柳千岚的複仇，是他令自己最愛的人被囚禁一生。
而他此時此刻卻不能在她身邊，哪怕一眼，也見不到她。
這是他的職責所在，他無力對抗。
“不可。”蘇傾雲正想答應，卻被身旁的季玄打斷。
“此刻誰去見郡主，都沒有好下場。”季玄冷聲道，冰冷的話語刺痛着她的心。
狐貍的話也不無道理，柳千岚是行刺帝王之罪，方才勉勉強強保下了她的性命，若是有人前去探望，便會被視為同黨。
季玄能救下一人，但卻救不了第二個人。
“是在下欠考慮了，”陸今昭再次恭敬地向着蘇傾雲和季玄行了一禮，“救命之恩，在下定會回報，先告辭了。”
看着陸今昭走遠，那背影在夜色中消失，卻顯得格外寂寥，蘇傾雲輕輕嘆了口氣。
回頭看向季玄，她淡然道：“若是遠遠地去看一眼郡主府，應該牽扯不到狐貍你吧。”
季玄那明哲保身的目的她再熟悉不過，他是怕她牽扯到這樁事件中去，會順帶牽連到他自己吧。可一想到陸今昭那隐忍的神情，她的心也隐隐作痛，她也害怕，害怕柳千岚會一時想不開。
說罷，蘇傾雲便頭也不回地，向着郡主府的方向跑去。
她不相信柳桓會這麽好心，就這般簡單地放過了要刺殺自己的人。有哪個皇帝會這般容忍行刺自己的臣子。
當她趕到時安郡主府時，最慘烈的一幕在眼前還是發生了。
皇宮的侍衛們裏裏外外已将府邸包圍，一把把刀架在了每個郡主府下人的脖子上。
她還來不及反應，只聽得其中一侍衛一聲令下，下一秒，一把扇子緩緩地擋在了她的眼前，季玄不知何時已來到她的身邊。緊接着便聽見哭喊聲、慘叫聲以及血濺聲充斥着整個府邸，郡主府之人無一幸免。
心跟着震顫着，這簡直就是慘無人道的屠殺！
柳桓将柳千岚囚禁在郡主府一輩子，并奪去了她的兵權，殺盡她身邊之人，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活在這府中，這是要将柳千岚逼上絕路。
雖放她一條生路，卻讓她生不如死！讓她承受不了，自我了結性命！
蘇傾雲微微顫抖着，已分不清是因為同情還是因為憤怒。
“帝王都是沒有心的，是嗎？”她輕聲問着，卻發覺自己的聲音也有些發顫。
等來的卻是身旁之人良久的沉默。
“若你是帝王，也會這麽做嗎？”她淡然地問道，殊不知心中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府邸已恢複了平靜，但卻靜的可怕，靜的了無生氣。
水墨扇子被緩緩移開，滿地的屍體和血跡映入她的眼簾，觸目驚心。侍衛們完成了使命，收刀快步撤離了郡主府。
“會，”身旁之人面不改色，目光冷靜而又深邃，“而且對郡主，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她聽罷冷笑一聲，苦澀地望了望他：“也對，像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你一定會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寧願錯殺一人，也不會冒任何的風險。”
“傾雲，你知道刺殺帝王，是何等大罪，沒有人是聖人。”他的聲音平淡如水，低沉中夾帶着冷漠之感。
她苦笑着，讓自己的心緒歸于平靜：“那我還真要謝謝太師大人，方才高擡貴手……保下了郡主。果然啊，最是無情帝王家……”
最後一句，她是輕聲說給自己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