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舊事重提

淮海中路的美仕唐納滋，蘇葉的目光掃過桌面上的甜甜圈、芬達鈴、芝士蛋糕，繼而看向對面的方儀，目光平靜卻讓蘇葉感受到她隐忍的悲傷，蘇葉說“你只有在心情低落時才會主動提起要來甜品店，這次是為了誰？難道今天遇上的人真的令你情傷難止嗎？”

蘇葉指着面前的餐點“這些東西只能讓嘴上甜蜜，但心底的苦澀終究難抑，你不會是這麽不灑脫的人”

方儀心事被點破，眸光暗了些，她說“以前我跟你提起的男人，就是他，怎樣？諷刺吧？”

蘇葉淡笑，這樣的奇遇自己身臨其境，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更可況僅僅是兩個故人相遇？蘇葉說“幾十億的人口，兜兜轉轉卻還是相逢，是緣分，不過是虐緣，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我和他還不是遇見了，你比我幸運，至少不用裝成初識”

方儀頓了頓，然後醒悟到蘇葉說的是誰，原來，情傷難止的并非自己一個人“你從未在我面前抽絲剝繭地談論過沈延修，所以我無法憑臆想去判斷他們對于我們是否一樣。”

蘇葉望着方儀，然後說“交換嗎？也許慘烈程度相當，不聽可惜”

她們故事的開頭都很簡單平淡，花季少女遇上青春少年，過程總是絢麗多彩蕩氣回腸，但加上當事人真情流露的演說以及殊途同歸的結局，讓這場訴說悄無聲息地蒙上悲情的色彩。

蘇葉問方儀：“那你在寒假興高采烈地趕到國外找蘇潤河時，遇上的是怎麽樣一個情形？”

方儀笑了，一個充滿諷刺的笑容：“活色生香的豔門，換了古代，就是抓奸在床的那一種，你知道嗎，他曾告訴我，在他居住的房子門口，左右兩邊都種着扶桑，那把備用鑰匙就放在左邊的扶桑葉底，一個大石頭壓着，時差問題，我到的時候，是半夜三點，我是拿那把備用鑰匙進去的，然後活色生香的畫面就上演了，對方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白人美女，那女人見到我時，一點也不驚訝，還問我要不要玩3P”

蘇葉說：“後來呢，你就昂首闊步離開了嗎？”

方儀白了她一眼：“不然呢？真留下來玩3P啊，我當時還舟車勞頓的，我有力氣玩嗎？”

蘇葉看着她：“那蘇潤河沒出來追你。”

“追了，他說讓我相信他，他是愛我的，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只是意亂情迷，天知道，我們分開的這段日子裏，他意亂情迷了多少回？”

“後來你們就再也沒聯系？”

方儀下意識地想搖頭，但最終還是猶豫地說出口：“頭兩年還在校友會上見過，後來就沒再聯系了，感情的東西，淡了就淡了，只是他讓我學會了一件事情，天崩地裂的愛情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堅不可摧，你都不知道這些表面的牢不可破什麽時候會變得一擊即破。”

方儀看着蘇葉：“我說的這些話，沒影響你對蘇潤河這個人的判斷吧？他可是我們公司的主顧，我可不想背上诋毀人的嫌疑”

“放心，我是一個公私分明的人，就算他的私生活再萎靡，我也不會以此判斷他就是一個一事無成的人”

方儀叫侍者加沏一壺咖啡，然後問蘇葉：“那麽你呢，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是一個放蕩形骸的女人了，應該很多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才造就現在的蘇葉”

蘇葉笑了笑：“在你口中我真成了蕩婦了，我只是随遇而安罷了，還沒到饑不擇食的時候。”

方儀嘆氣：“不如說說你們是怎麽分開的？”

蘇葉拇指婆娑着杯口，絲絲涼意透過手指傳來，她說“香港，南昌路上的一場車禍，當時我叫他把車子停在路口，我過去買立頓奶茶，回來的時候，他開車門迎我……”

蘇葉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還帶着微微的顫抖，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在腦間翻騰襲來“那輛車很快，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感覺到一股巨大的沖力将我推開，然後，然後，他就倒在血泊裏，我當時整個人都傻掉了，他滿身血倒在我面前……”

方儀伸過去去握住蘇葉，那冰冷的右手終于逐漸恢複了溫度

方儀說：“挺韓劇的，車禍失憶，怎麽就真實上演了呢，真是狗血。”

是真夠狗血的，那場慘痛的經歷在經過了時間的沖刷，終于可以從她口中說出，而且還可以附上一抹慘然的笑意，方儀看着她，需要多少勇氣才能将這些過往輕易埋葬，然後昂首挺胸地面對人生。

蘇葉繼續說着那段不堪且深刻的過往“其實，那次去香港，他是想帶我見他父母的，不過結果還是一樣，我照樣見到了他的父母，不過這種見面形式太過慘烈……，他母親很迷信，就是香港那種傳統的信奉，拐着法子套我八字，拿着我的八字去給大仙一算，說我命犯煞，她兒子跟我在一起必有血光之災，命運多舛。堪堪那場車禍應驗了一切，你知道嗎？當時，沈延修真得傷得很重，在重症監視室裏，我透過玻璃看他的臉，蒼白得一點生機都沒有，我都絕望了，兩天的時間，我幾乎一點東西都沒吃，我在想，如果當時他就那麽去了，我就去陪他，後來是我香港的同學林曉過來了，死活把我拖到一家粥店，威逼利誘硬是把一碗鴿子粥給我灌下去，還厲聲斥責我，蘇葉如果你再這樣下去，病房裏頭那個救不救得了還不一定，反正你是死定了”

蘇葉說得很慢，眸光中的她沉浸在過往的情緒中，方儀靠近，把她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肩膀。

“後來，沈延修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他母親卻聽信了大仙的話，請了保镖24小時守衛在沈延修的病房前，我連他一面都沒見着。再後來，他父親就找我了，他帶給我一個令我欣喜若狂的消息，沈延修醒了，而且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問，小葉呢？我們在一起以來，他就一直那樣叫我，我覺得惡心，他卻越發叫得兇猛，但生氣的時候會連名帶姓一起叫，我問沈延修的父親，那我能去見他嗎？哪怕一眼都好，沈德平卻直接跟我說了另一句話，他說，蘇小姐，你開個數吧，要多少錢才肯離開我兒子？”

方儀點了點蘇葉的額頭：“你傻吧，當時你要是獅子大開口，現在也不會落得個勞碌命。”

蘇葉說：“的确，那時候是傻，認為要了那點錢就是對我們愛情的玷污，出院的時候，我還是遠遠地見着他一面，不過已經有個女孩陪伴在他身邊，對了，很巧，她的名字也有一個悅字，對方名門大戶，千金小姐，人長得漂亮，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一對。”

方儀擡眼看她“你就這樣放棄了嗎？不像你”

“年輕的時候沒有不顧一切去愛的勇氣，當成熟了堅強了我卻開始懷疑愛情，我比不上時歆瑤，當時的我沒有無所顧忌的勇氣。”

蘇葉繼續說：“後來，我遇上了楊謹衡，很大程度上，那時我是太寂寞，太需要有個人在身邊，他大獻殷勤乘虛而入，我随波逐流，如果說沈延修讓我懂得愛情，那麽楊謹衡是徹底讓我不相信愛情，男人，但凡有點條件的，和女人在一起捧場做戲的居多”

方儀問蘇葉“那麽快就移情別戀？還是真的只是某些地方蠢蠢欲動？”

蘇葉回她“我和楊謹衡談不上愛情，交情倒是有的。”

“所以你把積蓄在心底的情感在再一次見到沈延修時，排山倒海地發洩出來，你覺得失望嗎？現在的沈延修跟徐BOSS這些花花大少沒什麽區別。”

蘇葉點頭“的确，現在的沈延修跟他們也沒什麽差別，因為他們都有那樣生活着的資本。只是再見，他勾起我心底的很多東西，就算當他無數醉客中的一位也無所謂。”

方儀眯着眼看她：“用這種方式懷戀舊愛，你這是自取滅亡”

蘇葉說：“我那是聰明，以其沒結果，不如游戲一場，至少可以換取身體的快欲，我不是十七八的花季少女，再也不會為那些纏綿悱恻的愛情意志消沉。”

方儀問：“那徐BOSS呢！”

蘇葉沉默了片刻，然後說：“他既然喜歡我們現在的相處方式，那我也只有配合，他們喜歡和女人捧場做戲，那我就奉陪，如果他厭倦了，那麽大家就了無牽挂說拜拜”

方儀舉了舉高腳杯，她說：“徐浩軒這樣的男人你不一定玩得起，我只有祝你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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