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車禍

一個上午,足夠讓初原離婚的決定傳到好友耳裏。

坐在車上,她的微信遭受了幾位朋友的消息轟炸,其中以湯岑的最為霸道。

“你要離婚”四個字後的問號獨占了一頁,用标點充分地表達了她的震驚、意外以及難以置信的所有情緒。

初原回了淡淡的兩字:[是啊。]

湯岑:[卧槽?真的??]

初原:[真的,誰不離誰是狗。]

湯岑:[昨晚你離開都還好好的,怎麽一晚上就決定離婚了呢?]

初原把今早得到的消息給湯岑轉述了一遍。

在今天之前,初原并沒有離婚的打算。只是傅凜玦這狗男人不做人,心裏有蔡澤瑜就算了,還明目張膽地帶她出現在宴會上。

若日後他們兩個再鬧些緋聞,初原可丢不起這個人。

湯岑:[小七,你要不還是……再考慮考慮,初家也不一定同意你離婚是吧?]

初原:[我就不信爺爺願意看着我往火坑裏跳。]

湯岑:[要我說,傅總現在也沒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你再觀察一下?]

等真出了什麽事,那還得了!

他們兩人的婚姻本就是雙方家族利益的産物,被利益綁定起來,表面看起來一碰就碎,實際則有可能牢不可破。

不過,這不是初原委屈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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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慣了世界中心,忍受不了名義上的丈夫心理裝着其他人而做出的種種漠視。

這種漠視,還是一顆随時會爆炸的炸彈。

初原:[我意已決,這種喪偶式婚姻,誰愛過誰過。]

知道她這是勸不回來了,湯岑沒再繼續掙紮:[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初原:[我已經找律師核對好離婚協議,現在在去找傅凜玦的路上]

湯岑:[這行動力,我瑞思拜]

初原到嘉恒地産,是傅凜玦的秘書接她去了會客室。

秘書泡了一杯咖啡給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沒有等太久,開完會的傅凜玦出現。

他事先已經從林總助那裏聽說初原鬧離婚的事,坐到椅子上順手将西裝外套的紐扣解開,傅凜玦對初原揚揚下巴,示意有話就說。

初原也不啰嗦,推了份文件到傅凜玦面前,道:“這是離婚協議,股份、不動産和資金怎麽分配上面已經寫清楚了,你可以先看看。不滿意的地方我們繼續商量,如果沒問題,那就簽名把手續辦了。”

傅凜玦拿起協議翻了一遍。

然後放回桌上,屈起食指敲了兩下,“理由。”

說到理由,那可太多了!

要是一件一件掰扯,初原能和他唠兩天,只是現在明顯不是算賬的時候。

“既然你對你那白月光這麽念念不忘,夫妻一場,我總要幫忙完成一些心願不是?”

“白月光?”

傅凜玦蹙眉,金絲鏡框在臉上投了淡淡的陰影,燈光落進鏡片後的鳳目中,轉化成淩厲的視線。

初原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平心而論,這男人皮相真好,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儒雅的氣質中藏着不怒自威的霸氣,完全可以說是個極品。放眼江城,肖想他的女人不計其數。

可惜,初原不稀得做他家裏的紅旗。

嘴唇勾起,初原莞爾:“不是吧傅總,你好歹都把城西的項目交到人蔡小姐手裏了,怎麽還不承認呢?當年不是還追着人去美國了?”

人笑得好看,說話怪陰陽怪氣的。

傅凜玦簡直被她給氣笑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西裝外套微敞,開口前,眼神凜了幾分,“初原,你要是為了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鬧離婚,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們兩家大概都不會樂意。”

“還有,城西的項目交給蔡小姐有我的理由。至于追着人家去美國……”

說到這,他意味深長地停住,随後搖着頭嗤笑一聲。

就差沒把“這你都信”寫在臉上。

看看,這連解釋不屑于給她了!

初原不負他所望,将這陣沉默解讀了出另一種意思,“那我就更不能妨礙傅總追求真愛了,初家和傅家我自己會去解釋。”

看來,他這個太太的大腦都被珠寶閃得不靈光了

傅凜玦推起眼鏡捏了捏鼻梁,聲音也從之前的極具耐心變成不耐煩的冷淡,“想好了?”

“想好了。我爸媽托夢都改變不了我的想法。”

傅凜玦眸光一閃。

就倆早亡的父母都拿出來證明,看來她是真的下定了決心。

初原天生明眸善睐,雪膚在明媚的光線下白得幾近透明,飽滿的紅唇抿成一條線,一張臉寫滿不肯更改的堅定。

大概是美人易讓人心軟,又或是因為她已故的雙親,傅凜玦難得退讓,“我和蔡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初原:“哦。”

如果把這個字翻譯一下,可以理解為:現在才解釋?晚了!

傅凜玦屬實被她給氣到了。

扣着領結松了一下,聽見初原問:“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把手續辦了。”

“明天午後。”他從椅子上起身,冷冷扔下四個字,頭也不回地離開會客室。

天氣預報上說,次日是個大晴天。

所以初原特意穿了件短袖修身小短裙,滑如綢緞似的黑發垂在胸前,性感中帶着些許俏皮。這打扮,不像離婚,像是去結婚的。

可誰能想到,車剛上路,天氣說變就變。

幾分鐘前尚且晴朗的天空像是被鉛筆塗了一層,随即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打得車窗噼裏啪啦作響。

黑雲壓城,天空仿佛觸手可及。

馬路上汽車疾馳而過,濺起不少積水。

初原被紅燈攔住,這場雨淋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焦躁,旁邊的喇叭聲還偏偏響個不停,驅趕了僅存的一點美好心情。

不知上天是在為誰哭泣,初原跟着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她本想給傅凜玦說改天再去,可出都出發了,還是硬着頭皮把車開了下去。

到民政局門口,雨勢未減。

車內只有一把遮陽傘,将就撐着下了車,一陣強風刮來,把傘面吹翻了過去,像一只翻身的螃蟹。

初原被傘扯了個趔趄,一腳踩在水窪中,猛地撞到了車門上。

痛感和寒意一同來臨,踩進水窪的那只腳,還有和泥土接觸的觸感。

初小公主心态頓時崩了。

怕髒水弄髒車內,她撐着幾近散架的雨傘跑到屋檐下,衣服上都被淋了水,凍得瑟瑟發抖。

長這麽大,她哪裏這麽狼狽過?

把傘扔在地上,擦掉臉上的雨水,伶仃的身軀在風雨中幾乎搖搖欲墜,她拿出手機撥了傅凜玦的電話。

前後撥了十來分鐘,對方才接起。

初原委屈得要死,淚花在眼睛裏打轉,“傅凜玦,你死哪去了!趕緊來民政局!”

那頭稍作沉默。

“……夫、夫人。”

“林總助?傅凜玦呢,讓他接電話。”

“傅、傅總他……”林總助稍稍哽咽,話音停住。

旁邊的樹葉被雨滴打得躲閃不及,天空好似在悲鳴,無休止地哭泣着。

不好的預感已經盤踞在心頭,初原感覺喉頭幹澀,聲音也變啞了:“傅凜玦怎麽了?”

“……傅總出了車禍,正在醫院搶救。”

風裹挾着雨滴一起吹到屋檐下,穿過空氣,透過肌膚,冰冷得徹骨。整個世界陷在飄搖的雨幕中,林總助剛才的話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阖上雙眼,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他……怎麽會?”

“今天雨勢太大,路面滑,傅總在路上被大車撞偏離了方向,車沖進了旁邊的綠化帶裏。”

初原聽見腦袋裏嗡嗡的。

下雨後出的車禍,那就應該是在來民政局的路上。

連忙趕去醫院,初原下車時鞋都懶得換,直接穿着開車的拖鞋跑進急診部門。

到時傅凜玦的手術剛結束,走出來的醫生對外頭的家屬說:“病人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頭部受到撞擊,右腿受傷,需要好好靜養一段時間。”

醫生的聲音宛如天籁,初原扶着牆,重重地籲了口氣,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只要人沒事就好,多當幾天傅太太她都認了。

得知傅凜玦平安,初原沒擠上去湊熱鬧,去衛生間裏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重新拾掇了一下。

回到病房,恰好撞上婆婆嚴舒芸。

嚴舒芸才經歷了可能失去兒子的恐懼和後怕,見初原還去慢悠悠地換了套衣服,一時沒控制住怒氣,張口訓道:“凜玦昏迷不醒,你不在床邊照顧,跑哪去了?!”

要她照顧人還不如期待傅凜玦做一個普度衆生的菩薩。

初原腹诽。

出于傅凜玦在民政局路上出事的愧疚,初原沒有和嚴舒芸計較。

踱步到床邊,她看着傅凜玦沒有血色的面容,憔悴且英俊,竟莫名有了幾分憐惜。

下一秒,他的眼珠動了動,細長的鳳眼随即緩緩睜開。

初原驚喜地“哇”一聲,“凜玦你醒啦!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疼?呼吸順暢嗎?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一連串的問題砸得傅凜玦頭暈。

他眯眼看着初原,沒有鏡片的遮擋,鳳目中更加清明澄澈,沒了身居高位的淩厲,也沒了睥睨似的淡漠。

稍稍蹙起的眉峰,在憔悴的溫潤中平添幾分真實。

他眯了眯眼,“……你是誰?”

“?”

這是什麽危險且狗血的臺詞??

驚喜的感覺還沒體會夠,又一下墜入谷底,初原腦海裏閃過無數車禍失憶的劇情,擡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是初原,你不認識我了嗎?”

男人的眸子裏藏了一瞬的茫然。

那一刻,初原對他的憐愛更深了。

只是這種情感沒有維持太久,被他的下一句話硬生生摁了回去,“哦,初家那個愛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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