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孕
離婚協議……?
捕捉到字眼的瞬間,瞳孔小幅度驟縮。傅凜玦神色微動,平靜地把離婚協議上的字一個不落地看了下來。
看得出,這份協議拟得認真,各種情況都在協議中做了清晰說明。
真要離婚的話,他的确是會簽下這份協議。
可是……
他和初原為什麽要離婚?失憶前是發生了什麽事?日期……為什麽還是出車禍的前一天?
腦袋忽地傳來一陣暈眩,眼前頃刻間閃過一個暴雨天的畫面,汽車在要撞上迎面而來的貨車之前緊急轉彎,卻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山峰。
陌生場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細想之下,他卻又捕捉不到任何記憶。
傅凜玦拿下眼鏡,捏了捏眉心。
床鋪上安靜入睡的身影輪廓略微模糊,沒有眼鏡,世界仿佛低了一個清晰度。
把離婚協議放回原處,他站起身離開了。
一時間疑問太多,又不知道向誰提問,傅凜玦獨自回到卧室,在床頭的抽屜裏,拿出裏頭的一疊照片。
上頭的人都是初原。
剛從醫院回來時,她說這些照片是他貼在房間裏的。
傅凜玦當然沒信,甚至對她後來那些誇張的話語都保持懷疑态度。
兩人曾經的相處模式怎樣,于現在的他而言是一張白紙,可那不應該,也不應該到離婚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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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那疊照片中的其中一張,傅凜玦垂下眼眸。
上頭的初原正笑着對鏡頭眨wink,背景是沙灘,發梢上跳躍着細碎的陽光,明媚又張揚。
這段時間接觸以來,傅凜玦才發現自己曾經對她的偏見有些深。
驕縱、愛哭、公主病……有些時候,這些所謂的缺點在她身上,都好像變得可愛起來。
傅凜玦笑了一聲,把這張照片随手黏在床頭,剩下的都放回了抽屜中。
朦胧間,手機鈴聲沖破滔天的困意,将他從睡夢中叫醒過來。
傅凜玦拿到床頭櫃上不斷震動的手機,發現是初原打來的。
而且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
困倦讓他沒有精力去多想這大小姐又犯了什麽公主病,捏了捏鼻梁,指尖在屏幕上劃過,他對那頭道:“有事?”
男人的聲音裏帶着濃烈的困倦與不悅,明晃晃把被睡夢中吵醒的心情傳達過去。
那邊先靜了一秒,“你……你睡着了?”
“不然你覺得我現在該做什麽?”
初原歉意地幹笑兩聲,“傅凜玦……”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用這種羞怯的求人語氣,“你能不能開一下門啊?”
說了兩句話,腦海總算清醒了點,傅凜玦把床頭的夜燈打開,目光下意識向卧室門的方向瞥了一樣。
沒等到他這邊的回答,初原又說:“我……我有點怕。”
男人嗤笑一聲,随即又想起她今天的遭遇,那些嘲弄的話便被咽了下去,“你等等。”
挂了電話,他起身把卧室的燈打開,前去開門。
走廊上一片漆黑,屋內的燈順着門縫漏出去,照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
初原臉上沒帶妝,皮膚仍細膩如凝脂般,生動黝黑的雙眸怯怯地望着他,手裏還緊緊抱着一個枕頭。
“我、我一睡覺就老夢到坐電梯出事……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啊?”
說着,她把半張臉埋到枕頭後面,這種請求又禮貌的語氣,在他記憶中從來都不屬于初原。
傅凜玦側身,讓她進來。
初原抱着枕頭進屋,看了他一眼,就往裏間走。
傅凜玦遲了一會,跟上去。
小公主倒是一點也不見外,把枕頭放在床上就拉開被褥鑽進去,然後把他的枕頭往一邊推了點。
傅凜玦輕諷,“都睡一張床了,還怕我離你太近?”
初原嘿嘿笑着,“別這麽說嘛,我這不是怕你不習慣有人睡在你身邊。”
“這倒不用,你還是關心我會不會磨牙夢游打呼嚕。”
“……”
這都過了多久的事了?怎麽這臭男人還記那麽清楚?
初原癟了癟嘴,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用被子蓋住了腦袋。
床鋪寬敞,對方上來時她感覺到的動靜不大。布料摩擦後,屋內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初原閉上眼,想趕緊入睡。
鼻腔都是略顯陌生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男香,像清冽的雪松,又像冰冷的寒川。
不管她怎麽暗示自己快點睡着,意識卻越來越清晰。說不清是因為怕做夢還是認床。
躺了不知道有多久,初原放棄了。
她從被褥中鑽出腦袋,往旁邊看去。
傅凜玦應該是背對他的,黑暗中只有寬肩的輪廓,她伸出手去戳了一下,輕聲喊:“傅凜玦?”
“傅凜玦。”
無人回應。
這個點,是該睡了。
初原重重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準備上網看有沒有哪個漏網之魚能和她聊天。
然而,群裏也沒人回應。
哎……
一個人的夜晚,總是孤獨的。
小公主打開夜燈,靠着床頭嘆了口氣。
忽地看到挂在牆壁上的電視,頓時心頭一喜。
睡不着的話,她看會電影總行了吧?反正傅凜玦睡着了,她把聲音開小一點就好。
蹑手蹑腳地下了床打開電視,又在手機上找了一部歐美災難片投影,初原把聲音調到只剩一格,又回到了床上。
夢境中,男女夾雜的尖叫時不時響起,還有一些不明所以的英語對話。
傅凜玦感覺到有人靠近身後,背上似乎有一具溫熱的軀體緊貼着他的,可是轉頭看去又不見人。
意識逐漸變得混沌,緊貼在身後的熱度源源不斷傳來。
翻身的瞬間,手臂猛地被抓住,男人身體比意識快,抓住那只手,身體一撐一番,便把那“人”給擒在了身下。
“啊——!”刺耳的尖叫劃破耳膜,頃刻間将腦海中的混亂褪去。
傅凜玦定睛一看,“初原?”
初小公主躺在床上,頭發散了半張臉,瞪大了經驗驚恐地看着她,臉上還有幾分沒來得及消散的懼意。
回想起她害怕來找他的事,傅凜玦問:“你幹什麽?”
“這不應該是我問你嗎?”初原把臉上的頭發撥開,“我不就因為怕靠在你旁邊,你至于像抓賊一樣把我給掀翻了?”
“誰叫你大晚上不睡覺。”
“我睡不着,看電影不行嗎?”
“嗯啊、啊……”
“嗯嗯……”
初原氣呼呼地說着,就聽一道暧昧奇怪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傅凜玦和初原懼是一頓,再不約而同地向電視上看去,裏頭赤條條的兩人正交纏在一起,吻得熱火朝天,做得昏天黑地。
交付的姿勢,和他倆現在的大同小異。
傅凜玦:“……”
初原:“??”
睨了一眼身下的初原,傅凜玦勾了勾唇角,沒有鏡片遮擋,那雙鳳目中戲谑的神情是如此深刻。
“原來你大晚上不睡覺,是看這個。”
不!!
這些人剛才不是還在逃生嗎?怎麽一轉眼,就逃到床上去了??你好好的災難片拍什麽床戲啊!!
初原快瘋了。
傅凜玦也是,什麽時候不醒,偏偏這個時間醒,你和這部片子是有什麽奇妙雷達聯系嗎?
“傅、傅凜玦,你聽我狡辯……啊不、解釋!”
初原連忙把手機拿來,“這上面寫的災難片我才看的,誰知道它裏面會播出這種少兒不宜的劇情!”
男人嘴角浮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嘲諷意味十足,初原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
撐起身坐到一旁,傅凜玦找了遙控關掉電視。
目光往身側掃去,初原正慢慢翻身背過他,一點一點往旁邊挪。
腦海裏忽然閃過之前看到的那份離婚協議,男人嘴唇翕合,在那一瞬間,差點把原因問了出來。
算了。
憑這段時間初原在他面前拼命構造“兩人恩愛得如膠似漆”的情況看,她是不會輕易承認的。
傅初兩家是商業聯姻,離婚并不是他們二人争争吵吵說離就能順利的。
長輩們的表現也看不出他們有離婚的跡象。
失憶前,他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除非……真的是到了非離不可的程度。
不是初家、傅家的原因,那只能是,他和初原的感情出了問題。
傅凜玦眸光一暗,或許,他可以試探一下,讓初原自己說出原因。
視線落在床側。
背對他的初原正側躺在那兒玩手機,幽幽光線透出,照亮了她的面部輪廓。
傅凜玦俯身過去,從後面抱住初原,那一瞬間,初大小姐的身子明顯僵住了。
“你、你幹嘛?”
女孩兒的身軀柔軟纖細,輕而易舉地被他攬在懷中。
躺在初原身後,傅凜玦湊到她耳邊,“三番兩次把我吵醒,你是不是該賠償一下?”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耳廓,初原手一滑,沒抓住掉在枕頭上的手機。
她連氣都喘不勻了,“等、等等……都這麽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過來的時候怎麽不記得我要上班?”
“我……我……”溫軟的唇瓣落到耳後,初原感覺大腦剎那間炸成一片白。男人堅硬的胸膛抵着她的背,攀升的體溫通過單薄的睡衣傳遞,籠罩在身側的男性荷爾蒙無孔不入,将她層層包圍。
初原突然想到了曾經邊媱問她的那句話,一陣涼意湧上背脊。
就是現在了吧!
傅凜玦這狗絕對是想上她!
都怪剛才那破電影!!
迅速轉過身,雙手抵着把他往外推,初原結結巴巴道:“等、等等……你就算想也不是現在啊。凜玦,別沖動,別沖動啊……”
微弱的夜燈将她緊張的神情點亮,傅凜玦忍住笑,越想看她這張皇的模樣,“哦?那你說說,什麽時候?”
這不是挖坑給她跳嗎!
要是說例假,過了這幾天他又舊事重提怎麽辦?
不行,必須要釜底抽薪。
看着初原在這眼珠提溜提溜的轉,傅凜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接下來打算作什麽妖。
就見初原眼簾掀起,狀似委屈地咬了咬着嘴唇,嬌嗔道:“其實我也是想等去醫院檢查以後才告訴你的。”
“嗯?”
害羞地和他對視一眼,目光轉移到自己的小腹間。
單手撫上,“你不為了我,也要為了我們的孩子着想呀。”
傅凜玦:“……?”
……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兩個人的呼吸在耳側均勻回響,傅凜玦筆直地看着初原,暖色的夜燈在她白皙的面容上籠罩了一層溫柔光暈。
眸中閃着星星點點的光,藏着幾分羞怯。傅凜玦喉結微滾,收回了摟着初原的手。
讓他突然相信明顯不可能,可初原裝得極其真實,傅凜玦揉了揉額角,問:“你的意思是,你懷孕了?”
初原狠狠點頭,“對啊!”
“有多久了?”
“呃……我又沒去檢查,也不知道是哪次中的,就前段時間去米蘭,胃口不太好,愛吃酸的又想嘔吐,例假也有差不多兩個月沒來了。”
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初原估計傅凜玦也不太清楚女人懷孕是什麽回事兒,先糊弄過去再說。
回頭大不了就講是自己沒有經驗,給弄錯了。
這樣一想,她就有底氣多了。
清了清嗓子,繼續,“回來後我問張姨,張姨說我恐怕是有了,這不是擔心萬一是真的,我們……”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明。
傅凜玦阖上眼眸,“我知道了。”
“等天亮,我陪你去醫院檢查。”
這哪還勞煩他一起呢!
“沒事兒,你才剛去嘉恒,哪調去總部第一天就不好好上班呢,我買個驗孕棒回來測一測就好。”
她壓根就是沒把這件事放心上的模樣。
心裏明明是有種聲音在說,初原是在騙人,可這種無所謂的态度還是讓傅凜玦感到不悅。
他蹙起眉頭,語調也在無形中冷了幾分,“驗孕棒就百分之百準确?還是能測出時間和你的身體情況?”
沒料到他會這麽認真,初原語塞半天,氣焰就這樣莫名短了幾分,“我、我知道啦。”
他愛去就去吧,反正到時候咬死了是弄錯就行。
不過早上醒來時,身旁已經沒有了傅凜玦的身影。
被褥已經涼了,看來人起床已經有段時間。
說什麽天亮帶她去醫院檢查,都是說着好玩的,還不是一早就不見了人影。
男人的話,就沒什麽可信的。
初原撇了撇嘴,起床回自己屋收拾洗漱。
這剛下樓,遠遠看見張姨在電梯不遠處張望。
一見到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就跑過來,拽住初原的手腕,道:“小七,你懷孕了?!”
張姨是自己人,初原沒必要還說謊,“害,怎麽可能,我在傅凜玦面前瞎說的。等等……”她忽然想到,“傅凜玦早上問你了,你怎麽說的啊?”
“傅先生是問了,”張姨答,“我這還以為你又瞞他什麽,所以都差不多糊弄過去,傅先生臨走之前說,你懷孕胃口不好,讓我多做點你愛吃的。”
不愧是張姨,不用她提醒就知道幫忙打掩護。
初原對張姨豎起了大拇指。
可對方完全不像平時那樣,樂呵呵地站在她這邊,還問她以後該怎麽說。
張姨蹙着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嘴巴張張合合,最後只化成一聲嘆息。
初原從來不和她見外,去倒了杯水,擡下巴示意,“有什麽要說的,直說就好了。”
張姨:“小七啊,我是從小看着你長大的,你知道,你做什麽姨從來都站你這邊,但這個事……說謊是不是不太好?”
“傅先生給我說,你醒來後通知他,他帶你去檢查。我看得出來,他因為這事,還挺高興的。”
“小七,有些謊說一說無傷大雅,但這種大事,還是不要亂拿來開玩笑的好。”
初原以自我為中心習慣了,也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緊張的特大事件,“張姨你別擔心,回頭就說是我弄錯了呗,傅凜玦才不會說什麽呢。”
張姨張着嘴,最後長長地籲了口氣。
她才要打電話聯系傅凜玦,初原先一步阻止,“等等,張姨,別聯系傅凜玦。我一會出門,要是傅凜玦問起來,你就說做家務的時候沒注意到我已經走了。”
要是這麽快就暴露她沒身孕,那昨天晚上想的借口,豈不是這麽快就廢掉了。
必須要物盡其用。
嘉恒集團總裁辦。
上午會議結束,傅凜玦回到辦公室,桌上已經擺好了秘書拿來的新資料。
把資料翻開,示意一旁的秘書彙報工作,傅凜玦一邊批文件,一邊注意聽彙報上來的內容。
将注意事項交待下去,譴退秘書,他撥了電話讓林總助進來。
即将午休,工作又告一段落,外間的秘書們已經有人起身去吃飯。
讓林立關上辦公室的門,傅凜玦猶豫片刻,擡眸問道:“有一件事,你如實回答我。”
林總助一滞,“傅總是指?”
“失憶前,初原在和我鬧離婚?”
“……”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道送命題。
林總助那是一個愁。
傅總讓他加班加點工作都好,怎麽偏偏要問他和夫人感情上的事?朋友間的感情尚且不容讓人多嘴,更何況是上司呢?
林立心裏苦,但林立不敢說。
可這總裁都發文了,裝傻可能嗎?
得罪老板和老板娘之間,林總助還是選擇保住工作。
“夫人的确是在和您鬧離婚。”
傅凜玦一點也不意外,支着扶手,單手托腮,意味深長地勾了一下唇角,“離了嗎?”
“在離,但又沒完全離,”林立眼觀鼻鼻觀心,已經豁出去準備瞎扯了,“傅總您現在忘記了,夫人肯定也不會承認。當時是因為您把城西的景觀設計交給北泰事務所負責,夫人吃醋,所以才鬧脾氣。”
傅凜玦眯眼,“吃醋?”
林總助答得那叫一個铿锵有力,“對!您應該還記得蔡小姐吧?雖然我也不知道夫人為什麽會吃醋,當時她就是因為蔡小姐的事和您鬧離婚,至于後來……我猜測是因為您失憶,夫人心疼,并且冷靜下來想清楚了,就沒再提這件事。”
林總助快被自己的機智折服了。
就這樣!他完完全全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來說,至于老板怎麽想的,那就是老板兩夫妻的事了。
“知道了,去吃飯吧。”
聽到這話,林立如蒙大赫,迅速轉身走了。
靠着辦公椅的椅背,傅凜玦單手支頤,理清了一些現有的謎團。
蔡澤瑜他不陌生,中學時期的流言也略有耳聞,如果初原是為了那些傳言鬧矛盾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況……
上回城西的開工儀式,初原就做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
當時他沒有多想,現在聯系着看來,小公主鬧脾氣都是有跡可循的啊。
吃醋鬧離婚。
說他愛她愛得無可自拔。
見到蔡澤瑜就耍性子。
看不出來,初大小姐不但是個公主病,還是個悶騷。
傅凜玦笑着看了一下時間,都午休了,張姨還沒打電話過來。
他本是打算撥回家去,想了想,還是從椅子上起了身。
現在回中鼎華庭,初原怎麽也該醒了,正好再帶她去醫院檢查。
初原是個一天到晚閑出屁的無業游民,但不代表朋友都是。
今天約了一圈,只有明珩肯賞她面子,叫了自己好友圈的人出來聚。
明珩別的好友初原不太熟,但總歸都是聽過名字的,她也不是什麽內向的人,只要性子合得來,都很容易玩到一起。
車駛到俱樂部門外停下,她剛解開安全帶,駕駛座上的明珩扯着她的袖口說:“小七,你看,那像不像你老公?”
初原眼睛都沒擡,“我老公?現才幾點呢,他怎麽會在這兒。”
“卧槽!”明珩罵了聲,“初小七,你快看,好像還真是。”
初原也是服了這家夥,就算是傅凜玦,有什麽值得大呼小叫……的……嗎。
“操!還真是他,他怎麽朝這邊來了?”
附近是商業區,最是人來人往。
男人在人群中逆行,身姿挺拔,長身玉立,領帶上的領夾閃着耀眼的光。不偏不倚地,正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按照傅凜玦這工作狂的性子,現在不應該是在他辦公室嗎?!
初原轉頭看向明珩,“是你叫他來的?”
“我哪會叫他啊大小姐!”
“那他怎麽會來這?好像還知道我在這裏的樣子。”
明珩撓了撓臉,“也許可能……是因為我表哥?”
“喻延?”
說着,傅凜玦已經到了車門外。
他屈指扣了兩下車窗,初原只能認命地把窗子降下來,對他“嘿嘿”傻笑。
傅凜玦上身微傾,單手掌着車頂,對初原道:“有着身孕,還來打保齡球,你怎麽想的?”
“卧槽?初小七,你懷孕了??”
旁邊的尖叫幾乎穿透人的耳膜,初原無視掉明珩,連忙下車拉着傅凜玦的手,晃着撒嬌,“我沒有要玩啦,是珩珩過生日,我來湊個人數。”
被迫生日的明珩:“?”
傅凜玦看破不說破,還是看向車內,不過說話對象變了,“明珩,初原身子不便,我先帶她走了,生日快樂。”
“啊……哦……”
呆滞地看着傅凜玦摟着初原肩膀離開的背影,一時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兩秒後,他拍了一下臉頰,腦海中只有一句話反複回響——
初小七懷孕了?!
最終,初原還是被傅凜玦給押到了醫院。
這種時候多說多錯,她必須要為了謊言被拆穿的那一瞬間準備。
挂號、排隊、見門診醫生……
一陣操作下來,她在衛生間裏把尿液裝進驗尿管中,長長地籲了口氣。
天吶,她好艱難。
蓋好驗尿管,随手把東西放在洗手臺上,初原擠了洗手液抹在手心。
邊洗邊看着鏡中的自己,她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早知道當時換一個說法,就不用被傅凜玦給捕捉到醫院檢查。
胡思亂想着,身旁的盥洗池也走過來一個女生,把驗尿管放在水池上,洗完手抹着眼淚打電話。
“我現在就在醫院,你再不過來,我馬上上手術臺把孩子流了。”
“你這是人話?什麽叫孩子是不是你的還不一定?”
女生年紀不大,打扮也還有點學生氣,對着手機那頭一陣狂野地輸出,哭着結束了通話。
然後拿起水池上的驗尿管,三兩步走出衛生間。
初原搖着頭嘆了兩口氣。
比起遇人不淑,她這也算不得什麽。
出去把尿液交給護士,初原找到傅凜玦,就在婦産科外的椅子上坐着等待。
婦産科人不少,問診的人進進出出,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婦,還有和初原年紀相仿的準媽媽。
陪着她們的多半是朋友、母親,像她和傅凜玦這樣的夫妻檔,并不算多。
初原咂咂嘴,把剛才在衛生間裏的見聞三兩句給傅凜玦說了,還感慨道:“女人真的好難,流産傷身子,生産更是,你看看,這麽多孕婦,老公陪着的根本沒幾個。”
她只是嘴上說說,其實也沒指望傅凜玦共情。
誰知,手背被溫熱的掌心覆上,還買來得及看,就聽到傅凜玦說:“害怕就告訴我,我會陪着你的。”
不似平時嘲弄的口氣,難得聽他這麽溫情,初原倒有些尴尬了。
……還有那麽一點點羞愧。
她幹笑着,“……啊哈哈,我當然相信我自己的老公了!”
“初原……”
僅僅喊出一個名字,剩下的話便被機器叫號淹沒。
聽到自己的名和號,初原把包遞給傅凜玦,對方順手接過,也站了起來,“我陪你去吧。”
也好,省得到時候還要解釋,直面醫生最方便。
進了婦産科門診,初原一坐下,整個人就跟戲精上身,率先開口問:“醫生,我最近這段時間我胃口一直不好,嘔吐也挺嚴重的,是不是真的有了?”
醫生擡了擡鼻梁上的眼睛,看看報告,又看了一眼初原和傅凜玦,“初原是吧?那是你先生?”
“嗯是,我先生和我一起來的。”
醫生和善地笑笑,目光落到手裏的報告上,真誠道賀:“恭喜初小姐,您現在身孕已經有三個月了。”
初原:“?”
啥?
你說啥??
誰他媽身孕三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