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笨

進了十二月後,江城的氣溫驟降。

寒潮入侵,肅殺的冷空氣籠罩了這一座城市,往年鮮少下雪的江城一連幾天鵝毛紛飛。

初原不太怕冷,但今年也老老實實穿上厚大衣。

每天早上出門之前,還會被傅凜玦唠叨一兩句小心感冒。

天廈工作室最近接了個急單,設計的方案下發後,初原被安排去畫平面設計圖。

這種天天畫圖的日子,倒有種回到大學時的感覺。

完成自己的part,她便清閑了下來。

年底的聚會多,聖誕節前,傅凜玦要出席一場商業晚宴,初原作為女伴陪同他前去。

在宴會上,初原遇到了傅凜時。

上一次和他見面還是在她的生日宴,與那時相比,傅凜時的精神沒有那麽好,他正和幾個公子哥在一起聊天,見到傅凜玦夫妻倆,主動笑着打招呼,“哥,嫂子。”

傅凜玦點了點頭。

初原挽着他,替傅凜玦接話:“我以為我和你哥來得還算早,沒想到你都過來了。”

傅凜時笑道:“今天沒有什麽事,提前來了。一段時間不見嫂子,嫂子都在忙什麽?”

她去了天廈工作室不是秘密,即便和傅凜時來往不多,她不相信他沒聽說。

實話實說:“閑着無聊,去了家工作室消磨時間。”

“我記得,嫂子大學學的是景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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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眼瞧傅凜時起了話題,傅凜玦沒有打算讓初原和他聊下去。

打斷兩人的對話,帶着初原離開。

二人離開的背影穿過人潮,铮亮的地板上幾乎能夠倒映出他們身影。

傅凜時駐足凝視片刻,剛才聊天的幾位哥們靠近過來,用手肘捅了捅他,“你哥和初家這位大小姐看起來還挺恩愛的。”

這算是江城世家圈子裏的熱門八卦了。

傅凜玦和初原自婚後出席各種場合,向來都是這副舉案齊眉的相愛模樣,至于真相嘛……

傅凜時聳了聳肩,“在別人看來可能是這樣的吧。”

幾人從中聽出了點什麽,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有說法?”

“沒什麽,只是夫妻倆過日子,旁人眼裏和他們自己的體會肯定有所區別。”

不然,他也不會聽到風聲說,初原之前和傅凜玦鬧過離婚了。

仔細想想,這兩人怎麽都不像是能夠和平相處的模樣。

一個高傲,一個驕縱,都不是會為了別人委屈自己的性子。

有人說:“而且他倆當初結婚,理由也沒有那麽單純。”

說着,他拍了拍傅凜時的肩膀,“凜時,要我說,如果當初是你娶了初家大小姐,恐怕現在嘉恒就是你的了。”

旁邊幾人紛紛附和。

他們都是傅凜時認識多年的夥伴,一向都是有話直說,從不遮掩。

提及此,傅凜時微微一愣,尴尬笑笑,并未發言。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傅凜時。

他這個嫂子,眼裏向來是容不得沙子的。

和傅凜玦穿過大廳,叫侍應生調了兩杯酒。

初原朝來時的方向看了看,咬着酒杯輕呷一口,若有所思地對傅凜玦道:“我看凜時和我們說話還挺自然的,好像對你一點意見也沒有,他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啊?”

傅凜玦立在她身側,單手抄兜,從侍應生那裏把酒接過來,反問:“你覺得呢?”

“自從你給我說了後,我就看不清這人了。”

“倒還是個不願動腦筋的。”

初原撇嘴,“要你管。”

語音剛落,初原收到一條信息的短信。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她喝了半杯酒,把杯子放在桌上,對傅凜玦說:“媱媱找我有事,我先去看看,一會再來陪你吧。”

“去吧,和他們一起玩兒別喝太多。”

初原應聲後,拎起裙擺向旁邊的侍應生問了路,小跑着離開。

邊媱和明珩坐在窗邊的圓桌旁休息,氣氛有些壓抑。

初原理着裙擺入座,看邊媱臉色不太好,問:“怎麽啦?”

邊媱抿了口酒,沒有吭聲,倒是明珩湊到她耳邊,低聲解釋:“她男朋友給她求婚了。”

“這不是好事嗎?”

明珩卻嘆了口氣,搖搖頭,後面這句話聲音壓得更低,“那混蛋好像和別的女人有點牽扯。”

花了幾秒,初原反應過來,“真的假的?”

邊媱和她男朋友青梅竹馬,兩人在高中時就已經互表心意。大學畢業後,邊媱想結婚,但因為對方出國耽誤了,便一直擱置都現在沒有确定下來。

雖說是異國,二人感情一直很好,初原壓根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邊媱不是沖動的人,不确定的事,她不會亂說。

初原看她臉色蒼白,精神不複之前,估計這幾日已是極度煩心。

握上她的手,初原想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當時她以為傅凜玦有個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時都氣死了,更何況邊媱呢。

大概是猜到她要說什麽,邊媱反握住她的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小七,我沒事的。”

來之前,傅凜玦還叮囑過少喝點酒。

聽聞了這檔子事,初原完全把他的囑咐抛在腦後,同明珩和邊媱喝了不少。

邊媱酒量最不好,很快就醉了。

初原不放心她,明珩又一時半會兒走不開,初原只好讓明珩給傅凜玦說一聲,她送邊媱回家。

上了車,四周不再像宴廳那樣人聲鼎沸,安靜的環境更容易滋生人的低沉情緒。

初原和邊媱聊着聊着,大抵是說到傷心處,邊媱抱着她哭了一通。

把人送回家,初原打道回府,到家時,傅凜玦打了電話過來。

她簡單說了一下邊媱的情況,醉意上來,人困得不行,挂斷通話後匆匆洗漱就上床休息了。

被酒精催眠,初原很快進入夢鄉,然而,剛睡着,她又被手機鈴聲響起,是明珩打來的。

“喂,你幹嘛啊?”初原不耐煩道。

明珩聽她這聲音,明顯是被自己剛吵醒的模樣,不免有些心虛。

但電話打都打了,也不可能什麽都不說,他咽了口口水,問:“你老公回去了?”

初原懶懶地掀開眼簾,往身旁瞧了瞧,“還沒。”

“哦……”

“你找他有事?那打他電話啊。”

“呃,不是……”明珩欲言又止,在那頭抓耳撓腮的。

抓了半天,想到初原又看不見他這副糾結樣,幹脆直說:“你說今天碰到的這都是什麽事兒!你看微信吧,東西我發給你了。”

又是打電話又是看微信的。

初原口中嘟哝着,眯着一只眼睛切到微信界面,明珩給她發來的消息足足有十來條。

後面幾條都是什麽“你人呢”“睡了”“這才幾點”的廢話。

往上滑了滑,指腹觸到發來的圖片,屏幕上被放大的圖占據,初原微微一怔,霎時就清醒了。

在照片上,傅凜玦站在走廊拐角,只手扶着一個穿着禮服的女人。女人靠在他懷中,看不到臉,不過玲珑有致的身形倒完全暴露在了鏡頭下。

初原往前滑了一張,微微瞪大了眼。

這人是……蔡澤瑜?

明明和她沒有見過幾次面,初原卻對此人印象深刻。

她雙頰緋紅,視線迷離,大概是喝醉了。而傅凜玦那套衣服,她也眼熟,正是今天穿的。

初原抿了抿唇,還沒說什麽,手機裏就傳出明珩罵罵咧咧的聲音,“先是邊小媱,現在又是你,這一晚上怎麽盡遇到這種事?傅凜玦現在……”

“珩珩,”初原出言打斷,“這照片你在哪裏得的?”

“哪得的?我看他們在群裏發的,一堆人還在裏面嘻嘻哈哈想看你倆笑話呢,我一見這圖,就轉發給你看了。”

睡意漸漸散去,初原靜下來想了片刻,還是覺得有些違和。

且不說傅凜玦和蔡澤瑜怎樣,但他若真有什麽心思,決計不會用這麽愚蠢的方式曝光。

初原想了想,“珩珩,麻煩你幫我個忙,盡快去問圖片是從哪裏得到的,一個一個查。”

時間沒有過去太久,如果順利,興許能找出源頭也說不定。

明珩:“……”

他滿腔怨氣還沒來得及發,初小七這家夥倒不見外,直接吩咐了他一件麻煩事。

才要張口回應,手機那邊完全沒了聲,他看了看屏幕,發現初原通話已經被那邊挂斷了。

“……”

好家夥,沒看出來初小七這貨居然是個重色輕友的。

他都沒罵她老公呢,居然就挂電話了?

初原這回倒真是被明珩冤枉了。

她說完話,就聽到了開門聲。

手比大腦快,她倏地挂斷電話,把手機塞到枕頭下面,閉上眼睛裝睡。

感覺到外屋的燈光亮起,腳步聲向她這邊靠近,随着床微微下陷,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傳進了鼻腔中。

他俯身在她臉頰上親了親,身上還帶着一股寒意,倒襯得那股雪杉味越發濃烈。

初原仔細吻了一下,并沒有陌生的女人香。

吻從面頰移到耳垂,他還惡作劇般的咬了咬。

初原沒忍住,哼了出來。

傅凜玦停下動作,“吵醒你了?”

摟着他的脖頸,初原從床上坐起身,近在咫尺的兩張臉孔,都能讓二人看清自己倒映在對方瞳孔裏的模樣。

沉默了片刻,初原選擇不對他隐瞞,“你今天見到蔡澤瑜了?”

男人的眼中掠過一絲詫異,除此之外,好像沒什麽情緒波動。

他點了點頭,把初原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誰給你說了嗎?”

“珩珩給我發了兩張照片,我覺得有些奇怪。”

“哦?我看看。”

初原把枕頭底下的手機拿出來,調出之前的那兩張圖。

傅凜玦來回看了兩遍,眉頭先是皺了一下,再慢慢舒展開,最後把手機往床鋪上一扔,鎮定自若地對初原道:“就這樣拿給我看了,不怕我說謊騙你?”

“那你說說,我根據謊言內容酌情相信。”

傅凜玦哼笑一聲,摟着初原親了兩下,只手把西裝的紐扣解開,戲谑道:“我覺得比起說來,身體力行證明自己沒偷腥可能要好些。”

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這是什麽意思,初原呆了幾秒。

見傅凜玦把西裝外套脫下,她恍然大悟,面頰微微一紅,握拳在他肩頭錘了錘,“沒個正形!”

随即,又想到,“你就不意外為什麽會有人拍到你的照片嗎?”

“今天碰到蔡小姐的時候,她喝醉了,我扶了她一把,就恰好被人拍了照片,還恰好被你知道。誰不想讓我們日子好過,一想便知。”

初原茫然,“啊?”

瞧她這副呆呆的神情,傅凜玦樂了,往她額頭上敲了一下,“你啊,這裏都裝了什麽?這也想不到?”

“在一些人眼中看來,我能坐穩嘉恒繼承人的位置,多虧娶了你。要是初家不站我這一邊,就算不能動搖現在結果,至少也能給我找不痛快。”

“現在,猜到了?”

講得這麽清楚,她怎麽可能猜不到。

但初原還是有些不服氣,“在你心裏,我就這麽笨?”

“不笨不笨,”傅凜玦忍不住笑,“一個傻小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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