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放蕩不羁的書生(1)
今日是七月初七, 有情人的乞巧節。
恰逢明山書院大修,各位學子得了一日空閑,有人閉門修讀, 有人下山找趣。
眼看天色将晚,泛塵居二樓的雅間, 有人酒意稍醒, 曲指扣了扣桌面道:“都醒醒, 該回去了。”
明山書院閉門是在戌時末,院管會準時抽查七苑, 運氣不好被逮住,一百遍《綱目》是少不了的, 更甚者,還會受一些體力之苦。
一個苑就有三個大缸,全部挑滿至少要一百六十八桶水。就是在家也未曾幹過此類活的幾位公子哥自然不願意, 雖然能用錢讓別人幫忙做, 但來一次泛塵居就耗銀兩無數, 家裏又有管制,自然是能節約一點是一點。
所以啊, 他們每次下山都會趕在書院閉門前回去,從無例外。
“嘶,這酒後勁真大。”有人揉了揉酸痛的脖頸, 擡頭望向窗外,果然只剩一些餘晖了。
“長敬, 醒醒。”雅間裏只餘趴在桌上的男人沒有清醒,其他人都起身整理衣着, 不一會兒拿起折扇, 又是一副翩翩公子的形象。
戚厭剛接手這具身體, 腦袋帶着點醉酒的脹痛,等理完劇情和記憶,他才慢慢擡起身,轉動了幾下僵硬的脖子,對上其他幾人的目光笑道:“都收拾好了?那走吧。”
泛塵居聽名字很雅致,卻是一個風月場所。不過和上京的其他青樓有所不同,這裏大多都是清倌人。喝酒品茶,琴棋書畫,吟詩作對,只要你花得起錢,應有盡有。
今日戚厭他們也不過是來喝了點酒,點了名清倌彈彈琴,吟吟詩,時間有限,只待了不過一兩個時辰。
在天邊餘晖盡散前,他們得趕回書院才是。
“咦,那不是宋明渠麽?”剛出樓,就有人眼尖地瞥見了書院的大才子,手裏的搖扇慢下來,嘴裏啧啧道:“看不出來啊,大才子居然也會下山買那些小玩意兒。”
這些攤上的玉佩首飾,在他們眼裏簡陋得不行,也只有宋明渠這樣的人瞧得上,還在那兒糾結該選哪個。
“诶長敬,你和他不是住一間麽,要不要叫他一起回?”有人打歪心思,和大才子回去即使被抓住,應該也受不了多大的懲罰吧?
話說,長敬也是書院有名的人,怎麽待遇差別那麽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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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他們想清楚,戚厭就盯着男主手上的那塊墨綠玉佩走了過去。
這邊攤販還在不留餘力地推銷自己的商品,見宋明渠在兩塊玉佩間猶豫不決,他搓搓手笑道:“既然公子這麽難以取舍,不如兩塊都買了。”
宋明渠看着兩只手裏的玉佩,唇線緊繃,對攤販的提議不置可否。
就在他決定要放下白色玉佩時,一個人影突然走到他身邊,拿起他手中的墨色玉佩問:“這塊多少銀兩?”
宋明渠擡頭,皺眉想将玉佩拿回來,卻被躲開,立即不悅道:“這是我挑的。”
“哦?你給錢了嗎?”戚厭仗着比宋明渠高一個頭,将玉佩高高舉起,對着尚未散去的餘晖眯眼看去,果然在玉佩中央發現了一抹暗紅。
攤販先是打量戚厭的穿着,接着毫無原則地将玉佩擡高一個價:“這位公子若是想要,十兩就可以拿走。”
“十兩?”宋明渠銳利地看向攤販,“你剛剛不還說五兩?”
攤販哼笑,理直氣壯道:“我那是可憐你才報的那價,既然這位公子想要,我自然不能做虧本買賣。”
說完又谄笑地看着戚厭,誇道:“墨玉配君子,像公子這樣的翩翩君子,定也是對這玉喜愛至極。”
戚厭放下手,拇指摩挲着手中的玉佩,唇間發出一聲輕笑道:“我的确喜歡,不過剛從泛塵居出來,身上只剩六兩銀子,恐怕是與這玉佩無緣了。”
說着就要将玉佩還給宋明渠,攤販見狀趕緊将他的手攔下:“六兩就六兩,公子貴氣逼人,将來定非池中之物,這玉佩就當小的結個善緣,祝公子今後金榜題名,前程錦繡。”
戚厭眉梢挑了挑,将手收回,從腰帶間摸出一塊碎銀抛給他:“眼力不錯,借你吉言。”
攤販接住銀子,在手心掂了掂,眼睛一亮道:“謝謝公子。”
宋明渠見兩人三兩句就将玉佩定主,伸手摸了摸身上僅剩的五兩銀子,心裏暗道一聲可惜,最後只能買下白色玉佩。
一下賣出倆,攤販也高興地對着宋明渠說了一番吉祥。
宋明渠雖沒和他計較之前,但臉色也算不上好,在攤販話還沒說完就拿着玉佩走了。
“宋兄,不和我們一起嗎?”戚厭叫住他。
宋明渠沒應,一點沒作停留地與等候在那兒的幾位公子哥擦肩而過。
“長敬,你剛在那邊與他說了什麽,怎麽感覺他臉色不太好?”有位公子哥問道。
戚厭握着玉佩走過來,挑唇笑道:“沒什麽,就問他下次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來泛塵居。”
“噗,這話你也敢問,佩服佩服。”
明山書院誰人不知宋明渠清高如明月,一心只有聖賢書,邀他去泛塵居那種地方,即便只是琴棋書畫的雅致,他也是會惱的。
戚厭将玉佩塞進懷裏,含笑揭過這話題,與幾人邊談笑邊向書院方向去。
明山書院聞名大周,大儒坐鎮,集各種學者,實力不容小觑。
每年都有許多學子從各處趕來,就是為了一個進入明山書院的資格。然,明山書院只收每年入院測試的前一百名,試題更是苛刻中的苛刻。
而今年六月的入院測試,原主與宋明渠齊名,同分在了一堂三苑。
明山書院授課的地方分有四堂,其中一堂每月會有三次大儒授課;而住處設有七苑,其中前三苑條件極好,每月還能領三兩銀子。
總而言之,只要你足夠優秀,得到的待遇只會更好。
原主能和身為男主的宋明渠齊名,按理最後也該有個錦繡前程。可惜,原主性格灑脫不羁,事事只願心中喜,常常不顧後果。所以可能什麽時候得罪人都不知道,竟還未參加會試就被莫須有的罪名給踢出了書院,并且連科舉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原主心願不難,一是金榜題名,不求施展自己的抱負,而求等候他的阿婆和阿妹能夠高興。二是幫阿妹找一個好人家,願她一生幸福安康。
戚厭覺得,只要自己以後說話注意點,不要那麽張狂,第一個心願應當不難。
可是就有一點,他想當狀元。
為什麽?
因為他家棠棠将會被指婚給狀元,所以這個狀元郎鐵定得是他來當。
男主嘛,只能對不起讓他當榜眼了。
趕在院門關閉前一刻,戚厭幾人走進了書院。
幾位富家公子哥雖說風流不羁,但也是有真憑實學的,所以他們都是前三苑的,回去的路還是一道。
路過一棵槐樹下時,恰有一陣涼風吹過,有人打了個冷顫,四處尋察一眼道:“趕緊走趕緊走,聽說這槐樹詭異得很。”
“嗯?怎麽詭異法?”有人接話。
“你們不知道嗎?一年前長樂公主來過書院,因為貪玩上樹掏鳥,最後不小心跌落下來撞到腦袋暈了過去。聽說現在還一動不動地躺在皇宮的玉床上,皇上為其召集了所有太醫乃至江湖術士都沒能将人喚醒。”
那人搓了搓身上起的疙瘩,站離槐樹,聲音更低了些:“我還聽人說,這棵槐樹下以前就死過人,當時就埋在樹下面,等挖出來的時候已經爛得不成樣子。所以有人懷疑,長樂公主的魂魄可能就是被之前冤死的那人拉去作伴了。”
他剛說完,一股冷風就繞過他的脖子,滑過他的耳垂,冷冷的,帶給人一種陰森感。
【啧,你老婆可真調皮。】
戚厭餘光落在說話公子哥的頭頂,眼底浮現點點笑意,心道是有點調皮。
早在了解這個世界的劇情後,為了戚厭追妻方便,系統就給戚厭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金手指。反正上個世界的功德多,用一點系統也不心疼。
所以現在除了站立在槐樹下的戚厭四人,其實還有吊在槐樹垂下來的桠枝上的透明小阿飄。
小阿飄楚攸棠最惱恨別人說她是爬樹掏鳥摔死的,她明明就是滑倒的好麽!
虧這些人還是明山書院的學子,竟然是非不分,真假不辨,氣煞人也!
心中越想越氣,楚攸棠吊着桠枝垂下頭,又往底下這個口出亂語的學子頭頂吹了口氣。
才被冷風裹了脖子的學子只覺一陣冷意從頭頂蔓延至腳心,寒涼寒涼的,像極了那些話本裏妖魔鬼怪吹的冷氣。
學子吓得臉色一白,緩緩擡頭向上看,卻只見枝繁葉茂、開滿長條花穗的槐樹黑壓壓地垂下來,在愈見黑暗的夜色籠罩下,頭頂仿若有一個深藏的血盆大口,好似下一瞬就要吃掉他一樣。
“娘啊——”學子被自己的幻想吓得拔腿就跑,連最親密的幾個好友都顧不得了。
他的舉動将在場的人都給驚得愣了下,包括始作俑者楚攸棠也是呆愣看着學子離去的方向,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然後便飄坐到樹枝上捧腹大笑。
“哈哈哈...”
以前還循規蹈矩的少女,在書院寂寞地待了一年後,早就忘了儀态是何物,只要得了樂趣,她就能高興上好幾天。餘下不知多少的日子,想想也沒有那麽難熬了。
戚厭能聽得出,她是真的很開心。他有些被這笑聲感染到,不知不覺地就跟着笑出了聲。
然後,他看到樹上的小阿飄立馬朝他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