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琦卡魔王
漆黑恐怖的線憑空出現，空氣被黑色的線割開口子，像尖利的刀刃緩緩劃開皮膚，露出裏面的血肉一樣，內裏散發出詭異與恐怖的氣息。
線迅速擴大成裂口，很快，一道巨大的門扉從口子中誕生，一道修長高挑的雪白身影從門扉中不緊不慢走出，祂蒼白的手拎着琦卡。
琦卡與禮希塔的身體被人界的空氣包圍。
身後傳送門消散。
太陽的金色光線落入琦卡的瞳孔中，她睜大眼眶，差點在禮希塔面前流露出懷念的神情。
在魔界，晝夜雖然在交替，但白晝被血月的光輝覆蓋，金色的太陽并不存在。
琦卡感受着身體上的陽光，心中想，有這個邪惡神靈在實在是太方便了，祂完全視四柱神的規則為無物，直接不費力氣地從魔界進入了人界，而這種穿梭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下明明是不可能實現的。
來到人界後，她心心念念的人界五花肉唾手可得。
琦卡的胸腔裏漲滿激動的情緒。
琦卡用手拽了拽肩上的背包帶子，躍躍欲試。
包裏塞滿了短暫旅行需要帶的東西，有些重，但琦卡一點也不覺得重。
她一邊腦袋向四處張望打量，一邊用誇贊的語氣說，“尊貴的神明大人，您實在是太厲害啦，等五花肉到手，我保證分給您一半。”
禮希塔：“......”
祂把琦卡放在地面。
琦卡一落地，就往城鎮的方向跑，像撒掉了缰繩的小狗，大聲催促祂說：“快，神明大人，我們去城鎮，找屠夫，找肉店。”
通過剛才對環境的打量，琦卡用超高校級的惡魔視力看到前面有建築群，規模像城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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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肯定有賣肉的。
琦卡跑的更快了。
她直接張開惡魔的大翅膀，黑色翼膜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輝，帶動空氣。
禮希塔看着琦卡的背影，慢條斯理跟上去。
這時，琦卡突然停住，轉過身，飛向禮希塔。
她落地，禮希塔發現她期待的表情被一種擔憂覆蓋。
琦卡維持着擔憂的表情，對禮希塔說：“等等，我忘了一件事。”
禮希塔漫不經心：“什麽事？”
琦卡焦急說:“我沒有人界的錢。”
禮希塔：“......”
跟着祂這個神明一起，卻還在擔心這種事情？
“小惡魔，手伸出來。”
琦卡擡睫看了祂一眼，然後乖巧地把手伸出來。
漆黑的神力在祂蒼白的指尖浮現，一個聲響發出，一個袋子落在琦卡手中。
琦卡的手指頭動了動，下意識掂了掂袋子，袋子沉甸甸，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與布料摩挲聲。
太沉了。
琦卡感覺不是普通的錢那麽簡單，她打開袋子，發現是一整袋金塊。
“這是人界的邪惡神靈信徒獻祭的，你随意使用。”祂懶洋洋說。
人界的邪惡神靈信徒？
那應該是一群信仰恐怖與邪惡的瘋狂異教徒吧。
琦卡扒拉了下袋子，看到裏面的血塊染着血，再扒拉一下，竟然還有斷指，斷指上戴着寶石戒指，有勒痕，似乎是扯不下來寶石戒指，所以幹脆把手指砍掉了。
琦卡：“......”
琦卡把金子袋子遞向禮希塔，無聲地示意祂收回。
“怎麽了？”禮希塔疑惑。
“我覺得用金塊買肉太奢侈了。”琦卡說着，把袋子塞給了禮希塔，她的惡魔尾巴晃動，無辜說：“尊貴的神明大人，我們一起找個零時工，一起打工，這也是團建呀，可以增進我們的關系，營造和諧的家庭氛圍。”
禮希塔的黑眸映出琦卡說話的樣子，有些安靜。
片刻後，裝滿金塊的袋子在禮希塔手心中消失，琦卡在旁邊看着，她看到袋子融入祂的手心，就像是被祂的手心肌膚吞噬了。
她的紅眸浮現一些好奇，仿佛看到了有趣的玩具，沒想到除了神格。祂的手連錢袋子也能吞噬，她之前想的是神格是祂的一部分，所以祂可以自由吞噬轉化，但信徒獻祭的錢袋子......竟然也可以吞噬嗎。祂的身體難道還有另外的空間？
琦卡的視線灼灼，禮希塔擡起手，去摸她的犄角。
琦卡卻躲開，然後直接轉身。
禮希塔:“？”
琦卡心心念念着趕緊去城鎮。
此刻，不管是摸摸還是貼貼都不能造成耽擱。
五花肉！
那城鎮距離禮希塔和她傳送到的位置其實有些遙遠，但琦卡現在是惡魔身體，身體素質強悍，所以能用超快的速度趕路，而且，路上沒遇到什麽生物，野獸和人都沒有，只有空蕩無雜草的道路，可謂暢通無阻，琦卡的速度更是快了。
沒過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只是......
琦卡快速跑到城鎮入口的時候，一股像人體組織腐爛的臭味從城鎮中湧出，濃烈刺鼻，仿佛有着實質，纏繞住喉嚨，讓人作嘔。
琦卡被惡臭嗆到，不禁停住了步子。
有種不好的預感在琦卡的心中浮現，像警鐘一樣敲來敲去，禮希塔忽然拎住她的後衣領，胳膊摟住她，漆黑的影子覆蓋在她與祂身上，頓時隐身。
琦卡的身體擠在祂的身體上，尾巴下意識纏繞住祂的腰。
祂冰冷的體溫像水一樣覆蓋着琦卡的肌膚。
琦卡的心跳了跳，尾巴更是用力地纏緊祂的腰。
呼吸交織，像一種旋律。
“我們進去看看。”琦卡不知道城鎮裏面發生了什麽，提議說。
“小惡魔，不必進去了。”祂對琦卡說。
琦卡：“？”
“可是，五花肉——”
禮希塔蒼白的手背蹭過琦卡的臉龐，指關節上冰涼的皮膚貼着琦卡的臉，像一種順毛，“小惡魔，我查探到，裏面沒有五花肉。”
聞言，琦卡瞪大眼睛，纏繞着祂腰線的尾巴緩緩松開。
沒有？
祂是神明，無需在五花肉這種事情上說謊。
所以......當祂說沒有，那應該就是沒有。
想到這裏，琦卡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失落。
“裏面發生什麽了嗎？”她問。
禮希塔平靜說：“是你不需要在意的信息。”
琦卡：“……”
這個神又來信息壟斷了。
“可是我想知道。”琦卡拽拽祂的衣領，吸了吸鼻子，然後用聲情并茂的語氣說，“您想想，我們為了抓到五花肉多麽努力，長途跋涉，從魔界到人界，歷經多少艱辛，現在馬上就能得到五花肉了，卻遇到了阻礙，這怎麽行！您是那麽行的神明，在這種時候，您難道不會不甘心嗎？”
禮希塔：“？”
琦卡只覺得眼前一晃，回神時，禮希塔抱着她走在城鎮中。
神明的到來，了無痕跡，不被觀測。
祂的行蹤虛幻，真實與虛無共存。
沒有人類會注意到祂。
琦卡被祂帶着走過城鎮的每一個角落。
然後，琦卡的表情陷入一種僵硬狀态，不太敢在祂面前做出太過像人類的神情，但也無法做到完全無視的神情。
......城鎮沒有食物。
不管是年老的還是幼小，無論是富有還是貧窮，所有人都餓的瘦骨嶙峋。
像被詛咒一樣，食物的成品和原料通通蒸發掉了。
田地空空如也，農場與牧地不見任何生物的蹤跡酒館的架子空蕩蕩，面包坊的櫥窗空無一物.......
缭繞整個城鎮的腐爛惡臭是從餓死的人身上的發出的。
太多的人餓死，堆積在一起，腐爛。
禮希塔垂睫，看着懷裏的小東西，她有些害怕，祂不知道為什麽。
人類的生死與祂和一個小惡魔都無關。
也許她只是見不得這種醜陋的場景。
禮希塔只是單純地闡述事實，語氣不起波瀾說：“小惡魔，我們來的不巧，其他地方應該也一樣。”
琦卡聽到祂的話，趕緊說：“什麽意思？人界所有地方都沒有食物？”
祂不甚在意地點頭。
在魔界适應了惡魔的暴力生活環境，這提高了琦卡承受能力，所以，琦卡在看到城鎮的慘狀後還能保持着一些理性。
“這不正常。”琦卡低聲。
“尊貴的神明大人，我相信您全知全能，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請您為我這個小小的惡魔解惑。”琦卡當着禮希塔的面，虔誠說。
禮希塔：“......”
“是光明神的神罰，祂取走了人界的食物。”禮希塔為琦卡解釋說。
見琦卡有些打不起精神，祂蒼白的面龐慵懶，語調散漫，補充說，“也許幾百年之後，人類死亡，新人類出現，這裏會恢複原狀，屆時我們再來取你想要的五花肉。”
琦卡：“......”
現在的重點原來是五花肉嗎？
聽祂的語氣，琦卡感覺很像她玩游戲對待基建資源的态度一樣。
死了就死了，惹神不高興了，那就被神罰弄死，死掉後會有新的人類出現，生命是否是原來的并不重要，對神而言，人類的興亡只是一種資源的數量罷了。
惡魔與天使的壽命長，身體素質強悍，幾乎是可以重生，不像人類這麽脆弱，死亡的概率低，所以琦卡在魔界的時候沒有明顯感受到祂這種對生物的死亡不在意的态度。
不過......
琦卡的靈魂是人類靈魂，她現在的心情其實很不好，見到死掉的人類屍體，感覺很惡心，看到餓得奄奄一息茍延殘喘的人類們，很不舒服。
但是她覺得不能在禮希塔面前表露太多，在禮希塔眼裏，她是個純正的魔界惡魔，如果禮希塔知道她是個人類靈魂，那祂可能會覺得她不是一個無辜的小惡魔，而是一個詭計多端的讓祂有感而孕的人類。
那她手裏握的劇本将變成地獄難度。
琦卡在這種問題上不太敢試探禮希塔，她一直能感受到，祂這個神的本性冷漠。
“能等等嗎？”琦卡拽拽禮希塔的衣角，乖巧說，“尊貴的神明大人，我還不想立馬回去。”
“我收拾了好久的行李。”琦卡低頭，鬧脾氣一樣繼續扯祂的衣角，“直接回去我覺得很浪費，我想玩一會兒。”
禮希塔看了眼琦卡脊背上的背包，祂親眼看着她興奮地收拾了行李，直到把包裝滿，禮希塔露出一抹微笑，“小惡魔，你想在人界玩什麽？”
琦卡的手指扒拉着祂的衣角，指關節蹭了一會兒。
“玩救世主游戲。”琦卡突然擡頭，壓下其他情緒，只留下期待，像平常一樣，紅眸亮晶晶地看着祂，“為您腹中的孩子積德行善。”
禮希塔：“？”
“您等我行動，我先試一試。”琦卡說，然後從禮希塔懷裏溜出來。
禮希塔疑惑地看着她。
小惡魔又在想什麽好玩的東西？
不再與禮希塔這個神裙子貼着神袍，琦卡的身形頓時在人界的空氣中顯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走到一個坐在地上發呆的少年旁。
少年餓的很瘦，破爛的衣服罩在身上，毫無生氣。
因為營養不良，他棕色的頭發枯燥，像枯草一樣，掉了很多，甚至露出了幾塊頭皮。
他睜着大大的藍眼睛，眼窩凹陷，眼底蒼青色，臉色僵硬，呆呆地坐在院落裏，就像馬上就要死亡的人一樣。
琦卡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她有着烏黑柔順的發絲，像白雪一樣的凝白肌膚。
皮膚恰到好處帶着粉嫩的血色，健康。
她的身軀充滿魅惑力，精致的衣裙晃動，輕柔的布料親吻她的身體線條。
紅眸似血，犄角漆黑，長長的惡魔尾巴有力地晃動。
迷亂又黑暗。
“你是……”少年的聲音是氣音，他太餓了，連說話的力氣都很少，像稀薄的空氣，見到琦卡，他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少年臉上忽然露出驚恐，踉踉跄跄站起身，慌張往院落外逃跑，“惡魔！不要過來！”
琦卡很快閃現在他面前，把門關上，鐵門拉攏，嘩啦聲像枷鎖響動。
“人類，我們做個交易。”琦卡說。
“惡魔！不要誘惑我！”少年更加驚恐，跪在地上，卻不是向琦卡祈求，而是仰着臉對天空念出禱告詞，“偉大的光明神，您保佑我們，消滅一切不潔……”
琦卡：“……”
誘惑他？？？
她對這幹巴巴的東西不感興趣。
邪惡神靈祂不香嗎。
琦卡低頭，手背在身後，尾巴疑惑晃動，選擇打斷少年的禱告詞，用一種惡魔慣用的挑撥離間語氣說：“愚蠢，光明神對你們降下了神罰，抛棄了你們，為何還要祈禱。”
“人類惹怒了偉大的光明神，光明神的懲罰是為了讓人類重煥新生。”少年毋庸置疑說。
琦卡：“……”
這光明怎麽比她家的邪惡神靈還更像邪.教。
接着，少年顫抖的祈禱聲音繼續傳到琦卡的耳中說，“惡魔，快走，快走，光明啊，您的信徒正在遭遇不潔的誘惑……”
琦卡面無表情地從背包中翻出了一個魔界牌香噴噴面包。
帶上面包旅行，是因為想着在尋找五花肉的路上可能會餓，那就吃一些面包解解饞。
琦卡的手拿着面包，在少年眼前晃了晃。
“愚蠢的人類，想吃嗎？”琦卡繼續用惡魔的語氣說。
“光明、光明......”
少年的祈禱聲被一陣咽口水的聲音取代，支支吾吾，“光明、光明、是面包、光明......”
他瞪大眼睛。
充滿血絲的眼球像是不會動彈了，直勾勾地盯着琦卡手中的面包。
“如果你放棄對光明的信仰，那就給你吃哦。”琦卡微笑說。
“不！你是惡魔！你是來蠱惑我的！”他用幹瘦的胳膊擋住充滿口水的嘴巴。
琦卡的尾巴晃動，她從面包上撕了一塊，綿軟的面包露出更加綿軟香甜的內裏，香氣溢散。
“很簡單的選擇，你信仰光明神會讓你餓死，但是你只要轉變一下信仰，就可以得到這塊面包哦。”
琦卡把撕出來的面包塊放在少年的鼻尖前，晃了晃，“吃一口嗎？”
他嘴裏的口水更多，洇濕胳膊，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幾乎形成小水坑。
漸漸的，他的神情已經有些失去了理智。
他太多天太多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琦卡見差不多了，就把手裏撕出來的這一小塊面包塊遞給他。
他立馬狼吞虎咽地吃掉。
幾乎沒有咀嚼，就吞完了。
太少了，太少了，不夠啊。
少年一邊咽口水，一邊看向琦卡手中的面包。
“好吃嗎？”琦卡繼續撕了一塊面包，在他面前晃了晃，“想要的話就改掉你的信仰。”
少年的眼睛跟着琦卡手中的面包轉動，嘴巴張開又合攏。
已經嘗到了面包的味道，舌尖上的蓓蕾都在懷念食物的香氣……怎有勇氣放棄剩下的面包。
“如果你改信尊貴的邪惡神靈，那就把這塊面包給你。”琦卡說。
“信、信！我信！”
成了。
琦卡松口氣。
少年抓住琦卡扔給他的面包塊，貪婪地咬住，慢慢地品嘗，對着天空祈禱，“偉大的邪惡神靈，感謝您的恩賜！”
過了一會兒，他戀戀不舍地吃完面包塊。
還不夠。
兩個面包塊，怎麽能填飽他饑腸辘辘的肚子。
想要面包......
她，惡魔手中拿着面包。
少年緩慢擡頭，感覺骨頭咔嚓作響，每一個作響的聲音都像是零件在背叛固定的軌跡
給予他食物的惡魔……美麗、充滿誘惑力。
若是被她誘惑……并沒有什麽不可以。
少年的表情忽然一愣。
只見，那美麗的惡魔側着頭，微微仰臉，像是在跟什麽東西說話，但那裏空無一物，只是空氣。
“第一步，給您多招點信徒，占領人界，打敗光明神。”她興致沖沖說。
接着，她又像是在安撫着什麽，“不是說您不能打敗光明神，是人界這個地方您不要白不要，收下當信仰力嘛。”
說完話，她再次來到他面前。
少年下意識把髒手往衣服上擦了擦。
琦卡拿出還沒分完的面包，繼續用惡魔的語氣說，“愚蠢的人類，還想吃這塊面包嗎？”
少年盯着她手中還剩大半個的面包，毫不猶豫點點頭。
一旦事情有了開口，剩下的就變得不再抗拒起來。
“如果你再信仰一個存在，那這整塊面包都歸你。”琦卡說。
少年：“？”
“信仰兩個存在？”他露出疑惑。
抛棄光明神，信仰邪惡神靈，已經是打翻了他骨髓裏的認知，是不可置信的事情了。
現在，讓他再信仰一個存在？
這……實在是徹徹底底粉碎了他的信仰觀念。
“對，你只要信仰了那個存在，這一整個面包都給你哦，比之前的要豐富多了哦。”琦卡在少年面前晃着面包。
他盯着她手中的面包，喉結滾動，緩慢說：“請、請您告訴我，我需要信仰的存在是什麽？”
琦卡笑眯眯說：“那個存在是邪惡神靈的主人，偉大的琦卡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