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諱疾忌醫

蔣惟剛才拄着拐杖從樓梯上往下走,結果走到只剩最後兩個臺階的時候恍惚了,拐杖根端滑了一下,他就直接摔了下來。

好在他那一剎那改了個方向,拿自己左半邊的身體着地,才沒有再次進醫院,或者把臉摔歪。

但頭磕在地上還是讓他腦袋嗡嗡作響,眼前黑了很久,才漸漸恢複了清明,腦子也有了意識。

手機從他的睡衣兜裏滑了出去,不過距離不遠,蔣惟想要摸回來,結果發現半邊身體被自己壓的麻木了。

家裏的傭人在晚上都會離開,蔣惟不信任任何人。他本來在二樓的卧室,臨時起意要來大廳,所以拄起拐杖下來,結果自己把自己弄得這麽慘。

和冰冷的地面親近了一下後,蔣惟覺得自己有必要冷靜一下,所以他沒有慌着站起來。

已經快要進入深秋了,離供暖還有幾天,所以地板很涼。蔣惟本身也只穿着薄薄的睡衣,抵擋不住這樣寒意,一會兒全身上下都僵硬了,這時他試圖站起來,但發現自己動不了。

所以他才會打電話,播出去之後發現原來是趙醫生的電話。

他直覺想要挂掉,但心底惡趣味頓生,不知道為何,想要知道趙醫生接這個電話時候會是什麽反應。

從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大廳角落,那裏地勢高于其他地方,放着一架鋼琴。琴蓋遮住了黑白琴鍵,上面落着一層灰,和地面一樣。

這就像是被遺忘的角落,只有今晚的月光從窗簾縫隙中斜射進來,恰好落在琴凳上。

他可以看到空氣中的灰塵在浮動,或許是哪個傭人白日裏忘記關窗戶了,一陣風吹了進來,帶起了窗簾,讓那些不甘于平靜的塵埃再次躁動,竟然朦朦胧胧的形成了一個影子,一份七年前就死在他心裏的绮念,一個在他愛慕的人心中雄踞了二十一年的死魂靈。

他全心全意愛慕的人曾經十指在琴鍵上如舞動的精靈,對着他唱起情歌,深情款款,情意綿綿,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睛裏的感情簡直可以溢滿又一個撒哈拉。

他唱的情歌很老,名字叫做《月亮代表我的心》,情話如此露/骨如此直白,一開口心就注定逃不過被捕捉的命運: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月亮代表我的心。”

這時候,他的電話被挂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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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惟瞪了一眼手機屏幕,偏偏執拗上了,又堅持打了過去。

他再朝着角落望過去,哪裏有什麽影子,鋼琴的旁邊空空蕩蕩,連足跡都沒有一個。

好在這次趙洵接了電話,聲音透過電波,遮擋不住不耐煩的情緒:“喂?”

蔣惟決定先聲奪人,他沒有完全遮掩自己的痛意,用一分忍耐、三分痛意、還有七分低姿态向趙醫生求助:“趙醫生,能幫一下我嗎?”

果然,趙洵沉默了一下,開口問:“你又怎麽了?”

蔣惟無聲的勾起唇角,他甚至能透過手機,看到趙洵說這句話皺着眉頭的樣子,索性更無恥的裝老弱病殘:“我摔了一跤,動不了了。”

那邊傳來一陣“砰”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掉在地上。

趙洵一陣手忙腳亂,把掉在地上的書包撿起來。

本來他是在給雙胞胎整理書包,聽到電話裏這麽輕描淡寫一句,有些失态,“摔到哪裏了?”

“半截身體動不了了。”蔣惟遮掩了一半的事實。

“那你不趕緊叫救護車?你家裏沒有人嗎?!”趙洵不自覺朝他喊了出來。

“不是那半邊,醫生。”蔣惟很享受被人關心的感覺,但他不準備再吓趙洵了,“我只是摔麻了站不起來。”

“叫人把你扶起來。”趙洵發現雙胞胎在床上翻了個身,放低自己的聲音,走到了門外,靠在牆上,“你不會告訴我你家裏沒有一個人吧?”

“趙醫生不如改名趙諸葛,料事如神。”蔣惟正大光明的騙他,嘴上也不少調侃。

趙洵蹙眉,咬牙切齒,“蔣惟,蔣先生,你是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嗎?你身邊沒有一個護工,沒有一個人,你就這麽提前出院,是怕自己的身體恢複的太快是嗎?”

“我只是怕。”蔣惟半真半假道,“說不定我那天門外的保镖集體去廁所拉肚子,我就被人扯去抽骨髓了呢?”

他說的漫不經心,趙洵聽得驚心動魄,但不得不把他跑偏的話題再扯回來,“蔣先生,你不要試圖轉移話題,你現在的問題是要再去醫院看一下你到底有事沒,我并不是專業醫生,這可能給你的後半輩子造成不可估量的傷害!”

“趙醫生,我只是想找個人扶我站起來。”蔣惟聲音很低,像是懇求一樣,“這個時候打電話叫救護車……明天,不對,不用明天,一小時後,就有人會大肆宣揚說蔣惟病危,說不定後天我就被人傳已經快死了,其實我只是摔了一跤而已……醫生,我好冷啊,我會不會最後反而是凍死的呢。”他說到這裏的時候,牙齒在打顫。

“夠了!你這是諱疾忌醫!”趙洵打住了他的腦補,被蔣惟氣的頭昏腦漲,口不擇言,“你簡直有病!”

“對,我有病,趙醫生,你要來幫我看看嗎?”蔣惟又笑了。

他的笑聲中帶着寒意,趙洵打了個冷顫,覺得他不像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蔣惟,而像是一個陌生人。

“報地址,我現在趕過去。”趙洵聽出蔣惟一副棄療的語氣,心裏仍然擔心對方出什麽事。

蔣惟聽見自己的無理取鬧得到了應允,很是高興,他麻利的說了一串地址,趙洵“嗯”了一聲,然後扣掉電話。

蔣惟左手将手機舉到空中,看着屏幕上映出的模糊的自己,笑的一臉燦爛,只是肌肉有點僵硬,最後的樣子就變得很詭異。

他吻了一下手機屏幕,然後擱在地上。

趙洵推醒了雙胞胎,趙玳趙琰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喊爸爸。

“爸爸現在要出去一趟,不放心你們在家裏,要帶你們一起去。”趙洵簡單的交代了一下,然後給趙玳趙琰穿衣服。

雙胞胎傻愣愣的站在床上,任由趙洵給他們穿衣服鞋子,等下了樓才确定這真的不是在做夢。

“爸爸,我們要去哪裏?”趙玳打了個哈欠,問道。

“你蔣叔叔病了,爸爸給他看病。”趙洵心裏補充了一句,神經病。

這下瞌睡蟲全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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