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如畫江山】
☆、42【如畫江山】
大成西州自從當年地動過後,一直不曾恢複生息。
之後太子貪污赈災款項,最後在沈浩宇和二皇子的努力之下,錢財數目的确不比之前少。但是西州缺的并非是錢,而是救命的糧食和藥材。
自從赈災大軍離去,十六王爺也離開後。無良奸商看準時機趁機哄擡物價,糧價和藥材一時間暴漲數倍,金錢成糞土,朝廷派發的錢財,竟也買不起一家人的一月的口糧和藥草。
西州地處偏僻,山高皇帝遠。加上南州旱災爆發,朝廷也無暇顧及,西州一時間民怨載道。當地奸商敢如此作為,自是有官府在背後撐腰。老百姓奈何不得,想告禦狀卻連西州的大門也出不去——官員早已将大門封閉,嚴進嚴出。
貪官污吏緣何如此大膽,緣何皇帝這麽久以來都不再理會西州,這背後定然有人撐腰。誰人敢撐腰?當今皇帝。
西州民不聊生,民怨沖天,所有的怨恨全部轉移到皇帝身上。一群落魄百姓終于不堪折磨,與綠林好漢配合,揭竿而起,竟一個之間攻下了西州一座城池,占地為王,據守不出。
朝廷自然當即派兵鎮壓,鎮壓者為西州守将廖世凡将軍。
而四大蠻夷部族聯合圍困漠城,鎮遠侯頭七過後,蠻夷欲要繼續攻城,沈浩宇打算替父出征,打退蠻夷。可大戰尚未開始,蠻夷突然撤兵了!派斥候打探之下才知道,似乎是蠻夷內部起了內亂。
顧銘瑄卻沒有一丁點驚訝的神情。
這蠻夷五部族,羌、禹、钺和霍圩,該是時候解決了。
顧銘瑄放下信函,露出紙頁腳上的印記——胥雲印。
望月族的胥雲殿下,是個難得的有雄才大略之人。
蠻夷退了,正給了沈家軍休養生息的時候。可卻并非休養生息這般簡單,還有謀反一事。此事事關重大,自是不可能輕易了事,沈浩宇被強留了一個月,眼看天氣越來越冷,竟是入冬了。
大成近些年局勢一直不穩,皇帝愈加昏庸,有了西州百姓和綠林打頭,估計私下還有不少人想趁機分一杯羹。鎮遠侯生前手握大成百萬雄師,沈家軍更是各個死忠,鎮遠侯死,便繼續效忠小侯爺沈浩宇。況且此刻身處大成邊疆,若是謀反必能一舉南下直逼皇城!
占盡天時地利人和,然而沈浩宇卻道,他不想起兵造反。他只想殺了狗皇帝,為父母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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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戰事一起,又将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餘青勸說未果,氣沖沖地甩袖而去。
而顧銘瑄,一直從旁不語。
等餘青再來時,沈浩宇和顧銘瑄已經不知所蹤,連他們各自的行裝和侯爺的骨灰壇,也一并不見了。
桌上放着張字條:左顯被我斬殺,一切後果由我沈浩宇一力承當,餘叔只向朝廷坦言盡可,浩宇絕無怨言,左右我已決心要向那狗皇帝報仇。謀反之事浩宇從未想過,當今天下不穩,餘叔盡可起事,但求善待沈家軍,善待骠騎營。
這是不告而別了。
餘青嘆息。
又幾日後,朝廷再次送來聖旨,命左顯管制大軍,餘青繼續任副将輔佐,仍舊駐守邊城,不日即派新将軍前來接替。左顯早已被砍頭,何以複命,然此時不好與朝廷起沖突。餘青假意應下了,命人回京複命。
北都城緊挨着漠城,跟東都、西都和南都并列為大成四大行省的行政總城,故而也是十分繁華的。
北都南邊北邊有個小鎮,不算繁華不算蕭索。大成疆土南北狹長,北邊的城鎮總是冷的快,這才入冬就飄起了雪花。偌大的城鎮比平時稍顯冷清街道上沒幾個人影,有也是行色匆匆。
客棧掌櫃看了看外面的風雪,剛想打烊,就看到一匹快馬從漫天的雪花裏沖将過來,堪堪在他面前不足半尺處停下,長長嘶鳴了一聲,吓得他生生退了好幾步才停下。
掌櫃的餘驚未定,戰戰兢兢朝馬匹看去,卻見一匹馬上坐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被另一個抱在懷裏,兩人身上披着厚實的裘襖,頭上也裹得嚴嚴實實,只剩兩雙眼睛露在外面。
掌櫃地道:“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抱着人的那個将自己頭上的東西拆下來,露出一張精致硬挺的臉,卻是和善地道:“住店,一間上房,把馬喂飽。”
說罷抱着人下馬,竟将懷裏的人打橫抱起直往店裏去。掌櫃趕緊讓小二牽着馬去馬廄,自己則帶着兩人上樓。
那人将懷裏的人放在屋裏唯一的床上,這才将另一人的外套和頭套都去處,竟是個年輕的文弱書生,只是書生雙頰酡紅,雙目微閉似乎是睡着了,卻是睡得極不安穩。
那人探手摸了摸書生的額頭,頭也不回道:“掌櫃的,我同伴染了風寒,能否煩勞掌櫃找個郎中?”說着拿出一錠銀子抛給掌櫃的。
掌櫃急忙出去,順手關上門。
那人這才在床邊坐下,摸着書生滾燙的臉,見他慢慢睜開眼睛,忙道:“銘瑄,你覺得如何,很難受麽?”
顧銘瑄艱難地搖搖頭:“就是頭疼得厲害。”
沈浩宇自責:“都怪我,讓你受了風寒。”
這二人就是沈浩宇和顧銘瑄,他們當日離開漠城走的匆忙,不防備天氣驟然變冷。沈浩宇內力高深倒是無妨,苦了顧銘瑄一介書生,凍了大半天後昏昏沉沉地燒了起來,沈浩宇拿再厚的裘皮給他裹上也沒用了。
半路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到了傍晚才來到這個小鎮。
“沒用的事……”
剛說完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沈浩宇心疼不已,又讓店小二端來冷水和棉布給他敷在額頭上。
不多時,掌櫃請了郎中過來,替顧銘瑄號過脈,抓了幾副藥。
時辰不早,沈浩宇讓店小二去睡了自己看着火,藥熬好已經是将近半夜,沈浩宇端着藥回房時顧銘瑄仍舊昏昏沉沉地睡着,怎麽也叫不醒,藥也喂不下去,他更不忍心灌他。只得把人扶起來,一口一口哺進去。
唇舌柔軟,帶着滾燙的氣息,不适的呻|吟連連。
沈浩宇只覺一團火自小腹燒起,禁欲太久果然要不得。
他看着顧銘瑄不适的樣子,暗罵自己亂發什麽情!
一夜無話,次日醒來,顧銘瑄果然好了不少。風寒去了,就是渾身無力。
沈浩宇決定在此休整幾日,讓顧銘瑄好好将養将養身體。
本就是個普通小鎮,加上大雪,街道上更是空曠。兩人百無聊賴,就待在客棧的房裏。沈浩宇特意親自出去附近農家買了只老母雞回來,讓客棧的廚房給炖上,才進屋就見顧銘瑄正靠坐在床上看書。
出行在外,行禮不易多,但顧銘瑄怕路上無聊,還是帶了幾本書在身邊,翻來覆去地看。
沈浩宇在火爐邊脫下外袍烤手去處一身寒氣,見顧銘瑄只是擡頭看了自己一眼又低頭繼續看書,等手熱了便不滿地走過去扯掉他的書:“好看嗎?”
顧銘瑄無奈:“好看。”
“有我好看?”
“沒得比。”
沈浩宇低笑一聲,将他摟進懷裏:“肯跟我鬥嘴,說明你身子好了,真好。”
話音剛落,就聽窗戶上傳來“咄咄咄”地聲音,似乎有人在敲擊窗框。兩人俱是一愣,沈浩宇走過去打開窗戶,在外面徘徊許久的白鴿瞬間撲進來,在屋裏撲棱棱飛了一圈後,徑直落在了顧銘瑄的腿邊,在被子上蹦來跳去。
顧銘瑄愣了一下,趕緊捉住鴿子,取下它腿上信筒裏的紙條。
鴿子被放開後,又徑自從開着的窗戶裏飛了出去,沈浩宇這才回過神趕緊把窗戶關上。
“是什麽?”
“暗門的。”顧銘瑄已看完字條,揉成一團扔到一邊,繼續看書,“沒什麽大驚小怪的事。”
沈浩宇卻是皺眉,拿過紙團打開,看罷卻沉默下來,良久才道:“銘瑄,你在找皇甫淳的寶藏。”
顧銘瑄面不改色地點頭。
“為何?”
“只是覺得有趣,便遣人去探……”
“是為我。”沈浩宇打斷他,死死盯着他,“你想為我起事準備糧饷,銘瑄,你也想讓我造反。為何?”
顧銘瑄合上書,擡頭看他:“因為這是你報仇所能走的唯一的路。”
“要殺狗皇帝我一人就足夠了!”沈浩宇拍桌,面有愠色,“皇宮大內有何可懼!你為何偏偏想着讓我謀反,銘瑄,你想讓我奪了這天下做什麽!”
“皇帝品性低劣,殘害多少忠良,幾乎人人得而誅之。”顧銘瑄亦有些激動,“天下高人輩出,品性一流胸懷大志的更多,能潛入大內的也不在少數,為何皇帝至今安然無恙?!因為皇帝不能死,他一死必然立刻天下大亂,多少無辜百姓将被卷入戰争,你想過嗎!”
“難道我起兵造反就不會生靈塗炭嗎!”
“所以讓你組建一支仁義之師,盡力減少傷亡,待平定這天下,是好好治理還是拱手相讓只在你!”
沈浩宇愣住。
顧銘瑄大病初愈,一番話說得急了,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咳得面紅耳赤彎腰不起。半晌才緩過來,一字一頓道:“浩宇,如畫江山,侯爺用盡一生守護。你忍心被野心勃勃之人任意糟蹋,還是用你自己的仁義之師,承繼父業繼續保護?”
沈浩宇默然。
不多時候,門口響起敲門聲,傳來店小二的聲音:“客官,您的雞湯炖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