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具

張若輝的老鄉在安徽安慶府。從這裏到京城,一路上要先坐馬車到合肥府長江碼頭,換官船沿長江線直到蘇州,再由蘇州換官船直抵北京沿碼頭通州。

路程很是不近,好車好馬好船好腳力的算下來,前前後後也得十天的時間。這樣的長途跋涉對于習慣了現代交通效率的希顏來說,着實是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适應。尤其是那個馬車,颠得希顏差點沒有吐出來,渾身骨頭架子都快讓它颠散了。在穿在大清朝四年之後,頭一次,希顏開始懷念現代社會裏平坦的馬路還有平常連看也不會多看一眼的橡膠輪胎。

好在,坐馬車的時間并不長,只有先前的第一天。當天夜裏,希顏跟着表哥童鞋便坐上了到蘇州的官船。

所謂官船,在希顏的想法裏一直認為凡是産權為官府的船,都叫官船。

可事實上卻并不是如此,官船是特指那些臨近江河的府縣為了來往官員旅行便利而專門準備設置的一種華麗客船。這種船較之一般用以載人載物的商船要來得寬大,一層的居多,兩層華麗造型的只有府級以上才備得起,四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使用。這種船上不但配備着行舟擺渡的舵頭,還有專門司職伺侯的雜役。更主要的是它是标準的免檢産品!江河沿途會有很多漕運衙門設的監管碼頭,專司收稅及檢查私運。可官船一路行來,卻可以不用接受任何的檢收,偶爾停船靠岸補充一下給養,也會有驿站的官員專門提供伺候。總而言之,官船就是現代版的專車包機!華麗麗的特權主義。

當然,也是在這個時候,希顏才曉得,原來自己這個表哥竟然不只有功名在身,更有職名在冊。

從二品,散秩大臣——張若輝。

金燦燦的金符,華麗麗的魚袋,當場就讓希顏決定:從今以後自己要對這個表哥童鞋另眼相看了!這麽輕的年紀就做到從二品的位置,那可是超級不容易的說。

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個散秩大臣是幹什麽使的?電視裏貌似不常出現這種官名。

因為張家表哥華麗麗的從二品銜,是故一路上希顏享受的都是豪華型的二層官船。守着男女大妨的表哥童鞋自然是住在一層,而自己和小丫頭沅兒則住在二層。華麗麗的架子床錦被軟墊,華麗麗的衣櫃桌椅,甚至于連梳妝用的臺幾銅鏡都一樣不缺。若不是每天都可以從窗口看到船外諸多或華麗或蕭索的諸多江景的話,希顏還真有些分不出來哪是家裏哪是船上。怪不得人人都想當官為權,這權果真是個好東西呢。

從合肥到蘇州是順水行舟,不過兩天一夜便到了。可從蘇州再往通州時,縱使又加了兩個駛手,船速還是減了不少。快慢對于希顏來說是無所謂的,反正自己在哪裏都是坐牢。左右不過是牢頭從湯嬷嬷變成了表哥童鞋而已。

當然,牢頭變了,規矩待遇自然也不可能與以前完全一樣,尤其在那天自己華麗麗的說了那句滿語後,表哥童鞋看向自己的眼神裏頓時充滿了無限的——緊仰〔緊張的仰視天空,華麗麗的沉默數分鐘後,甩手走人了。〕

因為他是男人,是故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守着自己。

又因為自己是小姐,是故不可能身邊不帶丫頭仆人。

所以,他将自己屋裏的丫頭沅兒,安插在了自己身邊。

沅兒今年只有十一歲,年紀很小,是相府從人伢子手裏買來的丫頭。簽約時簽的是死約,買斷終身,從此便生是張家的人死是張家的鬼了。因為她長得很有幾分動人的地方,所以打從進府那年就沒有幹過粗重的活計,一直讓嬷嬷們調教着怎麽近身侍奉主子。這回大少爺回來,她便一直呆在表哥童鞋的屋裏服侍洗漱起居。因為她年紀太小,所以希顏也沒有YY她和表哥童鞋有沒有XXOO。不過瞧這丫頭總是偷偷摸摸瞅着張若輝背影的模樣,希顏也暗嘆:那一天恐怕是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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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六夜後,船行至了通州碼頭。

因下船時天色還只是朦朦之色,碼頭邊又臨江起霧,是故灰暗暗的天氣裏只瞧見不遠處停着的兩輛馬車和車邊三個家仆模樣的人。馬車的桅角上挂着燈籠,上面明顯顯的一個張字,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來歷。希顏在離安慶府時,一直是和沅兒坐的一輛馬車的。所以這一回,她也想着自己肯定和丫頭坐第二輛車,卻不料。下船之後, 自己卻是直接讓張若輝拉上第一輛馬車,丫頭沅兒和表哥的長随楓書以及若幹行李則全堆到了第二輛馬車之上。

這情形?

他有什麽話要和自己說嗎?

看着眼前這丫頭瞧自己若有所思的那模樣,擺明了猜到自己和她有話要說。

張若輝自打那天之後,心裏就很是矛盾兼迷茫。首先是這件事情的始末以及上頭要自己帶她回今的意途,讓張若輝覺得很是不願兼為難。原想着一劑湯藥下去讓她忘了前塵往事,從此之後在江南安安心心的做個千金小姐。卻不料四年時光後,上頭卻突然改了主意。原因情由自己也是了解明白的!只是對這丫頭的未來總是有些擔憂。

四年,不算短的一段日子。一直乖乖巧巧的漂亮丫頭,讓張若輝還真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小表妹。

可是…………

算了。

“這副釵鏈是我臨家裏就給你準備好的。你的哮症原本并不重,只是這四年下來發現你總是見不得這些毛絮之物。京裏氣候不比江南濕潤,而且多種楊柳桐楓!以後出屋時,便戴上這個。面簾的料子是錦棉,最吸水透氣不過。一簾幹了就再換一簾,這樣就算是春盛時節,也不必怕你的病情反複了。”

張若輝很是仔細的給希顏介紹他的新發明——古裝版防敏口罩。

從穿越第二天開始,希顏就知道自己再度穿到了一個破身子上面。雖說過敏性哮喘不是什麽難治的大病,但是根卻很難去除。在現代尚未如此,更不要說古代了。所以在老宅那裏時,一到春盛時節,希顏閣樓上的窗戶總是關得緊緊的。好在的是江南雨多氣濕,有些毛絮也起不了大事。可到了京裏,恐怕就真得用上這玩藝兒了。

好在,長得蠻漂亮。一雙海棠長稚尾金釵,簡單清麗。稚嘴裏叼銜的一條極細的金鏈上挂穿着一塊粉白色的錦棉。摸起來微濕,可戴在臉上卻也不覺得怎樣濕潮難忍,呼吸也還算順暢。

“謝謝表哥!”

希顏笑得很甜,謝得話聲也很甜。乖乖懦懦的模樣,讓張若輝一瞬間有象以前那樣輕撫她發頂的沖動。可手指剛擡,腦海裏就閃現出了那天她冰冷的面容和冷譏的話語。心中不由一嘆,唉,随緣吧。

通州離京城并不遠,加上張府這車上的馬駒子腳力很是不錯,是故天色才大亮不一會兒。希顏就已然是聽到了人聲繁雜的聲音。直覺性的想挑簾看看外面的景致,說啥也是三百年前老北京一日游嘛。可沒成想,手剛碰到車簾,就讓張若輝給按住了。瞧他那一臉似笑非笑看自己的模樣,希顏就明白他想什麽了。

又是所謂三從四德、禮儀廉恥之類的東東,真無聊!

進了城,馬車自然就不可能象在城外那樣奔馳了。慢慢悠悠的晃着走,也就不怎麽颠人了。雖目不能視,但耳卻能聽。耳風裏,希顏聽得馬車外面似乎很是熱鬧。

“冰糖兒多呀哎。”應該是冰糖葫蘆吧?

“哎糖瓜糖瓜哎嘿 。”賣關東糖的,相聲裏聽過。

“甜酸咧豆汁兒哎。”這個聽着簡單,象是賣豆汁的。怎麽會加個甜酸味呢?

再聽下去,不只聽出來這條街滿是吃食兒了,就連鼻子也聞着車簾子外面一股一股竄進來的各色食品果子香氣了。話說回來,今兒的早餐也還沒吃着。天沒亮就讓挖出被窩來,閉着眼才打扮齊整,船就靠岸了。這會子又馬奔車颠的,肚子早餓了,再聞上這一路的香氣。希顏覺得自己口水分泌的速度是以N倍的速度立體狂翻中。

好在,車馬在拐過一條胡同後,速度又提了起來。噶答噶答的馬蹄子敲地聲音在又拐了兩個彎後,變得清脆起來了。聽這聲響,希顏就知道馬車行到青石板路上了。

終于快吃到飯了嗯。

果然,不多時,車馬停了下來。趕車的家仆挑起了車簾,張若輝一撇腿跳了下去。原本是應該回過手來,扶希顏下車的。卻不料,他卻呆在了當地,半天沒有動靜。

希顏納悶,探頭出去剛想瞧怎麽回事,就讓一道明黃的影子閃到了眼珠子。

再定晴瞧時,就已見一個二十出頭,衣着光鮮華麗的男人狠狠的将表哥童鞋抱在了懷裏,一邊抱還一邊痛罵:“臭小子,你心裏還有沒有我?還記得回來?”

怎麽聽怎麽不對味啊!

難道二十一歲還不結婚的表哥童鞋竟然是枚華麗麗的的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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