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宮
清穿小說三大要素:進宮當宮女、塞外比騎馬、歌舞開夜宴。
幾乎每本小說中都有大概如是鏡頭出現。頭一兩本時,看倌們還頗有興致,可架不住天長日久,本本皆如是。所以忍無可忍的非清穿迷們便開帖大罵,抄襲俗套是最常見的字眼。曾經希顏也覺得此種情況确實令人厭煩,可看帖子看到後面時,也覺得造反派們确實有些過于執着了。古人生活本就無聊,再加上劇情要發展,自然與皇室行動密不可分。再加上老康六次南巡,若幹次北巡,再加上一年起碼一次的避暑,常理推論下來,女主如果真要和阿哥們混在一起,一次這樣的事也碰不上,才叫天降奇談。
是故,在第二天,希顏聽到七阿哥說:要帶她進宮去見見他母妃時,并沒有覺得怎樣意外。打扮停當過後,就是由七阿哥親自帶着坐車前往了紫禁城。
七阿哥的家離皇宮較遠,所以車馬路上的行程并不算短。小小一個女孩兒和一個當朝皇子孤男寡女共處于一輛馬車之中,換作誰家的姑娘也會羞澀臉紅,即使不含情默默也得有幾分暇想無邊。畢竟,七阿哥今年只有二十歲,雖腳略有殘疾,但卻仍然算得上是儀表堂堂、英俊溫文了。
只可惜,希顏不在此列。事實上一打坐上馬車,她的眼珠子就一直透過輕輕挑起的車簾往外面看。尤其是路過護國寺附近時,一雙眼睛竟似不夠用似的,就差把腦袋伸外面瞧了。雖然她的臉上戴着面簾,但仍然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來好奇與欣喜。
恰似一介小小無知稚女!
這是胤佑從今個兒一早到現在為止給她的評語。
不怪胤佑這樣評論希顏,事實上希顏今天确實很‘無知’。無知的任由老七家的側福晉給她梳了小把子頭〔那發式在清朝可是只有出了閣的格格才能梳的〕。無知的身上穿了旗人家待嫁女兒的旗裝,可腳下卻穿了漢人女兒的軟底繡花鞋〔因為沒有纏腳,所以鞋碼超大,外面沒地買,還是借了老七家家仆的新鞋來穿〕。看似真的一派什麽也不知道的純純小女孩!
可事實上呢?胤佑不急,他有很多時間可以好好試練一下這個小丫頭。
馬車停在了東華門外,下車後希顏便乖乖的一路跟在七阿哥的身後,走協和門進崇德門出右翼門又進景運門,一路上華華麗麗的碰到了各色各樣的人物:有下朝在值的官員,有捧折入殿的堂官,但更多的則是穿着不同服色但卻同樣提刀配鞘的大內侍衛。最外面的守城侍衛是未等的藍領侍衛,到着黃褂皂靴的三等侍衛,黃褂青靴的二等侍衛,還有最華麗麗的一等侍衛,同樣的黃馬褂和青面靴,可腰間配挂的腰馬上面卻系了明黃的穗帶。
等級鮮明的封建社會啊!
希顏看着這些人因衣着不同而臉上表現出來的驕傲等級,不覺得心中既好笑又替他們覺得可悲。不過一襲衣衫罷了,穿得再好也是人家的奴才,卻從來停止不了為了此等衣衫而做的明裏暗中較量。甚至于陰謀詭計、結黨竄贏、殺人害命!
真是無聊之極,可悲之極。
進得景運門後,便已然算是內廷所在了。侍衛的數量漸少,可宮女太監們的數量卻是多了起來。太監嘛,希顏沒興趣看,不男不女的可憐人,多看一眼都會影響心情。而宮女們則有趣多了。希顏記得自己曾經看過一篇關于清朝宮女的文章,裏面許多內容都忘了,只是大概記得清宮的宮女分為兩大類:一種是選秀出的秀女。秀女大多出于八旗正門,家中長輩多少都會有些官職。此種秀女是選妃過後剩下的,養在宮中大多是做些近身宮女,暗中稱為女官。做的工作較為輕松,俸銀也高。下場嘛,大多是被配婚給宗室們做側室或侍妾,少數人留到二十五歲時被可放回家中自行婚配了。另一類的宮女才叫真正意義的宮女,全是八旗包衣家的女兒,俗稱家生丫頭。一入宮門便是受氣包累死命的下等奴才,待遇差也就不說了,常常是到了二十五歲還放不出宮去,直到三十人老珠黃了才可以離開宮廷。那歲數的女子啊,放在現代婚嫁都不容易了,更何況是早婚早育的大清朝了。
無比可悲。
這兩種宮女一眼看去就很好分。上等宮女們穿的是綢袍,下等宮女們則是布袍。雖然大家梳的全是大辮子,不許化妝。可上等宮女們頭上都可以別着些絨花首飾,得寵些的宮女們頭上甚至還可以戴金戴銀,手上腕上鑲珠鑲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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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妃的住所在西邊的寶華殿東側的啓雲院,東靠長春宮西臨壽安殿,在整個內妃居住裏屬于偏靜的所在。院中兩棵桂樹,參差有序,花圍所在裏面更是姹紫嫣紅,百花齊放。沒有特別特殊的統一規劃,更沒有突出憶人的明顯特色,安穩平順的讓人一進院門便有回家的親切感覺。
胤佑和希顏還在寶華殿外道上走的時候,就已經有小太監瞧見他的身影,往裏報備去了。是故兩個人才進了院門,正堂門上的春簾便已經讓宮人挑起來了。瞧那女子一身淡綠的綢袍,想來應該是個女官了。看見胤佑是一臉的喜笑:“七爺可來了,剛才娘娘還在念叨您呢。”笑吟吟的側身讓過了胤佑進屋,卻瞧見他身後居然還跟了一個身形嬌小,卻衣着甚是古怪的女孩。心下有些怔楞:難道是七爺新納的格格?心裏好奇歸好奇,但卻什麽也沒問,只将希顏也讓了進去,才放下了簾子。
進得屋來,迎面便有一種淡淡的桂花香味撲鼻而來。桂花的香氣本是很濃冽的,可這屋裏的味卻是淡而不薄,讓人聞着舒心。
希顏進屋後只略略掃了一下家中的程設,家具都是核桃木的,上中等。古玩字畫的數量也不少,上中等。然後,便跟着胤佑拐進了左側的內室裏。內室裏的擺設也以簡單大方為主,正位雲榻上坐着一位三十許人的宮裝貴婦,左右各站着兩名上等宮女。
走到貴婦面前三步時,胤佑便跪下給額娘行禮,希顏雖一肚子不情願,滿腦子念着‘女兒膝下有黃金’可也不得不順景的乖乖跪在了胤佑身後。
成妃已有好幾日沒見着兒子了,今天見着自然是非常高興的。可納悶的卻是兒子身後竟然跟着一個十分古怪的丫頭。看這身不倫不類的打扮,還有這女孩的年紀似乎很小,身量只有十歲左右的樣子,還很是單薄。最讓人奇怪的就是她臉上居然還戴着一塊面簾。這是個什麽意思?
擡手讓胤佑起來後,就是用眼神問她怎麽回事?
胤佑笑笑,擺手讓希顏起來後,才解釋:“額娘,這就是我前幾日和您說過的那個若輝的表妹。她身子不太好,有哮疾,不能見風絮,所以臉上才戴上那個東西保命。”
原來是這個樣子。
這下子成妃終于弄懂是怎麽回事了。招手喚希顏過來,拉起她的小手來仔細看。細皮嫩肉的确實是個好人家的女兒,只是指腹上的繭厚了些。笑着扭頭和胤佑說道:“這個若輝,自己愛習字也就罷了,怎麽把個好端端的女兒家也弄了一手繭子。”笑完扭回頭來看希顏:“孩子,到屋裏就別怕了,摘下面簾來讓本宮瞧瞧。”
希顏也不扭捏,伸手從右邊鬓角上挂下了挂在雉嘴上的金勾。面簾垂下時,輕輕擡起臉來,給成妃露了一個乖巧溫雅的笑臉後,就又是垂下頭去了。
很是标致的姑娘呢!只是面色有些不好,想來和身子不好有關系。而且一臉的稚氣,一點都沒長開!不由溫言笑問道:“叫什麽?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民女姓池,小字兮顏,今年十三歲了。”裝乖、一定要裝乖。
十三歲了啊?
可這身形未免也太小了些,竟似十歲的樣子。看來這孩子果真身子不算好!也是“若輝一個男孩子家,上無高堂,內無家室,也難為他怎麽一人帶個女孩了。看這孩子單薄的!真是怪可憐見的。”
成妃入宮以來,恩寵從不重,只育得胤佑一個孩子。為此,自然是把他看得比什麽也重。胤佑自五歲起就和張若輝形影不離,相依相伴。張若輝大胤佑半年,算是半個兄長,一直以來也都把這個小主子照顧得極好。六年前随胤佑出征葛爾丹時,更是…………唉!若輝這孩子自小父母雙亡,家門單薄,如今好不易多了個表妹,居然也是個雙親不在的。若再大些,兩個人成婚了,日子倒也算是好。只是眼下瞧着,這孩子實在是太單薄了,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這身打扮了。瞧這都是什麽和什麽啊?
不覺得眉頭有些緊皺,回頭和胤佑說道:“若輝的表妹,還不就是你的表妹,你也不管管,好歹也讓馨蘭給整衣齊楚些的衣服。你瞧瞧這身打扮,真是…………”本想說兒子幾句的,可又想這想兒子一個男人怎麽好替女孩子家做這些。馨蘭那個孩子又大着個肚子,還得管府裏的事。
算了算了!
左右自己是個無事閑人,不如:“你回去跟若輝說了,就說額娘我把兮顏留在宮裏了。這孩子身子骨太單薄,他素日裏也事多,我就替他管了。”說罷,扭過頭來繼續摸着希顏的小手,笑問:“好丫頭,願不願意跟本宮作個伴啊。”
狗血,無比的狗血。
希顏強力控制着自己的面皮,不讓它表現出自己心底的任何情況,可這實在是辛苦。希顏還記得自己今兒早上在得知七阿哥把帶自己進宮時,想的那清穿三大要素。卻沒成想,事件居然狗血直下到這種地步。雖不是進宮當宮女,可算下來還不是華麗麗的坐牢?
實在憋不住偷眼瞧了一下胤佑,卻見他一臉正如所願的輕笑。眉頭不由一皺,當下了然了。原來他和表哥童鞋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他們想不出招來讓自己現出原形,就把自己這個不倫不類的妖精直接扔進滾油鍋裏。皇宮內苑,深不可測。加上自己這個身子的奇怪身世,恐怕今後的日子不會再平靜悠閑了。
好在的是,深宮之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結。就算真有什麽危機暗伏,怕是那個要下手的人也不敢輕易活動吧?更何況,這個身子今年十三了。許多事情也是該起頭,好好打算了。
思量了一會兒後,輕身萬福道:“娘娘厚愛,兮顏怎敢不受。只怕兮顏形容粗陋,勞累了娘娘的玉體,那可就是兮顏罪過了。”
成妃一聽這話,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條線了。重新拉過希顏的手,笑撫道:“看你這孩子,話說得多好,哪裏有半分粗陋?張相家裏出來的小姐要是扯得上那兩個字,我這屋裏的丫頭們還不都成了村姑悍婦。”一語既出,惹得屋子裏的四個宮女們一陣輕笑。
事情既已說罷,成妃便使了身邊的大丫頭金桂去壽安宮,回皇太後的話。
仁憲皇太後也素來知道成妃看重七阿哥的伴讀,況且張若輝家兩朝重臣,他這個表妹的父母也是朝廷命官之後,當下便爽利的允了。
于是乎,自康熙三十九年春三月十七日起,池氏兮顏便被成妃養育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