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離宮
希顏很早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只身體上有問題,心理上也有問題。自己有很嚴重的愛無能綜合症!
小時候的寧遠,初戀的他,還有因為做戲而在一起的齊磊,都讓希顏不知所措。
寧遠的事情挑明後,自己只會逃跑。
碰到他的事時,年紀漸長的希顏決定痛下決心,明面上是逼着他走了,可實際上嗯,希顏仍然做了一回逃兵。
後來,碰上了齊磊。很不純情的開始,很不純情的交往,再加上實在和純情搭不上一點邊的那樣風流的男人,可事情最後卻發展成了那個樣子。
“咱們、結婚吧。”兩個人在一起,午夜銷魂是常事,可是大多的時候都是辦完事各走各的。偶爾離市區遠的時候,會選擇共宿一晚,但也是他睡他的,我睡我的。一人一半床,背對而眠!可是後來……在情人節的第二天清晨,齊磊求婚了。
當時希顏正在穿衣服,聽到齊磊的話後,手哆嗦得扣了半天也沒有扣上一粒扣子。然後他從後面摟住了希顏的腰,瞬間僵直如鐵:“我要你,我要你一輩子都陪着我。”
“你就這麽喜歡張若輝?”
一聲霹靂,不知道是三百年後齊磊的怒喝,還是眼前胤祥的盯視。希顏只覺得眼前的景致越來越看不清,熱辣辣的眼淚象是止不住的閥門沖湧而出。三百年後的齊磊,當時是什麽反應嗯?氣極敗壞的摔門而走。之後,大半年,都沒有再聽到他的消息。後來的某一天,莫曉東約了自己出去,将一張鮮紅如朱的喜帖推到了自己的面前。再然後……回醫院的路上,希顏心髒病突發,平靜的走了。
“這個,還是還你吧!”
半晌沒有任何動靜後的羽帳裏,安靜的寂寞讓希顏恢複了正常,瞧瞧桌幾上擺放的那只紅錦穗囊,好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胤祥真是個很不錯的男人!起碼比齊磊有風度多了。當然,從另外一方面來講,也說明他的情下得不如齊磊那樣深。
一想到齊磊摔門前瞪向自己的眼神,希顏就覺得身上一陣發寒。幸好幸好,幸好那日從咖啡館裏出來後,自己就心髒病發作死掉了。否則,希顏搖頭苦笑。她不知道如果那天活着,或者讓莫曉東發現了自己的事情,後面會發生什麽樣的事。那不是自己能應付的事!
換句話說回來,這個老康童鞋的手段還真是夠犀利。
昨夜自己不過只是和胤祥小玩了那麽一下下,還是絕對無意的行為下,他就使出了這麽高超的必殺技。一刀斃命,果然是江湖高手啊!
正自想着,就聽見帳外暖兒姑姑說話:“十四阿哥,郡主正在用膳嗯。”很白目的介紹詞,不過想來是故意說了讓希顏聽見的。剛才胤祥出去時,臉色估計好看不到哪裏去吧?自己的臉上好象還有淚痕,趕緊是拿了濕帕子抹。剛抹了兩下,胤祯就是喜滋滋的抱着兩團皮貨沖了進來。
很是陽光的笑臉在看到風薩臉上的表情後,眉頭頓時一皺,然後那只紅色的穗袋更是讓胤祯的火氣頓時拱了上來。鳳眼一眯,神色冷冷。瞪着那只穗囊半天都沒有說話。而希顏看看他的表情,也決定順了老康的意,不就是要自己離他的兒子遠些嗎?他以為他的兒子們多稀罕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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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有事嗎?”給他笑得很甜,并且非常體貼的裝了一碗粥放在桌上,象個大姐姐般的笑着招呼他過來:“吃點粥吧。肉吃多了對胃口不好。”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把那紅穗囊收了到了枕頭底。
這樣私密的舉動自然是氣得胤祯原本就白晳的臉色更加氣白,扔下手裏的東西後,轉頭就是出帳去了。
再然後,希顏一個人吃掉了整砂鍋的銀耳白果羹。化悲憤為食量,素來是希顏的座名銘。沒了愛情就已經很慘了,如果再沒了美食,人還活個什麽勁。只是今天的羹,好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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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玩的東西玩來玩去,也就那麽幾樣。
第一天摔跤,第二天賽馬。賽馬是男女混合項,凡是夠得上品格的都可以參加!一大早,希顏還沒有睡醒,就聽見暖兒姑姑和李德全在外面對話,內容好象是皇上要自己參加今日的賽馬。
這個老康到底又想做什麽啊?
希顏打扮整齊,撲了足夠多的粉蓋住昨夜的憔悴後,就是随着李德全前往前營。一路上,左想右想都想不透這個老康的心思。但是,戲碼拆得比希顏想象中要快得多。快得太離譜了!快到什麽地步嗯?快到希顏和李德全才走到行轅門口處時,一聲嘹亮的馬厮聲就是突然響起來了。然後,順聲望過去,就見行轅門口,蒙旗那邊,一位蒙古格格的坐騎突然發性了。
那馬,真是漂亮!
火紅的皮毛,龍目鳳尾,亮蹄散鬃。齊磊是玩馬的高手,希顏和他在一起兩年多,一身馬術也都是和他學的。這也是為什麽穿到大清後,沒有出現清穿小說裏最常出現的阿哥教騎馬的畫面。齊磊不只喜歡騎馬,更喜歡研究馬術馬語。馬兒其實也是有它們自己的語言的,只不過大多數人不懂不想罷了。就似現在,希顏看那馬兒的眼神一直淚汪汪的盯着自己,然後氣極敗壞的似乎想把馬背上的人摔下來,再配上李德全的表情,大概就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然後,雙手一叉,右手往外一揮。
那馬兒聽懂了,當下性子發了狂,不顧那蒙古格格的鞭子,拼盡全力的前跳後仰也甩不下她來後,幹脆就是倒地欲摔,吓得那格格趕緊就是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開玩笑,讓那麽膘肥體壯的馬兒壓在身下,不死也殘了。然後嗯,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剛才還犯性的馬兒一溜小跑的來到了希顏的面前。溫溫馴馴的打着響鼻,用臉去蹭風薩的手掌,踏蹄甩尾一副撒嬌的模樣。
馬遇舊主!
還有比這個更好的揭穿風薩身份的辦法嗎?
然後,蒙旗那邊一陣嘩然。那個被馬甩了的蒙古格格,挺漂亮的臉蛋上一陣紅一陣青,氣急敗壞的想過來論理,卻讓她身邊的兄長壓住了。
再然後,老康領着一堆蒙古親王出帳來了。
再然後,科爾沁的一個親王三個郡王把風薩新穿的衣服水洗了一遍。
再然後,風薩一臉的冰冷成功的凍住了在場所有的親人和敵人。不哭也不鬧,不喜也不悲,只是挺着腰杆揚着下巴,俏生生立姿姿的站在李德全身邊,等着老康的訓話。
這丫頭的反應演技就是好!
康熙心底滿意,臉上也是一片的和煦,招手讓風薩到了跟前。拉着她的小手,摸了摸幼滑的發鬓,溫言和希顏用滿語說道:“好孩子,去和他們賽馬吧。只要得了女眷的第一,朕的承諾仍然算數。”
哪個承諾,當然是風薩的婚姻由她自己來做主的承諾了。
看把老康精的,當着一堆蒙古親王的面說滿語,以為人家聽不懂是怎樣?這些人怎麽可能不懂滿語?不過是變相的表示,風薩如今的身份罷了。
斂眉回給康熙一個溫馴的甜笑後,接過李德全遞過來的華麗馬鞭,然後穿過一堆親王郡王的視線,走到了那匹紅馬的面前。後腳往後微微一彎,左膝一收。那馬兒頓時由站姿變成了跪姿,希顏連踩凳都不必,直接就是撇腳坐到了馬背上。平穩順溜到這種地步?看得那個蒙古格格一臉的氣憤難當,卻也無可奈何。
響鞭一起,幾十匹好馬沖下了行轅。蒙古跑馬賽的終點站是三百裏外的喀爾喀河,每匹賽馬上都挂着一只小桶。到了河邊舀了河水後,繼續回奔。誰第一個回來誰就是王者!
希顏和齊磊學了兩年多的馬術,騎馬自然是不在話下。不過那也得分和誰比,和三百年前的這些馬中高手相比,自是不能看的。所幸的是跨下的這匹馬兒着實腳程好得不象話,加上靈慧非常,根本不用希顏管它,自顧自的就是飛奔得沖在第一線。
最後的賽馬結果,出乎了所有人包括老康在內的意料:希顏竟然以全名第二的名次跑回了行轅,距離也僅差排名第一的胤祥一個馬身而已。高興得康熙哈哈大笑,撫掌不止。拉了風薩坐到身邊後,笑着問她:“想要什麽賞賜?”說這話的意思自然是承諾之外另有封賞了。
希顏也不害羞,想了想後答道:“我想在北海邊上要一座府邸,不需要太大,可是要最好的藥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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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月後,北巡大隊人馬是全員退回了京都。
原本計劃還要到桂勒爾畢喇和外蒙的,可是那邊據說氣候不好,已經達成目的的康熙就是回銮了。不過到了京城附近後,并沒有立刻回宮,而是繞道到了小湯山的溫泉行宮。全員整頓長途跋涉的辛苦,還有什麽地方比溫泉更合适嗯?
希顏素來喜歡泡溫泉,不過比之溫泉,她更喜歡看到純悫。
兩個小丫頭一見面就紮堆紮到一起了,叽哩咕嚕的說個沒完,當夜策淩就是又讓踢一邊去了。這回讓希顏比較意外的是,老康竟然對兩個人的親熱沒有任何意見。原因嗎?
“我和他圓房了。”
“什麽?”希顏聞言,吓得當時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上下掃視純悫,尤其是她的肚子。
純悫臉色微紅,拉過薄被來蓋到小腹上:“別亂想,皇阿瑪把你的信給我看了,沒事。”當聽到傳旨太監說風薩自戗時,純悫當場就是暈了過去。然後,醒來知道她最後沒事,但卻留下那樣的藥方和餘信時,當着策淩的面就是大哭了出來。然後,當天夜裏:“我按倒了他。”
“啥?”希顏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是不是功能出故障了。
純悫倒是無所謂,雖然臉上依然紅得發燙,可卻仍然驕傲的揚着下巴說道:“我是公主,他是額驸,不是他嫖我,是我嫖他。沒道理我皇阿瑪又賞官又賜爵的,我卻連口殘湯剩飯都吃不上吧?”所以那夜想通後的純悫便實行了反奸計。策淩壓根沒有想到這位十公主居然會那樣做,吓得當時就不會動了。之後,趁着月光,看清楚了她臉上的淚,還有笨拙的雙手和眼神中的羞怯,于是,事情就那麽發生了。
“你、高手!”希顏無比欽佩的同時,也在暗想:怪不得老康要把她和自己隔離開。原來這個純悫的潛力居然如此之巨大。要是再讓自己這麽擰下去,這位十公主還不活吞了策淩?不過依今天老康的态度來看,他似乎挺滿意女兒的剽悍行為的。也是,人家畢竟是皇上,女兒再怎麽也是公主,不可能會有哪個皇帝喜歡看到女兒受女婿的氣的吧?
“那今後,你打算怎麽辦?”心前好象聽純悫表示過,她不敢和策淩在一起,怕肌膚相親後管不住自己的心。現在嗯?希顏很想知道純悫的答案。可純悫卻只是搖頭,眼神中有迷惘卻也有淡然。透過窗棱閃進屋裏的月光,照在她很是年青的面頰上,一明一暗。“過一天算一天吧!我也不知道未來該怎麽辦?”畢竟,兩個人中間隔着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不過:“現下也不錯,世人不都是這麽過的嗎?我也該這麽過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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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的鳳駕是八月十二回的京,在那前一天,老康回的紫禁城。原本計劃不過的中秋節,因為兩位主子的早歸,變得不得不過。皇宮裏頓時歌舞繁華,忙碌一片。
壽安宮裏素來安靜,這次北巡歸來後,氣氛更是安靜到幾乎有些可怕的地步。孝惠在聽暖兒姑姑說到,皇上已然允了風薩的請求,在北海子旁邊撥了一座明朝郡主的舊府給她時,氣得鳳顏大怒。當夜就把風薩趕回了她的東偏殿去了。
遇此情景,風薩倒是一點也不怕,每日裏三次晨昏定省,雖然孝惠一次也不見她,可她依然照做。然後一個半月後,九月初九,重陽登高的好日子裏。風薩隔着壽安宮的宮門給太後辭了行,把那面禦賜通行的金牌包在帕子裏,連同厚厚的十本《大般若波羅蜜多經》放在了宮門前。此經書是諸多佛經中最長的一本,加之希顏又在抄錄時專門把字抄得大了些,以方便孝惠觀看,所以抄了整整十本才算完。原本是打算年底再抄完的,當新年禮物送給孝惠。可自打八月被趕回東配殿後,希顏便是日夜趕工,終于在離宮前,把這東西抄完了。
風薩走了,暖兒姑姑看過門口的東西後,最後還是決定把原本奉命要丢掉的東西抱了回來,一本本攤開放在了太後的面前。孝惠原本是氣得要死的,可是在看到風薩如此的心意後,卻又是恨不起來了。凡舉過年過節,各宮嫔妃阿哥公主都有東西孝敬,抄了經書送過來的更是常見的禮物。只是卻從來沒有人肯為她抄這麽長的般若心經,而且還把字寫了這麽大,好讓自己不戴花鏡也看得真切。
這個傻丫頭臭丫頭……
“那府裏有幾個侍伺的人?”
“目前只有何順一個。”
“那怎麽成?明兒你帶我的牌子去新儀處領二十個宮女二十個太監過去讓她挑。堂堂大清朝的郡主,怎麽能身邊只有一個太監服侍?”孝惠出氣出得理直氣壯。卻瞧見暖兒在那邊偷笑,當下惱了:“你笑什麽?”
“奴婢沒有笑,是太後您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