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豔舞
七月十五日,老康禦駕回銮,在京所有皇子大員都得出九門迎接。沿途黃土墊道、淨水潑街!場面很有得一看,只可惜,純悫和風薩壓根沒那個心思去瞧那個熱鬧。風薩不去就因為讨厭看到那些阿哥,純悫則是因為滿腦子的思緒全讓風薩讓她制的那件古怪衣服占滿了。
說它是旗袍吧,是挺象。斜襟開岔,前後兩片圓角長裙,絕對是除了旗袍沒有的樣式。
可是沒有旗圍,有的只是小小的立式圓領。沒有長袖,袖子只到了肩下兩寸。而且尺寸太窄了,幾乎算是緊貼在身上的尺寸。裏面連個小衣都沒法穿的,風薩這是要幹什麽啊?純悫想不明白,可是風薩一臉鬼嘻嘻又自信滿滿的表情,實在是讓她無法不心生好奇,這東西做好了到底會漂亮到哪裏去?
因‘事關機密’,所以這件衣服着實是從頭到尾都由兩個人親手包辦的。風薩從來不怎樣喜好紅色的,可這次卻選了一匹鮮紅色的豔霞織金的蜀緞來裁衣,包邊料選了只有皇室才敢用的金黃色錦緞,盤扣是雪緞纏金線扭的,扣子挑的最是古怪,一式七顆白水晶,打磨成十八面透光的白水晶珠,亮是很亮啦,但是檔次不太夠。
此外,她還趁自己專心裁衣的時候,喚了鞋匠來,讓人家把給她新制的一雙靴子面改成淺臉。從蒙古回來,風薩就再也沒有穿過蒙古服,一水的旗袍。可是花盆底子鞋她是怎麽也穿不了,仍舊是馬靴過冬、軟鞋過夏。這回子,弄這麽個鞋子,她這人到底怎麽了?
純悫到今天為止,也沒有弄懂,這個風薩的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麽?
那天她在七哥那裏受了那麽大的羞辱,脖子上還讓七哥咬了好幾處印子,雖沒有失身但也足夠氣人丢臉了。可她卻也只難過了兩天,就把那事丢在腦袋後面了。每日裏照吃照喝照玩,但是卻再也不肯出門一步了。說是她受驚把心事藏在心裏了吧,也說得通!可幹什麽一點也不記仇的,每日裏還把玩張若輝讓人送過來的那只古筝?
七哥和哪個兄弟感情都淡淡,只當張若輝是正經兄弟,七哥那麽惹她,她幹什麽待張若輝還那麽好?還從準備送胤祯的那二十個香包裏,拿了一個作為給他的回禮。想不通啊想不通!
“你不進宮去瞧你皇阿瑪,沒事嗎?”風薩的古筝是和二叔學的,只不過從來極少彈那些古曲長調的東東。古筝的音色較之古琴要激越悠長許多,所以風薩簡直是拿它當了吉它提琴來使的,彈些現代歌曲,尤其是舞曲。不倫不類,不過感覺蠻好。
在現代時,自己專門編了一本冊子。上面記錄的全是較為适合古筝演奏的舞曲。可到了這裏,先開始是因為不知道風薩會不會這玩藝兒,不敢輕易露行跡。後來又因為諸事繁忙,沒有心情。現下終于清靜了,當然要找些東西來玩,日子過得才不會煩悶。只是一個人彈未免無聊了些,純悫只看得懂古譜,只好一句一句的楞往過翻了。
翻譯翻譯,很不好幹的活計啊!
這件所謂旗袍的大架已經全起了,只剩下最後的縫合就可以穿了。因為怕毀料,所以尺寸初始時全部是照着粗布來訂的,确實無誤後,才裁的新料。所以今天晚上縫起來後,就肯定可以當場穿了。勝利在望,純悫精神頭十足。手下飛針引線,嘴裏依舊不停:“我是嫁了人的公主,那種場合外官太多,策淩去代表就行了。”本就可去可不去的場合,再加上純悫最近看她的這幫兄弟實在惹人厭,所以寧可在家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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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一個半月的北巡,康熙再龍精虎骨,也實在是遭累的。回到久別的東暖閣處,任由太子胤佑外帶十四跪在地上,他好神在在的翻着堆砌在桌上的奏章。其它阿哥站在那三人後面,大臣們林立于外殿處。
臨走前收拾了索額圖,胤礽這次倒是乖了不少,事情辦得馬馬虎虎,不算好,也算不上差到哪裏去!只是: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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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好好的怎麽又噴茶了!
李德全趕緊上來收拾,可眼睛絕對不經意的瞟過皇上仍舊抓在手裏的折子後,連他也差點跌倒。不過實在裝不住,掃向一邊跪在地上七阿哥的眼神,還是瞬間讓胤佑明白剛才皇阿瑪噴茶的原因了。那張奏折的鑲邊是淡藍色的。世人皆知,那是密調營的折子。恐怕在那裏面,有人寫得很是詳細。
那個謝伯樂,第二天就讓純悫以‘護主不力’的情由狠抽了二十鞭子。本來是要抽二百的,可是臨了聽說風薩求了情,只抽二十,其餘的用倒立來補。每天倒立四個時辰,再功夫高強的人也得頭暈眼花、氣血逆流。不過總比,二百鞭子挨下去傷筋動骨來得強!她,倒是心疼那個侍衛。
說實話,康熙很想放聲大笑一下,有多少年沒見到老七這麽生龍活虎的一面了?若不是答應了風薩,真搓合這兩個,任由胤佑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也不是什麽大事。只要他高興!
只可惜,有言在前。而且:“純悫嗯?”
策淩原本站在阿哥位的最後面,聽到皇上喚純悫,趕緊是出來跪在地上:“回皇阿瑪的話,公主近日感染風寒,不宜君前侍奉,所以今日未敢來朝。”
這套鬼說詞,肯定是純悫教他的!
康熙也不拆穿,對于策淩這個女婿,他從來很是喜歡。只是這小兩口的情路走得實在艱辛,自己實在是管不了了,交給風薩好了。“你們的妹妹病了,也不去瞧瞧?”
一句話,不管這些阿哥們情願也好,不情願也罷,全部在朝會過後,回家換裝,集體跑到老三胤祉家集合。帶着禮物嘩啦啦、華麗麗的趕往了純悫公主府。
因白日裏的禮儀事務實在繁瑣,所以等到純悫家門口時,已經是日暮黃昏了。
策淩是聽到白日裏皇上的吩咐的,本想提前來這邊告在純悫準備,卻沒成想,府門前根本沒點紅燈籠。而家奴們以‘公主吩咐,今日不見任何客’為由,擋在府門外。很沒面子的這樣接見了自己的大舅子小舅子。再然後,老三登場,家奴仍然是那句話,公主吩咐今天誰也不見。
回家聽聞了風聲,知道其中原委的衆人,集體把鄙視的眼光扔向了站在隊伍最後面的胤佑。這個老七,真是人不可貌相!原先還不明白皇阿瑪幹什麽使這麽多兄弟來看純悫,原來竟是給胤佑壯膽子來了。也是,估計他來上九百遍,純悫也不會給他開一次門的。
胤祉腦袋最是靈活,軟的不行,立馬來硬的,說是禦旨吩咐來探視皇妹病情的。家奴聽言,無法再擋,本想進去通報的。可是胤禩卻覺得這些家奴的臉色有些不對,給老九使了個眼色。胤禟當場叫喚,讓這些家奴全部呆在原處。然後一隊人馬華麗麗的穿堂過院,直入後宅。
今天的純悫公主府真的很是不對!沿途一個奴才都看不到不說,後院那裏還隐隐傳來鼓樂聲。胤佑耳朵尖,一下子就分辨出那琴聲是若輝亡父的那架古筝的聲音。以鹿筋為弦的古筝,可是極少見到的。此外,除了古筝的樂曲聲,還夾雜了鼓點、響鈴的聲音。這樂調,激流越動、慷慨裏又有衆多柔媚在內。讓人聽了心脈就忍不住湧動,手腳齊動忍不住激舞一番。
“三哥,這是什麽曲子?我怎麽沒聽過?”胤琪小聲問身邊的胤祉。
胤祉搖頭,自己也沒有聽過這樣的曲子。不只他,其它衆多阿哥也都沒有聽過。
轉步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後花園外的影壁牆外。正想走進去,吓裏面肯定在胡鬧的純悫和風薩一大跳。卻沒成想,一句話立馬止住了這些人的腳步。
“你瘋了!你怎麽敢穿成這樣跑出來!”
純悫氣急敗壞的聲音過後,是風薩那副凡事無所謂的不正經語态:“怕什麽?這裏不是宮女就是太監。再說了,我這衣服怎麽了?是你親手做的吧?”
是自己親手制的沒錯!
可純悫實在是沒有想到,風薩居然會這麽穿它。結結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風薩最喜歡看她吓成這樣的表情,當下就是把她按回了位子裏,笑道:“好好看着,看我這舞是怎麽跳的。學會了,改明兒當着策淩的面跳給他看,然後一腳再把他踢回那邊去,憋死他。”
“你……你要跳什麽舞?”純悫覺得自己心髒不勝負荷。
“我在鮮羅學的那邊藝伎舞娘的舞啊,很勾人的!”風薩覺得自己這回說的實在是真話。高耀太是韓國組合,原裝舞蹈在三百年前自然是只能由藝伎舞娘來演繹的。穿越多少年,頭一次說真話,感覺實在太棒了。
話說完畢,從何順的手裏接過了準備好的白羽毛舞扇,一扭一扭的走上了舞臺。
純悫府邸裏有一片很大的蓮池。池中央有一塊正圓的空地,四周圍欄,本用賞景。可今兒卻成了她演藝的舞臺。羽扇一揚,音樂聲頓起。改良版的高耀太的火花,雖然不如現代電子音樂的完美激昂,但卻勝在風情別致。更兼之,希顏今天真的很想跳舞,跳豔舞!
這個純悫真是呆到家了,自己走開兩年,她居然還沒有把策淩勾到手,真是吐血。今天就讓自己教教她,二十一世紀的女人是怎麽勾男人的。随着音樂的鼓點,放肆無比的扭腰擺臀,擺臂轉眸。那件旗袍裏,希顏只穿了肚兜和亵褲,不走時只露着兩截玉一樣的藕臂,可是一走起來,那開岔到腰下七寸的袍子根本擋不住雪白的玉腿。更兼之這丫頭不是在走路,而是在跳舞,更有甚者,她居然時不時的還踢腿仰腰,轉圈飛舞時,兩條玉腿簡直就全露出來了。
純悫是個女人,也看得臉紅心跳,更不要說影壁牆那邊的那十來位男人了。個個血脈贲張!如此豔質尤物,哪裏怪得了人家老七出那種招?看那腰那腿那臂,尤其是那對勾魂眼,簡直是個妖精。往日裏,都覺得她長得過于美豔了,實是人間禍害一枚。到今日才知,平素裏風薩實在是太過老實守拙了。她要天天這麽過日子,不要說老七了,就一向對女人不怎麽感興趣的老三胤祉也覺得自己要化身為狼了。
一曲舞畢,累到幾乎脫力的希顏直接坐到了純悫的大腿上,兩只玉臂環在她腦後,玉顏酡紅,口齒生香,一雙美眸九分含情一分挑釁的看着臉色蒼白的純悫,嬌膩膩的問她:“學會了沒有?”
純悫此刻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因為頭實在痛:“拜托,我不是男人,你這招對我沒用。可不可以請你下來坐椅子上?”希顏并不算胖,甚至是很苗條的,可是純悫現在真的不想離她這麽近。這女人太禍害了。
“死相,人家這麽費力給你表演,你怎麽就不好好學一學?太浪費人家的心意了。”希顏才不打算這樣放過純悫,甚至變本加厲的在她耳朵邊又是吹風又是低喃的。加之因為坐姿不良的問題,右面的大腿都露出一半來了。太過香豔的場景,看得小太監們都個個臉紅脖子粗了。何順早就回屋子裏,捧了披風過來,可是卻不知道怎麽說才好。明顯的郡主大人玩得正開心!
“拜托,難道你真要我學這種舞?”我可是堂堂的大清公主,怎麽能學這種舞娘的伎倆?
“省省你的矜持吧?舞娘怎麽了?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舞娘不喜歡公主。木頭樁子似的把自個套在成山成嶺的規矩裏,喜歡說不出來,手段又舍不得使。這麽悶的日子煩也煩死了。”希顏苦口婆心教育後,看純悫的反應覺得效果不明顯,立馬改路線方針:“你不覺得那個策淩很呆不說,還過于拽了點嗎?你有沒有想過,用點小手段,勾得他對你死心塌地言聽計從,然後再一腳把他踢回那邊去生不如死。這麽做才出氣嗎?”
“你那是小孩性子!”人家欺負了你,你就要欺負回去。純悫不欣賞那種手段,更何況:“我覺得現在就挺好,不遠不近,大家都省事。什麽時候完成皇阿瑪的心願了,就算大功告成了。”
“你真打算當自己女豬啊?”希顏實在無力,這個純悫看來心是死大半了,自己前路艱辛啊!
“別說我了,你嗯?”純悫上下瞄瞄坐在自己懷裏的這位尤物,實在是人間禍害啊!如果男人都喜歡她這樣的,看來自己這輩子是沒戲了。打死自己也變不成她這德行!“你這麽會勾人,怎麽現在還孤家寡人?有空在這兒教育我,勾個男人過來給我看看。讓我瞧瞧風薩郡主調教男人的手段。”光說不練,假把戲!
“我還用得着勾?趕都趕不過來。”為了這種麻煩,希顏煩都煩死了。
純悫當然知道她說的是實話,不過,美眸一低,戲笑道:“招惹你的男人是不少,可真心喜歡你的恐怕一個也沒有吧?起碼,沒有喜歡到達到你要求的那種地步。他們不過是看上你的臉蛋身子還有血統吧。除卻這些因素,你周圍還有一個只為了喜歡你而喜歡你的男人嗎?”
這個純悫真是越來越眼光犀利了!
希顏拍手慶祝之:“你說得沒錯,那幫渾蛋沒一個正經貨色。要我為他們傷心傷肺,再過八輩子也不可能。”在這一點上,希顏是佩服純悫的。不過另一個角度來講,希顏覺得純悫實在是有些正經過頭了:“我和你講過多少回?你心裏想象的那種男人是不存在的。就算真有,就你或我這個身份,想也甭想。有空尋思着,怎麽自己哄得自己開心些才是正經事。”
“我活得一直不賴。”尤其是在出嫁後,純悫實在算得上是處處順風順水了。只是,除了那一項。
她眼中的落寞太明顯,看得希顏心中實在不忍:“你就那麽喜歡他?”
“談不上什麽喜歡?你說得我也懂,皇室的公主哪裏有喜歡人的資格?只不過,他曾經是我覺得幸福的希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