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選擇

希顏搬出了純悫公主府,但是并不表示她對這兩個人的進展不關心。事實上,在純悫幾乎算是默許的态度下,純悫公主府裏上上下下的傭仆已經在心底裏全部認定了一件事:得罪了公主有救,公主脾氣好。可是得罪了風薩郡主,卻是死定了。不要說風薩郡主脾氣不好,就算是公主那邊也不會輕饒。在這種思想教育下,純悫家裏上下的傭仆無不對風薩的各種哈哈言聽計從。于是,每隔兩日,就會有起碼三股子人馬向風薩郡主來報告關與公主與額驸的各種事項。

策淩對純悫的心結來自于男性自尊的受損,可那些恪靖回歸的日子裏,他卻看到了皇室公主無限風光後不可言喻甚至改變的痛苦。他的心結,終于慢慢融了。這些日子以來,天天宿在公主府裏,對心情不佳的純悫實在可以說是輕憐蜜愛、呵護備至。那股纏綿的勁兒,看得連在宮裏呆了半輩子的何嬷嬷都臉紅羨慕,只是有一樁事,何嬷嬷實在擔心:“額驸天天宿在府裏已經近兩個月了,公主的信期來了三次了。郡主,您看這事,有沒有法子?”以前不經常在一起,又有心結,不好懷孕也是能理解的。可是這些日子來,兩個人好成這樣卻仍然沒戲,實在讓人看着着急。對于這事,何嬷嬷沒法子和別人說,只能來找風薩郡主商議。

她,應該有辦法吧?

當然有辦法!作為一個現代穿越女,就算不是醫生也知道何謂排卵期,更何況希顏還是産科大夫,對于這種事,沒有比她更在行的了。之所以前兩個月沒支招,實在是因為夏季未過。現下終于入秋了,天氣漸漸涼爽下來了,純悫也該懷孕了。

只是:“嬷嬷,你覺得純悫頭胎是生女兒好,還是男孩好?”中國人最講究先開花後結果,先生女兒實是好處多多的,舍棄那些傳統思想糟粕不說,頭一胎是女兒對于産婦來講,實是好事。女兒性子多半乖巧,帶起來産婦會輕松許多。思想輕松下,自然得那些産後抑郁出乳不暢之類的毛病會少很多。而且頭一胎如果是好經驗的話,第二胎必然會順利許多。只不過,純悫是公主,不存在自己帶孩子會累的問題。而且……

“當然是一舉得男來得好!那邊,可是個男孩嗯。”何嬷嬷實在是一直看那邊的那個小孩子不順眼得緊。自家公主要是頭胎生了女兒,那個女人不笑死才怪。

果然是這樣!

雖然希顏明知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唉……算了吧!問清楚何嬷嬷這三次信期的日子後,希顏翻出了一本黃歷,然後左右手同時掐算,閉目沉思良久後,纖纖玉指在黃歷單子上,終于找到了合适的日子。“這一天,讓她們兩個同房!”

沒見過這種法子就能懷孕的何嬷嬷,自然是心下一百個不相信。可是再懷疑的态度也比不上純悫的肚皮争氣。那夜過後還不到一月的某天早上,純悫就突然對每日早上都要進食的牛乳開始了強烈的厭棄,狂吐不已。然後,李壽鶴親自出診,得到的結果自然是華麗麗的特大喜訊!整個皇室歡慶無比,早就盼着這天的老康童鞋自然是當下就扔了一堆補品到公主府,另外還加派了四個經驗老到的護理嬷嬷,加強對純悫日常生活的起理照顧。對于另外一個有功之臣策淩,則是升了他貝子級別。雙喜臨門下,純悫公主府內外,一片歡聲笑語。

隔着很遠,都可以感受到那裏面傳出來的幸福氣息嗯!

希顏即使不用親眼看,也可以想象到純悫這時的幸福,她,終于有所得了。只要有了孩子,那麽以往的失落,哪怕是日後策淩的移情,都不會再對她産生強烈的影響了。孩子,才是女人最大的精神寄托。總有一天,純悫會知道,這世上除了自己的孩子,沒有任何東西和人會永遠是自己的。

“我明天就要卸任了!”本來是再不想理這個主子的,可是今天晚上,看到這麽滿臉喜樂卻不肯進府去道一聲恭喜的女子,謝伯樂卻覺得自己好象有些過份了。兩個人在一起兩年多了,許多事上都看得出來這位郡主并不是那般冷情自私的人。可是那天的話,如同芒刺一般實在是令謝伯樂無法不在意。

看夠了,該回府了。

準備回家的希顏一邊撥轉馬頭,一邊和謝伯樂細講她的建議:“我不知道你真實的身份是什麽?和你的主子作了什麽樣的交易。不過,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即使是君王也有力所不及的事情!人生七苦中,最難過的一關便是求不得。雖然我這話可能會觸你的黴頭,但是提早讓自己心裏有個準備總是好的。風薩我雖然力微言輕,但是若有我能幫上你的地方,盡管來海上繁花找我。若是不方便出現,那麽以你的本事給我留個條子總是行的吧?那條子怎麽寫,放在什麽地方,你心裏有數。”這兩年,兩個人相處得實在很是不錯,此時離別,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總有他自己的路,不可能一直呆在自己身邊。希顏想得開,也祝他可以幸運的得償所願!

“我也有話留給你!”謝伯樂聽了剛才她說的話,心裏實在忍不住犯氣又犯軟。氣她觸自己黴頭是小,氣她這般不相信主子才是大。可是她終是關心自己的,這兩年多的交情,不是假的。“你別總這麽要強。女孩子終究要柔弱些才好,才會有男人願意保護你。我不是說你聰明些不好,可是你這樣太過聰明冷狠,哪個男人敢往槍口上面撞?你年紀不小了,想想自己的終生大事吧。實格,其實真是個很不錯的人選。”本來還有一大堆話要和她碎碎念的,可是看風薩又一臉聽若未聞的表情,實是嘆氣不止。她終是不可能聽自己的,想怎麽走随她吧。

第二天,謝伯樂打包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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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晌午飯才過,胤祥就領着一個看起來就精明強幹的護衛來海上繁花了。

“奴才馬佳氏佳珲給風薩主子請安。”

“他有家室,而且感情頗好,很符合你的要求。”胤祥見風薩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知道她在擔心煩憂什麽,于是擺手讓佳珲退到房門外後,細細和風薩說了這人的各項愛好。處處都有謝伯樂有相似的地方,可是卻處處都不是原先的那個人了。

人,果然是感情的動物!

希顏有些心煩半日來自己若有所思的心境,所以趕緊拿胤祥做轉氣筒:“你四哥知道你的這身份?”應該是知道的,否則那天自己說了那麽突兀的話,胤禛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意外,甚至馬上接得上話岔子。

胤祥聞言點頭,四哥雖然從來沒有問過自己,可是他在心裏卻是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幫皇阿瑪處理一部分密調營的事務。但是,他親近自己從來不是因為那個,胤祥心裏很清楚這一點。

“你心情不好?”自己提了這樣好的話頭子,他都不往下接,可見心情是真差了。

胤祥點頭,看着茶碗裏已經快沉到碗底的葉底,無奈道:“馬爾漢夫人的病情、很奇怪!”先開始不過是憂慮過盛,怕皇上把樂殊處決了。可樂殊回來都多少日子了,她的病事卻一直未見起色,反而近日來,有愈見沉珂之事。尤其在前日,皇阿瑪把樂殊幽閉在馬家的集雅軒後,她更是一下子病倒不起了。

關于這事,希顏也聽說了:“她這樣也算正常啊!”天威難測,誰知道老康準備拿那位樂姑娘怎麽辦了?雖然看起來不是很兇險,但總歸是吓人的。只是,胤祥的反應很有些奇怪,這樣的時候他的臉上竟是有幾分欣喜的?

胤祥确實是喜不自禁,因為:“樂殊說,皇阿瑪會把她賜給我。”一想到,終于可以娶到樂殊了,胤祥心裏就是怎麽也止不住的高興。本以為說出這話來,風薩會恭喜自己,可卻沒成想,風薩的臉色居然一下子變得極其嚴肅。秀眉擰緊不說了,身上竟然散發出一股殺氣來。

“你?”她想到什麽了?

希顏看看胤祥,實在是不想說自己猜到的事情的。可是:“胤祥!”

平素裏,風薩總是十三長十三短的,只有那次在外蒙時,她喚了自己胤祥。這次,胤祥突然覺得自己的預感很不好。

“最近留意些你皇阿瑪的舉動。只要他一傳宗人府的府丞,你……就找太醫去馬府!”

莫名其妙的話,胤祥沒有聽懂。

可是,第二天,風薩的預言就是出準了。只是,有些事情來得太快。自己和四哥九哥他們剛在乾清宮外阻到,才從乾清宮裏出來的宗人府丞。問清楚了皇阿瑪根本表達不明确的聖意!對策都沒有想清楚時,就已然有小太監急匆匆的來報:“馬爾漢夫人急病過世了。”

然後,在幾位哥哥奇怪的注視下,快馬飛奔來到了海上繁花。

一腳丫蹬開了風薩的房門,氣沖沖的站在書桌前怒罵:“你怎麽能這麽對我?”現下,胤祥總算是明白那天風薩話中的意思了。她之所以明白這事,恐怕是皇阿瑪讓她密制了什麽奇怪的藥。所以前腳才賜婚,後腳馬爾漢夫人就過世。所以,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娶到樂殊了!

十三阿哥大發雷霆,原本在屋子裏侍侯的桂嬷嬷有兩個宮女趕緊是退到了房門外老遠處,深怕被怒火波及到。對于胤祥難得表現出來的火氣,希顏倒是丁點也不怕的。仍然一筆一劃的寫着為那位馬夫人所書的往生極樂咒:“你也太高看我在你皇阿瑪手裏的地位了!”辦這種事,老康還犯得着用自己?一句話,胤祥頓時明白,确是不可能的。可是,這事來得實在太突然了。皇阿瑪,他到底在想什麽?

“這回,不是你皇阿瑪幹的,起碼在我看來不是。”

“為什麽?”

“那位馬夫人既然為了擔心女兒能擔心得病成那樣,說明她是極愛這個女兒的。可是女兒的回歸卻不能讓她徹底好起來,就說明她心中另有症結,愁緒難解。為什麽發愁?以她女兒的得寵程度還有光輝燦爛的前程來看,誰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發愁吧?”想到此處,希顏不禁心中一嘆,母親,果然是天底下最偉大的名詞。

“她不願意女兒嫁給你們吧!難得的聰明人,看得出皇室的悲哀。”

“你的意思是說,她是自戗?”胤祥似乎明白了。“可是,她為什麽對我和十二哥這麽沒信心?”九哥就不說了,自己也好,十二也罷,都足以堪配樂殊吧?

這人看來這次是真掉進情網裏去了,居然問這種笨問題!希顏也不急,提着袖子只手磨墨,看着墨錠一點點的在心意下變成濃黑的墨汁後,才告訴他:“沒有女人願意與別人分夫!馬夫人自己是繼室,凄苦多年才因前任夫人的過世熬成正室,這其中的心酸想必沒人比她更明白。你和胤祹都不錯,可是,你們兩個的性子,哪個能做到一生一世只專寵一人?”脾氣好,有時真不是什麽好事。“她太愛她的女兒了,不忍心樂殊也受那樣的苦楚,所以她寧願自己以死亡來換取樂殊的自由。”

“自由?就算守孝,也不過三年時間罷了。”三年之後,一切還不一如既往?輕巧的語氣是胤禟的聲音!風薩擡眼看門口,好家夥,不只老九來了。老四老八老十還有十二都在門口立着呢。

胤祹滿面愁容,尤其在走到書桌前,看到風薩所書的內容後,心情更是抑郁:“你早料到了,為什麽不阻止?”

“一個人想要尋死,誰也擋不住的!”希顏自己就幹過這種事,想活太難,想死則太容易。

“那你所說的自由?”胤祹不敢想象。

其實,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這些人哪個不清楚,馬爾漢的老家在廣東。天高皇帝遠,樂殊又那麽聰明。她如果真想跑,機會實在多得數不清。而且從前些天,她點破老九害她瘸腿的事後,大家更覺得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裏。

“還記得那天我和你說過的話嗎?”希顏直盯盯的看十二,胤祹臉上頓如死灰雪白:“你的意思是?”聲音顫抖得一如秋風中枝頭的零葉。

“愛她,就不要害她!”接下來的那句,風薩沒有再說了。可是這些人卻可以說是無人不知了。想辦法留下她,還是借機放她走?一道艱難的選擇題擺在了三個所謂愛她的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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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不怕皇上知道這事嗎?”晚上服侍風薩梳頭的桂嬷嬷終于憋不住了。原想着,郡主會一如既往的不回答,卻沒成想,她卻說話了。

“有什麽好害怕的?這事只要細想,哪個人也想得通。皇上那麽聰明,怎麽會不明白?”老康的智商到底有多高?希顏想不出來。不過自己都能猜到的事,他恐怕早就成竹在胸了吧?否則幹什麽只讓冀棟往馬家送一副金馬鞍,卻沒有說明要替哪個兒子送?

“更何況,他們動什麽手腳都是無用的。只要皇上想留人,誰想跑也沒用。反而言之,如果皇上覺得這顆棋子已經沒用了,或者他覺得樂殊待他确實十足用心忠誠的話。那麽,沒有比現在更好讓她脫身的機會了。”這種把戲,他在自己身上就已經玩過一次了。所以,希顏這次相信自己猜得絕對準确。只是何去何從?還要看老康的心思了。

次夜三更後,乾清宮的禦帳前,桂嬷嬷一邊服侍皇上燙腳,一邊回述着風薩郡主那天所說的話。

康熙一邊聽是一邊笑,這丫頭實在是聰明得不象話!好在,她從來沒有動報仇的念頭。更好在,張若輝從火場裏救出來不是她哥哥,而是她。否則自己就算有十分心思想給額克裏留個後,怕也是不能夠的。

“皇上,郡主好象并不信任奴婢!”被撥到府裏都多長時間了,桂嬷嬷才在昨個收到風薩和她說的頭一句話。只是桂嬷嬷實在不太敢猜測,郡主說這話時,到底是純粹為了和自己聊天,還是為了讓自己把那話傳給誰去。太聰明的主子,侍伺起來真的很累人!

“難道還用朕來教你,怎麽讓你的主子寵你?”

皇上不高興了,桂嬷嬷趕緊跪下解釋:“奴婢的意思是說,郡主這樣一天到晚把心事全憋在心裏,實是對身子不好。以往還有謝護衛可以替郡主排解排解,可現在…………”新來的那個侍衛,甚至都沒有被郡主允許睡在她的屋子裏,可見是個不得寵的。

對于這一點,康熙早就料到了。

這個風薩小妮子,确是聰明沒錯。不過要玩過自己,她還實在是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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