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輸贏

中國五千年文明史上最偉大的歷史遺留問題就是重男輕女。

就算時代發展到現代社會二十一世紀,仍然有絕大部分的夫妻希望頭胎生個兒子。男人們這麽想沒啥說的,傳宗接代男人的面子嗎?可是女人們也有不少是這樣的法子,就讓希顏聽着實在吐血了。舊社會想生兒子是為了地位,新社會生兒子呢?最後調查結果是:現代女人越來越聰明了,自己獨立未婚生子都不算啥,但是做事絕對要講究成本。既然男人們喜歡生兒子,那麽就生兒子。反正在女人眼裏兒子女兒一個樣,可是如果生兒子效率更好些的話,沒有理由不生兒子的對不對?

所以自從發明了B超儀後,血乎乎的非法堕胎潮一浪高過一浪,每年在這種理由下作掉的女胎到底有多少?天知道。後來的後來,在人們終于注意到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國家法令嚴明禁止非法檢測非法堕胎後,事情依然存在。只不過從以前的‘國民黨’變成了‘地下黨’,收費更高罷了。

前面曾經講過,希顏曾經為了學轉胎接産術,到山西某私人診所潛心學心了一年有餘。在那段時間內,希顏不只學到了那門名面上聽說過的手藝,更從那位老太太手裏學到了以五行之術推斷生男生女的秘術。這門手藝希顏從來沒有用過,但是卻依着自己的職業逐一試過,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五。另外五成嗎?總是有些染色體異常的家夥,只能生男孩或女孩。

今天這場豪賭,如果是先前那四位的話,獲勝的機率并不算極大,應該有兩位親王阿哥可都是初胎,到底有沒有可能碰上那種只生一種的‘極品’,只能靠運氣了。反正輸了,在希顏看來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的。可沒想到事情兜兜轉轉,最後居然變成了這樣。滿都護已經有兩子一女了,肯定不是那樣的極品,所以自己贏定了。

勞累了一整天,明個兒還是年三十,本來該早些安置的。可是老康同學賭興高漲,其他人自然自有奉陪的份。所幸滿都護的大福晉董鄂氏不是頭胎,從下午開始陣痛,到快初更時,就已經聽到孝安宮外飛奔而來的跑步聲了。

李德全派了親信小信子去恭王府裏守消息,一得到信就趕緊回報。小信子可說是一路狂奔啊,待跑到壽安宮裏時已經是上下不接下氣了,跪到老康面前時,渾身那個汗如雨下。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看得旁邊人這個急。最後終于吐出兩個字來:“阿哥!回皇上,是個小阿哥。”

滿殿驚呆!

只有風薩高興得立馬跳了起來,然後無視一百多號人的目瞪口呆,直接跳到了孝惠面前,攤開雙手讨賞:“太後,镯子镯子。”

孝惠的那個小心肝啊,終于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出來。暖兒姑姑快步回轉,沒一會兒就捧出來了一只紅絨錦盒,蓋子沒蓋,燭影這下映耀着一對翠碧濃彩的好镯子。希顏急毛毛的謝禮接過後,拿起镯子在燈下一耀,果真是那個好啊。不過自己可沒膽子戴一對這東西,後宮最高品級的三妃不過才一人一只罷了。自己哪有那個地位一戴兩只?除非老康封自己作貴妃或皇貴妃,或者遂了孝惠的意願,直接封自己作皇後。當然,那個純屬作夢。所以,看看過了眼瘾後,就是跑到後妃堆裏,一只戴在了成嫔的腕子上,一只給了通貴人。

這兩位怎麽也沒想到,或者說除了老康外沒人想到這個風薩郡主,居然對那麽好的镯子只是看看,就轉手送人。康熙卻是早料到的,料到她必然自己不會要,也料到她會送給哪兩個。只是沒料到她居然拿在手裏只是瞧了那麽短短的兩眼罷了。這妮了,真是精得快瘋了!

“還債還債,快點快點。”

白紙黑字,誰敢賴帳。當下風薩就是從三阿哥手裏搶過了字據,然後挨個讨債。于是,靜寂了半晌沒有聲音的壽安宮正殿內終于開始有聲響了。

胤祉領頭哀嚎:“風薩好妹妹,那只玉爐可是三哥我的最愛啊!不帶你這樣的。”上次把她和保绶關在書房的結果,就是這個。胤祉覺得自己虧大了!胤琪也很是舍不得自己屋裏的那套玉帶鈎,那可是上古的遺物,花多少錢也買不到啊!不過賴帳他是不會的,胤琪笑得非常親近,摟着風薩和她商量:“好妹子,五哥給你折現好不好?”

啊?

還帶折現的?

風薩當場叫得不幹。

可胤琪實在舍不得,纏着她非要折現。有人領頭賴帳,其它的當然也趕緊争取自己的權益,誰讓剛才簽字據的時候,那麽不信邪?風薩說要啥就寫啥,這下子悔青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無厘頭瞎鬧的結果自然是把冷僵僵的氣氛,頓時變味甚至推向了□。

十幾個阿哥福晉起哄般的追着風薩要賴帳,場景實在熱鬧之極。康熙和孝惠笑得肚子都疼了,其它人不管真笑還是假笑,都得趕緊笑着應景。實在受不了的風薩幹脆就是直接跳到了康熙面前,急嚷:“皇上,您要作萬民的表率啊!給他們看看,什麽叫一諾千金!什麽叫願賭服輸?”好歹都是皇子福晉們,怎麽帶賴帳的咧?

然後,老康童鞋果然表現出他千古一帝的無上風範,當下就是讓李德全回去拿東西。皇上作了表率,其它人怎麽能賴帳?再加之,老康今個實在高興,加上天色又實在不早,當下就吩咐各家宗室皇子皇侄們今天晚上不必出宮了。後宮男子們不給随便進,可前殿空着的屋子也多的是,東六宮那邊的屋子也極是寬敞,今天晚上就在這宮裏全歇下了。

這可是上上的榮寵,場面一時從假自然變成了非常自然情願的熱鬧。然後一堆大人們便在那邊讨論起了該給這個孩子娶個什麽名字!當家的女人們則是非常有眼色的派了各自的家奴回府去娶風薩郡主贏的賭品去了。然後嘴裏七甜八蜜的奉迎着太後,郡主如何聰慧博學長短之類的八卦玩藝兒,逗太後開心。

因為有好幾位的賭品都是随身攜帶的,所以當場收了賭資的希顏就是帶了東西回偏殿那邊,把東西放在自己的匣子裏。才放下,就聽得身後有人?回頭一看,就見胤佑和胤祹兩個面色怪異的走了進來,并且關上了殿門!?

什麽意思?

胤佑從剛才起就已經憋足了勁想問她一件事的,可是真到了跟前卻發現,這話實在不好說!只是,不問又實在忍不住,最後和胤祹互相看了一眼後,果斷開口:“風薩,你醫術既然這麽卓絕,那麽你原來的那個症……有沒有可能治好?”

希顏一聽,秀眉頓時擰起,絕麗的容顏上嚴霜滿布。胤祹見她拳頭都握緊了,趕緊解釋:“你放心,只有我們兩個知道。而且,這是上次在外蒙時,你自戗。若輝急瘋了才說漏嘴的。”不必擔心風聲會傳到別人耳朵裏去。

“應該能治好吧?”見她扭臉不說話,胤佑心下覺得不好,可還是抱着一線希望。但事實從來都是殘酷的,風薩扭頭看了兩個人一眼,眼中冰寒冷寂,聲音更是極凍徹骨:“七哥,越是珍貴的東西就越是脆弱,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胤佑和胤祹互看一眼,心下頓時凄然。可,胤佑實在不想死心:“要是我給你找出那方子來嗯?”解出解方來,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吧?

“七爺,那是邪藥。邪藥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風薩說得冷,胤祹聽得更冷,看着風薩那麽淡漠的表情,一個極恐懼的想法突然在腦海中生成了。顫聲問她:“這麽說,你在吃那藥時,果真就知道那藥會讓你……”張若輝當時沒有明說,可是胤裪感覺到了。現下,不會是真的吧?

一聲冷笑,等同默認。

胤佑當場氣得就是想砸東西,可是這是太後的配殿,只能忍得直咬牙。

胤祹也是癱坐在一邊的圈椅裏,臉如死灰。

倒是風薩,難得平心靜氣,居然鋪開紙筆,在那邊研起墨來了。一邊蘸筆一邊冷森森的和胤祹串閑話:“十二阿哥,你表舅最近沒給你來信嗎?”

“你什麽意思?”胤祹警覺大起。自己的表舅是廣東都督烏爾占,她、怎麽會想到他?

擡眼瞟瞟他,風薩笑得冷豔,一邊提筆運字一邊逗他:“別以為就我知道,事實上誰又不知道呢?十二阿哥,你好象始終不太肯舍得割愛。當然,那種感覺很糟糕,不過風薩說過:你要是真的愛她,就不要害她!”

“又不只是我一個人派了尾巴!”

“當然不是只有你一個,可是只有你最愛她,不是嗎?”從來旁觀者清,希顏可是看得很清楚的。看到胤祹臉上一紅後,冷冷打破他的美夢:“看看我,再想想她。最後你可以再掂掂自己的本事,你有沒有本事把她保護得滴水不露!那個傻妞,她可是對這碼子事一竅不通的。”

“她哪裏傻?”胤祹不幹了。

風薩笑得更加冷了:“她不傻?哪裏不傻?你們這些阿哥哪個英語說得不好?甚至皇上還在你們的課業裏加了葡萄牙文和德文!那個傻妞怎麽就那麽容易相信了她所謂的‘與衆不同’?也就在十七阿哥面前,她的那點本事才算得上特殊吧。馬爾漢可是旗人,她怎麽每次赴你們的宴都是漢家女兒的打扮,卻沒有一個人出聲提點她?看熱鬧看得很有趣吧?看吧,看看到最後她會不會也和我一個下場。不過,我至少還有這個血統,還有我阿瑪祖輩的軍功放在那裏用來護命。她嗯?你認為馬爾漢值幾個錢!”

胤祹的臉色此時已經可以用蒼白如雪來形容了,可是風薩卻依然不肯放過他:“當然,如果你不介意她混成我這樣的話,也是可以的。畢竟你還有其它女人可以為你生孩子。你可以不在乎,非常有理由事實上也确實不需要在乎那種東西。”

“風薩!”在看十二弟越來越痛苦的表情後,胤佑實在沉不住氣了,趕緊來打斷:“皇阿瑪那時候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要你失憶,不是要你絕育。”

“那又如何?結果不是就是如此嗎?”風薩咬牙切齒,美目圓睜瞪着胤佑:“他讓我吃那種藥我沒意見,反正我也打算給誰生孩子。可是他不該用婚姻來羞辱我!明知道我不能生孩子,讓我嫁哪門子人?當我是妓院的□,只負責接客就行了?”

“風薩!”胤佑吓得趕緊去捂她的嘴,可是在看到她寫的字後,臉色卻頓時變得比十二更加慘白:“你……你……你寫這……太不吉利了!”整整一面紙上寫的全是死字,大年關的真是黴透了。趕緊拿了去炭盆裏燒。待燒完回頭時,剛才還氣得渾身發抖的風薩,已然換上了一副自由自在、悠然自得的小女兒模樣了,拿着玉筆在紙上默詞。

“髻鬟狼籍黛眉長,出蘭房,別檀郎。

角聲嗚咽,星鬥漸微茫。

露冷月殘人未起,留不住,淚千行。 ”

無法可勸,胤佑和胤祹只得退出屋子,可才出屋門,就瞧見屋子外面居然站了一堆面色詭異的人。吓得這兩個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尤其是胤佑。這、這、這情形不是四年前在自己府邸發生的情形嗎?老天爺、你未免太會現世報了。

相對于老七的怔然無神,胤祹倒還算是冷靜,仔細數數。還好還好,來這裏聽牆角的都是平常和風薩混得還算好的幾個。三哥四哥五哥八哥九哥十哥還有十三和十四,外帶實格和海善保绶三個。女眷們一個也沒有,很好很好,女人的嘴有時候确實是很靠不住的!

胤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來大家過來是為了看七哥和十二哥和她私下裏打什麽商量玩的,可沒成想居然聽到這種事!剛想說話,就讓胤祹當場捂住了嘴,然後哥幾個轉到了一個較安全的角落後,胤祯才是壓低了聲音急問:“十二哥,那是真的?”不是自己理解錯了吧?

胤祹無奈低聲一嘆。然後……無人出聲,靜寂了半晌後,老八才終于開口:“我總算知道她為什麽看誰也不順眼了。”皇阿瑪給她挑的這堆男人可以算是各有千秋,可她楞是一個也沒瞧上。症結原來竟在這裏!

皇阿瑪,你可真算是心狠手辣了。

保绶起先也想不通的,明明開始的時候自己和風薩處得還蠻好,幹什麽都快臨門一腳了,她突然性子大變。原來竟是——她不願意受那種羞辱。确實,這樣的婚姻對于她來講,确實是種羞辱!

“我願意娶她,就算無嗣我也願意娶她!”一向不大吭聲的實格突然開腔了。目的為什麽,當然是通知在場所有的情敵。

決心是好的!胤佑很佩服他,只可惜:“這不現實,別說你頂不住無嗣的壓力。就算風薩也不會幹的!她最是要強,讓她丢這種人,她寧可去死。”她又不是沒死過,她狠得下那種心。實格聞言,臉上也是一白,腦海裏手指間頓時憶起間那年在外蒙時,自己是怎麽把冷冰冰的她抱回來的。

風薩!

因為鬧得太厲害,所以直到二更時分,壽惠才躺到了床榻上。平常總是風薩先進被子裏,給自己名副其實的‘暖被窩’的。可是今天,她卻一直坐在梳妝鏡前發呆。

這孩子?

今天的事可能是讓她受刺激了。雖說最後得勝的人是她,可好歹也是讓保绶媳婦也頂了面子。最重要的是,後來那幫孩子不知道怎麽回事,一個個都看着不對勁。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風薩,還不睡?”時辰可是不早了,明天照樣很事多的。

問完話,半天沒見她回聲,也沒動,依然怔怔的看着鏡中的自己發呆。然後,幽幽開腔:“太後,您恨過先皇嗎?”

孝惠頓時一怔,沒有說話,事實上也不用她說什麽,因為風薩從來有自己的決斷:“風薩其實很羨慕您。我也想那樣過一輩子,生無牽挂,死也潇灑。”

【第四卷:愛深情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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