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求婚
皇室的日子其實有時候真的很無聊,永無休止的争奪以及永無何止的演戲,真真假假,沒人能肯定別人看似真誠的笑臉下到底藏了怎樣的心思。就算那是真的微笑,肯相信的又有幾個嗯?
一白天窩在寝宮裏沒出來,可是晚上的國宴卻是逃也逃不掉的。只能梳妝打扮好了,扮自己的好孩子。可是,自己似乎再也不是好孩子了,起碼在大多數人的眼裏,風薩變成了壞女人。破壞人家夫妻感情的壞女人!
希顏不是沒當過壞女人!
和齊磊在一起時,給他擋了多少風流孽債,希顏自己都數不清了。小說電視裏但凡有過的招術自己都玩過。不過這回自己真的很冤,昨天的事就算了,你來我往算是打成個平手。可今天嗯?保绶那位福晉瞅向自己的眼神裏裝滿了刀子,恨不得把自己剁成肉醬喂了狗。其它府邸的大小福晉們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很是鄙夷。為什麽?希顏大概猜得到。太後素來心疼自己,今個病了不管原因是為什麽,孝惠肯定會把火氣發給那位。再加上保绶時不時遞過來的‘關愛’眼神,希顏想吐血。
怪不得海善那個時候和自己說:“保绶性子雖好,但奈何家事複雜了些,而他又是素來不愛管這些的。”果然不愧是二十年的兄弟啊,說的話就是精辟!自己果然讓這個保绶害死了。
不過好在的是過了今夜,他們就回裕王府了。往後只要自己躲着點,估計也沒什麽機會再見。
想得太樂觀了!
所以在初三頭上,收到恭親王府送來的請帖後,希顏頓時覺得這個北京城還是太小了。
請宴的名目是‘洗三’,主角當然是滿都護家媳婦剛誕下的那個小阿哥,雖然已經是第四個兒子了,但因為是大福晉生的,所以洗三宴辦得還是很熱鬧的。各府的福晉們都有來賀禮,保绶的媳婦自然也少不得。和三天前一樣,這位看到自己時臉色依然不佳,而且看模樣似乎還有愈演愈烈之勢。那個保绶,估計沒起什麽好作用!惹不起,還躲不起?草草獻上自己的賀禮,又和産婦瞎串了兩句後,希顏就閃出屋去了。可那位,好象叫汲蘭的福晉卻并不肯放過自己。自己前腳出門,後腳她也出門,然後自己走多快,她就跟多快,最後,實在累煩的希顏決定拍案驚奇一把。
地點,選在恭王府花園裏一處無人的梅樹下。
“你想幹什麽?找我算帳?你認為你有那個本事?還是有那個身份?罵,我估計你罵不過我。打嗎?我借你三個膽子想必你也不敢戳我一下。當然,也有可能你覺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一頓比較爽。不過,我覺得咱們兩個之間,我的勝率比較大。”說罷,希顏從頭上的發釵裏抽出一枚亮閃閃的銀針出來。笑得很邪,話裏的內容更加邪氣:“你應該聽說我的針炙術吧?想當初我可是一針放倒了一個一等侍衛,讓他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你是覺得你的身手比他快,還是覺得身體比他壯?”
汲蘭沒想到,風薩居然會這麽說這麽做!氣得俏臉通紅,握緊拳頭,剛想罵人,那邊風薩就又開始說她的瘋話了:“當然,如果你想借機摔那麽一跤,把肚子的賠錢貨扔掉,順道陷害我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你盡管放心,我不會破壞你的計劃。只不過我估計你會得不償失。第一,保绶以後可能很難再碰你,第二,沒了這個孩子你以後估計也很難再有,只要我稍稍動那麽一點點手腳。”說罷,搖搖手裏的銀針,表情很陰森,話語很可怕。當場就把那位滿腔怒火的汲蘭童鞋吓跑了。
然後:“你笑得差不多了吧?還不滾出來?”
假山後,果然轉出來了笑得快脫力的海善。一雙游龍引鳳眼,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這個不厚道的男人啊!
希顏早三天就想揍他了,今天恰好四下無人,此時不報仇等待何時?從地上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臉上扔。海善身手不差,哪裏會中招?他躲得越快,希顏就越來氣,直砸得自己渾身冒汗,手腳酸軟,才算是罷手。只是,這臭男人身上的寶藍銀氅上依然一塊雪漬也無,真是看得人郁悶到家。
“不砸了?”海善可是玩得很開心嗯。
希顏理都不待理他,找塊平整些的奇石坐下緩氣。風薩這個破身子有哮症,連帶呼吸系統一齊不發達,才玩一小會子,就覺得肺裏很不舒服。海善本想再逗逗她的,可看她頰上潮紅很是厲害,知道她這次是真不舒服了,伸手拉她去屋裏,可沒成想,才拉住她的手,就覺得眼前清影一閃,然後閃已來不及,一把雪團一點沒糟賤的全部蓋到了自己的臉上。
這個死妮子!
“誰讓你看我笑話的?這就叫做現世報!”希顏笑得很燦爛,雖然肺還是很不舒服,不過仇是要先報的。不過才笑了沒兩下,就覺得海善好象笑得也陰險,然後,一把雪團子就是塞進了風薩的脖領子裏。那麽冷的雪團子,凍得希顏是原地直跳,可卻掙不開海善的手腕,任他拉着自己去了他的屋裏。
一進門,海善就是把風薩扔到了趙佳氏跟前:“給她換身衣服,省得病了說是我害的。”
趙佳氏瞧自家爺那一臉的雪沫子,還有郡主領子上的雪沫子,就知道這兩個幹什麽來着。趕緊拉了風薩進裏屋換衣服,外面的棉袍沒濕,換件中衣也就是了。反正都是女人,希顏也不避誨,當着趙佳氏的面就是換衣裳。自己都不在意,可趙佳氏的臉卻是泛紅了。都當媽的女人還這麽純情啊!海善看來是不夠盡心盡力。希顏心中腹诽兼暗罵。
換好衣服後,海善也早就把臉上的雪沫子擦淨了,坐在廳裏吃熱茶。當然,趙佳氏也很快給風薩斟了一盞。
“唔,讓我看看,有紅棗桂圓還有冰糖。嫂子,你給海善也喝這個?怕他宮寒不孕啊?”
“噗!”正喝到一半的海善當即噴出了滿口熱茶,瞪眼看風薩,她在那邊早已經笑得七歪八斜了。這死妮子,真是好記仇!
瞪過去,然後很快風薩就是又給他瞪了回來。然後親親密密的拉着趙佳氏,嫂子長嫂子短,說些衣料首飾些女人們的東西。這丫頭讨好起人來還真是有一手!雖然是假的,不過還算是假得有格調。
海善笑得無奈,看着手裏的熱茶,心裏想着那天在書房裏阿瑪和自己說的話。
“你媳婦的病你心裏有數吧?”原先的症讓風薩治得七七八八,好得差不多了。可是身子骨虧得太多,一時補不起來,去年流了一胎,又欠下了許多。今年春天又服喘疾,那副身子骨,怕是不中用了。林國康早就知會了自己,海善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
“阿瑪可是有吩咐?”海善大概猜到什麽事。
常寧看看他,海善是自己最心疼的兒子,也是最出息的一個。樣樣都順自己的心意,也從不違他自己的初衷,兩者之間他很會取舍,也很會調節。有這樣的兒子,自己也不算白活了。只是:“你要早作打算,別到了事頭讓人亂給你點了鴛鴦譜。”別人是誰,不用他想。看他給保绶指的那房福晉,常寧一邊來氣一邊擔心:“性子好壞都不是大事,可卻千萬不能虧待了孩子。”隆霭已經四歲了,開始懂事了。若嫡母性子不好,這孩子日後怕是要吃虧。
還有一層,常寧沒有說出來。海善卻是曉得的,阿瑪的身子雖然這陣子好了些,但是病根卻未除。從風薩的反應來看,她多半是對這個症沒什麽好法子。阿瑪一走,以後就再沒人鎮得住這滿府的女眷了。阿瑪一向疼愛隆霭,定是舍不得他受苦的。
見海善不說話,常寧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其實風薩是個不錯的人選!”
“阿瑪!”海善開始後悔那天自己怎麽會把那樁事告給阿瑪了,不然阿瑪也不會打出這種主意來。
常寧知道海善的心思,只是:“你這麽多年只她一個,足對得起她的父母了。可是,你也不能總這樣,尤其她是要走的人。”見海善不再言語,常寧繼續游說:“風薩對趙佳氏很是友善,想必不會虧待了隆霭,加上她自己又不能生。孩子肯定不會受了苦!再者,風薩的性子脾氣,我看也合你的脾性。那丫頭表面上看來有些着三不着四,可實際上精細得很。有她照應這府裏,也是你的好後盾。再說了,她的年紀也不小了,十七該嫁人了。保绶是沒戲了,實格好象和她一直合不來。你娶她,對她也是一樁好事!”
“唉!海善,海善。”
“怎麽?茶吃完不會自己倒?”海善收了自己的心思,逗捧着空茶碗的風薩。可是,眼光一掃,卻發現屋子裏沒人,趙佳氏去哪裏了?
“甭找了,你媳婦去那院了。”好歹是一家人,總是不能不露面的。不過:“她的身子好象越來越不好了。”适才一見趙佳氏的臉色,希顏就覺得不好。只是當着她的面沒法子問,這下子她走了,終于可以問了。不過,好象問了個爛問題,因為海善的臉色變了很不好。有胤佑前車之鑒,希顏條件反射的就是往後面退一步。可是,海善卻拉住了自己的手,然後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那眼神裏有痛苦有不舍,更有一絲柔意從眼底泛了出來。
“你?”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希顏當時就覺得身上有些犯冷。把脖子往領絨裏縮的下場,卻是讓海善一把攬進了懷裏,熱辣辣的吻落到了面頰上:
“嫁給我吧!”
—————————
希顏又失眠了!
然後睡不着的結果自然是披了衣服跑到藥房裏拿這堆藥材撒氣。答應了蘭慧要送她藥丸,自然不可能不作數。一樣一樣的稱好,然後扔進滑車裏,一邊踩滑輪一邊捂頭發痛。
海善的提議,實在太驚人了。
雖然說,嫁給他是個不錯的選項。比之保绶的出世優柔,實格的木讷呆怔,海善可是要知情識趣得多。而且自己和他的脾氣也算是相投,估計那位趙佳氏一挂,皇上太後都會忍不住動這樣的腦筋。孝惠現在已經不那麽堅持要自己嫁一位皇子了,開始把重心放在誰會對自己好這類問題上。海善素來口碑好,自己和他也常嘻笑打鬧,太後不會不同意的。
皇上那邊,雖說他答應過自己,自己可以終生不嫁。但是,等等,那個時候的原話裏好象插過這樣一句話。
“先別說這樣的大話,萬一過幾年你巴不得要嫁人嗯?”
“皇上!”
“好了好了,随你吧。你的婚事你作主,想嫁就嫁,不想嫁朕也不會逼你嫁。”
這話可以理解成為自己可以終生不嫁,但是也可以理解成為你想嫁誰就嫁誰!當然,‘想’這麽一個字是充滿了想象力的。自己怎麽‘想’,別人是可以幹涉的。
海善!
可以成為萬不得已情況下的備胎。
可是?
“你又睡不着了?”窗扇一開,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就坐到了窗桅下。雖然這家夥的模樣看着實在依然別扭,可是習慣倒是沒變得很。
希顏沒好氣的罵他:“你不冷別人冷,還不滾進來。”
下地關窗,然後,阿爾哈圖坐到了另外一個小馬劄上。神色冷冷,眼神裏茫然又冷漠,再看看他身上的這身衣服,還有領上結的冰霜,就知道:“你這是剛從盛京回來?”如果在京裏話,就算再跑,領結上也不可能有那樣的冰凍。
阿爾哈圖沒有回答,就算是回答了。希顏也不再問他,只是在那邊自己踩滑車。吱吱扭扭的磨藥聲,有些刺耳,可是聽着卻也熟悉安心。阿爾哈圖已然好幾天都沒睡着一個覺了,一閉上眼就想起……
“你這是又制什麽藥?”
“金蓮清熱丸,送給四福晉的。想嘗一顆嗎?”
“多謝好意。”只是不必。
熟悉的對話腔調,喚回了阿爾哈圖心底一絲的暖意。可是臉皮依然好僵,不想笑。“你到底為什麽又失眠?十四又找你麻煩了?”在風薩身邊呆這麽長時間,阿爾哈圖多少知道一些她的顧忌。這堆阿哥裏,風薩哪個都不怕,獨對十四有些頭疼。也是,那位爺的性子十足勁爆直率。對付他,風薩可是費了不少的工夫嗯。
“不是他。估計一段時間內,他不會再給我找麻煩了。”那天,風薩是故意讓那些明顯跟着來聽牆角的人知道自己讓他們的皇阿瑪害得不能生育的事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變相告訴他們,自己不會嫁人,自己丢不起那樣的人。
然後,效果嗎?果然不錯。連着好幾天,都沒人再來找自己‘玩’,就算十四也只在那天說了兩句話後就不見蹤影了。嫡子,可是相當重要的!
“那你為什麽睡不着?”經前面一役,阿爾哈圖已經徹底敗給自己這位主子了。她是标準的不動腦子則已,一動腦子天下無敵。她最後出的那個主意,可是連皇上都佩服的。這次不知道又用了那麽樣的計策,惹得十四阿哥又沒法動彈了。對此陰謀詭計的事,阿爾哈圖沒興趣。他只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難題,讓自己這位精狡狠辣的主子居然失眠。
希顏也很不想失眠,失眠的滋味是很難過的。可是:“謝伯樂,你覺得我是嫁人痛快些?還是不嫁人痛快些?”
痛快,不指心情舒适,而是指面對着這堆皇室中繁複無期的争鬥,自己真的很倦,很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