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瘋祥
風薩那翻話是什麽意思,胤祥一聽就明白了。
不過他明白歸明白,胤禛卻不明白,和這兩個人同坐在涼亭裏喝茶等消息的海善也不明白。什麽畫不畫,欣賞不欣賞的。皇上今天為了表彰風薩的那只小扇屏做得精巧,确實賞了一幅不錯的畫作下來。吳昌碩的《蘭石牡丹圖》好是好,可十三對這種畫從來沒興趣。風薩這話明顯的另有玄機,什麽玄機?四道眼光直直的盯在了胤祥的身上。
在剛才看老九把風薩拉走後,胤祥心裏的火就騰騰的往上冒。風薩找自己做生意的目的其實十足單純。她只是一個人過得太寂寞太無聊,想找個玩的打發時間。四哥要摻一股也沒有可說的,畢竟那個時候自己确實不方便和風薩走得太近。可沒有想到最後卻變成這樣。早在第一個月結帳,看到帳面上的贏利時,胤祥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好。不過八哥那面卻沒什麽動靜,原想着八哥可能是顧忌老九的關系,沒有動手。卻不曾想,八哥不是不動手,而是找不上合适的機會動手。
海善的那一把火,點得實在是恰到好處。
風薩是聰明不假,可她從來沒玩過這種事情,結果一個跟頭就是栽了下去。八哥的腦袋可是十足的好,再加上皇阿瑪的天機妙算,風薩這回實在是讓耍得可憐。
她本就不喜歡皇室的生活,這次這樣的事她要是真笨得看不懂也就罷了。可偏偏風薩又十足聰明的看懂了,擺平了。結果卻招出八哥更大的火氣來!
再加上那個齊克新……
“郡主臉色如何?”胤祥問得小心。如果只是老九和十四八哥在的話,還不要緊。可是那個齊克新如果也在的話。
“郡主好象很累的樣子,衣服也皺了。”小太監回答得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了,可十三爺卻氣得當場把茶碗抓起來扔進了湖裏。
齊克新!
老八幾個在晚宴前終于轉回到了明面上,卻沒有看見風薩的影子。正自納悶時,有人過來回話報告說風薩郡主身子不适先回家了,又給十三爺留了什麽話,然後十三爺氣得發了多大的火種種。
那句莫名其妙的話,不只胤禟胤礻我胤祯齊克新聽不懂,胤禩也聽得一頭霧水。不過風薩和十三在打暗語,卻是誰也明白的。胤禟和胤祯的臉色當時就變了很不好看,這個十三,他到底還是和風薩沒斷幹淨。席面上,幾個人之間暗流湧動的氣氛看得其它兄弟們面面相觑。大家都曉得,風薩這回可憐見的當了皇阿瑪和老八之間鬥法的犧牲品。可這事怎麽和十三扯上關系了?從外蒙那次回來後,這兩個人幾乎就沒怎麽說過話,老四在中間擋一板子的事誰也知道。可這回?
“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西華門外,胤祥甩給采憶一句話後,翻身上馬就是沖着北邊去了。十四早就一肚子火了,當時不肯落下,上馬也是追了過去。可是布瑞夏比的腳力雖然不差,可胤祥的騎術卻比他好。更兼之十三對怎麽去海上繁花的路線好象熟得不得了,根本沒給跟在後面的人任何喘息的機會。待到跟在後面的人終于趕到海上繁花時,卻訝異的發現十三不見了。
府門前照樣寂靜一片,根本沒有任何有人闖過的痕跡。大門已然落鎖,看樣子這府裏的人已經準備歇了。十三的馬也不見了,這個十三到底跑哪裏去了?一堆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想不明白時,海善卻是突然轉過神來了。打馬到府後門處一看,果然十三的馬正在那裏啃草。十三的人卻不見了!
希顏今天早早的就睡下了。沒辦法,和這幫子家夥鬥腦袋實在糟累。老八的那個腦袋啊!真真的好。二月河先生實在是太偏老四了,怎麽能把老八寫成那樣?還騙了全國上下超過七成的非專業人士,一致認定八阿哥是個失敗的笨蛋咧?希顏對史料沒研究也沒興趣,只是耳風裏聽別人聊過幾句。可沒成想,狗血啊狗血。這個二月河,真應該把他給穿到大清來,好好讓胤禩把他玩個半死,才算是替被他誤導的全國人民出氣。
當然,比之二月河的可惡,希顏更讨厭的是老康。倒不是讨厭他玩自己,畢竟吃人的飯讓人家耍着玩實在是天經地義。可是,老康幹什麽沒事幹生這麽多兒子玩?而且一個賽一個的聰明?活該他一生英名最後卻倒在兒子們內鬥的爛戲上。自作孽,不可活。
這麽一想後,希顏心中頓時平衡了。泡完澡澡,早早的就睡了。因為白天耗費了太多腦細胞的緣故,所以睡得很沉。可是再沉的覺也吃不住有人一腳丫子踢開寝開的門,沖進來的聲響吧?
希顏一下子就吓得從床上坐了起來,正自想着是十四還有老九咧,卻沒成想,帳簾一挑,月下映出來的卻是胤祥的模樣。氣得随手從抓了一個枕頭扔了過去,怒罵:“渾蛋。”這個十三什麽時候也學上這種毛病了?
胤祥本來是擔心風薩想不開的,卻沒成想,這人卻大咧咧的躺在床上睡覺。而且……把臉往旁邊一撇,氣得罵她:“還不穿好衣服。你這什麽睡癖?”雖然屋子裏光線暗,可是胤祥還是看見了。風薩身上居然只穿了一件兜衣,趕緊別過臉去。
“裝什麽正經?沒見過啊。你小子好的不學,什麽時候添上這種毛病了?”風薩一邊撈起中衣來往身上套,一邊罵。
這麽有精氣神!
看來自己是白操心了。
緩下心火來的胤祥在風薩穿好衣服後,坐到了床邊。上下打量打量風薩的神情模樣,好象沒什麽事。見十三神容那麽古怪看自己的眼神裏,又那麽的小心翼翼,風薩當時就明白這小子為什麽今天這麽反常了。白了他一眼,輕道:“沒事!屋子裏那麽多人,哪可能出你想象的那種事?更何況老八也沒笨到那種地步,嫌他家窩裏還不夠亂啊。”一個老九一個十四就已經掙騰得他夠嗆了,要是齊克新真膽對自己下手,他的八爺黨報銷就算是指日可待了。這個十三……不過想着他這麽着急,希顏心裏還是很高興的。這個朋友沒白交。
“那你的衣服怎麽回事?”要是齊克新沒對風薩動手動腳,好好的錦袍怎麽會皺得人盡皆知。
這個十三啊!希顏把身子靠到了床板上,抱胸解釋:“那家夥不過是吓吓我而已。你別那麽一驚一乍的。”自己這個讓吃了豆腐的都不覺得怎麽樣,他的反應未免強烈了些。又不是在室男!
雖然風薩沒說出最後一句,可胤祥也知道她又在悄悄虧自己了。一白天的怨氣,總算是發出來了。不過……“對不起,要不是因為我,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這話聽得……風薩不太想看胤祥半垂臉上的愧色,別過臉去沒好氣的罵他:“你少在那邊自己給自己長臉。沒你,老八和你皇阿瑪就不會借着十四的由頭整我了?”希顏可沒那麽天真。
胤祥繼續低頭哀嘆,語調極其自責:“你別安慰我。如果當初你找的是七哥,那麽就算是賺太多的錢,十四的麻煩鬧得再大,也不至于讓你掉到這種田地來。”八哥之所以發這麽大的火氣,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如意樓裏七成的份子都是自己和四哥的,他才把風薩扯進來的。否則八哥是什麽人,又不是不知道老九也喜歡風薩,他才不會自亂陣腳,讓老九和十四有機會對盤。
真是受不了胤祥這副鬼樣子!
希顏捂額哀嚎:“說完了吧?說完了快滾,我接受你的道歉。別沒事幹往我這跑,要讓你家那個閻王臉知道你來這,他非剝了我的皮不可。你皇阿瑪和老八兩個人就已經夠我受的了,再來我一個我可吃不消。”腦袋再好,也不是這麽個玩法的。可說完見胤祥不動,忍不住就是拿腳蹿他。卻沒成想,胤祥在看到她露出被子的半截半裸的小腿後,當時氣得發飚:“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這個樣子睡覺。你到底有沒有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啊!
這什麽和什麽啊?胤祥什麽時候和自己說過這種話了?
希顏呆怔了半晌後,突然明白了過來。眼睛一瞟外屋的地板上,若幹人影投了進來。MD,這個十三真的學壞了,居然敢這麽耍自己!拿起枕頭來就是扔到了他的臉上,無聲罵他三字經。胤祥卻笑得一臉詭異,一邊和風薩扯枕頭,一邊繼續演他的大戲:“快穿好衣服,真不知道若輝是怎麽教你的,怎麽把你教成這樣?”
風薩氣得快吐血了。這個十三,居然敢這種時候提張若輝。擺明了告訴自己,不好好順他的戲演下去,他就給自己爆光。你等着!一邊發抖一邊從床內側拿起襯褲來,塞以被子裏穿衣服。自己可沒膽子這個時候和十三來什麽:渾蛋你在這兒我怎麽穿衣服之類的剽悍話語。胤祥見她吃憋,笑得更歡實了,戲演得更加真切:“這才乖嘛。咦,領扣系錯了。”裝模作樣的伸手過去逗風薩,可結果卻是讓她狠狠的咬住了手指,當下氣得在罵:“你屬狗的?怎麽這麽愛咬人。”
這話聽得實在是暧昧到家了。原想着只有老九喜歡這口,後來發現海善也喜歡這麽玩,這下子瞧胤祥,總算知道了,愛新覺羅家的男人都有此種怪僻。
見風薩半天都不說話配合自己,胤祥有點着惱,笑嘻嘻的坐過去摟住風薩,惹得她一陣拳打腳擊。發脾氣發到一半的希顏,突然想起來胤祥這麽做的理由,當時收手。瞪着胤祥,我就是不說話,你要怎麽樣?
你不說話,我就沒法子了?
胤祥笑得詭異,一邊拉風薩的臉皮和她逗趣,一邊演他的大戲:“打也打了咬也咬了,別生我氣了。”
風薩聽了想哭,惡狠狠的開口罵他:“快滾!別讓我看見你。”與其讓胤祥一個人在那瞎串,不如自己來引他‘誤入歧途’。
可沒成想,平素裏怪老實的孩子今天性格大變異,胤祥死皮賴臉的口出狂言:“你就這麽想我?”滾,可是有很多含義的。風薩快氣瘋了,回手就是繼續揍他,胤祥一邊躲一邊笑:“再說我也沒看見你啊。大黑天的,我不喜歡這件織金牡丹的,你穿那件鴛鴦戲水的更好看。”
這個十三簡直瘋了!
“你去死。”
我就不信今天蹿不死你。蹿不死你,我也掐死你。
風薩越氣得半死,胤祥玩得越開心,語調更是大膽無忌起來:“我早把命給你了,你不知道。”
啊!!!!
風薩徹底敗給他了,指着門罵:“快滾,我還想睡。”
“真無情啊!”胤祥覺得好委屈。
“那你還不快滾。”風薩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是受刺激過度了。
滾就滾!
不過在滾之前嗎?胤祥反手從脖子上把一塊豔紅如殇的丹鳳玉佩摘了下來。
見胤祥臉色變成這樣,風薩一時發怔,看看那塊玉佩,聽說過。好象這玉佩是老康送給敏妃的。不能封她做皇後,卻給了敏妃這樣的鳳形玉佩。敏妃走後,這玉佩就一直挂在十三的脖子上。
今天這是?正想着,就見十三居然把那玉佩的紅繩穿到了自己頸後,趕緊推他:“我不要。”可她的小力氣哪裏扛得過胤祥。給她系好後,胤祥看着那塊玉佩一時很是傷感,把風薩輕輕摟進了懷裏,用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悄語:“風薩,我當初是真的很喜歡你。”
風薩一時無語,可,想到外屋裏的那不知是幾個的人影,卻是想推他。可卻怎麽也推不開,反而掙掙騰得自己一身汗。瞪他,可這次胤祥回給自己的卻是一個堅定的笑容,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宛如誓言:“縱使現在你我情緣不在,可我也不會看着你讓人欺負的。好好睡吧。”
說罷,一個劈手,風薩頓時暈倒在床。仔仔細細的給她蓋好被子,放下帳簾後,胤祥才是從寝室走了出來。
外堂裏,殺氣騰騰。
十四和老九氣得臉都青了,胤禟勉強還能控制住自己,可胤祯就不行了。要不是齊克新一直全力按着他,真要沖過來好好揍死這個胤祥。
相較于這兩個而言,海善的表情就玩味多了,不緊不慢的玩着炕桌上小抽屜的拉環,神情很是悠閑。胤禛是最熟悉十三不過的,剛才那番話雖然暧昧到了極點,卻不擔心。可是在看見胤祥微松開的領口,以及裏面再也看不到的紅繩後,臉色卻頓時變得蒼白。
只有胤禩一個,笑着拍手:“十三弟好精湛的演技,風薩妹妹得此藍顏知已,實在是令人羨慕。”胤祥這招,騙騙十四還行。老九生氣也不過是因為現下不理智,呆會子定然想得通。此時挑開後,轉眼瞟了一下九弟,果然已經恢複了大半的神色。
胤祥找了個地方坐下,笑着看自家八哥卻沒有說話,反而是拍了拍手。三聲掌畢,剛才躲到房頂上的阿爾哈圖頓時跳了進來。這麽詭異的場面,真不知道該不該請安。胤祥也沒有給他犯這種愁的時間,笑着沖阿爾哈圖道:“給八爺講講,郡主那個時候是怎麽挑上你當她的侍衛的?”
阿爾哈圖當即一楞,不過很快就是明白了。心下好笑,把臉瞅向左側無人的地方,邊偷笑邊回話:“當時皇上備了三個人選給郡主挑。郡主一沒看武藝,二沒考人品,只是問了奴才們兩個問題。”
這是哪門子戲?
胤禩瞟瞟十三,猜不透他準備幹什麽。
“頭一個問題是:天上的鳥自在,還是水裏的魚自在。那兩個嘴快,一個答了鳥,一個答了魚。奴才嘴笨,最後說的是:都不自在。”此話一出,屋子裏的人頓時發怔,這是個什麽意思?卻見阿爾哈圖繼續在那邊講事:“奴才本是不想跟郡主去的,再加上又沒有別的選項,只好這麽說。卻沒成想,郡主卻是單單問了奴才第二個問題。天下最自在的是什麽?奴才無奈,只好說:天下最自在的莫過于風,想去哪裏就去哪裏,誰也管不着。”接下來的話不必再說了,風薩肯定因此選上了阿爾哈圖。
不過十三讓阿爾哈圖講這故事幹什麽?暗示大家別找風薩的麻煩,讓她還是自自在在的做天下第一閑人?胤禩想不通,所以沒說話。胤禛已經徹底讓十三打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倒是海善聽得來趣:“十三,故事講得不賴,有重點沒有?”不管剛才那個故事有多精彩,是真還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不放,風薩就不是風。
這個海善果然難對付!
胤祥笑得冷冽,好乖好乖的問海善:“知道風薩為什麽選上你嗎?千萬可別說風薩愛上你了,她只是在挑最适合她的人選。她不喜歡保绶那種書呆子,實格太倔不會和她逗悶子所以她早一腳把她蹿出局了。選你嗎?二哥,你不會不記得王叔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吧?咱們兩個才象是親兄弟。”
噗!
齊克新當時笑得吐血,可屋子除了他,沒一個笑得出來。尤其是海善,剛才臉上的閑散消失得幹幹淨淨,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做了海善二十幾年的兄弟們,哪個不知道這是海善發怒前的先兆。可偏偏胤祥還不罷手,笑着一指阿爾哈圖:“不只你,連他的性子和我也有八分象。你們不覺得嗎?”
在座幾個雖然不甘願,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阿爾哈圖的性子确實和胤祥極象,灑脫不羁還喜歡沒上沒下的開玩笑。至于海善嗎?最近幾年因為皇阿瑪的重用确實是把性子變了不少,可是年青時确實和胤祥很象。這也是為什麽恭王除了胤佑最喜歡十三的原因!
可是:“你又不能娶她。”說這些有個屁用!海善不相信胤祥和風薩剛才有什麽真暧昧,可是十三說的這個理由卻讓他根本無法辯駁。
胤祥今天晚上實在是爽歪了,逗瘋了風薩,氣斃了海善,不過這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娶不娶的沒什麽要緊。你當她真會嫁給你?想想保绶吧,二哥。現下風薩騰不出手來對付你,等八哥有空放她一馬後,你看她用什麽招把你給甩了。”當初保绶還不是明知道風薩不喜歡她,仍然用功夫準備讓裕王拍板?結果嗯?七哥搶婚的戲碼,演得可真是好啊!雖然胤祥知道中間是怎麽回事,可無奈別人不知道。
海善的牙根咬得都響了,看着開心成那樣的十三,實在忍不住使出撒手剪:“不嫁給我,她誰也不用想嫁。你要是真喜歡她,就不該這麽做。”
“為什麽不該?”胤祥的表情很無辜,攤攤手做可愛狀:“她不嫁人才好,我哪裏會希望她嫁給別人。”那麽美的風薩,自己要不着,別人也吃不到才算平衡嘛。
海善怒極反笑:“她不嫁又如何?皇上不開口,誰敢動她一根汗毛。”別的女人就罷了,老康對兒子們管得嚴,侄子們的私事上卻很是開明甚至放縱,随他們搞三拈四的從來不管。只要把交待你辦的事辦好了,就姘上別人的老婆,康熙也只會當笑話看。
“二哥,當初是誰教我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胤祥俏皮的沖海善眨眨眼睛:“我和風薩,都喜歡這口。你呢?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