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始煩

宮廷鬥智從來都在微毫之間。似十日前的那場明争暗鬥,看起來雖然不很火爆,可暗裏的對手交往卻是針鋒相對、絲毫不讓的。海善在本就最近不和的老九和十四之間點了一把火。不僅破了十四追風薩的暗局,也讓十四開始懷疑老九的居心。畢竟那個羅察可是宜妃的親妹夫。當然,這并不是最出彩的地方。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給十四下藥的主意是風薩出的,可是真正決定戲碼的卻是老康。風薩不過白擔了一個名頭罷了,而且即使最後事情爆光,十四回來找楣頭的也只有風薩一人。

老康玩得聰明,可他的八兒子卻不是傻子。

果斷出擊,用事實向十四證明了自己和老九的居心到底是什麽。齊克新明面上的調戲當然會惹火一向倨傲的風薩,可海善的性子胤禩也太了解,他肯定不會為了這種事和齊克新當場翻臉,風薩那性子怎麽會和他善罷幹休?再加之阿爾哈圖又只聽命風薩一個,外帶齊克新的雙字封號,讓風薩猜到海善的另一重身份,還有他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她的事情,根本不是太難的事。

而結果,胤禩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風薩惱極了海善,雖不知兩個人到底吵成如何?但是以海善這十日來神不守舍的模樣也知道風薩肯定把他整得不輕。婚事,十之八九會吹!只要風薩身上一日沒有婚約,十四就還有希望。

算盤珠子打得太好了,壓根不曾料到風薩居然仍然決定要嫁給海善。在宮道上的相逢,胤祥三言兩語問出來的結局讓老八老九和十四心裏就一陣犯狠,這個海善到底又耍了什麽花活?風薩那種剛強的性子,居然會甘認這種栽?海善昨夜肯定不知又和她說了什麽。

氣極、卻無奈。只好眼睜睜的等着那一刻的來臨。卻沒成想,皇阿瑪按戲譜唱了開頭,恭王父子卻沒有按約定繼續演下去。相反的海善的一招以對為退,把風薩心裏的那道坎徹底打消。他還是站在她那邊的!

戲演到這一步,頂多算是彼此打個平手。可沒成想,風薩卻不善罷幹休。

僖敏!

她的文才可真是夠好,腦袋更是夠活。

當今皇侄輩的貝勒中,有雙字封號的只有齊克新一個。一直以來,這都是饒餘郡王府最大的驕傲!雖然這些年齊克新面子上變得十足放蕩,逐漸招皇上不待見。可他當初的軍功,神勇的戰跡卻在軍旅中有極大的威望。胤禩一直很小心的保護着這枚棋子。

卻不料,風薩今天卻當場給他破壞了個幹淨。給海善的雙字封號一出,齊克新當場就壓不住怒火,臉上的邪魅放蕩頓時變成了淩厲軍鋒。康熙是什麽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別有深義的瞧了一眼齊克新,往日的疑惑僞裝頓時瓦解。

“嫂子,你好狠的心吶!”

收禮完畢,皇上陪同太後還有衆家親貴去戲樓聽戲去了。風薩本來也打算和蘭慧一道走的,卻讓胤禟拉到了慈寧宮西側宮房裏的一間小屋裏。

屋子裏,老八老十十四還有怒火中燒的齊克新。自己一進門,齊克新就斜道裏竄了出來,一推之下把風薩逼到了牆角。這家夥氣瘋了,一身淩厲的殺機,骨節捏着吱吱響。胤祯原本也氣得不得了,可是看齊克新把風薩逼到牆角,還離她那麽近,心裏就是一陣不自在。起身想拉開齊克新,卻讓胤禟一把拉住。

這一切,風薩當然都看在了眼裏。瞧瞧眼前幾乎可以算是緊貼在自己身上的齊克新,一臉冷笑,卻不說些什麽。

齊克新早就聽老九說過,風薩這丫頭皮厚得人神共憤,根本不怕男人對她的調戲。今個自己卻偏要不信邪,伸手去捏她的耳墜,冷冷的戲谑:“你對海善這麽死心塌地,是不是海善哥哥把你侍侯得太舒服了?”女人嘛,總是很聽自家男人的話的。

“怎麽?你想和他比一比?”風薩可沒忘了自己前幾日幹的好事。杏眼一眯,略帶嘲諷的瞟了一眼齊克新的身下。

這種羞辱,齊克新怎麽咽得下去?一把就是把她重重的攬進了懷裏。這風薩的小腰真是夠細,怪不得海善不肯放手,摟在懷裏當真銷魂。頂着她的香額,咬着牙邪笑:“七爺的書裏沒教過風薩妹妹嗎?沒那個照樣能侍侯好你。”說罷,手掌貼到了風薩的後腰上,那裏可是褲腰的所在。

可即使都這樣了,卻仍然沒從風薩的臉上看出一絲的羞意或膽怯來,眼神裏照樣清淡。

她受得了,胤祯卻受不了,幾步沖過去就是把風薩從齊克新的懷裏拽了出來。心疼的看她身上略皺的錦袍,還有風薩那十足冰冷的眼神。那麽冷!

“八哥,讓她走。”事情已成定局,多說無益。更何況,胤祯實在看不得別的男人碰風薩。

胤禩沒有說話,齊克新卻是笑了:“十四,我不過吓吓她而已。你要吃醋,也該找海善去。我就不信,海善沒碰過她。”要是沒嘗過味道,幹什麽失魂落魄成那樣?海善的性子可不同于恭王,想看他失神可實在是難。沒想到,風薩這小丫頭竟有那種本事,難道這丫頭床上的功夫如此了得?連海善都服不住她?

眼神太放肆!

胤祯氣得簡直想拿床冬被把風薩給裹起來,可是齊克新話裏的深義卻讓胤祯心裏象裝了十八只頑貓一樣,百爪撓心。回身看風薩,這不是真的吧?

以希顏曾經的性子,哪會怕這種試探?他說是,就是好了。

可是十天前的那場暗仗,實在是讓希顏心生膽怯。早知道皇室不好混,可沒成想居然不好混到這種地步。看了一眼十四的眼神,又掃了一下坐在屋角的胤禟。他的眼神也直直的盯着自己!原因是什麽,想也想得到。當初自己和他說的話,胤禟估計不會忘。要擺脫十四,萬不得已自己會舍棄清白。老九也說過,不允許自己找什麽貓三狗四。可海善是他堂兄,應該和貓狗扯不上關系。再加上海善那天在寝室裏演的戲……心下一嘆,扭過臉去,隔了半晌後,才咬牙輕道:“不信可以找個嬷嬷來驗身。”

這可是幾個月來,胤祯聽過最好聽的一句話了。當下喜的就是要拉風薩的手,卻讓她一把甩開。回頭瞪胤禩:“八爺,風薩早和你交待過。你們那樁破事風薩沒興趣!我不會幫老四,也不會幫你。太子還有老大和我是死對頭,你也是知道的。作什麽非要扯上我?”那十天裏,希顏簡直惡透了。清穿看過雖不多,但是狗血到象自己混進這種事裏的,還真是頭一樁。

胤禩微笑着看風薩,半天沒有說話。真是難得,海善居然沒碰她。那位堂兄在家裏頂着癡情的名頭只守一個女人,可在外面也不是什麽三貞九烈的貨色。風薩這麽美,又有皇阿瑪給他撐腰,他居然沒碰。難道這回海善真的陷進去了?

看看一臉喜色于表的十四,又輕瞟了一眼坐在一邊,已臉低下頭去的九弟。胤禟這幾天氣得都快瘋了,尤其是昨天晚上海善又去找風薩,還在海上繁花混了那麽久才出來。幾次三番他都在椅子裏坐不住了,胤禟心裏擔心什麽,胤禩很清楚。大家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用什麽法子可以讓女人最快速的答應求婚。這個九弟,果然對風薩放不開。

“八爺!”見胤禩半天不回自己的放在,希顏可是越來越沒好氣了。

胤禩依然沒有說話,齊克新卻是圍着風薩轉了好幾圈,嘴裏啧啧稱嘆:“好手段!風薩妹妹果真好手段。沒讓海善吃到嘴倒也罷了,最要緊的是你到底耍了什麽招術把海善勾成那樣?當他弟弟當了二十幾年,我可是頭一次見他悶成那樣。”

“我和他的事,不用你操心。”這個齊克新可真是越來越讨厭了。當然,最讨厭的還有老八。

見風薩氣得俏臉酡紅,胸前一起一伏,媚色流轉得讓十四又快魂不守舍了。胤禩這才開口,笑着用指節敲着椅下的扶手:“好妹子,八哥是真喜歡你。”喜歡得想把你拉進陣營裏來。

早知道就會是這樣!

希顏一陣頭痛,擡手撫額:“我說過,我對你們那樁破事沒興趣。況且,風薩自覺也沒什麽幫得上您的地方吧?”這張臉是不錯,這個身子聽說也很銷魂,可這個棋子是老康的,還輪不到老八來玩。

胤禟在一邊倒是突然開口了:“你知不知道如意樓每個月給老四賺多少銀子?”開始的時候還真沒把那麽間小麻雀似的店鋪放在眼裏,可是兩個月下來滾進老四腰包的銀子實在是讓胤禟大跌眼鏡。這也是八哥為什麽這回要這麽狠心對風薩下手的原因。沒有風薩,如意樓就是一座死樓。

TNND,希顏快氣死自己當時的一時無聊了。這次的災星歸根于底竟然在這兒!可是:“我當初不過是閑着無聊想找個事做。也和你說過,本來是找十三的,沒想到老四也在,非要插一杠子。我對他沒興趣!”

“可他對你的本事,對你的銀子卻很有興趣。”

胤禟早就想狠罵回去了,這個風薩有時候看她挺聰明,可有時候實在笨到糟心。她若不是對老四那麽有用,四哥幹什麽動不動就讓蘭慧明着暗着護她?

真是一堆扯不清的爛帳!

氣得希顏直咬牙:“你要我說多少次才明白,我開始根本沒打算和老四混。”純屬意外,懂不懂?

“你錯就錯在,一開始幹什麽不來找我?非要去找十三。”胤禟終于破口大罵出來了。都是那個該死的十三,要不是他,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真真是扯不清理還亂,不理更亂的一團爛到不能再爛的爛帳!

風薩氣急敗壞,可是卻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到這個份上,說什麽也白說。可是要怎麽解決?和老四劃清界線?那部制冷機本來就看自己不順眼,要是自己和他這個時候斷了買賣,胤禛一定會認為自己投到了老八的陣營裏。到時候,免不得又是一翻自己防不勝防的惡戰。下次,自己還有沒有這種好運,只有天曉得了。

死自己是不怕的。可是眼下這個關頭自己真的不能出任何狀況。純悫生産在即,表哥的心症從年頭開始就一直在犯,總也不見好。自己不能出事!真是……早就說過自己不能心軟,不能和這些人糾纏在一起,不能給別人留下任何可以牽制自己的機會。可是最後還是混成這樣!純悫倒也罷了,表哥那裏,堅決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和他的關系。

“八爺,給風薩指一條活路吧。”

總算是等到這一句話了!

胤禩笑得益發溫柔了:“其實風薩你不需要害怕,八哥不會為難你。你和四哥的買賣不能散,否則四哥饒不了你也饒不了我。讓你另起爐竈,又不太明顯。當然,要讓你嫁人,又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事情。”拖啊拖,拖到風薩真的快沉不住了,胤禩才是放心大膽的說出了他的謀畫:“只要你幫齊克新徹底斷了毒瘾,咱們的帳,就算兩清。”

原來是這個啊!

頓時歇下了一口氣。擡眼看看齊克新,心頭實在犯火,可是:“我不方便明着出入饒餘郡王府。”

“沒關系。反正這陣子我也不住在府裏。”或者可以說是不能住在府裏。毒瘾,齊克新也斷過幾次。可是卻一直忍不過去那道坎!雖然風薩給了自己解毒的丸藥,可齊克新卻不會天真的認為只要吃藥就會沒事,頂多是讓過程可以短一些罷了。可過程卻短,那種痛苦就會越甚。以前幾次放棄,不過是因為反正也不是吃不起阿芙蓉,何必讓自己遭那個罪。無非是欲焰來得快些猛些罷了,多找些女人也就是了。可現在,聽風薩說了,那個東西讓自己險些無嗣。這次是非斷不可的!

“老九在城外劉家村有所宅子,明個一早就會派人去接你。皇阿瑪不可能不知道這事,當然他也不會反對你幫齊克新斷瘾。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膽的去那邊住一段時間。”胤禩之所以今天會把談話的地點選在這裏,就是因為這個。這種事沒有必要瞞着皇阿瑪,恐怕也瞞不住。順手讓他聽到,反而更好。省得到時候宮裏有人找風薩,她兩頭顧不得。

看來老八是早就準備好了套子,單等自己這只兔子往進跳。

希顏覺得自己的頭快炸開了,揉個不止,想了一會兒後,睜眼看老八:“何順我可以不帶,阿爾哈圖我一定要帶過去。”說罷,瞟了一眼十四的方向。

胤禩差點沒有笑出來。這妮子倒是精!十四那個性子,今天好不易從風薩的嘴裏得知她還是完璧,難保不會打那種主意。她倒是想得周全,當下點頭就是同意了。

話說到這兒,自然沒有再談的必要。

風薩扭頭拉開屋門就是走了,她前腳一走,後腳一個小太監就是進了屋子回話:“剛才奴才在外面瞧見四爺和海善二爺的人都來過了。除此之外,十額驸也轉過來了。”

策淩?

老八幾個互相看了一眼,這可是意料外的事。純悫因有孕,皇阿瑪特旨讓她免出席任何場合,只管安胎。可策淩卻是要露面的。今天這事如果讓純悫知道,動了她的胎氣,皇阿瑪鐵定會剝了幾個人的皮。皇阿瑪盼純悫這胎,可是盼得日子夠久了。

“不要緊,風薩看純悫比什麽都重,她才不會讓純悫知道這種事的。”如果不是看得那樣重,風薩也不會從純悫坐胎起,就再也不進公主府。目的就是不想讓純悫把一點心思分到她身上。胤禟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後,心裏可是蕩漾了好久才免強扯開心湖的。

果不然,風薩一轉出這片柳林,就碰到了一直站在外面的策淩。

這兩個曾經王不對王的人啊!此時相逢,實在是說不出的意味。人生複雜至此,凡人實在是無話可說。

“你、沒事吧?”

策淩有些擔心的看着風薩的衣衫,好好的衣衫有些泛皺了。剛才在那裏面,雖然有四個人,但是卻奈何全是男人。能出什麽事,誰也料不到。

風薩搖搖頭,再三叮囑他:“千萬不能讓純悫知道。她那性子可擔不起這種事。”現在純悫的肚皮已經六個月了,雖說胎向穩定,可是如果弄個不好早産,胎兒卻十足危險。

策淩聞言苦笑,總算知道純悫為什麽那麽看重風薩了!原來風薩待她,真的這樣好。

只是,瞟瞟那片林子,又看看風薩一臉的困頓,實在擔心:“你能對付嗎?”老八可是十足的難對付,別看年紀不大,卻逼着老大和太子方寸大亂。風薩一個弱質小女孩……

“別說了,我頭痛。你只管負責看好純悫就行,別的事一點也不要沾。哪怕是沾一點也怕日後洗不幹淨!你要切記。”希顏如此重的囑咐策淩,實在是因為自己就犯了這種錯誤。一時無聊的下場,居然惹來了這麽大的禍事。真是要命!

衣服皺成這樣,自己的臉色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想了半天後,希顏決定自己還是不回主殿那邊了。那裏面全都是人精,何必惹那個麻煩?于是,伸手招過一個在牆角那邊探頭探腦的小太監來,明明白白的大聲告訴他:“你去告訴十三爺,說我頭疼病犯了,讓他去太後跟前給我說一聲。另外皇上賞我的那幅畫,他看着好的話就放他那兒看幾天,等我回來可是要還的。”

表面上聽起來很是無礙的話!

希望十三能聽懂自己的意思。畢竟自己在他代為保管的東西也只那麽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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