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結婚紀念日快樂
和以前一樣,這些人的聚會場所都是在私人高級會所。
聞樾到的時候,會所裏已經來了幾個人了。
會所的經理親自把聞樾領到了包廂,就躬身退下了。
劉洋比上一次更加熱情,因為他覺得,看着不好接近的聞樾似乎也會因為感情不順而煩躁,這樣一想,他就覺得聞樾也沒有那麽難接近。
他往旁邊挪了一下位置,把自己的位置讓給聞樾,“聞哥,這兒!”
聞樾走到劉洋旁邊坐下,神色寡淡。
包廂裏有些不是圈子裏的人,看到聞樾一來,剛剛還趾高氣揚的劉洋瞬間就熄了火焰,甚至還有些殷勤地退居到一旁,就知道,來的是一個大人物。
有人挂上笑,笑容滿面地走上來,“聞哥,我敬您一杯。”
他不認識聞樾,但聽劉洋的稱呼,知道他姓聞。
也就順勢跟着喊了。
聞樾長腿交疊,擡頭看他一眼,語氣平緩,“你誰?”
明明很平淡的表情,可就是能感覺到他氣勢強盛。
劉洋臉色鐵青,他就不該把這些沒腦子的請過來。
他站起身,出言呵斥:“滾滾滾,在哪兒攀親帶故呢?聞哥也是你能喊的?”
劉洋說的也沒錯,圈子裏的人,和聞樾或多或少有幾分交情,才能親近地喊一聲“聞哥”,外人哪個見了聞樾,不得恭恭敬敬地喊“聞總”。
那人被劉洋喝了一頓,也不敢說話,一雙手緊緊捏着酒杯,滿臉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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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豪門圈子裏的人,他是個十八線小明星。只是最近劉洋喜歡上了他公司的一個女明星,想要追她,正好他和女明星關系不錯,劉洋就找上了他,想打聽一下關于女生的信息。
今天也是劉洋作局,邀請他來玩一玩。
剛剛待了一會兒,他就知道,這裏面的人他都得罪不起。
聞樾進來,他也只是想讨好結交一下,沒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劉洋滿臉歉意地和聞樾解釋:“對不起啊,聞哥。這是我剛認識不久的小明星,前幾次覺得還算識趣兒,就帶來見見世面。我沒想到他不長眼地來敬酒。”
聞樾出了名的難搞,別人敬酒,若是平常人,看對方面子上就喝了。可聞樾不,他不管對方是誰,喝不喝看心情。
談生意的時候,聞樾為了利益會低頭,可平常,非商業場合,都不會主動來敬酒。
這一點,大家心照不宣。
這個小明星也是撞在了槍口上。
聞樾今天心情不好。
劉洋打了圓場,聞樾收回視線,就沒在意了。
小明星趁機偷偷往後縮了縮,躲在了角落裏。
這種場合,他舍不得走。
這裏的人都是人脈,假如他結交一兩位,那他的資源也就不用擔心了。
聞樾向來深沉內斂,情緒不外漏,比如現在,他胸膛裏有一團翻湧的古怪情緒攪得他心神不寧,可他愣是和平常沒兩樣,俊美的臉上神情淡淡的,喝酒也是啜飲,細細品嘗。
劉洋心大,也就跟着他一杯一杯地喝。
陳喻和好友聊了幾句,一轉頭,就看到劉洋眼前擺了幾個空酒瓶。
他眼角跳了跳,大步上前拉住劉洋的手:“我的天,你這是喝了多少?哥們兒,這是白的,不是啤酒!”
劉洋已經喝得醉醺醺了,臉上坨紅,被陳喻拉住了手,還有些不高興地掙紮:“放開老子,我還能喝!”
喝醉了酒的人力氣賊大,陳喻險些抓不住他。
陳喻使勁摁住劉洋,把他摁在沙發上,大聲喝他:“別動!安靜待着!”
劉洋被呵斥了一頓,不爽地甩手:“陳喻,你他媽放開我!”
陳喻放開他,還不放心地就勸了一句:“劉洋,你喝慢點,照你這樣喝,明天有你受的。”
劉洋白他一眼,“這才哪到哪?我千杯不醉好嗎?”
頓了頓,他吐槽了一句:“喻子,我發現你這結婚了之後變得婆婆媽媽了啊!”
陳喻無奈地笑了一下:“沒辦法,我家裏那位受不了酒味,我喝多了她準和我鬧。”
劉洋撇了撇嘴,酸裏酸氣:“媽的別在我面前撒狗糧,老子還是單身。以前我咋沒發現,你竟然是個妻管嚴?”
陳喻笑罵:“你不懂,等你娶了老婆之後就知道了,惹女人生氣之後會有什麽後果,她家都給你拆了。”
“嘿,我咋就不信呢?”劉洋說着,看了一眼聞樾,“你瞧瞧聞哥,結婚對他可沒影響。你問問,嫂子會管他嗎?就你一個慫包,被女人牽着鼻子走。”
劉洋完全喝醉了,他直接把聞樾扯出來了。
這個話題一出來,包廂裏就沸騰了,有人打趣道:“她當然不敢管啊!畢竟她看上的是咱聞哥的錢,管得太寬,到時候咱聞哥膩了,和她離婚了,那她哭都沒地方哭!她只要在家做個花瓶就好了……”
這話一出,哄堂大笑。
“砰——”一聲巨大的撞擊聲傳來,剛剛說話的男人此刻正躺在地上,捂着臉不斷呻/吟。
笑聲戛然而止。
等衆人反應過來,就發現剛開始還平靜地坐着的男人,此刻渾身上下冒着怒氣,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你再說一遍?”
地上的男人被打了一拳,此刻腦袋還有些發懵,他捂着臉,大聲道:“聞樾,你幹什麽?這些話以前大家都說,也沒見你有什麽反應,現在突然發作,你是覺得我好欺負是嗎?!”
男人也覺得生氣。這些話大家都在說,憑什麽就他挨打?
聞樾眉骨瞳仁烏黑,散發出濃烈的危險。
他忽然笑了一下,彎下腰,雙手撐着膝蓋,“以前是以前,現在這些話我忽然就不愛聽了,以後你們也別說了,明白嗎?”
這話嚣張又霸道,偏偏衆人不敢反駁。
陳喻上前一步,攔在兩人之間,溫聲道:“聞哥,方岩喝多了,說的話多有得罪,您別介意。”
方岩就是被聞樾揍的男人。
聞樾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沒再為難他。
他轉過身,雙手插在褲兜裏,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包廂裏的人。
“我不管你們以前說了什麽,但以後,若是再亂說話,別怪我不留情面。”
說完,他勾起沙發上的西裝外套,慢條斯理地卷了卷袖子,大步走出包廂。
劉洋喝醉了,也吓傻了,被聞樾身上的氣勢震懾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動。
陳喻看了一眼聞樾的背影,猶豫了一下,追着跑出去。
追到門口,就看到聞樾靠在一棵樹上。
夜色正濃,這裏是江城最繁華的街道,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燈光璀璨,一片繁華。
那人身姿落寞地站在路旁。
他也應該喝醉了,卸下了渾身的僞裝,整個人孤寂,形單影只。
陳喻放慢了腳步,走過去,“聞哥,發生什麽事情了?”
他和聞樾交情不深,但見到他的每一次,聞樾都是西裝筆挺,矜貴清冷的模樣,今天第一次見到他揍人,也是第一次看見他發怒。
倒是有幾分煙火氣,活得像是個人了。
聞樾解了一顆扣子,露出一截鎖骨,他沉默不語,又恢複了原來冷冰冰的模樣,似乎剛剛毫無風度地打架的人,并不是他。
安靜的夜裏忽然響起電話鈴聲,陳喻看了一眼聞樾,說了一句抱歉,就接起了電話。
“我和朋友喝酒呢。”
“我沒喝,就在旁邊看着。”
“真的,騙你幹什麽?”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應該還有一會兒。”
夜風斷斷續續地送來陳喻的說話聲,聲音溫和,帶着隐秘的溫柔。
聞樾忽然想起了時初妤,她每次說話也是輕聲細語,跟害怕吓到人一樣。
陳喻和她有點像,都是溫柔到骨子裏的人。
陳喻挂了電話,轉過身,就看到聞樾站直了身體,想要離開的樣子。
他走上前,說:“聞哥,我送你吧。你這有點喝多了……”
聞樾漫不經心地睨他一眼,沉聲道:“不用。”
頓了頓,他語氣緩和了一點,“新婚快樂。”
說着,他長腿邁開步子,緩緩消失在夜色裏。
陳喻站在夜風裏,似乎覺得剛剛那一瞬,聞樾似乎有點難過……
時初妤是被鈴聲吵醒的。
她翻身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睡眼蒙眬地按了接聽。耳邊傳來粗重的喘息聲,半晌,沒有人說話。
時初妤疑惑地把手機移開了一點,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機號,發現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剛要挂斷,那邊傳來一道低沉暗啞的聲音。
“阿妤。”
時初妤清醒了一些,她坐起身,溫聲問:“聞樾?”
那邊有汽車鳴笛聲,時初妤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十二點。
随即她有些疑惑,這人大晚上不睡覺在外面?
不過她轉瞬就不想了。
時初妤喜歡早睡早起,聞樾經常工作到深夜,十二點對他來說,時間還早。
聞樾指骨微微緊了緊,耳邊是她好聽的嗓音。他聽到時初妤精準地喊出他的名字,他不自覺露出一抹笑。
他原來的號碼被拉黑了,這是他新辦的電話卡。
一直沒用。
聞樾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血*地去新辦了一張看電話卡。
如今他隐約明白了,他在等這一刻。
酒精麻痹了他的意識,大腦不再像個精準無誤的機器,松懈下來的精神讓隐藏在他心底的感情爬出來,密密麻麻地纏滿了他的身體。
他喉結滾了滾,嗓子有些癢。
“你有什麽事嗎?”
時初妤問了一句。
聞樾反應有些遲鈍,半晌,他眨了眨眼,輕聲說:“沒事。”
時初妤氣息一滞,覺得聞樾很不對勁。
她問:“聞樾,你喝酒了?”
“嗯,不過只喝一點點。”
時初妤才不信只喝一點點呢。都把一個好好的人變成這幅古怪的模樣,量肯定不少。
“你在哪?”
聞樾眼神亮了亮,笑了一下:“你要來接我嗎?”
時初妤說:“不是,我打電話給周葉,讓他去接你。”
她和聞樾都沒什麽關系了,也沒有大晚上去接他的義務。
更何況,等她趕過去,聞樾說不定都能睡一覺了。
聞樾眼睫垂落,說不清心底如今是什麽感受。
就覺得被人捶了一拳,悶悶地疼。
他臉色不好,不過語氣仍舊是溫和的,似乎擔心透過電話,會把對方吓到。
“哦,多謝。”
随後他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報給了時初妤。
時初妤記下了之後,就說:“那你待在那裏不要亂走,我讓周葉盡快趕過去。”
聞樾輕聲應下。
時初妤柔聲問:“那我挂了?”
“等等!”聞樾忽然喊停。
時初妤把手機重新放回了耳邊,想要聽他說什麽。
空氣裏浮動着淡淡的花香,最近是桂花的花期,四處可以聞到這種沁人心脾的氣味。
聞樾想起了民政局門口的那兩棵桂花樹。
今天沒開花。
三年前卻是開了花的。
聞樾心想:開得有點遲……
他心不在焉地想,那邊時初妤也不催促,只是安靜地等着。
她似乎永遠都是這樣溫柔的性子,不驕不躁。
聞樾回了神,嗓音低沉:“對不起。”
剛剛那些人在包廂裏說的話,像是根刺一樣,梗在他心上,他如今才有些能感受到,時初妤這些年來的痛苦。
是啊。
方岩說的沒錯。
以前他沒有制止這些話,現在又忽然覺得刺耳,簡直是有病。
他才是最不可原諒的那個人。
他才是帶給時初妤傷害最深的人。
時初妤有些不解,這人忽然道什麽歉?
随後又聽到了一聲。
“結婚三周年快樂。”
話落,那頭傳來淩晨十二點的鐘聲。
一下下,悠長悠長……
今天,八月二十號,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