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在追求她

時凜的話一落,病房裏,氣氛停滞,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的安靜。

時初妤最先反應過來,紅唇張了張,柔聲說:“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們做個親子鑒定,确定下來了,再談好嗎?”

時家作為江城頂級豪門之一,她不想到時候,她被爆出來不是時家親生女兒,被貼上“愛慕虛榮”的标簽。

不是她有被害妄想症,實在是嫁給聞樾的三年裏,太多的人對她指指點點,安上各種各樣貶低意味的标簽。

雖然眼前的證據,都表明她是時家的女兒,可最無法反駁的證據卻是血液裏的DNA。

時凜神色複雜,看清楚了時初妤的謹慎和小心翼翼,心裏痛了一下。

想到他現在也有些反應不過來,點了點頭,“好,聽你的。”

聞樾在一旁沉默,他如今替時初妤高興的同時,更多的是惶恐。

時初妤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她有事業,不久之後也會有親人,她會漸漸地忘了他,也不再需要他。

沒有他之前,她活得堅強。

離開他之後,她變得更加耀眼奪目。

她的身邊,沒有他的位置了。

聞樾沒有哪一刻和現在一樣,覺得自己這樣沒用。

時凜确信時初妤是他的妹妹無疑,但時初妤要一個結果,他也采了血,和時初妤的血液一起送去鑒定了。

雖然DNA鑒定還沒有出來,但是時凜已然把時初妤當成了妹妹,在一旁貼心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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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樾被冷落了。

他以前還能有立場和時凜争一争,可現在,他完全沒有了資格。

時凜發了消息給遠在江城的父母,也給時獻打了個電話,告知時初妤的事情。

時父時母在另一邊泣不成聲,訂了機票就要過來。

他們是在第二天淩晨到的豐城。

時凜要去接他們。

看着一旁有點忐忑的時初妤,他目光溫柔,輕聲問:“爸媽的電話,你要說幾句嗎?”

時初妤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握着,她猶豫了幾秒,在時凜柔軟的目光裏鼓起勇氣。

“喂。”她小小的應了聲。

那邊安靜了下來,只有壓抑的啜泣聲,偶爾夾雜着一個溫和男聲的安慰。

時初妤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等待着。

時母陳晚柔她曾經在宴會上見過,那時候她覺得她溫柔和善,是個氣質優雅的貴婦。

而如今,卻是另一番心态。

兩人的立場也轉變了,從陌生人變成了母女。

時初妤微妙地感覺到了緊張。

可她也不知道如何開口,對于這個忽然出現的親生母親,她不知道如何面對。

好在那邊止住了啜泣,聲音帶了一點啞,但是語調很溫柔,如沐春風。

“阿妤?”

她頓了頓,似乎是擔心時初妤不高興,小心翼翼地補了句:“我能這樣叫你吧?”

時初妤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心髒軟了軟,柔聲道:“可以的。”

那邊松了口氣,說:“你的腿疼不疼?時凜有沒有好好照顧你?”

時初妤說:“不疼了。”

其實還有些疼,她為了讓對方放心,故意這樣說。

“怎麽能不疼?我聽時凜說都縫了好幾針。”說着,陳晚柔哽咽了幾聲。

她一想到時初妤為了找他們吃了這麽多的苦,就忍不住落淚。

該是他們去找她,不該放棄地找她,本來該是他們這些做父母的造的孽,現在讓時初妤去承受。

“對不起……對不起……”

陳晚柔話不成句,只能哽咽着道歉。

時初妤眼眶有些紅,這幾個月來的不安和怨怼,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母女兩人都紅了眼眶,最後還是時凜拿過電話,溫聲安慰了幾句,挂了電話。

聞樾在一旁看着,尤其是時初妤掉眼淚的時候,他恨不得将她攬在懷裏,安慰她。

可時凜霸占着時初妤身邊的位置,細心地替她擦眼淚。

他完全插不進去。

聞樾薄唇微抿,他彎腰倒了一杯水,只能盡可能地從小細節上照顧她。

時初妤慢慢喝水,清亮的眼裏還帶了淚,借着喝水平複心情。

時凜溫聲說:“我去機場接一下爸媽。”

時初妤點了點頭。

時凜走了。

病房裏就剩下聞樾和時初妤。

房裏很安靜,聞樾似乎在找他能做的事,坐在床邊,開始削蘋果。

他不習慣伺候人,可在病房裏,關于她的事情,他都親力親為。

給予了她太多寵愛。

時初妤沒說話,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聞樾改變了太多。

寵溺和溫柔都給了她,身上再也沒有了冷冽的疏離。

足以讓人淪陷。

可她比曾經冷靜了很多。

她更想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圍繞着一個男人轉。

聞樾能夠察覺到時初妤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他彎了彎唇,将一條完整的蘋果皮取下來。

“聽說削蘋果皮不斷的人,會愛得多一點。”

聞樾擡眸,眼神認真:“你不愛我沒關系,我愛你,我多愛你一點。”

時初妤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白色的被子,“聞樾,你沒必要這樣。”

聞樾笑了下:“你不愛我,還要管我能不能愛你嗎?”

他頓了頓,低低說:“我是商人,如果哪天覺得一直愛你不劃算,我自己會離開。”

所以,不要趕我走。

時初妤沒有再說話了。

她接過蘋果,看着削的很好看的蘋果,笑了下。

這兩天聞樾削蘋果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時氏夫婦來的時候,時初妤吃完蘋果,正坐在床上看書。

聞樾坐在沙發上,安靜地辦公。

陽光斜斜地照進來,一片歲月靜好。

陳晚柔推開門,眼睛落在時初妤身上。

她腳步往前走了幾步,又頓住,很小心翼翼,像是擔心這是一場夢。

時初妤擡眸,潋滟如春水的眼眸微微漾開一抹笑,那是和陳晚柔有幾分相似的溫婉,如同一副寧靜安遠的水墨畫。

陳晚柔在沒了顧慮,沖進來抱着她,眼淚不停地掉。

她對時初妤很愧疚。

當年她丢失後,女兒變成了她心裏的一根刺,如今抱着她失而複得的珍寶,陳晚柔只覺得上天待她不薄。

陳晚柔肩上落下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掌,安慰的輕撫了幾下。

這是時初妤第一次見時父。

不同于養父時揚的溫厚墩善,時正傑長相出色,即便人到中年,都掩不住他眉眼的俊朗,更因為久在商海沉浮,他周身更有一種從容的優雅。

以前她覺得時凜和陳晚柔不是非常像,現在知道了。

時凜和他很像。

時正傑眼眶微紅,目光溫和地看着時初妤。

他作為一個嚴父,并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情感,他猶豫再三,輕輕地拍了拍時初妤的腦袋,“好孩子,回家就好。”

時初妤眼眶酸澀,喉間滾了滾,還是喊不出那個稱呼。

時正傑眼裏有些失落,很快遮掩過去了。

“不急,慢慢來,你剛找到我們,對我們肯定也還陌生,等熟悉了就好了。”時正傑說。

陳晚柔也很失落,但她明白,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急不來。

她強打起精神,柔聲問:“你這些年在哪兒?怎麽沒想過來找我們?”

時初妤斟酌一下,說:“我五歲的時候被我爸媽收養了,但我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聽福利院院長說我當年好像受了驚吓,發了高燒,高燒退了,就什麽事情都不記得了。而我不是父母親生的女兒,也是一個多月前知道的。”

五歲的小孩多少有點記憶,也難怪時初妤這麽大了都不清楚自己是父母收養的小孩。

陳晚柔捂着唇,哽咽道:“當初我們一家三口去逛街,超市發生了大火,你和我們走散了,等火滅了之後我進去找你,就不知道怎麽回事,怎麽找你都找不到。”

時凜在一旁也露出沉痛懊悔的表情,當時是他牽着時初妤,沒想到逃跑的時候被人群沖散了。

可以說,是他弄丢了妹妹。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裏。

當初大家都在說時初妤在那場大火裏喪生了。可他一直不相信,也一直在找,可後來就連父母都放棄了。

那時時正傑神情悲痛,一字一句說:“你妹妹走了,我們也該替她辦一場葬禮,将她平平安安地送走了。不要再拉着她,否則她也不會安寧……”

時凜這才接受了事實。

是啊,都十年過去了。

要是能找到,早該找到了。

而且那時候的小初妤,聰明可愛,知道回家的路。

當初第一次遇到時初妤的時候,他聽到了熟悉的小調聲,那是母親一直哼給他們聽的搖籃曲。

他駐足看她。

那時她狼狽又可憐,穿着華貴的衣裙,卻渾身落寞。

他車裏一直都會備一些女孩子穿的衣服或鞋子。

可能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妹妹沒死,他會漂漂亮亮地把她接回家。

想要将卻不料,緣分這麽奇妙。

他闖進了雨中,給了她一雙鞋。

那鞋,正合适。

也帶着她回家了……

時初妤沒想到自己當年這麽驚險地活了下來,不免有點慶幸。

李秀蓮也告訴她,王春梅曾經發了一筆財。

她猜測,王春梅當初是見財起意,看她穿得高檔,就把她從混亂的現場帶走了。

并把她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等後來想要還回去,又發現她的身份不簡單。

害怕了。

就把她帶回了豐城,扔進了福利院。

其實時初妤猜的八/九不離十,王春梅當時在江城那家超市做清潔工,發生火災的時候,她正好在三樓,混亂間她去幾家高檔區偷了點東西,正好碰上了走丢的時初妤。

時初妤衣着精致,身上也戴了很昂貴的飾品,她起了歹意,就把她帶走了。

後來警察出現了,她害怕坐牢,就帶着時初妤偷偷溜回了豐城。

她一直擔心時初妤哭鬧,可她受了驚吓,高燒不止,醒過來就沒了記憶。

她這才安心下來。

于是時初妤就名正言順地留在了福利院,再後來被收養了。

陳晚柔聽到時初妤小時候大病了一場,又開始落淚,時初妤溫柔地替她擦眼淚,不停安慰她。

母女之間的關系隐隐拉近了一點。

時初妤擡頭,看到了垂着腦袋,安靜站着時獻,愣了下。

這麽安靜的時獻,太難得了。

時初妤想了想,柔聲喚他:“時獻。”

低着頭的少年身體僵了僵,悶悶地應了聲。

時初妤聽出了哭腔。

她覺得心裏暖了暖。

她和時獻已經很熟悉了,行為也随意很多。

她拉過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床邊,“你哭什麽?”

時獻将頭偏了偏,哽聲道:“我沒哭。”

時初妤有些好笑。

說:“難得你不高興我當你姐姐嗎?”

時獻立刻轉過頭,大聲說:“才沒有!”

時初妤看到了一雙哭得紅彤彤的兔子眼。

少年精致的臉上滿是淚痕,眼底全是心疼。

時獻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個姐姐,但他從來沒見過。

也就沒有什麽感情。

如今知道,時初妤是他姐姐,她曾經遭遇過的事情,他就感到了心疼。

少年的心柔軟又溫暖,時初妤感受到了關心,她笑了下,說:“我還挺高興你是我親弟弟呢!”

時獻看着她明豔的笑,心裏暗暗發誓,以後他要百倍千倍地對姐姐好!

陳晚柔解釋了當年的事情,時初妤心裏也沒了疙瘩。

當年的事情,說不清楚誰更痛苦。

時家母子整天都愧疚悲痛。

她卻忘了他們,開心地度過了平凡卻幸福的童年。

陳晚柔看了一眼聞樾,遲疑了一下,問:“你和他之間怎麽回事?”

時初妤頓了頓。

她也說不清楚。

陳晚柔以前挺喜歡聞樾這個晚輩的,年少有為,帥氣多金,而且也從不亂搞花邊新聞,潔身自好。

可現在,聞樾成為了她的女婿,不,現在應該是“前女婿”,她就哪哪都不滿意了。

聞母不喜歡窮學生兒媳婦,上流圈子人人皆知。

陳晚柔即使不和她們一起八卦,這些消息都能聽到,那就說明穿得沸沸揚揚了。

甚至她還聽家裏的小輩說過,那些纨绔子弟還搞了個賭局,賭兩人什麽時候離婚。

當時她聽了不置可否,現在覺得非常荒唐。

一場婚姻,鬧成這種地步。

陳晚柔忽視了豪門大多是門當戶對的聯姻,各玩各的,為了面子會維持表面的和諧。

即便有夫妻是出于真愛,最後也沒有過得很幸福。

她如今完全是站在時初妤的立場上,心疼她。

聞樾沉聲說:“時伯母,當初是我混蛋,傷害了阿妤。現在我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也明白了誰才是最重要的。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我決定大大方方地追求她,以後再也不會傷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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