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去贖罪

時初妤下樓的時候,她隐約聽到樓下有聞樾的聲音。

她愣了下,繞過樓梯口,就看到陳晚柔和時正傑站在玄關口,背對着她。

他們的對面是聞樾。

陳晚柔攔在門口,并沒有打算放聞樾進來的意思。

聞樾手裏提着一個高檔禮盒,眉眼溫和。

看到了時初妤,他眼底劃過一抹笑。

時初妤冷不丁想起來自己剛剛為了躲避他,撒的謊。

【我媽媽喊我了,下次聊。】

謊言被撞破,時初妤有些尴尬,她強自鎮定地移開視線,慢慢走下來。

“伯父伯母,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請收下。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還請多多關照。”

聞樾說。

陳晚柔本想去把聞樾趕走,可一想到剛剛時正傑的話,她又猶豫了。

她遲疑了一下,看向時正傑。

時正傑挂着溫和的笑,接過聞樾手裏的東西,“嗯,鄰裏鄰居應該的,以後多多關照。”

完全一副面對“新鄰居”的态度。

聞樾眼皮一跳,有些摸不透時正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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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愧是時家掌權人。

他眼神黯了黯,他目前最大的難題,是讓時氏夫婦對他印象有所改觀,否則,他連接觸時初妤的機會都沒有。

他們嚴防死守,不留一絲縫隙。

聞樾身姿落寞地離開了。

時正傑随手把聞樾送來的禮盒打開,是幾斤上好的西湖龍井。

品質極好,就是他都不一定能弄到。

時正傑啧了一聲,覺得聞樾花了心思,否則也不會送他茶葉。

時初妤看到聞樾送的禮物,抿了抿唇,這些茶葉,她在淺水灣見過,是聞樾花了大價錢買的,是他的心頭好。

沒想到,他竟然轉手送給了時正傑。

時初妤倒了一杯水,垂下眼睑,遮蓋住眼底的異色。

吃完晚飯,時正傑征求了時初妤的同意,把認親宴訂在了一天後,并叮囑時初妤好好休息。

時初妤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裏有些緊張,腦子裏不停地閃過那些過往的人。

那些帶着不屑的目光。

她曾經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再踏進那個圈子,面對那些人,可世事無常,她換了個身份又回來了。

以前她都沒有很深的情緒,可今晚時正傑把時間訂好了,她才有種恍惚的真實感。

輾轉了大半夜,她都沒有睡着。

黑暗裏,她嘆了口氣,起身打開房間的大燈。

夜裏靜谧無聲,時家的人都睡着了,她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小心翼翼地下床,打開窗透透氣。

對面亮着一盞燈,燈下聞樾正低着頭處理工作。

夜裏一些細微的聲音都會被放大,時初妤仿佛聽見了他修長的手指翻開紙頁的沙沙聲。

聞樾好像是累了,擡起手捏了捏眉心,一睜眼,就看到對面趴着的人。

一雙眼睛很明亮,隔着窗看他。

聞樾一顆心頓時柔軟得不像話。

他低頭瞥了一眼她因為趴着而露出的一大片雪白,眼眸暗了暗,低低咒罵了一聲。

夜深人靜,夜色撩人,她更撩人。

可他只能看着,卻吃不到,他本來就是氣血旺盛的年紀,禁欲這麽久,受不得一丁點的刺激。

時初妤不明白聞樾為什麽變了臉色,手機響了一下。

【天冷,穿上衣服。】

時初妤沒覺得冷,支着下巴沒理他。

【大半夜你這樣我很難受,你別勾我了。】

對方求饒,讓她別再勾他。

時初妤眼珠子轉了一圈,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料定聞樾只能看着,也做不出什麽。

她睨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款式稍有些性感,但還在正常範圍之內。

她才不管呢!

是對方腦袋裏胡思亂想,怪她咯?

聞樾看她笑吟吟的,咬了咬牙,也拉下臉只能把眼神移開。

似乎要将體內暗火發洩出去一樣,拇指狠狠地摁着屏幕。

【你以後不許在別的男人面前穿成這樣。】

時初妤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對方的怨念。

對方似乎擔心時初妤不答應。

很快就發了一條消息。

【求你。】

時初妤笑了一下,沒再刺激他。

聞樾掩着眉,眼底是放棄掙紮的神情。

他早就沒了自尊和原則,心甘情願地臣服于她,喜怒哀樂皆系于她。

聞樾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一點半了。

以前這個時間時初妤都睡熟了。

他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句,發現時初妤是在緊張明天晚上的宴會。

聞樾往後靠了靠,姿勢放松下來。

【不用畏懼任何人的目光,做錯了事情的人也不是你,你不必害怕。】

聞樾多少猜到了她的不安來源于哪裏。

【你只管一往無前。】

一切有我。

那些惡意的,挑釁的,他都會替她擋下來。

不顧一切。

聞樾生在上流社會,自然知道他們的心思。

他們一直看不起時初妤,如今她一朝改變身份,比他們還要高貴,他們肯定會心裏不平衡。

時初妤看着這幾行字,心裏泛起細小的波瀾。

她不清楚聞樾是用一種什麽樣的心情打下這行字,不可否認,她得到了安慰。

【晚安。】

她發了一條消息。

對方回得很快。

【晚安。】

時初妤關了燈,爬上床,這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聞樾看着對面的燈暗下去,揉了揉眉心,也關了燈。他睜着眼睛,了無睡意。

其實自從時初妤離開後,他就病了。

整晚整晚地睡不着,即使靠着藥物,能夠睡幾個小時,可很快就會醒。

和時初妤在醫院待的那幾天,他難得睡了幾天好覺。

可時初妤不見他的這半個月,他症狀更加明顯了。

他這麽晚還在工作,不是忙,而是因為睡不着。

他轉個身,面朝着窗戶。

那株仙人球靜靜地立在月光下。

他不是有耐心侍弄植物的人,覺得浪費時間,可這顆仙人球被他照顧得很好。

他改變很大,不像自己了。

可他沒覺得反感。

反倒覺得慶幸,自己有改變的能力,也不是無藥可救。

可能是聞樾的一番話起了作用,時初妤恢複了淡然,該吃吃該喝喝,氣色好了很多。

晚禮服是她自己設計的,現在她的設計在圈子裏也算是暢銷品了,很多貴婦小姐都喜歡。

可她的設計也不是每天都有,就變成了限量款,有錢也買不到。

這種“特權”更是飽受追捧,人人都希望能有一件時光工作室設計的衣服。

時初妤穿自己設計的衣服,無形中也給自己打了個廣告。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陳晚柔把宴會定在了帝景豪庭。

曾經時初妤在那裏飽受奚落和嘲諷,現在她華麗歸來,大家心裏五味雜陳。

帝景豪庭還是那個帝景豪庭,時家辦的認親宴聲勢浩大。

人請的不多,都是些和時家有交情的,抑或是家族顯赫的,門檻很高。

時家把整個帝景豪庭都包下來了。

有人咋舌,這麽大一棟別墅群,時家大手筆啊。

平常大家舉辦宴會,一兩棟別墅就夠了。

時家請的人不多,還包場了。

大家都知道了這個時家千金在時家的地位很高。

紛紛好奇打聽,可大家都只知道時家找回來了失散多年的女兒,卻連那人的名字和照片都打聽不出來。

時家弄得神秘兮兮的。

陳晚柔今天盛裝出席,墨綠色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項鏈,氣質優雅,笑吟吟地跟在時正傑身側,招呼着客人。

時凜和時獻今天也穿得很正式,高定西裝,一個清冷,一個帥氣。

禮貌地跟在父母身後,和長輩打招呼。

一家人顏值都高的離譜。

時初妤在二樓,等待宴會正式開始,她才要出去。

時凜上來喊她。

她看着鏡子裏精致的人,抿了抿唇,挽上了時凜的臂彎。

時凜柔聲說:“不要緊張,今天你是主角。”

時初妤偏頭,朝他露出一抹笑。

時凜想要揉一揉她的頭,看到她整齊的發型,忍住了。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樓下時正傑正在說話。

“當年我的女兒走失,我一直以為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可幸運的是,上天把她重新還給我了。她自信又有主見,有着比美麗外表還要美麗一千倍的靈魂,我很愧疚,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她仍然成長成為了讓我驕傲的孩子。”

時正傑說話語調很平靜,眼睛裏卻有些濕潤。

一樓大廳燈火通明,大家都安靜地看着他。

時初妤垂着眸,看着那個溫和儒雅的男人,心裏很溫暖。

時正傑說完,燈光瞬間熄滅,落下一道光,指向樓梯口。

時初妤和時凜相攜走出來。

時初妤穿着墨綠色抹胸長裙,纖長優雅的天鵝頸高高揚着,自信又優雅。

肌膚白皙瑩潤,五官精致,穿着抹胸仙女裙的她,又仙又欲。

她張揚明豔,美的像是一副濃墨重彩的油畫,闖入了大家的視野。

“現在,我向大家隆重地介紹我的女兒,時初妤。”

時正傑話落,現場響起低低的驚呼聲。

驚豔褪去,大家只剩下錯愕了。

時初妤?

這不是聞樾的前妻嗎?

她不是一個沒家世的窮學生嗎?

哦,她原來是時家失散多年的千金小姐?

聞夫人不是天天嫌棄時初妤沒家世嗎?

現在時初妤家世不比聞家差,她不會後悔死嗎?

……

議論紛紛,要不是顧及還在宴會上,他們都要放開聲音讨論了。

即便如此,大廳裏還是不停的有嘈雜聲傳出。

聞母死死捏着手裏的酒杯,不敢相信地看着聚光燈下的時初妤。

怎麽可能?

她怎麽會是時家千金?

她嚯地轉頭,看向自己身邊的聞樾,卻見他眼底專注地注視着大廳中心的那個人,臉上沒有半點驚訝。

聞樾早就知道了?

那他不告訴她?

聞樾冷淡地轉過頭,嗓音冷靜又殘忍。

“媽,這個豪門兒媳婦是您親手推開的,告訴您又能改變什麽嗎?您對她的傷害并不能一一抵消。”

聞母似乎站不穩,她腳下不穩,歪了一下身體,酒杯中的紅酒灑出來,弄髒了她的禮服。

“你怎麽和我說話的?我不是為你謀算嗎?”她沒想到聞樾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聞樾淡淡開口:“是,您是為了我好。所以我是原罪。”

他的漠不關心,他的冷眼旁觀,才是聞母肆無忌憚打壓時初妤的理由。

聞母嫌貧愛富有錯,但更有錯的是他。

是他罪無可恕。

聞母愣了一下,覺得聞樾這句話,似乎充滿了對他自己的厭棄。

她一向矜貴傲然的兒子,如今就因為時初妤,驕傲也不要了?

那邊,時初妤笑意盈盈,和家人站在一起,耀眼奪目。

聞樾眼神溫柔了下來,緩步走向她。

聞母下意識拉住他,問道:“你去幹什麽?”

聞樾看了一眼聞母,将她的手扯開,頭也不回。

“我去贖罪,替您,也替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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