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家】

“啊……”

“啊，你媽個頭啊！姐姐我忍你們半天了。這是公交車。不是旅館！想哼哼，回家哼哼去！不回家就旅館裏哼哼去！不去旅館，自己找地去！反正別跑到公共場合來教壞小朋友。這是公交車，不是你們的移動炮房！我脾氣這麽的一個人，都忍不住要發飙了！你們太過分了，當我們是空氣啊！”

我順着聲音很快尋找到了源頭。只見一身着黑色職業裝白色內襯的年輕女性，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左手裏抱着一個女性公文包，右手對着前座的那對非主流男女一陣指指點點，妙語連珠炮似的轟向了他們。

她與我相距并不遠間隔只有兩排位于我的右下角。看着她臉紅脖子粗的為全車人伸張正義，我心裏有些慚愧。

前座上那正在享受的光頭女人，聽到罵聲後一把推開了埋在胸襟中的那個腦袋。她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伸張正義的女孩方向走。

我把身邊女孩向傍邊一撥，從座位中竄了出來站到了落道中間。我還算高大的身體擋住了光頭女人前去的方向。

“你算幹嘛滴啊。滾開，好狗可不擋道啊。”光頭女人擡着頭對我罵道。

我沒有和她對罵，只是低頭看了她一眼。如此近距離的觀察才發現她的臉長得實在險象環生，慘目忍睹。除了她胸襟大開露出的一片春光之外，真的很難把她和女性聯系到一起。

“你滾不滾開啊？”

“要滾的人是你才對。”和我相鄰而坐的女孩叉着腰站了起來。

“喂，你們別鬧，要打下車去打。別影響其他乘客出行”長途車司機把車子停了下來，把車門打開了。

“這人是沒素質啊，對啊。公共場合幹什麽呢。不要影響我們回家啊！都等着呢。對啊，走吧。下去吧。下去吧……”

“小丫頭片子，你給我滾開！”一片噓聲中，嘴上打着唇釘的娘娘腔，扭着腰湊了過來他伸手想推開站我身邊的女孩。

我一步跨到了女孩面前把她護在身後，左手攥住娘娘腔伸過來的手。右手反手抽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啪！

“滾吧。”

“……”

“啊！我們和你拼了。還傻愣着幹嘛啊，上啊。”

非主流男女一起上陣向我沖來，可惜他們的戰鬥力實在有限。我雖然沒有趙俊那麽猛，但是對付他們綽綽有餘。推攘中他們扯開了我上衣，我分別賞了他們每人兩記響亮的耳光。

我看着他們不屑的笑了笑，那光頭女人紅着眼還想往上沖。卻被那嘴上打着唇釘，眼睛上塗着眼影的娘娘腔攔住了。

光頭女人一臉怒氣瞪着娘娘腔問：“幹嘛。”娘娘腔湊過去在光頭女人耳邊低語了幾句。

“你确定？”光頭女人聽完後看了看娘娘腔。娘娘腔點了點頭，光頭女人擡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前。她臉上的怒氣不見了，臉上變得有些難看。

“媽的，都是因為你。走，還不快走。”光頭女人擡手抽了娘娘腔一記耳光。然後頭也不回的直覺跑下了車。娘娘腔愣了一下也捂着臉跟着她跑了下去。

非主流男女下車後，剛才那個伸張正義，一身黑色職業裝白色內襯的女孩走了過來。她一臉熱情的和我說了聲“謝謝”。

我笑着擺了擺手說：“不用。”她的目光掃了一下我身前被扯開的衣襟。臉色忽然變了。她對我點了點頭了就連忙跑回了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把頭看向了窗外。

我回到自己座位坐好後，司機重新啓動車子。鄰座的女孩伸手捅了捅我的腰。我轉頭一看，她把手機遞了過來。我指了指她的手機，她臉上挂着兩個小酒窩點了點頭。接過手機一看。

短信界面上寫：哇，你的那條刀疤好猙獰好吓人啊！你是壞蛋嗎？

我看完信息後一愣，把手機還給她之後，低頭一看自己身前被扯開的衣襟中，一條猙獰刀疤正露在外面透風。我連忙扣好了衣服上的紐扣，向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我，才出了一口氣，放松的靠在長途車的椅子上。

鄰座的女孩又伸手捅了捅我，她指了指手機，然後滿臉期待的看着我，她那雙大眼睛一閃閃的。我看着她點了點頭，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上下扇了扇，那雙大眼睛在眼眶裏滴溜溜的一陣亂轉。

我轉回頭沒有在理她，忽然感覺耳旁有風，就聽到一個甜甜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你是個好人，不是壞蛋。你抽他們耳光的時候，挺帥的。”

我用餘光瞄了她一眼，她臉上依然挂着那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她對我眨了眨眼睛，我對她淡淡一笑，然後就閉上眼睛靠在了車窗上。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我下了長途車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我走上漫水橋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中，飄着的朵朵白雲，雲團時而分散時而相聚在一起，它們組合出形态各不相同的圖案。一陣微風從我身邊吹過，金黃色的楊樹葉，從樹枝上被吹落下來，它們飄落在我的身上，漫水橋上，水面上，地上。我停住腳步深吸了一口氣，一陣清爽立刻湧入肺中。這種清爽比最純薄荷糖還要強上十多倍。空氣中夾雜水草和泥土的味道，聞起來很舒服。

“哎呦，狼才回來啦。”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同鄉的王叔。

“王叔啊，您忙啥去啊？”

“我？我上街裏給你明哥他們買點肉，買點菜。嘿嘿，你明哥帶媳婦回來了，呵呵。”

“這樣啊，好久沒見明哥了，都帶媳婦回來了啊，王叔您抽煙。”

“煙，我就不抽了，戒了，我得趕快去買肉呢，你也趕快回家吧，你爸媽可想你了。”王叔推開了我遞過去的香煙，他笑着擺了擺手就走了。

我加快了腳步沒用多久就到了家門口，緩緩地推開了熟悉的大門走進了院子裏，掃視一圈略有變化的院子。

“爸，媽，我回來啦！爸，媽，我回來啦！爸，媽……”

砰地一聲，只見正房的門被從裏向外推開了。老媽圍着圍裙一只手上還攥着擀面杖就從裏面跑了出來。跟在她身後老爸也走了出來。

老媽站在我身邊一臉笑容得上下打量我，一個勁的問我，吃得好不好，住的習慣不習慣。老爸他只是對我點了頭。

進屋後我們一家人圍着桌子一起包餃子，老媽一邊擀餃子皮，一邊不斷詢問我的飲食起居和女朋友問題，老爸低頭包着餃子也會時不時的擡頭插上幾句問工作的事。

七天長假裏，我每天都陪着爸媽身邊，聽着老媽的唠叨，聽着老爸講做人的道理。每天都很充實。

長假的最後一天的晚上，老媽拉着我的手一個勁囑咐我在外面事事要小心，注意飲食，注意安全。不要管閑事。老爸閑老媽太唠叨，不讓她再說了，就把她推回了卧室讓她早點睡覺。

老爸和我一起走進了我的卧室裏。老爸他坐在我的床上，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盒香煙抽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我半蹲在地上為老爸點燃了香煙。老爸吸了一口香煙，伸手摸了摸我的頭，老爸他笑了，老爸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我半蹲着地上擡頭看着老爸，老爸低頭看着我，他連吸了幾口煙兒之後，把我拉起來，讓我坐到了他的身邊。

老爸右手夾着香煙不斷的往嘴裏送，左手緊緊的握着我的手。老爸深吸了一口煙兒，擡頭吐了個大大煙圈之後，輕聲對我說：“啊狼，在外面不惹事，也不要怕事。男子漢就要有擔當。要敢闖，敢拼。什麽都不用怕，家裏永遠不會托你的後腿。我和你媽能照顧好自己。你想幹什麽，就幹，不用怕，也不用有顧忌。你要自信，你是最棒的，因為你是我狼大海的兒子。”

我看着一臉皺紋老爸，摸着那布滿老繭的手，眼眶一下濕潤了，我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老爸松開了握着我的手，在我的手背輕輕的拍了拍就走了。

老爸走後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會浮現出老爸和老媽那慈祥的笑臉。耳畔就會響起了老媽的叮囑和老爸的鼓勵與信任。

第二天一大早老媽就已經開始為我準備早飯了，穿好衣服坐在飯桌上，我并不餓，但老媽遞過來的每個白雞蛋，加過來的每口菜，我都笑着吃掉一點不剩。即使我已經很飽了，也不忍心拒絕老媽已經親手剝好皮，遞過來的白雞蛋。

早飯後了老爸和老媽把我送到長途車站，老媽依依不舍的把我送上了長途車，老爸只是對我點了點頭。

我走上長途車一剎那，好像聽到老媽哭了。好像聽到老媽在責怪老爸說：“都是因為你，才害的我和兒子得分開，不能一起住到市區裏去……”

後面老媽又了說什麽，我已經聽不清了。車門已經關上了，長途車開走了。我坐在椅子上透過車窗看到老媽正用手一個勁的拍打着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