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臭狗味。”
正曬太陽的白狼慢悠悠走過來, 像往常一樣用力在雲鴻身上蹭着。
我只是博愛了一點而已啊,毛茸茸有什麽錯!
總感覺這個架勢有點怪怪的,像獨守空房的妻子等來了在外彩旗飄飄的渣男丈夫……
天吶, 我在想什麽!
雲鴻臉上**辣的, 幹咳一聲, 忙伸手搔了搔它的下巴。
動物毛發本為保溫而生, 雪原出身的白狼皮毛尤其厚重, 手按下去的瞬間就被淹沒,唯有底部源源不斷的熱量傳來。
那種被極致柔軟細膩的毛發包裹的感覺, 當真美妙至極。
雲鴻忍不住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
太爽了。
白狼順勢仰起頭, 微眯的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過來,像兩片蔚藍的大海。
真好看,雲鴻第無數次感慨。
它好像确實不太喜歡變人, 他撸毛的時候,也就自欺欺人地把對方當做一頭真正的狼。
就是高了點,美了點,聰明了點,還會說話而已……跟普通狼也沒什麽區別嘛!
正胡思亂想的雲鴻很快被溫熱濕潤的觸感拉回神智,一低頭,就見白狼正扭着脖子往自己手上舔。
粉紅色的狼舌又薄又長,熱乎乎的,靈活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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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細微的水漬拉扯聲,幹燥的皮膚很快塗上一層瑩潤的水光,連指頭縫都沒放過。
這個畫面,這個聲音, 這個觸感……
雲鴻忽然有點臉紅。
他剛要縮回手, 白狼卻先一步收了舌頭, 若無其事地甩了甩滿身毛發,踩着輕快的步伐進屋去了。
大妖口水留下的氣味可比蹭蹭濃烈的多,洗過澡也能保持好幾天。
雲鴻有點糾結。
被舔什麽的,這個動作放在人與人之間,着實有點色/情,剛才他腦子裏甚至出現了一點不太和諧的畫面。
但對方又确确實實是一頭狼,哪怕修煉成人,也保留了極大的動物特性。
對犬科動物來說,舔确實是表達歡喜和親昵的常見方式,黑子還經常想舔自己呢。
對嘛!
物種都不同,你怎麽可以用人類龌龊的思想衡量人家!
雲鴻用力點頭,又為自己一瞬間的動搖感到羞恥。
幹活幹活,畫符畫符!
時間緊迫呀雲鴻,你怎麽還有空瞎想?
雲鴻做了個深呼吸,用力拍拍自己的臉冷靜下來。
眼下要做的事主要有兩件,一個是制作培元丹,另一個就是繪制聚靈陣。
前者提升汲取靈氣的效率,後者增加靈氣量,都對他今後的發展至關重要。
培元丹被稱為修行界的基礎丹藥不是沒道理的,除了功效相對簡單外,材料也很常見:
人參、靈芝、生地黃、茯苓、五味子等,都是普通人就能夠接觸到的。
只是需要以靈力做藥引,不然就是一味簡單的強身健體丸。
市裏倒是也有中藥店,但一來地方小,二來如果沒有門路,恐怕買不到年份特別好、藥性特別高的。
雲鴻考慮了下,決定還是拜托潼關幫忙。
紫雲洞常年對外供應幾類丸藥,肯定有自己的中藥材門路,比雲鴻自己出去瞎摸索強的多。
明白雲鴻要幹什麽後,潼關當即很爽快地表示不用他出錢,用成品培元丹的兩成來交換即可。
若有多的,還能幫着賣,分成可以比充靈符再高半成。
因為做培元丹的丹方就是潼關幫忙從別動局藏書室找的,他又提供材料和銷售渠道,這個分配方式倒也合适。
“估計你也沒有做丹藥的工具,”潼關現在的熱情勁兒跟坐小葉子飛時不相上下,連雲鴻沒考慮到的細節都安排上了,“到時候一塊給你送過去,一次不成功不要緊,慢慢來……”
現在市面上流通的培元丹越發少了,恨不得一天一個價,就很氣人。
但沒辦法,不買不行。
對有追求的修士而言,這玩意兒就是必需品,需求量很大!
人吃五谷雜糧,呼吸空氣,身體內就會積累雜質,就跟那油煙機似的,得定期清理,不然很影響靈氣吸收。
本來普通修行者就存不住靈氣,若吸納效率再降低,境界就特別容易跌。一跌,就容易死……
但凡嘗過長命百歲甜頭的,有幾人舍得放棄?
一來二去,這市場就卷起來了。
雲鴻聽後,自動在腦海中翻譯:
來錢了!
就是白石村相對偏僻,現在長期定居的人口也不多,快遞不送貨上門。
考慮到大批藥材和工具什麽的體積比較大,雲鴻就問潼關發什麽快遞,實在不行還得再借華陽的車。
“這個保證送貨上門,”潼關說了名字,又給了個電話,“回頭你再發充靈符啊丹藥什麽的,都打這個電話發快遞,到付就行。”
雲鴻記住了,順口問道:“金鵬快遞,沒聽過的名字啊,可靠嗎?”
國內現在比較成規模的都是XX通、XX達,就是沒聽過金鵬。
金鵬……聽着倒是挺氣派。
潼關啧了聲,“咱們局裏自己人開的,沒有比這個更可靠快捷的了。北冥有魚,其名為鲲,化而為鳥,其名為鵬,上學的時候學過吧?”
雲鴻呼吸一滞,“莫非它就是……”
“對,大鵬鳥第187代孫。”潼關道。
雲鴻:“……”
行叭,也算家學淵源了。
所以說,神獸的後代又如何?現在不還是送快遞了?
雲鴻又對白狼道:“等做出來了,咱們先留夠自己的。”
吃,使勁吃!
家裏又不是沒有那個條件!
想起曾經白狼對人類丹藥的不贊同,他又道:“這個是固體培元的,提升身體素質……”
還沒說完,白狼就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嗯。”
它很喜歡對方的說法:咱們。
咱們,很親近的感覺。
“……真不會拔苗助長,”雲鴻都做好了努力游說的準備,一時沒反應過來,“哎?你不反對啦?”
白狼不答反問,“你說給誰留?”
雲鴻用手在它和自己之間畫了個圈,“咱們啊。”
白狼滿意了。
說的挺好,以後多說幾次。
咱們……
真是動聽。
雲鴻不明白它怎麽忽然就高興起來,不過結果是好的就行。
唉,真是白狼心,海底針,叫人捉摸不透。
至于繪制聚靈陣,他又有了點新的想法。
現在小院上空有了防禦陣,既能防止靈氣外溢,又可在發生靈力暴動時,将危害降到最低,不至于影響外面。
但……小院兒也在防禦陣內。
估計繪制聚靈陣還有的折騰,而且以後他也想試驗下別的攻擊手法,別到時候試驗成功了,家沒了。
他就想先在現有的防禦陣法內,再繪制一個防禦陣,把住的那幾間屋子罩起來,然後再着手繪制聚靈陣。
說幹就幹。
防禦陣之前他就曾一次成功過,這次再做,完全沒有任何難度。
當天晚上,第二個小一號的次級防禦陣就被激活。
甚至連一張充靈符都沒消耗。
所以說,境界突破真的太爽了。
當天晚上,雲鴻打坐的時候就琢磨着,也像紫雲洞後山祭壇那樣,把聚靈陣安排在藥田旁邊。
靈藥成長初期需要大量靈氣滋養,就近比較方便。
而等後期靈藥成長起來,就能像普通植物釋放氧氣一樣産生靈氣,正好又能反饋給聚靈陣,如此方能生生不息。
只是他不太确定目前體內的靈力儲備夠不夠,就先埋頭畫了幾小時充靈符。
第二天一早,就算正式開工了。
還是像上次繪制防禦陣法那樣,先在地上按照比例尺打草稿。
中間幾個地方不确定,雲鴻還喊安格出來幫忙比對。
監護官一聲不吭任勞任怨,指哪兒打哪兒,期間還叼着尺子做測繪……就很狗。
正式開始前,雲鴻認真看了眼籠罩着房子的防禦陣,覺得特別有安全感。
築基期跟煉氣期差得真不是一星半點,之前嘗試繪制時,也不過勉強夠到第三層,可現在,直到畫完第四層還很從容。
雲鴻松了口氣。
實戰中他更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對靈力的掌控和分配更上一層,指尖凝結出來的靈力線就像被反複錘煉過的刀鋒一樣,更精準有力。
雲鴻毫不懷疑,現在的自己完全可以操控分離出去的靈力線,摘下幾百米外松樹上的一片針葉,而絲毫不必擔心誤傷其他。
旁邊的白狼看着他,看着那藍光越來越盛的聚靈陣雛形,藍眸中滿是沉迷。
多麽可怕,又多麽令人心生向往的靈氣掌控力!
但進入第五層後,異變陡生:
指尖輸出的靈力量好像從涓涓細流瞬間飙升至開閘洩洪,原本還算充盈的丹田迅速幹癟。
慘烈的輸出量讓從外界汲取的那點游離靈氣變得不值一提。
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當真正面對如此巨大的靈力消耗量時,還是讓雲鴻的瞳孔一陣收縮。
要糟!
進入第六層時,雲鴻的臉已經白了,全身上下的筋脈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刺痛。
這是靈力消耗過度的表現。
他覺得自己就像被榨幹的海綿、壓碎的果肉殘渣,分明已經用力壓過很多遍,卻還在不死心的掙紮着:
再來一滴,一滴就好。
可一滴過後,自然就會盼着第二滴,第三滴……
現在僅剩最後兩層,可那兩層的消耗量甚至要比前六層加起來的還大。
而雲鴻本人的靈力儲備量,也絕對會比他準備的那點兒充靈符多。
如無意外,這一次要失敗了。
在這場水池進水口和出水口的較量中,出水口獲得了壓倒性勝利。
上次三層的聚靈陣崩潰都能引發肉眼可見的風卷和靈力聚合現象,現在的六層……威力簡直不敢細想。
上空的防禦陣只能防止靈力外洩,卻不能保護同在陣法內部的雲鴻不受傷。
他一邊努力維持輸入,一邊拼命計算自己和次級防禦陣之間的距離。
現在丹田內空空如也,肉/體更疲憊不堪,別說靈力風暴,就是一只狗都能把他掀翻了。
如果能在靈力崩潰前沖進去……
“別擔心,”白狼忽然出現在他身邊,平靜的外表下是洶湧澎湃的妖力,“我不會讓你出事。”
聚靈陣繪制失敗的瞬間,它将釋放出妖力屏障,護雲鴻萬全。
簡簡單單幾個字,雲鴻開始煩亂的心突然平靜下來。
他咬了咬牙,抑制住使用充靈符的沖動,開始拼命汲取天地間的游離靈氣。
哪怕到了這一步,他也不想輕易認輸。
拼一把,再拼一把!
看看憑借自身的力量,現在的我能走到哪裏?
我想看到自己的極限。
我想抛開所謂的轉世經驗,見證自己究竟能走到哪裏。
我想驗證,突破極限後,是否會迎來更大的潛力。
前世也不過只是前世,而我是我自己!
雲鴻的世界急劇變幻,好像周遭的一切嘈雜和色彩都消失了,光收了、風停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仿佛已經浮在半空中,俯視着拼命掙紮的自己。
我像極了妄圖撼動巨木的蜉蝣,卑微又弱小,貪婪又可憐。
但誰說一定不可能成功呢?
哪怕靈氣枯竭,我也要拼命一試。
既然固有一死,那麽我選擇倒在成仙的路上!
安格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出手了,可沒想到雲鴻竟咬牙堅持到第七層才開始激活充靈符。
簡直不可思議!
在第七層龐大的需求量面前,近百張充靈符的靈氣也不過杯水車薪,當雲鴻手中只剩下最後兩張時,終于大喊道:
“頂不住了!”
話音剛落,因靈力中斷的聚靈陣就劇烈震顫起來,原本穩定的靈力線條亂作一團,剎那間,藍光大盛!
幾乎同時,白狼的身軀膨脹開來,似一團白色巨雲将雲鴻牢牢護在中央,磅礴的妖力傾瀉而出,化作銀色屏障,擋住了瘋狂的靈力沖刷。
七層聚靈陣吸納的靈力量堪稱恐怖,瞬間暴走後威力驚人:
小院外圍的石牆瞬間掀飛,砸在防禦陣上啪啪作響,濺起一圈圈水藍色的靈氣漣漪。
凍得梆硬的土地上也被犁開一道道深深的溝壑,仿佛被巨獸的爪子抓過一樣。
白狼護着雲鴻往屋子所在的次級防禦陣移動,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不比背負群山更輕松。
兩邊只隔着短短幾米遠,平時眨眼功夫就走到了,可此時卻漫長得像一輩子。
狂暴的靈力化作利刃,瘋狂戳刺着妖力屏障,上面的銀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淺。
再然後,光潔的屏障上顯出細密的裂紋,伴着冰裂似的響聲,蛛絲般迅速蔓延。
妖力屏障碎裂的前一秒,白狼就已凝結出第二道,并趁着兩道妖力屏障新舊交替的瞬間,攬着雲鴻向次級防禦陣那邊跨出一大步。
但靈力風暴還在繼續。
那些亂飛的靈力風刃本質是雲鴻的靈力結晶,此時卻因為暴動而被賦予了驚人的殺傷力。它們不斷擊打在防禦陣上,像雨點落在傘面上,水藍色的漣漪就沒斷過。
因為出自同源,每一次接觸,戳上去的靈力風刃就像給防禦陣強行充電一樣,又像冰片落入水面,離開時就變小一圈,然後還沒來得及被完全吸收就再次彈飛;等彈到另一面,再小一圈,再彈飛……如此循環往複。
只要堅持住,靈力風刃就會被防禦陣完全吸收。
前提是,能堅持得住。
往次級防禦陣龜速挪動的過程中,安格的妖力屏障已經碎了三次。
雲鴻掐碎了最後兩張充靈符,第一次嘗試虛空繪制防禦陣,卻因靈氣不足而中途消散。
他想幫對方分擔。
雪白的狼尾在他脖頸間蹭了蹭,哪怕沒有一個字,也滿是安撫的意味。
白狼龇了龇獠牙,蔚藍的眸底漸漸染上血色。
壓抑已久的獸性在血脈中奔騰,如同煮沸了的開水,不斷翻滾。
它已許久沒像現在這樣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