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現在雲鴻的腦子已經被各種想法塞滿了, 什麽前世今生,什麽長生不老,都統統靠後。

什麽都別妨礙我搞科研。

他甚至異想天開的作出暢想,現在自己不過築基期就能內視人體細胞, 那後期再突破一下, 是不是就能進一步解構細胞?

眼下他在剝離靈氣, 是不是以後就能剝離空氣?

如果能分析到原子粒子級別, 就有可能真正實現手搓核/彈。

管你什麽級別,除非真的實現了物種蛻變,不再是碳基生物, 不然一發核/彈下去直接給你幹翻!

仙人之下,我無敵。

只是這麽想着,雲鴻就禁不住心潮澎湃起來。

此時此刻, 他忽然就明白了當初袁天罡為什麽冒着巨大的風險也要輪回轉世。

或許對方一直以來追求的,并非單純的長生,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東西:

無限的可能性。

他想看看,以凡人之軀, 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是否真的能與神明比肩?

人的一生可能很短暫,那麽多來幾次呢?

時代在發展,科學在進步, 以前不能治的病,現在能治了。那麽以前解決不了的問題呢?

人類的肉/體渺小又脆弱,還有貪婪、嫉妒等無數弊病,但他們卻具備這世上任何一種生物都沒有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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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 創造, 進步……

雲鴻深深地吐了口氣, 擡頭望向遙遠的天邊, 仿佛在虛空中看到了一個道人的身影。

你真的,非常了不起。

想法太多,桌面根本擺不下,雲鴻幹脆來到院子裏,以靈力做筆,直接在虛空中書寫起來。

他将幾種符咒按照繪制順序拆分,做了無數種排列組合和橫向比對……

當白發青年從天而降時,愕然發現小院中好像升起一塊透明的大熒幕,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雜亂的線條。

雲鴻時不時抓過其中一個來翻轉,或眉宇舒展,将其小心地放在一邊;或嘆息連連,把它順手抹掉,重新打回靈氣消散在空中。

雲鴻迅速愛上了這種書寫方式,簡直就像魔法一樣,環保又方便……

心有多大,“黑板”就有多大。

他太過專注,以至于連安格來了都沒注意。

直到太陽西斜,一塊地方的光線被擋住,他這才皺着眉頭轉身,瞧見了站在防禦陣外的監護官。

幾天不見,兩人都有些尴尬,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對視半天,雲鴻才摸摸鼻子,“怎麽不出聲?”

安格朝他身邊的“大熒幕”看了眼,“怕打擾你。”

開了口之後,再說話就順暢多了。

雲鴻道:“想通了?”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語氣中多了點快樂的情緒。

安格的眼睫抖了下,“可能我現在沒辦法立刻扭轉,但會努力适應的。”

過去幾天,潼關跟他說了很多,最後千言萬語都化成一句:

“你要找的那個人,早就死了。”

不管輪回轉世幾次,都不再是當年那個瞞天道人。

哪怕直到宇宙毀滅,也只有那一個。

這既是生命的可貴之處,也是最令人心碎的地方。

安格有點茫然。

如果那人死了,過往的一切都随風散,那他千年來的等待算什麽?

一直以來支撐着自己的信念突然崩塌,他頓時失去了方向,不知該何去何從。

後來還是潼關看不下去,說你要是不知道幹嘛的話,就先回去吧。

對,我是監護官。

大妖重諾,既然答應了一年,那就一天都不能少。

安格好像于迷茫中抓住了什麽,暫時抛開一切顧慮,重新回到了白石村。

雲鴻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如果把他們的處境對調一下,他甚至不敢保證比安格做得更好。

“好的。”

他說。

安格的眼睛突然亮了下,仿佛連日來奄奄一息的火苗重新煥發了生機。

他甚至忍不住解釋道:“之前就想回來的,只是潼關那邊遇到點事,去幫忙了。”

雲鴻一怔,“難怪前幾天給他發的消息都不回,出什麽事了?”

安格道:“有人試圖奪舍。”

奪舍?

雲鴻沒想到事情這麽嚴重,“啊?那跟他之前的監護官有什麽關系嗎?”

之前安格就曾說過,奪舍這種邪修方式為天理不容、正道不恥,早就在多年前被聯合打擊。邪修們幾乎被趕盡殺絕,相關資料文書也被焚燒殆盡,現存于世的應該很少了。

現在卻突然冒出來一個,讓人不得不多想。

安格點頭,“雖然暫時沒有切實的證據,但潼關說感覺很熟悉。”

現代社會還能掌握多少方法的人真的太少了,就算不是潼關的監護官,二者之間必然也有相當的聯系。

“那人是怎麽弄來的方法?”雲鴻更關注這個。

總不能天生就會吧?

最關鍵的還是掐斷源頭。

安格大略把事情講了下:

試圖奪舍的那個人叫萬光宗,當年因為強/奸入獄,工作丢了,朋友也散了,出獄後也找不到正經工作,就在一家加油站當臨時工,工作又累、薪水又低。

可他非但不知悔改,還因此怨恨上了社會。

認識了當地幾個無業游民之後,萬光宗加了一個群,群成員們都是社會loser,整天正事不幹,一天到晚在群裏罵天罵地罵社會,發發偷拍視頻、色/情圖片,然後還妄想哪天突然被白富美争搶……

有一次,加油站來了一輛豪車,從上面下來一對璧人,男的溫文爾雅,女的美麗大方,一看就是出身良好,受過高等教育的。

當時加油站幾個工作人員就在私下羨慕,但萬光宗卻死死盯着那位女士的屁股和胸部看。

憑什麽?

那小白臉穿名牌、開好車,馬子也這麽正點!

老子當年不過是玩兒了一個女人而已,就什麽都毀了,他憑什麽還能這麽風光?

憑什麽?

這些都該是我的!

這些龌龊的念頭,萬光宗沒有告訴任何人。

可等到晚上躺在肮髒的床上刷手機時,他突然收到一條來自群成員的消息:

“想改變命運嗎?”

誰不想?!

結果第二天萬光宗就收到了一本神秘的冊子,據說只要照着上面的方法做,就能把自己的靈魂換到對方身體裏去,然後就可以順理成章享受對方的人生。

雲鴻啊了聲。

換靈魂,确實是奪舍沒錯了。

安格眼中透出幾分鄙視和厭惡,“奪舍需要目标的毛發和血液,但雙方階層差的太多,完全沒有交集,萬光宗就用了個蠢辦法,也因此讓對方提前警惕起來。”

雲鴻好奇,“什麽蠢辦法?”

安格木然道:“碰瓷。”

雲鴻:“……”

确實不太聰明的樣子。

而且因為萬光宗需要拿到對方的血液和毛發,就在對方下車後直接上前厮打……

一個穿着打扮、言行舉止都完全不符合周圍環境的陌生人突然出現碰瓷,還強行毆打車主,一切都太反常了。

受害人當場報了警,又不放心,特意托人查了萬光宗的背景。

結果一看,好麽,還有前科!

就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于是幾天後,受害人突然昏迷不醒時,親朋好友第一時間就把懷疑的矛頭對準了萬光宗……

聽完事件始末後,雲鴻都不知該憎恨那位在暗中操作的邪修好,還是同情他好了。

所以就是說,你發展下線也挑挑對象好不好?:

弄這麽個智商硬傷的,不但不成事,還很容易暴/露自己啊。

“人抓到了嗎?”雲鴻問。

對普通人來說,奪舍這種事真的防不勝防,如果不及時制止,等它蔓延來開後患無窮。

下到平民百姓,上到達官顯貴,對方能在不知不覺中完全取代另一個人的身份,壞事做盡後再選擇下一個目标逃之夭夭,那将是多麽可怕的情景。

安格搖頭,“對方很狡猾,賬號是盜取他人的……”

上面對這類事件也很重視,因為一旦蔓延,就不光是修行界的問題了,整個正常社會都将毀于一旦。

所以現在正在全國範圍內大數據排查,動用民間和官方的力量搜索其他相似情況。

雲鴻就覺得放心了點。

論行動力還得看國家機器,尤其是現代社會,只要一個國家上層下定決心想做什麽事,就沒有不成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好像恢複了之前自在的氛圍,安格這才把視線轉向雲鴻光着的手臂,“你受傷了?”

老大一截袖子不見了,斷口處燒焦的痕跡很明顯。

“啊,這個啊,”雲鴻這才想起來竟然一直忘了換衣服,“就做了個小實驗……”

正式修仙以來,他好像就越來越不注重穿着打扮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他如今的相貌,哪怕披條破麻袋也很仙氣飄飄。

雖然臭屁,但确實是實話嘛……

“實驗?”安格走近他寫的那些圖形解析,眼中異彩連連,“這是符咒和法陣?”

他從沒見過有誰把既定的符咒法陣拆成這樣。

雲鴻也是憋慘了,迫不及待想找個有共同語言的人,說說自己的想法。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接到了華陽的電話。

對面的聲音虛弱中透着咬牙切齒,“你給我的到底是什麽藥?”

拿到藥之後,他當真奉若至寶,當晚就嚴格按照雲鴻的要求,在洗澡的時候吃了。

然後事情走向就朝着始料不及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一顆頭還沒洗完就覺得肚子疼,來勢洶洶難以抵擋,忙不疊去蹲坑,心想小紅考慮的還挺周到。

誰知蹲着蹲着覺得不對勁兒,一低頭,發現自己好像剛從瀝青堆裏蹦出來一樣,身體的各個部位都糊了一層又黑又臭的污泥。

當時他就崩潰了。

我髒了!

我不幹淨了!

跌跌撞撞回到花灑下,剛打上沐浴露,還沒來得及搓搓泡泡,肚子又開始叫了……

然而,這一切只是開始。

據嫂子回憶,當時她從興趣班接了兒子回家,一進門就覺得辣眼睛。

也不知哪來的臭氣,把娘倆的眼淚都熏出來了。

小孩兒一邊嗷嗷哭一邊幹嘔,“媽媽,是不是馬桶炸了?”

努力安撫好崩潰的兒子後,華陽的媳婦兒流着淚找到了味道源頭,一擡頭就見丈夫渾身污泥蹲在馬桶上,懷裏還抱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有那麽一瞬間,她懷疑自己看到的不是同床共枕的丈夫,而是一條剛跳完糞坑的哈士奇。

華陽在那邊聲淚俱下的控訴,雲鴻在這邊抱着肚子笑得滿地打滾,安格也眼帶笑意,下意識變成狼,擋在他和桌子之間。

哪怕知道這個階段的修仙者根本不可能被木質家具傷害,卻還是本能的做出保護動作。

正跪在地上吭哧吭哧刷馬桶的華陽長嘆一聲,剛打開堵住鼻子的棉花團喘了口氣,又幹嘔一聲,只好充滿屈辱的塞回去。

“你嫂子說這家沒法住了,帶着兒子去了酒店,說什麽時候家裏散了味兒,什麽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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