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結局
白石村一帶的生态好轉之後, 引來不少都市人游玩,部分腦筋靈光的村民就将自家屋子收拾起來,順勢開起農家樂, 多了許多收入,越發敬畏起山神老爺, 逢年過節總要收拾個大豬頭供奉。
游客嘛, 就喜歡逛逛, 拍拍,弄點什麽稀罕事。
對都市年輕人來說, 山神廟可真是太稀罕了, 必須得去拍一拍。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八卦傳千裏,外人也不過看個稀罕, 但雲鴻的一幹同道們見了, 又是什麽俊美青年, 又是什麽白狼的, 哪兒還有猜不着的道理?
于是紛紛發來賀電, 慶賀羊群裏蹦出頭活驢,不是,慶賀自家同行出了個胎神。
打電話時, 潼關笑得像極了抽風。
“哎呦呦小老弟, 幾年不見, 這就原地成神了?志向很明确嘛, 婦女之友什麽的哈哈哈哈!”
凡人成神就夠稀奇的了, 你小子還弄個胎神, 志向很另辟蹊徑嘛。
雲鴻:“……”
雲鴻被動引發了這些年最為劇烈的情緒波動, 并以斷掉他們的符咒丹藥供應為要挾, 這才耳根清淨了。
潼關不笑了,又問是否需要官方配合宣傳。
雲鴻:“還能有這種操作?”
以前确實沒有,畢竟凡人活着時成聖成神這種事已經幾百年沒有過了。
但既然現在雲鴻可以凝聚神格,那就都可以有。
潼關也不跟他繞彎子,“你好歹也算自家人,你好了我們更好,既然成神的前提是信仰,那信衆多一點,你的力量也強一點吧?”
自從上次西北逃竄後,李先生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徹底沒了音訊,別動局上下都像極了等待第二只靴子落地的樓下房東,生怕他再什麽時候跳出來惹亂子。
這個時候,如果能有一位明确站在自家立場的神明鎮場子,那最好不過了。
老實講,雲鴻有一瞬間心動。
至此為止,他算是走上了一條與修仙前輩們截然不同的修行之路,哪怕以後靈氣進一步衰敗,甚至直接枯竭,只要有人類存在,他也會與日月同輝,與天地同壽。
退一萬步講,就算有朝一日人類滅絕,他也能像現存于世的其他神明那樣,憑借濃郁的信仰之力茍個千八百年。
但雲鴻只猶豫了片刻就謝絕了。
“還是先不要了。”
如今他也不過算是個初學者,猶如幼童學步,磕磕絆絆。
路都走不穩當,還談什麽跑?
還是先把基礎夯實了再說。
況且如今人們生活平靜而富足,單純宣傳洗腦也未必能迎來多少真正的信衆,他又不想當保姆……
所以,還是徐徐圖之吧。
如今別動局将雲鴻列為一號選手,只要他有需要,甚至可以傾舉國之力配合,自然凡事以他的意願為優先。
潼關也不勉強,“也行,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有需要随時聯系。”
一位活着的,年輕的神明,不光對國內惡勢力,對國際社會也是威懾。
誰知剛清淨沒兩天,青松道人帶着四色禮品登門。
雲鴻拉着臉,考慮要不要大開殺戒。
所幸青松道人頗擅長察言觀色,忙解釋道:“貧道乃是為上次道友的點撥道謝來了。”
雲鴻的臉色好了點,“閑談而已,不敢居功。”
說着,開了防禦陣的限制請她入內,又泡了茶。
青松道人松了口氣,落座後道了謝,便端起碗來吃茶。
入口便覺清新,似有一股暖流沿着奇經八脈游走全身,暖洋洋如墜溫泉,舒服極了。
“好茶!”她贊道。
見她識貨,雲鴻也笑了,“不是什麽名茶,不過喝着倒還不錯。”
後山的靈氣被盤活之後,雲鴻又移栽了幾叢竹子,用炒幹的翠竹葉和枸杞泡山泉水,水中便有淡淡的靈氣,常年飲用強身健體。
雲鴻送了不少給華陽和徐友善幾家,如今這些人早就忘了去醫院的路怎麽走了。
青松道人笑道:“咱們這樣的人,名利不過虛妄,若真想要,難不成還弄不來?誰稀罕似的。”
這話要給外頭的人聽去,肯定要驚呼凡爾賽。
但親身經歷過的內行人才知道她所言不虛。
雲鴻瞧了她幾眼,覺得這人跟上回見當真有所不同了。
似乎心境打開了,修為也隐隐有攀升的趨勢。
青松道人主動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上次回去後,貧道就辭去身上所有職務,只略挂了兩個虛名,又閉關一月,頗有所得。”
若非家大業大,實在沒辦法完全切割,她連着兩個虛職也不想要。
不過轉念一想,連雲道友也挂着別動局的職位,照樣不耽擱修行,也就看開了。
雲鴻對她生出幾分贊賞,“有舍才有得,道友這樣通透,想必晉升之期也不遠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返儉難,雲鴻從沒真正經歷過高人一等的權勢地位所帶來的快/感,能夠專注修行,其實并不太難。
但青松道人不同。
她少時成名,如今已有半個多世紀,這期間不管走到哪兒都是座上賓,追捧者不知凡幾。這種爽感是一般人難以抗拒的。
遠的不說,就說與她同時出現的慧方和尚,道理不是不懂,可不還是沉迷于所謂的“高人光環”難以自拔,至今以方外人的身份沉醉于塵世,修行不進反退?
所以,雲鴻也是真心佩服青松道人。
聽他這麽說,青松道人緩緩吐了口氣,面上也泛起一點輕快的神色,“那就借道友吉言了。”
雲鴻笑着沖她舉杯示意。
兩人在山上論了幾天道,青松道人便起身告辭,雲游四海去了。
她頓悟後才發現,過去這幾十年實在太沉醉于紅塵俗世權勢欲/望,以至于道心蒙塵,修為停滞不前。
如今既已拂去塵埃,自該入世磨砺。
送走青松道人沒多久,雲鴻竟意外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李先生。
他人還未出現,安格渾身的白毛就都炸開了,仰頭望着天邊,腳下妖雲迅速翻滾,藍眸中醞釀起殺意。
正跟小葉子玩耍的小鹿被這股威壓吓得瑟瑟發抖,蹦着跳着鑽入屋內。
迎面出來的雲鴻掐掐它的耳朵,“躲進去,不要出來。”
小鹿呦呦叫了幾聲,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透出擔憂。
雲鴻這些年閉門修行,一為查缺補漏,二為以靜制動,如今對手終于現身,暢快之餘,也不敢掉以輕心。
畢竟當初二人交手,看似他略勝一籌,實則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兼之又有安格消耗在前,李先生不清楚雲鴻的底細,這才走為上。
可如今已經過去幾年,李先生大概率入世了,他是否有所悟,有所長進?誰都不好說。
不過……雲鴻暗地感應了下丹田內那一團雞蛋大小的金色神光,心頭大定。
神,人,哪怕是新手神和舊人,也猶如天壤之別。
用來阻擋凡人和普通修行者的幻陣放到李先生面前活像紙糊的,他只是擡了擡手指,那些乳白色的迷霧便迅速退散,露出隐藏其中的山頭和房屋。
“雕蟲小技!”李先生俯視着下面的雲鴻和安格,嗤笑出聲。
安格看了雲鴻一眼,後者擡手轟出一發壓縮水火彈,又迅速掐了個引雷決,“人家都打上門來了,還講什麽道義,打架靠的就是人多!”
這幾年雲鴻修煉之餘做的最多的就是繪制防禦陣。
他早就防着對方打上門,所以幹脆把整座山前前後後都用防禦大陣層層嵌套,現在除非來幾發核彈,不然哪怕裏頭的山頭都被推平了,外面照樣安然無事。
說話間,三方已經相互攻防幾次,防禦陣內頓時硝煙彌漫,睜大眼睛都看不見對面。
此時此刻,肉眼視力已經不頂用了,三人都動了靈識,化出萬千觸須相互試探。
不得不說,場面确實有點克系。
正如雲鴻所料,他不太清楚李先生的底細,同樣的,對方也對他稀奇古怪的攻擊手段頗為忌憚。
故而雙方互毆的場面看似轟轟烈烈,但實際都很克制,誰也沒貿然動用真本事。
來這裏之前,李先生不是沒想過用凡人要挾的龌龊手段,但他奪舍永生本就有違天道,躲着尚且不能夠,若再因此大開殺戒,都不用雲鴻動手,天道都能降下幾道雷來給他物理超度了。
幾分鐘後,到底還是李先生熬不住:
打持久戰對他相當不利,這邊一動手,估計別動局那幫小崽子們很快就能偵測到他的靈力波動……
“話說,”雲鴻忽然問,“你為什麽一定要跟我鬥個你死我活?”
現在修仙者這麽稀缺,大家和和氣氣坐下來品茶論道不好嗎?這份怨恨和執着來得就很莫名其妙啊!
李先生袍袖一甩,身前憑空顯出一面屏障,将雲鴻甩過來的雷擊擋住,又抽空朝下一指,安格醞釀已久的風暴彈就噗嗤一聲散了。
“你也有臉說!”
李先生喝道。
竟然趁說話分散注意力的時候下陰招,不要臉!
雲鴻眨巴下眼,“手誤手誤……不過我是正當防衛!看風刃!”
兵不厭詐嘛,臉皮是什麽?能當飯吃嗎?。
李先生:“……”
不管輪回轉世幾次,果然還是一樣讨厭!
也不見他怎麽動,雲鴻的風刃就打偏了,而幾乎是同時,大一號的風刃集團鋪天蓋地狂壓下來!
雲鴻:“卧槽!”
這批風刃來得又急又快,個兒大且多,風屬性的靈氣凝結近乎實質,薄薄的邊刃在陽光下幽幽放着光,看得人毛骨悚然。
若給它們打中了,只怕要當場化為肉泥,當餃子餡都嫌細!
饒是安格這操風的行家也不敢大意,立刻恢複原本的體型,妖雲伴着肉眼可見的寒意瞬間發動,眨眼間凍結了整片領域。
密密麻麻的風刃被凍在半空中,速度由快變慢,最終停滞,吱呀着發出不堪重負的喀嚓聲。
随着第一道裂紋浮現,無數風刃終于化為碎片,紛紛揚揚自半空墜落。
不過還沒落到地面,後繼無力的風元素就重新散為風屬性靈氣,消散在天地間。
而李先生也早有準備,雙手十指翻飛,一同拖着殘影的操作之後,無根之火拔地而起,冰雪世界瞬間消融……
風來火往,風助火勢,火大生風,此消彼長,又相輔相成。
李先生似乎跟安格交過不止一次手,雙方對彼此的招數十分熟悉,打起來你來我往,活像預先排練過的舞蹈,還有點兒好看?
不得不說,這老棺材瓤子這麽多年真沒白活,或許他有點落伍,但對于天道和靈力的運用已然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他就像一臺無比精密的儀器,看似漫不經心,卻總能在最恰當的時機用最節省的靈力做出反應。
原本雲鴻覺得自己用靈力就夠節省夠靈活的了,可今日一戰才發現真是小巫見大巫。
跟李先生比起來,他簡直就像一個孫賣爺田不心疼的敗家玩意!
趁那邊兩位打得熱火朝天,雲鴻暗自觀察片刻,心思翻滾。
“黃粱一夢!”
他趁雙方酣戰之際,猛地祭出黃粱枕。
造型古樸的瓷枕光芒大盛,瞬間将酣戰雙方籠罩起來。
但如果一個人千百年來都能堅持一個執念,為此不惜違背天理人倫,那麽他的心性絕不僅僅能用一個“穩”字來形容。
黃粱枕在李先生面前堅持不了多久,雲鴻心知肚明。
所以黃粱一夢發動的同一時間,雲鴻就調動了體內的微薄神力!
金色的神力化為金針激射而出,李先生尚未完全掙脫黃粱枕的幻境,任督二脈的三處大穴就被接連刺中。
他全身的靈力流轉頓時為之一滞,心中終于久違的升騰出名為“驚恐”的情緒。
這是,這是……神力?!
不可能!
情緒激蕩之下,李先生猛地擺脫幻境,竟将最後一枚金針打飛了。
但已經足夠了。
靈力流轉需要經過全身經脈,李先生三處大穴被封,就再也不可能發出致命大殺招。
安格抓住機會給出最後一擊,李先生毫無反抗之力,鮮血狂噴跌落在地。
整個戰鬥過程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幾分鐘,但中間的兇險和激烈卻難以對外人道,只有身處其中的安格和雲鴻才能體會。
現在大戰結束,兩人才感到了姍姍來遲的疲憊和緊張。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先生畢竟已經茍活多年,雲鴻也怕他還有什麽後招詐降,和安格一起過去查看情況的時候,也不忘調轉靈力,确保自己随時能夠發出攻擊。
可湊近了後才發現,比起軀殼上的疼痛,李先生精神方面受到的打擊似乎更嚴重一些。
他的眼神都亂了,一邊吐着血,一邊神色癫狂的喊:“神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麽可能還有人肉身成神……不可能的,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這不可能……”
糾纏幾世的對手突然成了這副樣子,雲鴻的心情忽然很複雜。
他沉默半晌,“我說種樹,你信嗎?”
這樣說起來,他确實是因為修行造成的靈氣外溢導致山體綠化才逐漸被推上神壇的。
李先生雙眼通紅,目眦欲裂地瞪過來。
這個混賬,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想騙我!
雲鴻聳聳肩,“你看你一直是這個樣子,以前是,現在也是。別人說的實話,從來都不信的。”
這幾年,他依稀記起來前世的一點事情。
當年他還是袁天罡,地下躺着的那個還是李淳風,他們也曾有過一段十分親近的時候。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漸行漸遠了呢?
或許是不管自己說什麽,對方都覺得別人在藏私的時候吧。
性格偏執的人是很可怕的,同時也是很脆弱的,當他們給自己堅持的信念構建出一整套封閉而完整的邏輯閉環時,外界的任何質疑都無法撼動分毫。
而當他們自己對這一套邏輯産生疑問,或者某件事突然戳中了敏感點時,這套邏輯世界就會迅速分崩離析,而他們的信念也将随之坍塌。
就好像現在的李先生。
他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鬥了這麽久,付出這麽多,可到頭來還是一敗塗地。
明明我是天縱奇才,這厮卻只是幾次投胎轉世的□□凡胎啊!
為什麽我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忍受凡夫俗子衰老的過程,可他卻能輕松成神,從此與天地同壽?!
這不公平!
稍後潼關帶別動局的人趕過來時,李先生已經瘋了。
确切的說是他因為信念崩塌導致靈氣紊亂,又想強行突破神力金針的封閉與雲鴻決一死戰而導致經脈逆轉,走火入魔。
看着地上那個面色如土七竅流血,翻來覆去只抱着頭喊“不可能”“不公平”的瘋老頭,別動局衆人都有種不切實際的荒謬感。
這就是我們戒備多年的心腹大患?
就這麽虛無的解決了?
雲鴻翻了個白眼,伸開雙臂向他們展示自己破破爛爛的道袍,“別在那馬後炮的想什麽輕松取勝,差一點兒我和安格就交代在這兒了……”
如果他不是陰差陽錯地凝聚了神格,今天這2比1的戰鬥還真不一定是什麽結局。
潼關等人幹巴巴笑起來,“辛苦辛苦。”
他們兩個在一邊說話的時候,好多別動局的成員就在遠處偷看,瘋狂眼神交流:
“這位就是傳說中的雲先生?當初沒入行時,就一己之力幹死蛟獸的那位?”
“聽說還特別喜歡裝柔弱坐輪椅……”
“聽說他前段時間真的成神了?那過陣子會不會破碎虛空什麽的?話說我們現在真的跟神站在同一條地平線上嗎?”
雲鴻連着5、6年不問世事,這些年別動局來的新人根本就沒見過他,雙方沒有一點交情,後者卻從入職第一天開始就被瘋狂灌輸“雲先生不能不說的二三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種混雜着諸如敬畏、敬佩、驚恐這類的扭曲感情。
在今天之前,絕大部分新人對雲鴻的印象只停留在想象層面:
一個喜歡坐輪椅裝柔弱的死變态!
見面之後卻愕然發現,對方漂亮斯文但能打……
連帶着潼關這個可以跟雲鴻大大方方嬉皮笑臉的上司也被籠罩了一層高大上的神秘色彩。
開什麽玩笑!這可是和神稱兄道弟的牛人,萬一哪天雲先生真的脫離俗世了,潼前輩怎麽就不能混個神使當當?
幾個人開始熟練地善後,潼關小聲問雲鴻,“人就這麽帶走的話,能行嗎?”
畢竟他只是瘋了,又不是死了。
萬一哪天突然清醒過來,誰防得住?
雲鴻心情複雜的看了李先生一眼,嘆了口氣,“我把他的任督二脈斬斷了,現在的他就是一個行将就木的老頭兒,體弱多病的那種。”
估計随便來個退休老人就能把現在的李先生打趴下。
他對李先生的感情十分複雜,畢竟曾經亦師亦友,互為支撐。
雲鴻還真下不了殺手。
但後來他們走的都太遠了。
更何況李先生在這些年真的害了太多人的性命,于公于私,雲鴻都不可能,也不想包庇。
還是交給別人處置吧,看是替受害人抵命還是怎麽着……
李先生被帶走了,但這座山也被毀的差不多了,簡直就跟隕石撞擊過一樣,坑坑窪窪。
至于後山的果園、靈藥田,更是十不存一,冷靜下來的雲鴻肉疼得直哆嗦。
“媽的,這得讓別動局報銷了!”
安格失笑,“剛才潼關說讓我問問你,是要讓人來整修,還是選別的地方住?”
雲鴻沒好氣道:“只有山就山神的,哪能動辄讓山神搬家呢?”
說完,他自己也笑了。
當天晚上,露宿荒郊的雲鴻久違地做了個夢,亦或是又從腦海深處翻出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碎片。
他看見了少年李淳風,那樣自信滿滿,那也要意氣風發,像春日水邊抽出的第一抹嫩芽。
然後也不知哪裏突然刮了一股寒風,嫩芽迅速枯萎凋零,只剩下一段枯涸的老樹皮,艱澀又可惡。
雲鴻猛地睜開眼睛。
“怎麽了?”巨大的白色狼頭探過來。
“沒什麽。”雲鴻緩緩吐了口氣,屈起手指,輕輕撓了撓白狼的下巴。
看着白狼惬意地眯起眼睛,雲鴻忽然一陣輕松,倍感慶幸。
還好,你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