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挑明
察覺到自己被人接住，樂紹衣慢慢張開緊閉的眼睛，擡頭望去。
就在這時，高臺上的雜技藝人表演到了精彩處，炮火聲突然想起，高臺上的焰火一下子竄到四尺高，千萬朵色彩缤紛的銀花于空中綻放。
火光耀眼，投射在少年的側臉上，細長微微上挑的黑眸此刻盛滿星光，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氣勢逼人。如畫的眉目，挺拔的鼻骨，削薄輕抿的唇。
漫天焰火明明滅滅，也比不上他的半分風華。
樂紹衣怔怔的盯着他，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焰火聲，喧鬧聲，腳步聲……她通通都聽不見了，仿佛世界間獨剩了一個他。
沉默是他，孤傲是他。
樂十四……她在心底輕輕念着這個名字，仿佛要将他烙在她的心尖尖上。
這個少年，堅毅又勇敢，沉穩又執拗。
他沉默不語，可是每次她回頭時，他都在她身後。
他每每都是如此及時，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舍命相随，不求回報。
他像一座沉穩的大山，永遠值得自己依靠。
獨屬于這個少年的溫度自他的臂膀傳來，從後背開始，一點點的沁入樂紹衣的心房，滿滿的充盈感仿佛都要從中溢了出來。
她看着他的面容，感慨着世間怎麽會有如他這般的人，每一寸樣貌仿佛都是按照她理想中的樣子打造的，讓她越看心中越生歡喜。
而這樣的人，又怎生恰好在她身邊……
樂紹衣突然笑了，月牙般彎彎的眼眸盛滿了歡喜：“十四，你真好。”
許是小姑娘的目光太過熾熱，語氣太過嬌嗔。一向冷顏的竟十四驀地紅了耳朵，粉粉的紅從耳朵根一直蔓延到脖頸。
Advertisement
樂紹衣看着他這副模樣，沒忍住輕聲一笑。心底卻好像有什麽東西悠悠蕩開，漾起一片柔情蜜意。
人世間的緣分常常來的莫名其妙，讓你無力招架，卻又心甘情願束手就擒。
但或許，這正是緣分的奇妙之處。
樂紹衣覺得，她約莫是，看上他了。
她是個心直口快的姑娘，她這麽想，也就這麽說：“十四，我約莫是……看上你了。”
——看上你了
“砰”的一聲，身邊小兒拿着炮竹點燃，扔到空中然後笑着跑開。
那四個字就像炮竹一般“砰”的一聲炸進十四的心底，而後散開漫天煙火。
他接收了這麽一個能把他炸暈的消息，卻手足無措的根本不知該作何反應。
樂紹衣從十四懷中起身，看着少年依舊保持着微微環抱的姿勢，滿臉的目瞪口呆，只覺得十分好笑。
“怎麽？我是鬼怪嗎？把你吓成這樣？還是說，你這是拒絕我了？”
樂紹衣連環發問将十四驚醒，他仿佛才回到世間一般，雙眸終于聚焦。
他定定的盯着眼前的姑娘，盯着姑娘嬌俏的面容，眼睛一眨不眨。
直到眼眶泛紅。
對樂十四來說，他十二歲以前的人生都是艱難，苦不堪言。他甚至想過，不如就那樣去死好了，為什麽還要為活着掙紮呢？反正這世上也沒什麽值得他留念的。
可上天到底體恤他，不僅給了他另外一個人生，還讓他遇到樂紹衣。
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會和她在一起，他還是放任自己的歡喜，因為那份心意強烈到他根本沒辦法控制。
他藏着一顆不敢表明的心，把自己的愛埋進土壤裏，所以從他決定喜歡上這個姑娘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孤獨一生的準備。
可如今，這個姑娘說，她也喜歡他。
十四的心猛地顫了一下。
……
他僅剩的理智告訴他，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是啊，你們怎麽能在一起？那個姑娘光華耀眼，你卻沉浸深淵，你怎麽可以拖累她？
可現在站在他眼前，對他說喜歡的是她啊！
她可是樂紹衣啊，她可是這個世界給予他最大的溫柔啊！
他根本無法拒絕，他也……不想拒絕。
細碎的水光在十四眼眸裏蕩漾，他努力睜大眼睛，強忍眼眶泛紅，一把伸出手把她抱進懷裏。
樂紹衣鼻子挨着十四的鎖骨，好聞的松木香氣從鼻尖傳到腦海，她看不到十四的臉，可她能感覺到十四環抱着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耳畔傳來一聲嘆息，柔柔的撩撥着她的心髒：“吾心藏之，無日忘之。”
——吾心藏之，無日忘之。
心愛的姑娘，我心中一直想着你，沒有一天能忘記。
寒風淅瀝,遙天萬裏，樂紹衣卻覺得自己的臉頰滾燙的快要燒起來了。
星辰寥落，漫天銀河清淺，幽幽的光似明月入懷，灑下無限清輝，他們二人周身也被鍍上了一層光芒。
俊俏的少年，
美好的少女，
這個夜晚，真是美極。
這個年是怎麽過去的，樂紹衣完全想不起。她對這個新年所有的印象都在于——
十四練武的時候看了我一眼！
十四換了灰色的衣服！
十四陪着我讀了一天書！
十四吃飯的時候好斯文！
十四的手好溫暖！
十四……
十四……
總之，這些彙成一句她想要表達的話就是——十四怎麽這麽好呀~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他啊！
樂紹衣這副“癡漢”的樣子讓添香着實汗顏。
說實話，添香一開始知道自家小姐和十四在一起的時候，心裏是反對的。畢竟十四和小姐身份差太多了，她覺得十四根本配不上小姐。
喜歡又怎麽樣？小姐才十四歲，小姑娘的喜歡哪裏能當真？
可是時間一長，她感覺小姐整個人都比之前開朗了許多，有了十四歲小姑娘該有的情緒，會開懷大笑，會放肆大鬧。
她忽然就心軟了。
她再一想，雖然十四現在身份低微，可将軍對他頗為看重，再加上他那一身非凡武藝，說不定以後會平步青雲呢。
……
想遠了，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正看十四練劍的小姐拉到前廳見客，魏左丞和魏公子特地來護國府拜訪，人都等了許久了，可小姐偏偏要看完這套劍法再走，她簡直都想給這小祖宗跪下了：“我的小姐喲，您趕緊走吧。”
“再等等，再等等，十四這一套劍法馬上就練完了，結束了我就走……”樂紹衣揮揮手，雙眸不曾離開十四。
不過……是她記錯了嗎？
她怎麽感覺這套劍法花的時間好像比平時久了許多？
欸欸？就是這裏，就是這裏！她明明記得這套劍法到這裏就結束了，怎麽十四又接上別的劍招……？
似乎是感覺到了樂紹衣疑惑的目光，樂十四腳步一頓，卻依舊面不改色的繼續練着他早已經重複兩遍的招式。
……
“小紹衣，在這裏幹什麽呢？怎麽不去前廳？”
添香一聽這聲音，頓時松了一口氣，她扭頭看去，就見一位公子緩步而來。
他身着玄色羅衣，腰束一條灰绫長穗縧，上系羊脂白玉，言笑吟吟而來，唇色似溫玉，笑容如暖陽。
豐姿奇秀，優雅天成。
來人正是魏家公子，魏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