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真心為你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請快點下來,陛下快回來了啊。”

“哐當——”

瓷器碎裂的聲響。

“伯爵大人!”

而後,又是一聲。

光挑眉一記,轉過臉看向身邊的亮。

他們正在寝宮之外,裏面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亮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輕咳了一聲,正要說話,光卻甩開他緊握的手腕,大邁步地就跨入房間。

随侍見了他似乎吃了一驚,但很快,目光都投向了另一個方向。

滿地碎裂的瓷器,溯源而上,立柱旁一雙軟玉般的眸子,打量着這個不速之客。

亮随後而至。

于是那個身影倏然一下,幾個縱躍,貼至他的身旁。

“咪——嗚”一聲,蹭起了亮的小腿。

是一只淡黃花紋的貓咪。

“伯爵?”

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亮,而亮竟然有一絲郝然,“只是……随便起的名……并沒有什麽意思……”

啧啧,難得一見,臉紅了。

光湊近想再确認,反被亮握住了手,“去吃點什麽吧,你不是一直喊餓嗎?”

光點了點頭,而與之響應的,是靠在他們腿邊直打轉的那只貓,同樣理直氣壯,咪嗚了一聲。

羅馬三年,光差不多适應了那邊的時間,大正午的反而覺得餓,亮當陪客,卻也是瞧着他的時間長,餐盤裏的食物絲毫未動。

但這樣的平靜很快被另一名用餐者打破了。

起名為伯爵的貓咪,大約覺得今日的待遇與往日分外不同,于是不一會就從裝着精美食物的餐盤前跑開,輕輕一躍便跳上了以往三年的固定位置——

皇帝陛下的雙膝之上。

“還真是熟練啊。”

正在用餐的某人如是發表了意見。

亮執着餐刀的手一頓,而後動作繼續——他刮下了一小塊魚肉,叉住了往下面那瞪圓了軟玉眸子望着他的貓咪那裏送。

貓咪咬住了魚塊的一角,津津有味地幾口便吞了下去,而後仰起脖子繼續望着他。

亮剛要動手,他對面的少年突然開了口,“我要吃這個!”

平舉的餐刀直直指向他盤裏的鲑魚。

亮不由好笑,“自己不會要麽?”說着,便沉了聲道,“給伯爵大人上一份鲑魚。”

話是對一旁随侍說的,但亮很快察覺到,少年在意的,壓根就不是食物本身。

因為同樣瞪圓了的軟玉般的眸子,正盯着那卧在膝頭的貓咪,而眸子的主人,咬牙切齒個不停。

“知道了——”

亮換了一把餐叉,切了一小塊要遞給他。

光哼哼着,得意地瞥了某貓一眼,湊身上前就要去咬那塊魚肉,結果叉子一縮,送進了持有者自己口中。

“亮你——”

還不及說完,領子上一緊,他前傾的身子被拉得往前一探,嘴巴直接貼住了兩片溫熱的唇。

“唔唔唔唔唔!”

他推了幾把,可對方紋絲不動。

直到快窒息時對方才給放開。

“味道怎樣?”

亮另有他指地詢問。

但光只是咳個不停,沒有立即回答。

喉嚨泛起甜腥味,他抽起餐巾,假裝擦拭着唇角,将那一口嘔出的血塊吐在了手心。

“您的鲑魚。”

侍者上了菜,光朝身前的酒杯揚了揚下巴,示意斟酒,借此支開了他。

“咪——嗚”等了許久的貓咪不滿地叫了起來,亮叉了一塊魚肉,低頭去喂,光立即将手伸進了口袋,用力握住了其中的手帕。

等亮再擡眼看他,光已經抽出手來,握住了餐刀。

“等下我與你一道去巴比倫。”亮輕描淡寫,好像只是去游覽一般,“讓辛舒亞夫人給你看一看。”

光顯得有些疲倦,他搖了搖頭,“可我想睡一會。”

從羅馬連夜趕回帝國,對他體力透支過大,加之不想再讓亮擔心,便直死撐着不露出疲态,此刻,已至極限了。

亮果然擔心地詢問,“怎麽,不舒服?”

“有些困,”光不敢看他焦急的雙眸,“這幾年都沒睡好,一回來放松了,就想睡。”

亮點了點頭,“那你再多吃一點。”

醫療團隊所需的大型檢測器械基本全在地底,這也是為什麽光需要動身前往巴比倫的原因,但這會看着光困頓不已的倦容,亮決定轉移治療地點改為寝宮更為方便。

“我吃不下了。”光轉了一下眼珠,佯裝沒胃口,懶洋洋地推開了面前的餐盤。

看了看沒怎麽動的魚肉與果蔬,亮不由皺眉,“不是說餓了麽,怎麽只吃這麽一點?”說着,便伸手将他的餐盤移了過來,一樣一樣給他切細了奉上,“來,張口。”

看樣子是要灌他下肚。

光既然得逞,便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某貓。

哼,跟我争。

這時的維拉蒂卡伯爵完全不覺跟一只貓吃醋,有多失風度。

張口等喂的下場就是吃得過撐。

光一躺倒在床,便不願再動彈哪怕一根手指。

亮給他換好睡衣,随即也除去外袍,躺在他身旁。

光随即哼哼着湊上去勾住了他的腰,“讓我抱抱。”

亮輕笑,随即環住了他肩膀,将他按入自己的懷中。

不一會,便察覺胸口一沉。

光已然昏了過去。

亮的心髒猛地一跳,緊接着發現光的呼吸綿長而平穩,這才松了一口氣。

自己該好好罰他的。

盯着胸前的睡顏,亮又是恨又是怕。

差一點……竟真的要失去他。

手指梳過光的發鬓,發質柔軟得仿佛絲緞。

胸口一度失卻的溫度,如今已然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片刻後,亮也慢慢合上了眼睑。

光的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

睡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正午,這才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亮坐在床前,正對着誰吩咐着什麽,光的視線被他的背影所擋,看得不是很真切。

亮察覺他醒了,轉過身就問他感覺怎樣,要不要來點甜湯。

話音未落,光聞見一室的香甜氣味,點頭連忙說好。

又見亮散了一肩的長發,突然想到什麽,伸出手臂去抓。

“怎麽了?”亮剛去端茶幾上的甜湯,卻被光拽住了頭發,而他的臉色似乎不善。

“你頭發怎麽這麽長?!”

這個問題問得突兀,亮一怔之後,竟然不知道該回答什麽。

光的臉色更差了,“你是不是沒有剪過?!”

平時肯定有修剪,什麽叫沒有剪過呢?

亮被他問得有些茫然,只好說,“甜湯剛剛熱好,你先喝吧。”

沒想到床上那個家夥哼得一聲,松開手指直接卷起被子埋住了臉,“不吃了!”

悶聲悶氣。

亮攏了一把散開的發絲,不明白怎麽一回事。

倒是廳外有人提聲道,“陛下,辛舒亞夫人一行準備完畢,前來請示。”

亮一伸手就把光從被窩裏撈出來,一邊沉聲道,“請他們稍等片刻。”

士官應了退下,光頂着亂糟糟的短發被撈了出來,卻是呆坐着不動。

于是亮親自動手,将光抱到自己腿上,給他梳發穿衣。

能享受這等待遇的,全帝國只有他一個吧。

光看着亮認命地給他穿衣套襪乃至穿鞋,剛剛郁悶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

亮與他不一樣,他生來即為人類,不會将感情忠貞視作生命,也不會因為喪偶而斷發甚至殉情。

他沒辦法去要求他,與自己能夠有同等的犧牲。

但感情的表達,從來不會只有一種。

只要他對他真心如此,那便已足夠。

“等下,”整裝完畢,光剛要邁出卧室,亮又牽住了他的手,“來,把甜湯喝了。”

說着,一手就端起碗來,看樣子還是要喂他。

光回首,莞爾一笑,“知道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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