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窺探
無幾日, 範哲宇幾人就要返回左寧府了。
時亦五人中,除他自己外,只有宋元留在了京都, 其餘三人, 木星辰被派去了江南地區吉州下的一個富饒縣城做了知縣,範哲宇,唐非兩人則被派去了偏遠的慶州。
這天晚間,幾人依依惜別,政令已經下達, 他們要在一個月內上崗任職。
“恭喜師兄得償所願。”時亦笑道:“師兄六年沉潛,一朝功成, 實是喜事一件。”
“不值一提。”範哲宇搖搖頭, “反而是要恭祝你和宋元師弟留京任職,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兩位師弟的時候還是在師傅的卧室內,那時候你們倆也僅僅只是青桐書院竹院的學生, 如今一轉眼, 卻是三年過去了, 你們都要入朝為官了。”
範哲宇露出思憶之情, 時亦與宋元也覺得時間巧妙, 當年在竹院時, 一個小小的蘭院弟子都可以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 現在再看, 卻是已經登了金榜殿前留名了。
時亦宋元聞言舉杯:“還要多謝這段時間來師兄對我們兩人的照顧。”
範哲宇亦舉杯一飲而盡:“我們同出一門, 本就該相互扶持, 如今剛剛入朝, 以後還有很多路要走, 更要互相幫助, 砥砺前行才好。”
時亦笑道:“師兄說的是。”
木星辰這時也站起了身,故意玩笑道:“範兄你們這樣說卻是把我和唐兄忘了?我們五個同出一地,這段時間相處也頗為意氣相投,合該一起砥砺前行才對!”
範哲宇樂呵呵的認錯:“對,是我說錯了,該罰!”他舉起酒杯:“日後我們五人攜手共進,并肩前行,以後便以兄弟相稱可好?我年齡最大,便當得你們一句大哥。”
幾人都笑着站起了身。
唐非:“那我虛長幾歲,便稱為二哥。”
木星辰:“我年齡排第三!當屬三哥!”
宋元:“我是四哥!”
時亦看看四人,搖頭笑笑無奈道:“好,那我就是五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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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把酒飲盡,一直喝到月色入戶,才醉醺醺的被仆從送回房間。
又過了幾日,幾人離開,時亦頗有些落寞的與宋元一起回了範宅。
“三哥去了吉州我倒不擔心,只是大哥和二哥去了慶州那樣的苦寒之地,怕是三年下來也要脫下一層皮了。”
宋元安慰道:“時弟莫要擔心,大哥二哥是去做官,又不是經商幹農活,三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時候只要找機會運作一下,将大哥二哥調回來就是了。”
時亦嘆了口氣。
若是範哲宇和唐非只是去慶州老老實實做個小知縣,他自然不會過于擔心。
但是如今他已知曉景皇會在三年後有大動作,自然不會毫無作為,這事對他自己來說是個機遇,對于其他人來講又何嘗不是?所以在木星辰三人臨行前,時亦稍稍透露了一些口風,說景皇看重農事,若他們在任職時能多關心一些,常常寫一些請安折子提及一二,想來會獲得看重。
他沒有明說,但以他當日的認真态度,想來範哲三人,也應該能察覺其中的深意。
低頭沉思一會,時亦看向宋元:“過兩天我們便要去崇文館任職,這段時間,你有什麽打算?”
宋元想了想:“短短四五日也回不了家,我在京中也無什麽好友,可能會留在家中看書吧。”
時亦想了想:“不如就和我去蒼雲山莊子過幾天吧,以後你雖是在崇文館任館閣校勘,但估計也要和我一樣做書籍整理的工作了。”
講到這,宋元眉頭皺了皺:“我還忘了問你,以我殿試三甲的成績,怎麽會留在京都任職?是不是和殿試前那段時間你讓我整理的諺語有關?”
時亦輕笑着點了點頭。
宋元驚訝的張着嘴,“竟真是因為這件事?我一直心有猜測卻沒敢确認,不過幾句農學諺語應該沒有如此大的能力,應該還是因為你吧?”
時亦不置可否,其實在諺語冊子上署名的時候,他确實有想在景皇面前給宋元露一下臉的打算,不過他也沒想到景皇這麽給面子,竟然直接把人留了下來。
“不說這些了,莊子裏可不比京中,那裏設置簡陋,你快看看有沒有什麽要帶的,我們下午就出發吧。”
“好。”宋元應了一聲轉頭和武祥一起回了房間。
長長的石頭路上,上官甫閣坐在車裏被癫的頭昏腦脹,不由怒道:“你到底會不會駕車啊?怎麽癫成這樣?”
“少爺。”外面的小厮恐慌道:“只有這一小段路這樣,馬上就到蒼雲山了。”
“好吧,你慢點走。”上官甫閣沒好氣的應了一聲。
這次他二甲第一名,雖不如一甲風光,但好歹也留在了京中,這段時間他在家待着不順心,就被他老爹勸着出來到蒼雲山的莊子住兩天。
馬車搖搖晃晃,忽然一輛比他們快的多的馬車一晃而過,那車速雖快,但整個車身卻不見一點晃動。
“這是怎麽做到的?”上官甫閣眉頭一皺,對着外面的小厮喊道:“跟着前面那個車子,等下了車問問情況,看看可能買下來,你少爺我坐着這輛車,骨頭都要颠散了。”
“是”,外面的小厮不敢有絲毫怨言的應了一聲,只是看着馬車卻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見過。
當他跟在馬車後面,馬車卻很快進了一座莊園。
小厮苦着臉道:“少爺,那馬車進了莊園,我們要去叫門嗎?”
“去吧。”上官甫閣本也無事,随意的布置道:“要是買不下那車,你後面就走着去莊子吧。”
小厮擦了擦頭上的汗,點頭跑了出去,不久卻又哭喪着臉走了回來,上官甫閣皺眉:“怎麽,那人不賣?”
“不是,我連院門都沒進,就被攔在外面了。”
“你沒說你是禮部尚書家的?”
“說了,只是我看那守衛不像是普通的,聽我說了禮部尚書也絲毫不懼,而且……”
上官甫閣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那馬車應該是新科狀元時亦的,當初省試時,我在貢院門口見過。”
“時亦?”上官甫閣皺眉,然後從馬車裏露出半個頭來,遠處守衛站姿挺拔,精氣十足,看着倒不像是看莊子的護衛,倒像個禁軍。
像個禁軍?上官甫閣腦子一震,立馬對着小厮說道:“你快上來,駕車回府。”
他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皇上為什麽對時亦如此看重,好像都藏在這個莊子裏了,他要快點回去,把這個發現告訴父親。
時亦和宋元進了莊子,李管事過來迎接。
“莊子裏最近沒什麽問題吧?”
“少爺放心,外院一切正常。”李管事真心實意的道,他本是被牽連的犯官親屬,一朝被賣身為奴就沒打算還能過上好日子,但如今他們一家都被時亦買下,除了自身的行動受了些限制,輕易離不開莊子外,妻子兒女卻都是沒有限制的,如今雖然還是奴仆身份,但要比普通平民還要好上一些。
“外院的事你多費心,現在沒有種子播種,所以外院的事情少一些,待得到海外良種,這外院土地就都要重新耕種,到時候你就要辛苦一些了。”
“不辛苦,能報答少爺恩情,奴才甘之如饴。”
時亦笑了笑:“你去忙吧,我去內院看看。”
“是”,李管事點點頭退了下去。
時亦的蒼雲山莊子實際上算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院外的良田和魚塘,和李管事近期打理的院內部分,第二部 分就是溫泉池子附近,那裏溫度事宜,被時亦專門開辟出來用來研究作物生長。
時亦和宋元來到內院,周管事正安排十餘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在給實驗田內的幼苗做着記錄。
見到時亦,周管事包着本子走了過來,“少爺來了,田裏一切正常,少爺不用擔心。”
時亦笑笑:“你辛苦了。”
“不辛苦”,周管事的情況和李管事一樣,也是打心底裏感謝時亦。
時亦看了看周圍長勢旺盛的青菜笑了笑:“讓你試驗的草木灰、糞土、腐葉對作物的生長情況的影響,你做的怎麽樣了?”
周管事翻出一頁紙遞給時亦道:“作物生長時間長,即使換上成熟較快的菠菜也要半個月才能長成,所以現在也只做了部分記錄,不過從長勢來看,是糞土最好,草木灰次之,腐葉更次之。”
時亦滿意的點頭,特意引導道:“繼續保持下去,這批測試弄好了,也可以試試民間的其他說法,或者試試一些礦石粉末有沒有效果。”
“是。”周管事點了點頭。
從內院出來,宋元頗為驚奇的感嘆道:“雖我沒有種過地,但卻是見過的,從來沒有人像你這樣一棵棵的種,每一棵都用心呵護,但那整齊的方格,看着卻格外的舒心,真是奇怪!”
時亦笑笑,他這是試驗,自然和種地有所區別:“你有空可以跟着周管事學學,看看他都在幹什麽,要是有想不明白的,你就來找我,我給你講原因。”
“好”,宋元應道。
夜晚,景皇寝宮。
李保壽将暗衛傳來到消息帶給了景皇:“今日時狀元去了蒼雲山莊子,聽了院子管事彙報,對作物生長的研究只得到一個粗淺的結果,但是聽他說,要進行第二輪研究了。”
“這麽快?”景皇有些意外。
“時狀元用的是生長更快的菠菜,所以探究也就快了一些。”
景皇笑笑:“呵呵,他用心了。”
李保壽又躊躇着道:“只是也出了一點意外。”
“嗯?”閉目養神的景皇睜開了眼:“什麽意外?”
“禮部尚書的公子上官甫閣,今日意外遇到了時狀元并且跟着來到了蒼雲山的莊子,好像察覺到了一些什麽。”
景皇冷着一張臉,“可有什麽動作?”
“暫時沒有,只是探子回報,上官鴻柯似有意想要試探三分。”
景皇驀然冷笑一聲,眼睛裏是深不可測的幽暗:“多年不敲打,這些官員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連我也敢窺探,安排十名暗衛過去,他若敢去,就地格殺,無需回報。”
李保壽精神一震:“諾”。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