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什麽?要對遙光叔叔負責】
“輕輕,這些豬要怎麽處理?”
吃呀!不然留着當家寵嗎?
看到膘肥體壯的山豬們,愛吃的狐姬第一個想起的念頭是吃它們,大骨炖蘿蔔、紅燒豬肉、馬鈴薯炖豬蹄、辣油悶燒肉、肉排、油煎豬肉片、糖醋排骨、鹵豬頭、豬耳朵、豬舌頭、炸肉串、香烤豬肉、炒香蒜豬肉片……
多好的食材呀!随便數數都有十來種吃法,讓她口水直淌,巴不得燒水去豬毛。
“那頭山豬至少說有五、六百斤吧?我們把它宰了切成肉條,今日來幫忙的每人帶兩斤回去,受傷的多拿三斤補身子,剩下的豬肉、豬頭、豬下水一鍋炖了,見者有份,誰饞了誰帶了碗舀一碗走,你們說可不可行?”她在人前也不好意思吃太多,不如大家分一分,過兩天她自個兒上山捕山豬,還有叫人垂涎三尺的野物。
很想大飽口福的狐姬忍下口腹之欲,将大山豬的肉分出去,為土地公廟添個樂善好施的美名。
“好好,這樣很好。”也能分到兩斤山豬肉還能白吃一頓的三個村的村長連連點頭,他們也正在為難怎麽向前來幫忙的村民交代。
“至于大山豬嘛?……我數了數約有十頭,你們瞧山裏村的田地被糟蹋成什麽樣子,來年口糧都沒了,我想這十頭山豬就分給他們,看要養還是宰來吃,或是賣錢也行,由他們自行決定。”一斤山豬肉比家豬貴十文,兩百多斤的山豬肉也能賣個四、五兩銀子吧?
這些銀錢的狐姬原先完全不懂,狐貍哪需要用到銀子,她這邊捉捉,那裏刨刨就有吃的。一人飽,全家不餓。
可是當了代理土地公後,她常常這家走走,那家串串,聽聽三大姑,六大婆持家不易的牢騷,她才曉得買東西要用銀子,而廟裏的香油錢便是銀兩,要拿來做善事。
土地公、土地婆用的不是凡間銀兩,因此香油錢他們而言是多餘的東西,用不着,所以他們用在救助貧苦上,給村子修修橋,哪裏路不平就請人來填,誰家屋子漏水了,牆壁漏風,三餐不濟的,都可以來土地公廟借錢。
他們稱之發財金,還或不還都無所謂,給人一份寄托,也讓些窮人敢來借,畢竟有些人不想平白受人恩惠。
雖然大部分的人都沒錢還,土地公也不索過,可是能還錢的人卻十倍、百倍的償還,甚至捐錢給土地公廟,讓廟方幫助更多像他們一樣苦過的百姓,所以廟裏的存銀一直多過沒收回的數目。
“好,公道,是該給他們補償。”流水村村長這句話,杏花村村長也贊同,畢竟山裏村的損失不小,山裏村的劉村長更是不會反對,連連道謝說兩村居民很仗義。
聽到有豬可分,正秋沒糧過年的受災戶破涕而笑,一再感謝村長和狐姬的大氣,兩眼淚汪汪全是喜悅的淚水。
“至于小豬沒什麽肉,也有十來頭,看誰想要養就抱一頭回去,添個二十文香油錢給土地公廟也算了事,我買壺酒孝敬孝敬土地公,他老人家也挺勞累。”
錢財是小事,她主要是宣揚土地公的恩澤,讓衆人更信仰。
一想到今天的事若無土地公出面,山裏村這事怕是難以善了,大家又毫不猶豫的點頭。
“真的只要二十文?”一位衣裳打着補丁的婦人神情激動的問,看得出家裏的情形不是很好。
“是的,二十文一頭,如裏你手頭緊可以先向土地公借發財金,等你褚養肥了賣了銀子再還錢,我們廟裏不收利息,還本金就好。”反正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土地爺爺最常說百姓是國家的根本,沒有百姓就沒有人開墾種田。
婦人聞言眼泛淚光。“那……我多養一頭成不成?”
“行,自個兒挑兩頭,直接抱走,至于借據在你心中,不用給我。”他們憑的是良心,不必憑證。
婦人捂着嘴哭出聲,連連感謝。
狐姬也沒料到這兩頭山豬會改變婦人的一生,她有一子一女,以及腦弱的丈夫,兩畝薄田,他們一家人費心地割草養豬,來年兩頭肥壯的山豬賣了十二兩銀子。
他們還了土地公廟二兩銀子,又花了六兩銀買了五畝荒地自己開墾,一頭豬仔兩百文,買了十頭花去二兩銀,剩下兩銀子省吃儉用也過了一年多。
而後他們又賣豬、又買地,把兒子送進私塾,數年後兒子中了進士,成了鄰縣知縣。
這一家人從此飛黃膳達,良田百頃,金銀無數,當官的兒子還娶了上峰的千金,女兒嫁入高門,可他們并未忘記土地公所給的恩惠,不論一家人去了哪裏,見了土地公廟一定上香,以當初借的四十文百倍添香油錢,終身信奉土地公,為其修廟,塑金身。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大夥兒在意的是分那些豬肉。
“殺豬了,怕血的人趕緊避開。”
殺豬的屠夫大聲吆喝,膽小的孩子紛紛走避,小手捂着臉從指縫偷看,想看又害怕。
一把亮晃晃的屠刀高高舉起,重重的落下,山豬王慘嚎一聲,他噴出的血很快裝滿盆子,來幫手的人又換了一盆。
很快的接了三大盆豬血,一群婦人接手,豬血裏加鹽巴灌血腸,人多就是快,沒多久秦老漢家的院子架起高架,架上挂滿一條條血腸等着風幹再分送每家每戶。
豬肉分成條,骨肉分離,豬骨頭下鍋炖湯,排骨油炸,豬條肉一人兩個先拿走,剩下的全煮了,一塊也不落下。
有肉無菜怎麽行?于是有人把山豬糟蹋過的菜園子整理一下,還能吃的全摘下來,炒上一大盤送到秦老漢家。
這家有魚,那家有雞,幾盤香蔥炒雞蛋,荠菜炒油渣子,涼拌蕨菜,薯芋攤個餅,再來個瓜……這邊湊湊,那邊湊湊,居然湊足十桌菜,衆人忙着搬桌子,借椅子的,等菜上桌了,大家也一臉灰。
可是誰在乎呢?劫後餘生呀!大難不死還有肉吃,哪個村子有這麽大的福氣,還不開懷大笑。
不知是誰挎了壇酒來,大家有酒有肉喝茫了,有人哼起小曲,有人說起葷話,羞紅了一幹姑娘、婦人的臉,平日不茍言笑的人也嬉鬧起來。
看到一村子人齊聚一堂飲酒作樂,從沒和這麽多人相處過的狐姬,心潮澎湃,感染上他們只要吃飽飯就歡喜的欣悅,她也跟着大口地喝着酒,啃起紅燒肋排。
今天她很開心,感覺真正被接納,大家不分彼此的同鍋吃飯,同喝一鍋湯,臉上洋溢的是最真的笑容。
她想,當人也不錯,看他們簡單的快樂她也快樂。
這一天的歡樂讓所有人都印象深刻,因此有人靈機一動向村長提議,把秦老漢家利用起來,改成村民們的集會所,以後再有這樣的熱鬧就不怕沒地方辦了。
劉村長想想也有道理,便在農閑時帶了一些年輕人上山砍樹,做了十幾套桌椅,又将秦老漢老家上新泥修屋頂,砌兩個燒茶的爐竈,誰閑了就燒壺茶放在口口奉茶。
一個小小的變動讓山裏村多了一個去處,老人孩子也不怕沒人看顧了,誰家娶媳婦、嫁女兒,都能來此燒菜辦酒席,姑嫂相偕來此納鞋底、繡花,婆婆媽媽在此聊天說笑。
另外兩村村民看了十分羨慕,也在自個兒村子找了個沒人住的屋子修繕,弄了桌椅,三村和樂融融。
這是後話,此時酒宴還在繼續。
“咦!這裏怎麽有毛?”坐在狐姬身側的小媳婦一臉狐疑地拾起雪白絨毛。
“是狗毛吧。”另一名婦人覺得這不是事,大驚小怪,村裏村外的誰不養條狗看家護院。
小媳婦狐疑地說:“可咱們村子的狗不是黑的便是黃的或是花的,誰家養白犬了。”白色容易髒,一般農家不會飼養。
一名小姑娘打趣的咯咯笑。“說不定是山裏的狐貍跑來了,瞧咱們這兒熱鬧就來湊湊趣。”
一聽到“狐貍”就特別敏銳的狐姬豎直耳朵,她先瞧瞧手背上有沒有長出毛,再藉撩發的動作摸摸耳朵,看長尖了沒,确定沒露餡兒才安心,可是底下的坐墊好像怪怪的,一抖一抖地……
她忽然想到哪有坐墊,那是她的狐貍尾巴。
再看到小媳婦手上一小撮白毛,她真的心慌意亂,她想當狐貍時,人的血脈非逼她當人不可,怎麽也變不回去,可這會兒想做人,身體內的狐血又來搗亂,存心讓她不好過。
“晚了,我得先回去,土地公廟沒人看着我不安心。”狐姬吸着氣,想把尾巴縮回去。
“不再坐一會嗎?還有很多菜沒吃完呢!你看肉還那麽多,不吃可惜。!狐姬長得好看,多看幾眼秀色可餐,三十多歲的婦人喜美色,拉着狐姬不讓她走。
“不了,我酒量淺,喝了兩杯就暈了,嬸子可別再留我,一會兒我就出糗了。”她假醉酒之名離開。
“真醉了到嬸兒家睡,包管你一覺到天明。”瞧這手生得多白嫩,肯定沒幹過什麽粗活。
“我認床。”她裝出一臉苦笑。
“我墊幾床棉被就不認床了。”
“高嬸子,你喝多了,別調戲我們輕輕,瞧你們家胖丫頭多軟糯,你玩她去吧!”一只手插了進來,讓婦人的手落空,沒能摸到白嫩小手。
“春柔,你沒意思。”她家胖丫頭想捏、想揉随時都可以,可廟祝的外孫女是可遇不可求,難得的機會。
劉春柔笑着推推她,護着好姊妹。“你才沒意思,都是女人有什麽摸的,她有的你少了哪一樣?”
高嬸子故作驚惜的嘆氣,“唉,不比較哪知好壞,你瞧她那雙手多細嫩,比咱們常用的水粉還細致,我不摸一把心癢難耐呀!”
她一雙打小做農活的太粗糙,抹再多的香膏也救不回來,冬天裂口夏天長繭,她看了都厭惡。
擁有細白小手是她一生最大的願望,可是終其一生都沒希望了,除非她不幹活,因此她羨慕手長得好的人,瑩白透亮,柔若無骨,每根手指嫩如春蔥般叫人想咬一口。
“一聽就是女登徒子的口吻,我不跟你起瘋,我送輕輕回去。”免得遇上這些藉酒裝瘋的瘋子。
“哼!沒天良,嬸子白疼你一回了。”高嬸子故意哼了一聲,其實只是逗逗樂子而已,并無惡意。
劉春柔笑了笑,并未回話,挽着狐姬的手走出秦老漢家。
“七星子出來了。”狐姬擡頭望了望天,喃喃道。
原來都天黑了,吃一頓飯從白天吃到晚上,她怎麽沒有飽的感覺?
一定是因為一直被敬酒,一坐下來還沒吃兩口就有人和她扯東家長、西家短……狐姬撫着扁平肚子,哀怨。
劉春柔疑惑看她,“七星子?”什麽意思?她沒聽過這說法。
“就是北鬥七星呀!天樞、天璇、天衡、天權,玉衡、開陽、瑤光。”說到瑤光她頓了一下,想到音同的山神遙光,這會兒他不知在幹什麽,是不是睡了?
有點酒意上來的狐姬也說不上來自己怎麽了,就是點想遙光了,有他在身邊她覺得好安心。
“輕輕,你都認識呀!”她聽過北鬥七星,但不知它們還有名字,聽起來很美。
“我姥姥在我小時候告訴我的,她還比給我看。”狐姬——指出七星的位置,形成一個勺子。
她也想姥姥,可是姥姥再也回不來了,鼻頭發酸的狐姬眨了眨眼,把眼淚眨回眼眶。
“你姥姥不是一直住在土地公廟裏?你幾時來過我怎麽不曉得。”張姥姥人很好,會給她龍須糖吃。
劉春柔口中的姥姥指的是土地婆,和狐姥姥不是同一人,察覺自己說錯話的狐姬僵了一下,幸好天上劃過一顆星,她趕緊扯開話題。
“你看那一顆叫掃把星,它劃過星空的這個月都會發生不好的事。”
“真的嗎?”劉春柔很驚訝。
“嗯!所以你回去要用竹葉水淨身,祛祛穢氣,我一個人先回去,你不用送我了。”她的狐貍尾巴快藏不住了,身後鼓起的裙子一左一右的晃動,她悄悄伸出一手按住,讓它別再亂動。
“你不怕嗎?這條路很暗。”過了村口就沒人家了,要走上一段路才到村外一裏的土地公廟。
“我不怕,我什麽都不怕,暗就暗吧,有月光照路。”狐貍的雙眼能在夜裏視物,跟貓眼一樣,所以天黑了看得和白日一樣清楚,她一點也不擔心。
“哼,逞強。”劉春柔認為她故意說反話。
“好啦,好啦!別啰嗦了,快回去,我一個人獨來獨往不是也沒事,就你愛操心。”她真的不怕,該怕的是躲在暗處的獸兒位,她正餓着,他們敢來正好為她加餐。
“當我愛念叨呀!還不是關心你……算了,自個兒走吧!我不送了,早點回去還能替秀秀縫雙襪子。”秀秀是她白日抱的小侄女,兩歲大了,發育比同齡孩童晚。
劉春柔說了不送,狐姬當真一揮地轉身走向黑暗,讓她氣得兩眼都快冒火了,一踩腳就走了。
在兩人一左一右離開後,路邊的草從中鑽出一個神色猥瑣的中年男子,個頭不高但略胖,左腳有些被打斷而後愈合的微跛。
他先看了一眼劉春柔婀娜有致的背影,露出邪肆的微笑,而後又看回越走越遠的狐姬,他想到那一身豆腐似的細皮嫩肉,口涎都要流出來了。
什麽土地公顯靈,他才不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一間小廟就她一人……嘿嘿!小姑娘,哥哥來了……
“咦!怎麽有股怪味道?”
走在面的狐姬沒發現後面跟了一個男人,男人白天幫着殺豬濺了一身豬血,那身衣服沒換掉,到了夜晚發出惡臭,她聞到了,卻因喝得有些多,腦袋瓜子脹脹的看景兒都恍惚了,沒有細想。
土地公廟離山裏村并不遠,她一下子就到了,廟內的長明燈終年不熄,她看到暈黃的火光便推門而入,随手關上門上闩,把扭來扭去的尾巴放出來。
因為又黑又餓,她随便下了碗面吃,吃了八分飽後,懶得回幻境的她便在左廂房睡下,頭一沾枕就入睡了。
她怎麽也沒想到有人敢色膽包天,在撬不開廟門的情況下直接翻牆,少了一顆牙的中年男子是一點也不怕被廟裏的人發現,因為他很清楚這裏只住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水靈靈的像朵花。
廟小的好處是很快找到住人的廂房,長着馬臉的男人推開窗,朝裏望了兩眼,想着該拿什麽墊腳好潛入屋裏偷香,驀地,他一僵,伸手揉揉眼睛,以為看錯了。
“呃,那是什麽?”他是不是眼花了?
呵呵……沒事,他膽大得很,不過是條狐貍尾巴,肯定是小姑娘調皮,弄了一條吓唬人,男子這麽想,又定睛一看,卻忍不住低呼。
“娘呀!會動的,真的是狐貍尾巴。”男人眼中露出的不是懼怕,而是興奮,他居然看到一只真的狐貍精,聽說狐貍精最風騷了,他們今晚定然會很快活。
“本來就是狐貍。”一道聲音回道。
“若能捉了賣錢,不知能得多少銀子。”男人喃喃自語,神色貪婪。
活的妖精呀!這有多稀罕,絕對是人人想要,而他拔得頭籌還能反手賺筆……呵呵……呵……想想都樂。
“确實能賺不少。”畢竟是貨真價實的狐仙。
“你說睡了她的感覺會是何等消魂,一只小尤物……”呃!不對,誰在跟他說話,難道真是土地公?
臉色一白的男人轉頭看,一名俊美無俦的白衣公子立于身後,籠罩寒霜的冰冷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本來還想留你一命的,可惜……”此人看到小東西的狐貍尾巴,自是留他不得。
“你……你是不是……鬼?”他抖着聲音。
“非人亦非鬼,本尊是神。”對于将死之人無須隐腦。
“神?怎麽可能!你……你到底是誰?”男子驚恐地想逃。
“到了閻王殿替我問候閻王一聲,本尊山神遙光。”話一落地,修長食指朝男人頸側輕輕一劃,沒有傷痕,那人卻立即氣息全無。
月光下,遙光伸手一捉,死去的男性屍身中被拉出一道透明身形,面上維持生前的驚恐,瞪大空涸的雙瞳看着自稱山神的男子,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将魂歸幽冥。
“去——”中年男人的身與魂徹底分離,一道落入野狗群聚的山溝,一道進入九泉地底,從此陰歸陰,陽歸陽。
日後,中年男人的屍體被發現時已面目全非,只下森森白骨,衆人以殘破的衣物認出他是誰,官府以酒後失足為由結案,找不到任何他殺證據,此事便如雲煙過眼。
“真是太漫不經小的小東西,小看了人性的險惡。”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野獸,因為他們擁有靈智。
說話時的遙光已在屋內,立于狐姬床前,不要問他怎麽進去的,神有神力,無所不在,沒有一座牆擋得住,來去自如。
“還是需要照顧的小獸。”實在撒不開手。
本來就對她有着一份寵愛,白天鬧了那一出,讓他察覺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覺變了味,就更舍不得了。
他将睡着的她抱起,走向土地公廟後的狐貍洞府,他毫無阻礙地穿過陣法結界,進入花香宜人的仙境,将輕得恍若無重量的身軀放上微涼的玉床。
嗯!睡得好飽,居然覺到天明,沒人吵她。
四肢習慣性的伸展,像只慵懶的小貓,已然清醒卻未睜眼的狐姬伸伸懶腰,身是人的模樣,雪白尾巴卻沒收回去,順着她的動作搖晃,一對尖尖的狐貍耳朵也露在外頭,讓她看來更可愛純真。
感覺上她似乎很久很久沒睡到自然醒了、在某位無良暴君的淩虐下,睡覺成了一件十足珍貴的事,幾乎和她的小命同等重要,她睡不飽已是常态。
其實她的好久好久不到一年,以神來說只在眨眼間,是她從未被認真要求過,因此才認為度日如年,不過也因為某神的嚴格,她的迷狐幻步小有所成,狐眼魅蹤還得練練。
“咦!不對,遙光怎麽沒來喚我,難道他病了?”忽覺怪異的狐姬喃喃自語,被盧習慣了,突然被“放生”的她反而不自在,想着遙光為什麽還沒來。
“虧你這小東西還有點良心,惦記着我,不枉我在你身上費心。”好在還有點回報,善哉。
咦,他的聲音怎麽近在耳邊,遙光他……
還想賴床的狐姬徹底被吓醒了,她倏地睜開帶點媚意的眸子,與毛發相輝映的瑩白小臉閃過一絲慌色。
“遙光?”日頭爬上半山腰,斜照着土地公廟屋頂,熒熒日光透過結界,照亮花香草綠的幻境,潺潺流水聲似真若幻,還有晨起的鳥鳴聲,格外悅耳。
刺眼的逆光一閃,她慢慢地适應狐貍小窩的亮度,入目的是男子被衣襟半掩的古銅色胸膛,結實壯碩,一點紫葡萄忽隐忽現,十分誘人。
那能吃嗎?
剛清醒的她神智仍然迷茫,沒想過該或不該,小口一張便咬住上下起伏的小點。
“狐姬,你餓了?”平日冷靜得像塊石頭的男子聲音略啞,面龐泛出暗紅,讓原本俊美的他更顯風華絕代。
“嗯!是有點餓了,昨兒沒吃飽。”她回神退開,像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低下頭,不時用眼角餘光偷瞄“葡萄”上的小牙印。
“不是殺了一頭豬,還不夠你吃?”幾時她胃口那麽大。
說到豬,她整個亢奮起來,“遙光,你看到了沒?我很厲害對不對,一下子就把山豬王擺平了,我太強大了,簡直無所不能,你快誇誇我,誇我、誇我……”她的狐貍尾巴搖得歡快,一副求贊揚的模樣。
“那只是一頭豬而已。”瞧她樂的,真是不長進。
她不服氣地龇牙,“什麽一頭豬而已,是很大的豬,足足有我幾十倍大,我看了它幾眼,它就乖乖跟我走。”她用狐貍體型相比較,十分驕傲以小勝大,馴服山豬王是一件得意的事,不炫耀怎麽甘心。
“只有幾眼?”他挑眉。
心虛的狐姬少了先前的得意洋洋,“是多了幾眼,不過我做到了,你不是該誇獎我嗎?”有功即賞,哪能不聞不問,她不高興。
“瞧瞧你丹田內還剩下多少靈氣?”像她這麽用,很快會成為幹癟老太婆,渾身皮包着嗎?
“我的靈氣……”她一臉迷茫地內視丹田,少得快荒蕪的一片陰暗叫她驚得臉色大變。
“以為吃了轉靈丹就能有用不完的靈氣,這麽天真是誰教的?瞧你施完狐眼魅蹤後活像水裏撈起的模樣,你一點也沒感覺到體內靈力的枯竭。”要不是有他在一旁顧着,誰輸誰贏仍未可知,還敢假冒土地公旨意。
“我知道了,以後會小心的,遙光,你別叨念我了,我難受,腦袋疼。”她可憐兮兮的求放過,濕漉漉的大眼充滿委屈,叫人心生不忍。
“誰叫你喝那麽多酒。”遙光嘴裏責備,修長手指已往她額頭兩側的穴位點,靈力流入,讓她感覺有清泉淌過,舒服了不亦。
“他們一直敬我酒,我不好意思不喝,村民們的熱情拒絕不了。”他們很友善,一群純樸的鄉下人。
“自找的。”他指宿醉後的頭疼。
“壞遙光,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別人心誠,我只好奉陪,殺豬飯不吃怎麽顯得我親民?”她為自己的貪嘴找了很好的理由,狐貍愛熱鬧,村民們的歡樂感染了她。
“再有下次看我管不管你。”她太讓神操心了,沒刻安分,沒事也能找出點事惹人煩心。
“你不管誰管,我可是你的人。”她少說了一個字,她是他“罩”的人。
“我的人?”他語氣特別纏綿,帶了點暧昧。
狐姬理直氣壯的點頭,“我打小就在你的無上仙居進進出出,那兒俨然是我的窩,我不是你的人還是誰的人,我們是一家人。”
“家人……”他臉皮一抽,雖然知道這小狐貍什麽也不懂,卻沒想到她是這樣認為的。
“咦!不對,遙光,你為什麽在我床上,一手還在我腰上……”狀似他倆同睡了一晚。
察覺自己還在他懷中,離他那讓她又想咬一口的胸膛好近,她挪開視線,改盯着他的臉,卻不小心恍神,他的美色真誘人,狐貍也受不了。
眸光一閃,遙光将人摟近,“你才發現呀!”
“我……我做了什麽嗎?”在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視下,她有種做錯事被捉包的錯覺,不自覺地把被子攬過在身。
“你毀了我的清白。”他煞有其事的說道。
“什麽?”她僵住。
遙光啧啧啧的搖頭,“酒是害人物,少飲為妙。”
語焉不詳更叫人浮想聯翩,狐姬開始試圖回想,但昨晚的記憶一片模糊。
“我……我對你上下其手?”她好像會這麽做。
“不只。”他眼神深沉。
“扯開你的神衣?”她越說越小聲。
“還有。”
狐姬驚吓地抽了口氣,“還有?!”
“你得對我負責。”他一指撫上她紅豔小嘴,來回摩挲,對那柔潤觸感愛不釋手。
“我要負責?”她有些傻眼,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但他卻當她同意了,便在她唇上輕輕吻,“我以後交給你了,要對我溫柔點,順從才是正道,知道嗎?”
說着,他溫柔一笑。
“喔……”她傻乎乎地點頭,被他難得的笑容勾住了心,不由自主的點頭。
然而狐貍天生擅長迷惑人,所以狐姬很快地從迷亂中清醒,一臉古怪地側着臉,審視轉了性似的遙光,好一會兒,然後開口——
“遙光,你是不是病了?”跟土地爺爺一樣,不過老人家傷了腰,他病得是腦,人也變古怪了。
氣死神了,他差點吐出一口神血,完美的笑臉就要挂不住,低聲問,“我病了?”知道她遲鈍,向來不懂男女之情,但沒想到他幾乎是說到直白了,她居然還不開竅。
“病得不輕。”她慎重的頭一點。
“你幫我治。”趁她還傻乎乎的,遙光這個不要臉的“上古老牛”在嫩草臉上偷香,含住香豔紅唇吮。
昏頭昏腦的狐姬含糊的回道:“我不是大夫。”
他為什麽咬她嘴巴,難道想吃了她?狐貍很瘦沒什麽肉,不好吃的。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他意猶未盡的再次一吻。
幾年未開的老樹一逢春,那個激烈呀,難以遏止,他已經迫切的想将她撕碎好吞了她。
“我……我的法術沒你高……”在他不可撼動的身軀前,她是小小的、卑微的蜉蝣,狐姬不想承認,但遙光的神力确實高出她很多,她再花三千年修煉也趕不上他的修為,何苦自取其辱。
“這種病不需要法術,只要獻上你嬌豔如花的軀殼。”他話語輕柔,略帶引誘意味。
“我的身體?”
面露茫然的狐姬有種令人想狠狠欺負她的無辜,圓滾滾的杏眸感滿水汪汪,蝴蝶雙翼般的睫羽顫商,那媚骨天生的嬌态展露無遺,風情萬種。
而面她對自己的嬌媚一無所知才是最誘人的,既純真又妩媚,連神也為之怦然心動。
“小東西,你讓我的病越來越重了。”他一翻身,将她置于身下,眼中流動着琉璃光澤。
“可我真的不會治病,遙光,你壓到我了。”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快要跳出胸口,這到底是怎麽了?
她好心謊……
以天狐族的壽命來說、狐姬最多是人類壽命的十五歲,還是對情事一知半解的年紀,遙光對她而是叔伯輩,她垂涎他的美色卻不會往男女之情想,她很尊重他。
可是遙光卻非初入道的小仙,他活得夠久夠久了,久到分得清什麽是男女情愛,他自個兒也沒料到自小看到大的小狐貍竟有撩動他心弦的能耐,不知不覺中滲入他的生活。
她用幾百年的時光滴水穿石,在他無心的縱容下成了他心底那抹微亮的光,他一直以為是主人和寵物間的疼寵,沒想到……呵,裁了個大跟頭,蝼蟻也能咬死老虎。
“你得适應我的重量,以後我會常這樣壓着你。”可憐的小東西,不知死期将至,他要好好品嘗她。
狐姬感覺危險逼近,驚慌的叫起來,“遙光,你起來,不要壓着我,我不喜歡。”
她直覺要推開他,認為他會帶給她巨大的改變,破壞她安逸的生活。
“要我離開就給我一點甜頭。”他目光一變,充滿要把人吞沒的情欲。
“什麽甜——”
沒等她開口,兇猛如洪水的熱唇落在楚楚可憐的櫻桃小口上,她被狂風暴雨襲擊着,飄零地如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随着浪高浪低而翻轉,時而沉沒,時而翻起。
幼獸似的嗚咽傳來,被遙光激烈的掠奪吓壞的狐姬哭了,露珠般的淚水挂在眼眶,顯脆弱而無助。
這讓遙光拉回了神智,欲念逐漸消退,他并不想傷害她。
“唉……你這令人為難的小東西,我該拿你怎麽辦?”他退開,語氣溫柔似水,無奈和寵溺盈滿其中。
“遙光,你不要變,我會怕……”她還是比較習慣他以前不理人的樣子,不會像現在這樣,好似要把她吃到肚子裏的兇獸,危險又可怕。
“你……”遙光嘆氣,沒有再說下去,現在說什麽她也不懂,他還得好好教她,這小狐貍太稚嫩了。
“輕輕,輕輕,你在不在?”
忽然,劉春柔的嗓音傳來,緊接着又有另外一道略微沙啞的婦人嗓音響起。
“輕輕丫頭,我周婆子給你送肉來,我們家今兒個宰豬了,給你送最好的山豬肉……”
聽到有肉吃了,狐姬忘了什麽害怕,眼睛一亮,露出饞相。
“真拿你沒辦法……”要教導一只貪嘴的小獸懂得人間情愛,任重而道遠。
“遙光,我想吃。”她餓了。
“嗯,想吃就吃。”反正今天是無法再有什麽進展了,就哄着她開心吧。
遙光一揮,他與狐姬的身影已出現在土地公廟後院,她的尖耳和尾巴已然收起。
眼中只有肉的狐姬快步的奔向給她送肉的劉春柔和周婆子,笑得見牙不見眼,歡快到不行,全然沒注意到跟着出來的遙光從頭到尾只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