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1)

曉潔一手提着點心禮盒，一手提着裝滿罐裝咖啡的袋子，往辦公室走去。還不到門口，便聽到辦公室裏傳來一陣笑聲。

鄭凡刻薄地說：“你們剛剛看到林曉潔的表情沒有？特無助啊。”

素素說：“對這種突然冒出來的新人，就是要給她一點下馬威，她才知道我們的厲害。”

鄭凡說：“是啊，我們企劃部都運作了這麽久，從來沒出過問題，突然來了個空降經理，到底想怎麽樣？”

曉潔聞言，眉頭一皺，腳步慢了下來，站在門口偷聽。

薛少道：“你們不怕她真的是來負責裁員的嗎？”

聽了薛少的話，衆人各自做出不同的反應。

鄭凡不忿地說：“那女人憑什麽？她很了解我們嗎？憑什麽讓她決定誰生誰死？”

蘇莉道：“有什麽好擔心的，只要把企劃案做好，她沒理由裁掉我們。”

素素說：“最可怕的一點是，她完全沒有人情壓力，想裁誰就裁誰。我們根本不知道林曉潔會在這裏待多久，說不定裁完之後拍拍**就走了。你看她怎麽離開海悅的就知道。”

衆人紛紛點頭。

鄭凡說：“這女人啊，到處攀富二代，才剛抛棄了高子齊，現在又跟着湯駿的腳步進來我們皇海，真是讓人不齒。”

門口的曉潔聽到這裏，瞪大了眼睛，手微微地顫抖着。

素素說：“這個就叫撿石頭。”

薛少不解，“什麽是撿石頭？”

素素鄙夷，“撿石頭你沒聽過？你怎麽回事？不是有個理論‘挑愛人就像撿石頭，目标是越撿越大，一定會有比手裏的更好的石頭’。”

Advertisement

鄭凡舉一反三，“哦，我懂，就像shopping一樣，下一季的衣服永遠會比這一季的好。”

“那你這一季就應該先別買啊！”素素吐槽。

鄭凡道：“可是等待下一季商品的時間，總要有體面的衣服見人啊。哦，所以高子齊就是林曉潔當季的門面，只是換季的時候到了。”

大家哧哧地笑了起來。

辦公室門外，曉潔再也聽不下去，拎着禮盒和咖啡轉身離開。

茶水間內，曉潔沮喪地站在流理臺前，看着一旁自己好心買來的點心和咖啡，心中難過不已。她沒料到大家對自己的評價這麽糟糕，忍不住眼眶泛紅。

她抓起一罐咖啡打開，猛地一口喝掉，又順手拿了剛買的點心吃起來。一個吃完又用力地拿起另外一個吃掉，努力靠轉移目标來平息內心的怒氣。喝完咖啡，她用力地把咖啡空罐丢進垃圾桶。

胸口劇烈起伏着，她試着調整情緒，伸手抄起禮盒，洩憤似的把剩下的點心全部丢進垃圾桶中。

看着垃圾桶裏的禮盒，她的表情慢慢轉冷，轉身離開茶水間。

她決定拼了。

營銷企劃部的員工在會議室裏坐定，大家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等待會議開始。會議室門打開，曉潔手上拿了一摞資料和周年慶的企劃案，微笑地走了進來，“各位的企劃我已經看完了，大家辛苦了。”

企劃部的員工互相看看，得意地交換眼神。

曉潔把手上的企劃書和數據往桌上一放，笑中帶刺地說：“我同時也看了最近幾年的百貨周年慶數據。我有個疑問：為什麽這一份企劃，不停地在拷貝以前辦過的活動，而沒有任何創新？”

湯駿一愣，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微笑着看着曉潔。

員工對這樣的質問好像已經習以為常，立刻解釋。

素素說：“經理，周年慶一直是例行公事，所以活動內容基本上是架構不變，細節調整而已。”

鄭凡說：“是啊，經理，如果寫了新的企劃，可能還要承擔失敗的風險呢，還是沿用舊的架構比較安全，萬無一失。”

衆人附和，“對啊，一直是這樣。”

曉潔看着大家，笑着說：“你們的話很有道理。”

鄭凡和素素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曉潔臉上雖然笑着，眼神卻十分銳利，“但是你們一直沿用、沿用、再沿用，原本嶄新的點子現在都變成過時的了。時代是一直在進步的，保養品都從黃瓜、面霜進步到面膜了。人的腦袋如果不跟着進步，不怕被淘汰嗎？”

衆人臉色一變，聽出曉潔正在諷刺他們。

曉潔笑容滿面，卻用冷冷的目光慢慢地掃過衆人，大家都覺得有點不安。

曉潔翻開企劃書，冷冷地點名，“鄭凡，請問你企劃上寫的消費預估是怎麽計算出來的？”

鄭凡喃喃地說道：“是根據過去的預估數據和實際統計，微調後的結果。”

曉潔道：“今年皇海盛世辦過WIP之夜，請問你有沒有把這些WIP顧客的消費習慣也列入統計？”

鄭凡語塞。

湯駿覺得曉潔的分析有道理，微微點頭。

曉潔把話鋒指向其他人，“素素，你在消費滿額贈品的部分，列出來的微波爐、按摩椅、腳踏車，全部都是2009年、2010年的過季商品，你真的确定列出這樣的贈品清單，顧客會想要嗎？請問我們舉辦的是周年慶，還是庫存出清活動？”

素素不服，但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辯駁。

曉潔合上企劃書，微笑着做出感同身受的模樣，說：“我自己也當過基層工作人員，知道照本宣科是一種最安全的做法。”

大家看着曉潔的忽冷忽熱，驚疑不定，無法捉摸曉潔的想法。

曉潔說：“如果光是在計算機上複制粘貼，就可以做完一份企劃，那公司為何不請一群工讀生來工作就好了？”

衆人一愣，繼而一臉憤憤不平。

湯駿皺着眉，覺得曉潔的話有一點過分。

曉潔冷笑着道：“所以，請各位回去重新做一份企劃。一旦我們打出安全牌，那就表示我們認輸了。我想我工作的地方是皇海盛世的營銷企劃部，而不是大家互抄作業就可以交差的皇海小學。”

曉潔的話激怒了衆人，大家一陣嘩然。

“怎麽這麽說啊？”

“你什麽意思啊？”

湯駿也忍不住出聲，“我認為你說的話太過分了。”

曉潔訝異地看了一眼湯駿，表情一寒。

湯駿說：“這個企劃也是大家花時間做出來的，我也承認這個企劃有一些疏漏。如果沒有達到标準，我們可以修正，但是請你不要這麽輕易就否定大家努力的結果。”

大家看到有湯駿撐腰，更是大聲抗議。

素素說：“只不過看了幾張數據，你就以為自己是上海的百貨業專家？”

鄭凡說：“對啊，你是什麽東西？你就很給力？”

蘇莉說：“我看你就是擺明來裁員的吧？不管我們寫了什麽樣的企劃，你還是會在裏面挑刺。”

其他同事七嘴八舌地說：“少自以為是了。”

“我們做了很久耶。”

“對啊對啊。”

“就是說啊。”

曉潔面對大家的抗議，依然微笑，“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到底花了多少時間，但是我想應該也不會太久。如果有花一點心思的話，我剛剛提到的問題，都不應該出現在企劃案上才對。”

湯駿忍不住跳出來說：“身為主任，企劃案不夠完美，是我的疏忽。林經理放心，我們會盡快修正。”

企劃部的同事們看見湯駿這麽力挺大家，又驚訝又感動。

曉潔看着湯駿，意外他竟然護着這群不認真的員工，心中不悅。

湯駿看着她，不知道她為何百般刁難。

兩人僵持不下，衆人全都屏息看着兩人的反應。

“湯主任，請你跟我出去一下，我覺得我們有一些想法要溝通。”曉潔說完話，轉身離去。

湯駿站起來，鄭凡等人對他比了“加油”和“贊”的手勢，幫他打氣。

湯駿無奈地笑笑，離開會議室。

湯駿前腳剛離開，大家後腳便竊竊私語。

鄭凡說：“他們兩個是吵架了嗎？”

素素說：“沒聽說。但是真沒想到湯駿居然會這麽支持我們。”

薛少說：“人家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林經理這把火燒得還真猛。”

蘇莉說：“幸好有湯主任和我們站在一起對抗那個嚣張林。”

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大家吓了一跳，紛紛住嘴，開始低頭假裝在看企劃、做筆記。

楚楚拿着宣傳單走進來，笑道：“大家這麽認真啊。”

衆人聽到了楚楚的聲音，頓時松了口氣，這才停止僞裝，紛紛又回過頭來八卦。

鄭凡道：“楚楚吓死人了你。”

蘇莉說：“我們還以為是嚣張林回來了。”

楚楚看了看會議室，疑惑地問道：“林經理呢？你們不是在開會嗎？”

蘇莉說：“林經理剛剛和湯駿出去了，說是有些想法要溝通一下。”

楚楚聞言，不悅的表情一閃而過。

素素問：“你怎麽突然來了？”

楚楚把手上的宣傳單發給大家，說：“我來通知大家，今天晚上要替林經理舉辦歡迎會。”

衆人皺眉搖頭。

鄭凡說：“嚣張林剛剛才刺了我們一刀，把我們辛苦做出來的企劃案給作廢了，我一點都不想歡迎她。”

衆人連忙附和，“是啊，看到她就吃不下了。”

楚楚笑道：“之前我們和林曉潔合作過WIP之夜，她人不難相處。可能是大家還不熟，才會有些誤會。我們辦個歡迎會，增進情感，說不定就沒問題了。”

大家一副不太願意的樣子。

楚楚道：“那我去通知林經理和湯主任。大家晚上要準時出席哦，沒到的人，我會報告總監，說他不肯與經理合作。”

辦公室裏傳來了大家的哀號聲。

楚楚拿了兩張宣傳單，不理會大家的反對，對大家打了招呼，轉身離開。

曉潔和湯駿站在走廊拐角，兩人争執着。

曉潔說：“你怎麽可以默許大家交出這樣的企劃書？”

湯駿說：“現在我媽病倒了，我姐姐暫時代理CEO的位置，董事會的人都等着看我們會不會出錯，企劃部的同事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有任何失敗，才會提出風險比較小的企劃。”

曉潔不敢置信地看着湯駿，道：“你認為湯總裁會希望看到你只守着過去的點子，卻沒有任何的進步嗎？”

湯駿無奈地說：“我本來跟你一樣，想要提出新的活動創意，但如果新企劃的結果不理想，不是我一個人引咎辭職就可以解決的，還會連累到其他同事。”

聽着湯駿開口閉口都是同事，曉潔心頭就來氣，道：“像這些只會出一張嘴，卻看不出有什麽工作能力的同事，公司也不需要吧？”

湯駿聽出曉潔言談中的怒氣，心中疑惑，于是問道：“本來不是還好好的，你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對人不對事？是不是因為聽了什麽八卦？”

曉潔閉口不語，表情說明了一切。

湯駿覺得她有些意氣用事，感到微微的失望和不悅，“只不過是一些八卦，何必這麽生氣？還是你真的對子齊還存有幻想，被別人說出事實，才會氣成這個樣子？”

曉潔惱羞成怒，“湯駿！”

這時，楚楚走了過來，看到曉潔和湯駿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連忙出聲，“啊，原來你們兩個在這裏。”

曉潔和湯駿一愣，轉頭看到楚楚，趕緊把到嘴邊的話吞回去，裝出無事的樣子。

楚楚笑道：“看來你們兩個的溝通很激烈啊。”

湯駿和曉潔幹笑了一下。

湯駿問：“有什麽事嗎？”

楚楚把宣傳單遞給湯駿和曉潔，說：“林經理剛到營銷企劃部任職，我們打算辦一個歡迎會。”

曉潔看着宣傳單，下意識地皺眉，“現在周年慶的企劃案這麽急，不太合适吧？”

楚楚說：“只不過是一個晚上嘛。跟大家吃頓飯，認識認識，說不定工作起來會更有效率。”看着湯駿繃緊臉的樣子，楚楚嫣然一笑，捏了捏他的臉頰。

曉潔的臉上快速閃過一絲不快。

楚楚說：“放輕松點，林經理才剛剛上任，別繃着臉，吓着人家了。”

湯駿看着楚楚，露出笑容，點點頭，“我知道。”

楚楚看向曉潔，道：“晚上一起吃個飯，大家增進一下感情。”

曉潔說：“晚上我想看一些數據，想一下修改企劃案的方向。”

楚楚笑道：“數據是死的，不會跑。同事是活的，要和大家合作，就得了解你的同事，不是嗎？”

楚楚的話讓曉潔無法反駁，只好點點頭。

“那就說好了，今天晚上見喽。”楚楚對湯駿眨了眨眼，轉身離去。

曉潔看了湯駿一眼，為兩人的眉來眼去感到氣憤，白了他一眼，也轉身離去。

湯駿看着楚楚和曉潔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茶水間內，曉潔看着歡迎會的宣傳單，倏然把它揉成一團丢進一旁垃圾桶裏。

“不去歡迎會嗎？”湯敏突然出現，讓曉潔吓了一跳。

“總監。”她輕道一聲。

湯敏站在茶水間門口，看了曉潔一眼，語氣平淡，卻一針見血，說：“我以為你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敢來皇海工作。”

曉潔一愣，有些生氣，道：“我是來裁員的，沒必要去這種交朋友的場合。”

湯敏笑道：“看來，我還是對你期望太高了啊。我說過，比起沒有能力的人，感情用事的人更糟糕。職場上從來就沒有朋友，只有敵人，這個歡迎會，是我特別幫你安排的第一場硬仗。你明白我的用意嗎？”

曉潔咬咬唇，點了點頭。

湯敏冷冷地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逃避問題。面對問題，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更何況，轉身逃跑的人，不應該是你。”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曉潔看着湯敏的背影，咬了咬唇，露出不服輸的表情。

日式餐廳的包廂中，和式裝潢的座椅，大家圍着長桌就座。桌上已經擺滿了菜肴，但是無人動筷。

大家看表的看表，看手機的看手機，一個個滿腹怨言。

鄭凡不耐煩地說：“楚楚，你确定經理真的會來嗎？”

楚楚說：“對，下班前我才和她确認過，她說她會來。”

“我不想再等了，反正也不是很想跟她吃飯。”蘇莉不爽。

其他人紛紛說：“對啊。”

“我想走了。”

“餓死了。”

“不等了啦。”

素素酸酸地說道：“領導都是這樣，喜歡擺架子。遲到半個小時是基本，遲到一個小時是正常，突然有事不能來，也在合理範圍內。”

鄭凡道：“哪有一定，你看湯主任還不是準時到了？幹脆把歡迎會當成湯主任的歡迎會好了，感覺比較開心。”

薛少說：“這個提議不錯，忘掉那個嚣張林吧。”

湯駿尴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能對大家禮貌地笑笑。

大家看着湯駿，氣氛稍微熱烈了一點。

素素說：“湯主任，之前是我們誤會你了，我向你道歉。”

“誤會什麽？”湯駿疑惑。

鄭凡說：“我們到今天才知道，你和我們是站在同一陣線的，以後我們就一起對抗無理取鬧的經理吧。”

湯駿聽到大家罵曉潔，還是忍不住輕輕皺了皺眉。

薛少說：“謝謝你今天開會的時候那麽挺我們。”

蘇莉說：“以後請多多指教。”

湯駿正色道：“曉潔其實并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她其實對同事很好，對工作很有責任心。為了要做到一百分老是熬夜加班，為了讓大家不要挨罵替別人分攤工作，她是個情願自己受委屈，也會替對方着想的人。”他突然為曉潔辯解，讓衆人有些不知所措。

楚楚也因為湯駿的話，确認之前的猜測沒錯——他對曉潔有意。

湯駿說：“因為她這麽努力，所以大家說她攀關系，靠緋聞，她才會生氣！你們因為她否定你們的努力生氣，你們不也是這樣對她的嗎？我希望你們可以好好跟她相處，重新認識她。”

大家愣愣地看着湯駿，一時間都沒了語言。

氣氛正尴尬時，包廂的門突然打開，服務生領着曉潔進來，曉潔解釋道：“臨時有一些事情要處理，遲到了。”

才幫曉潔說完話，曉潔就出現，湯駿顯得有些尴尬。

大家看到曉潔，立刻沉默皺眉，彼此交換不悅的眼神。

曉潔誤以為剛才大家在偷偷議論她，擺出滿不在乎的冷漠神情。

楚楚回過神來，殷勤地站起來招呼，“經理，請坐這邊。”

曉潔默默地入座，衆人也刻意地忙碌起來。倒飲料的，拆筷子包裝的，拿餐巾紙擦碗的，避開和她視線接觸。湯駿和她的視線一交會，也随即錯開。

楚楚說：“我們歡迎會的主角終于到了，歡迎林經理為我們說幾句話。”

大家配合地猛鼓掌，希望讓氣氛好一些。

曉潔看着大家刻意的反應，只是冷淡地說：“我沒什麽要說的。”

聞言，大家萬分尴尬。

“怎麽不吃東西？還是看到我，就沒有胃口了？”曉潔沒有多說什麽，板着一張臉，不茍言笑。

大家立刻拿起筷子，安靜地吃飯。

整個包間裏安靜到尴尬，沒有人交談，一個個都埋頭默默地吃着飯。楚楚幫湯駿夾了菜，低聲說：“你最喜歡吃的魚肚。”

湯駿笑了笑，随即也替楚楚倒了飲料。

曉潔看着兩人暧昧的舉動，又看了看緊張不安的衆人，終于放下筷子。

所有人立刻看向她。她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說：“氣氛這麽尴尬，我還是先走好了。很高興認識大家，今天的聚會就到此結束。我先喝三杯。”

說完，她便迅速地喝下三杯酒，起身離開。

素素看到大家尴尬的臉色，趕緊開口留人，“經理，別這樣嘛。大家只是還不太熟，再等一下，就會熱絡起來了，是不是啊？”素素說着，不忘偷偷看湯駿一眼。

鄭凡終于受不了了，拿起一個酒瓶，清了清喉嚨，道：“那個，大家，應該已經吃飽了吧，不如我們來進行一點餘興節目，幫助經理和我們互相了解。”她把酒瓶放倒在桌子上，“真心話時間，等一下就用轉酒瓶決定，誰是要說真心話的人。”

大家立即反對，“我不要。”

“這是年輕人玩的游戲吧？”

素素卻興高采烈地說：“好啊，來玩。別忘了剛才湯主任提醒過我們，大家難得聚一聚，盡興一點啊。”

原本嚷着不配合的人立刻變得乖乖的。

曉潔皺皺眉，不想接受。

楚楚說：“我覺得挺不錯的，今天歡迎會的目的，本來就是想要讓林經理和大家彼此認識，真心話可以直接提出對彼此的疑問，簡潔有力又不浪費時間。林經理，可以嗎？”

楚楚直接把空瓶放在曉潔面前。

曉潔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下，道：“OK，既然大家都想玩，那我就不要當破壞大家興致的那個人。”

她接過酒瓶，大方地放在桌上一轉。酒瓶在桌子中間轉動着，大家屏息看着酒瓶。酒瓶轉動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瓶口指向蘇莉。

蘇莉看着酒瓶，笑了笑，“有什麽問題想問我的，盡管問。”

楚楚說：“有沒有人要問蘇莉問題？”

素素說：“那我先問了。蘇莉，你有沒有愛人？”

薛少聽到這個問題，精神一振，期待地看着蘇莉。

大家起哄，“快說快說。”

原本冷着臉的曉潔，放松了情緒，臉龐終于不再緊緊地繃着，她随性地喝了一杯酒。

蘇莉自在地回答：“有啊。”

薛少震驚，一副挫敗的樣子，十分失望。

其他人一聽這個答案，興味盎然。

鄭凡問：“誰誰誰？是公司裏的人嗎？”

“無可奉告。說好只問一個問題的，換人了。”蘇莉伸手轉瓶子，瓶子轉動着。

曉潔因為喝了不少的清酒，有些醉了。

瓶子停下，突然指向鄭凡。前一秒還在問蘇莉的鄭凡，表情一變，愣住。

蘇莉開心地說：“哈哈，風水輪流轉，換我問你了，你有沒有愛人？”

鄭凡聽到問題，表情一黯。素素、薛少和其他同事趕緊對蘇莉使了一個眼色，比了個噓聲的動作。湯駿和曉潔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鄭凡吸了口氣，勉強打起精神回答：“我現在沒有愛人。那個渾蛋離開我就算了，還拿走了我所有的存款，刷爆了我的卡，害我背了幾十萬的卡債。”

曉潔聽了，忍不住喃喃道：“唉，我背的是八十萬啊！”悲從中來，她忍不住喝了桌上的清酒。

湯駿默默地看着曉潔一杯又一杯喝着。

鄭凡說完，伸手轉動酒瓶，酒瓶指向素素。素素看看大家，一時之間，大家想不到問題。薛少勉強擠出問題，問：“你兒子最近怎麽樣？”

素素嘆了口氣，道：“情況時好時壞。聽說美國西雅圖有個腦外科權威醫生，等存夠了錢，我打算帶兒子到美國去動手術。”

湯駿和曉潔兩人驚訝地看着他們，沒想到每個人都有這麽多苦處。

素素轉動酒瓶，酒瓶指向了曉潔。楚楚笑道：“總算轉到主角了。”大家都暗自叫了一聲好，目光紛紛轉向她。

湯駿嘴角微微彎起，期待地等着大家問問題。大家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敢問。現場一片尴尬的沉默。

曉潔替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口喝下，“要問什麽問題，問吧。”她說完，大家的問題如同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鄭凡問：“你除了負責百貨周年慶的項目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任務？”

素素問：“為什麽會突然來皇海盛世？是因為跟高子齊分手了嗎？”

蘇莉特意瞄了湯駿一眼，問：“你現在的男朋友到底是誰？”

曉潔無法招架，說：“一次只能問一個問題吧？”

薛少眼珠一轉，搶先開口，說：“我幫大家整理一下。經理，從WIP之夜之後我們都一直很好奇，你和湯主任到底是什麽關系？你是為了他，才來到皇海盛世嗎？”

聽到問題，楚楚內心突然一陣緊張。湯駿看着曉潔，內心緊張又期待。曉潔一愣，看了湯駿一眼，猶豫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和湯駿……”

鄭凡趕緊大喊一聲，打斷曉潔的話，“等一下！經理，那個……不好意思，問題能不能換一下？”

曉潔一臉錯愕。湯駿一臉失望，忍不住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大家全部看向鄭凡。鄭凡說：“拜托哦，雖然八卦很重要，但是我們的飯碗更重要，這個問題我們要好好把握。”

大家如夢初醒，連連點頭附和。

素素說：“對對對，還是正事最重要。”

鄭凡鼓起勇氣問：“經理，請問湯敏總監還有沒有交給你其他的秘密任務？”

曉潔笑道：“有！”

大家立刻湊上前，聚精會神地期待她接下來的答案。

薛少問：“什麽秘密任務？”

“秘密任務就是……噓，秘密！”曉潔有些醉了。

大家一片嘩然，向曉潔抗議。

曉潔咯咯笑了起來。

包廂內的氣氛慢慢熱烈起來，薛少喝醉了，把領帶都綁在了頭上。曉潔白皙的臉龐泛着紅潮，有些搖搖晃晃，勉強睜着眼睛看着大家。

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繼續，酒瓶口對着薛少，沒有人問他，他開始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其實我還是處男，沒有交過女朋友。”所有人立刻哄笑起來。

“來，下一題。”湯駿看了一眼曉潔，知道時機成熟，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把酒瓶放在桌上，瓶口對準曉潔，“經理，又轉到你了耶。”

曉潔醉醺醺地說：“是我哦？你們要問什麽問題？”

大家露出“這樣也行”的表情，對湯駿豎起了大拇指。湯駿得意地笑了笑。

鄭凡問：“經理，我想問一個簡單的問題，為什麽你一直要挑剔我們的企劃案？”

曉潔說：“因為我有任務在身，要炒了你們。”

所有人驚訝地看着她，原來所謂的秘密任務，真的是要炒了他們。

曉潔苦惱地說：“但是我不想炒了你們啊，不過如果你們一直拿舊的東西交給我，我要怎麽勸總監打消念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感動。

曉潔一一點名，“鄭凡，你雖然很會收集資料，但是不懂得彙整。蘇莉，你的想法太有個人風格，不适合一整個百貨公司執行。素素，你的貪小便宜心态不可以用到工作上，VIP客戶是不會想要參加‘過季商品大甩賣’的。”

看到在一旁偷笑的薛少，她甚至伸出手捏了他的臉頰，說：“還笑？你最糟糕！企劃部是team work，你一個人埋頭建了一大堆數據庫，卻不發給大家，怎麽可能做出好的案子？”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着曉潔，沒想到她才來沒有多久，居然可以對他們一針見血地做出評價，難怪會這麽受湯總監器重。

楚楚看着曉潔，對她有了新的看法，至少她很有工作能力啊。

湯駿看着他熟悉的曉潔，神情溫柔了許多。

曉潔又說：“其他人也是，都有太多缺點了。如果你們不把這些問題改掉，總監一定會把你們都裁掉。不過啊，現在最危險的人是……”她瞪大眼睛，掃視着現場的每一個人。

大家屏息，緊張不已。

“你！”曉潔伸出手，指着對面，大家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發現她指的人居然是湯駿。

大家錯愕地看向湯駿。

湯駿皺眉，一副毫不意外的樣子。

曉潔說：“你這個皇太子，要是繼續帶頭擺爛攤，第一個被抓來殺雞儆猴的，就是你。”

大家有些同情地看着湯駿。

湯駿看着她，目光深邃，終于問了自己最在乎的問題：“謝謝你這麽擔心我。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來皇海盛世？是為了來幫我的嗎？”

楚楚轉頭看向湯駿，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地問。大家聽到他的問題，屏氣凝神等着曉潔的答案。

曉潔看着湯駿，兩人四目相接。湯駿看着她，期待她會說出他想要的答案。

曉潔緩緩開口，“當然不，我是為了……高子齊……來的。對，高子齊……”她的話還沒說完，不勝酒力，往旁邊一倒。

所謂酒後吐真言，湯駿聽到她這樣說，一臉灰暗。他的心好痛，以為經過英國的幾天相處，她的心中多少會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期待她是為了他才來到皇海的，卻沒有想到還是為了避開那個高子齊，他終于可以死心了。

大家同情地看着湯駿。他端起酒杯，滿滿地灌下一杯酒。

楚楚看着醉倒的曉潔，偷偷松了一口氣。

餐廳的門口停了幾輛出租車。

曉潔第一個從餐廳走出來，扶着餐廳的外牆，搖搖晃晃走了幾步，腿一軟就順着牆滑了下去。其他人陸陸續續從餐廳走出來，大家都有些醉，但是對曉潔有所改觀，覺得她并非那樣讨厭。

鄭凡、素素、薛少和蘇莉四個人邊走邊聊。

鄭凡說：“想不到經理的酒品這麽差。”

素素附和着說：“是啊，沒想到經理是這麽好的一個人。”

蘇莉說：“真的認識了，覺得她雖不讨人喜歡，至少不像想象中那麽讨人厭啦。咦？經理呢？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

薛少說：“可能已經先走了吧。”

楚楚扶着有些醉的湯駿走出來，向大家道別，“大家明天見，早點休息。”

“拜拜。”大家互相道別，各自上了出租車離去。

只剩下楚楚和湯駿。楚楚看着湯駿，他看上去很是郁郁寡歡。

楚楚問：“怎麽了，在擔心裁員的事，還是在意林曉潔剛才的答案？”

湯駿苦笑了起來，搖搖頭沒有回答。

楚楚看出他挂心着曉潔，裝作若無其事，淡淡地說：“我覺得你回上海之後，就變了一個人。”

湯駿勉強笑了一下，道：“突然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多少有點心煩。”

楚楚問：“要不要我陪你走走，散散心？”

湯駿搖搖頭，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家吧。”他拉開一輛出租車的門，示意楚楚上車。

楚楚看着他強顏歡笑，有點擔心，道：“有什麽事情随時都可以告訴我，不要一個人硬撐。”

湯駿看着楚楚，因她的貼心覺得內心好過了一些，道：“不用替我擔心。回去路上要小心啊，到家後發個信息給我。”

楚楚向他揮手道別，坐上出租車離去。

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湯駿一人站在原地，神情憂郁，滿懷心事。他拿出手機想要打給周文，想了想，最終還是收起手機。他沿着街道緩緩地走着，不停地嘆氣，經過餐廳轉角的時候，突然聽到的聲音，吓了一跳。他往旁邊退了幾步，定神向角落裏看去。

曉潔一臉醉意地坐在地上。

“你怎麽倒在這裏？”湯駿錯愕，愣愣地看着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這裏不是床。”曉潔滿臉疑惑，左右看看。當看到湯駿時，她微微一笑，“晚安，我要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她轉身往反方向走去，湯駿想要上前攙扶她，猶豫了一下，喃喃自語，“既然她的心裏只有高子齊，我就不要再介入了。”

他忍住沖動，沒有回頭，不理會她，往自己的方向前進。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