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樂。因為安蝶雅的虛弱而不斷地自責和後悔,是因為安蝶雅其實已經深植在他的心田。
他呆呆地看着她的臉,忘了手裏的公文,忘了時間在流逝。
安蝶雅似乎又做了什麽夢,眉頭緊緊皺着,嘴裏發出模糊的聲音。夜天辰的心抽了一下,伸長了手臂去撫她的眉。
然而,安蝶雅的夢似乎并不愉快,連夜天辰的輕撫,都沒有使她放松下來。
“不要走,媽媽!”安蝶雅掙紮出來的喊聲,有些凄厲,帶着絕望和傷感,盡管聲音不大,卻讓夜天辰的心顫了一下。從小失去媽**痛苦,他一樣了解。
“安蝶雅?”夜天辰坐到了她的床頭,輕聲呼喚。
然而,安蝶雅的額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頭搖了兩搖,喘息了起來。夜天辰用手為她拭去額上的冷汗,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安蝶雅緩緩睜開眼睛,神情苦惱中帶着茫然,一下子就打動了夜天辰的心,就算有一千個聲音在呼喚起他的恨意,心仍然是軟的。
“安蝶雅?”他低低地呼喚,如果安蝶雅是清醒的,一定能夠分辨出其中的情意。但初醒的安蝶雅,似乎還沉浸在那個夢裏,看向他的眼睛,沒有焦距。迷迷茫茫中,竟似乎不知身在何處。
“怎麽了?”夜天辰用溫熱的溫毛巾。為她拭下額上的汗漬,動作輕柔地像捧着一件珍寶。
安蝶雅仿佛這時才認出他來,一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拿着毛巾的手臂。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她的神情裏有一種惶惑,讓他的心都為之一顫。
“沒有什麽,做了一個夢……”安蝶雅低低地回答,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急忙放開了夜天辰的胳膊,從耳根處紅暈,漸次暈染了整個面頰。點染上的彩霞,使她的臉多了兩分生氣。
☆、為什麽哭了(1)
“做了什麽夢?”夜天辰仿佛不經意地問,眼睛卻偷偷地看着她的臉色。
安蝶雅勉強一笑:“沒有什麽,夢做的,有些颠倒。也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的尾音散入了空氣裏,漸次升騰到了空中。
夜天辰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說辭,但她怔忡的神情,竟讓他不忍心再問下去。他猶豫了一會兒,看着她的臉,嘆了口氣,“那麽,就再繼續睡一會兒吧。吃晚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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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蝶雅似乎偷偷松了口氣,重又躺了回去。正要開口說什麽,卻看見病房的門輕輕打開,門背後露出一張年輕漂亮的臉龐。
“嗨,美女,我送你一束玫瑰花。”來人滿目生逃地把玫瑰花放到了安蝶雅床頭的櫃子上,“還認識我嗎?”
安蝶雅的唇彎一個淺淺的弧度,“容先生。”他不正是落霞山的老板嗎?這時手裏捧着大束的玫瑰,看起來有幾分滑稽。
容昭華笑嘻嘻地說:“安蝶雅,你不作叫的這麽生分吧?你是怎麽叫夜天辰的?”
安蝶雅的心微微一痛,勉強露出一個笑臉,“我叫他……主人。”
“安蝶雅,原來你也會開玩笑啊。”容昭華輕松地笑着,“夜天辰不知從哪兒來的福氣,把你找了出來。”
安蝶雅低了頭,“福氣嗎?”
夜天辰似乎對他不大歡迎,“今天你來做什麽?你整天閑着沒事做嗎?”
容昭華笑嘻嘻地說:“看來我親愛的表哥對我意見很大。對了,我可看到夜希傑了啊,太不像話了,左擁右抱的,比我還…..”他正要說“風流”,感覺不能在安蝶雅面前露出本性,下面的話就咽了下去,轉身安蝶雅,微微一笑,“安蝶雅,他不歡迎我。你幫我求個情吧?”
安蝶雅眸子裏的笑意忽然漸漸地消散,無奈和傷感一點點浮現了出來,容昭華的心裏忽然微微一痛,“安蝶雅,你為什麽不開心?”這句話,原是在胸口堵着,不知怎麽這句話脫口而出。
安蝶雅怔怔地看着他,連這樣看起心無城府的男子,都一眼瞧出了自己有重重的心事,想要逃脫感情的牢籠,卻又無力掙紮。
夜天辰紡織起來的網,早已把她密密網住。他眼底欲說還休的情誼,眉間欲恨無的無奈,都在她的心上一層層地積壓。其實生而何歡,死亦何懼,只是怕自己真的離開,他會後悔,他會傷心,所以選擇日複一日的忍耐。
但是,忽然地,被容昭華這般赤luo地指出自己的痛處。水意就漾滿了眸底。黑色的瞳仁仿佛被浸染地似的,透着說不出的水靈。但是無奈中夾雜着哀怨,不僅灼痛了夜天辰,也灼痛了容昭華。
那顆年輕的還沒有被誰進駐的心,一下子就為她痛的無法呼吸。
“安蝶雅……|”他叫出了聲,那根纏綿的絲線,一圈圈地把他密密糾纏,他想要呼吸,想似乎是件困難的事情。
夜天辰冷冷地說:“難道你那裏的MM都被泡完了?”
☆、為什麽哭了(2)
容昭華回過神來,涎着臉笑:“我那裏的MM全部加起來都比不上安蝶雅一個,我把她們打包跟你換一個安蝶雅,怎麽樣?”
夜天辰冷冷地哼了一聲,偏頭看安蝶雅。她眼裏的怔忡,一下子就打動了他,。一只手伸進被窩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即使在被窩裏,她的手還是有些涼。
容昭華的笑臉忽然收了起來,眼神都有些嚴肅,“不開玩笑了,但是安蝶雅,你最近怎麽變得這麽消瘦?我問夜天辰,他竟然還不肯說。幸而我還算認識思海,不然都不知道安蝶雅你竟然病得這麽嚴重。”
安蝶雅感激地對他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其實我沒有什麽事。”
“還說沒有什麽事?那天你來落霞山的時候,那樣的容光,連山花都為你失色。現在呢?如果夜天辰對你不好,不如到我們山上去,那裏養人啊。”
“昭華,你是不是太閑了?回美國去幫姑媽打理生意!“夜天辰對他。從來沒有什麽好臉色,”安蝶雅的事情,難道不是你對我爸說的嗎?我就不相信他閑的連我的私事都要管!“
容昭華沒有否認:“我只是提了一句而已,其他的事情,可是舅舅自己查出來的,不關我的事情啊。你也知道,顧曉丹本來就是他挑的,而你很不幸地點了頭。你說,他那種性格能容忍你在這裏胡鬧嗎?”
“我這叫胡鬧?”夜天辰的眼睛眯了起來,“你那叫什麽?”
鄒子龍看了一眼安蝶雅,見她的神情有些專注,正蹙了眉凝神聽他們的談話,故意地笑了一笑:“不一樣,因為現在還沒有哪位千金進駐我的這裏。”他誇張地用手比了一個心形,對安蝶雅眨了眨眼睛。
夜天辰沒有接他的話,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安蝶雅,是我的,你別打她的主意。”
容昭華嘆了口氣:“你看看,安蝶雅被你折磨成了什麽樣子?山谷裏的空氣好,養人。”
“我說過,安蝶雅是我的,你的耳朵聾了嗎?”夜天辰的口氣很沖,安蝶雅擔心地反握住了他的手。
容昭華含着笑離開。臨出門的時候,還對安蝶雅眨了眨眼,惹得安蝶雅巧笑嫣然。這一笑,又讓他的腳似乎在門口生了根似的,移不動半步。直到夜天辰咳了一聲,才對安蝶雅作了個手勢離開,而安蝶雅還看着門口發呆。夜天辰微皺了眉頭,“怎麽,覺得他比較能得你的歡心?”
安蝶雅仿佛吃了一驚,勉強笑着說:“不是,我只是覺得他和你的關系。有點意思。”
夜天辰冷哼一聲,坐回去繼續看文件,安蝶雅支頭看着他,他卻冷着臉不看她。明明感覺到了安蝶雅眼睛的餘光,卻仍然不置可否。
安蝶雅頓時感覺無趣起來,躺在床上的日子真的有些難熬。陽光漸漸從中天落到西山,那一抹流光,照在夜天辰的臉上,使他原本帶着幾分柔媚的五官,頓時增加了立體感。
☆、為什麽哭了(3)
他身上的一切,都是她貪戀的部分,可是夜天辰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安蝶雅的唇畔浮起一個苦笑,忽然覺得有些茫然起來。不知道這樣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她的愛情,會不會終有一天會湮沒在時間的洪流。
韓思海大概今天相當的忙,或者是因為知道夜天辰在,而房間沒有來打擾。夜天辰的手機卻總是不斷地響,後來設成了振動,但安蝶雅一直沒有能夠入睡。
“安蝶雅,你再睡一會兒吧。”夜天辰忍不住擡起頭說。
安蝶雅于是悄悄逸出一個微笑,為他充滿愛意的話語,是她心裏最初的甜蜜。順從地阖上了眼簾,但睡意似乎并不青睐她。安靜地躺着,思維卻格外活躍,把她與夜天辰甜蜜的每一個點滴,都細細地梳理了一番。
夜天辰忽然被安蝶雅的面部表情吸引,似乎帶着夢幻般的向往,安蝶雅的表情已經柔得不能再柔。仿佛沉浸在了一個悠遠溫暖的夢裏,安蝶雅唇角淺淺的微笑訴說着甜蜜。
但是她的唇,幹燥的仿佛裂開了一條細細的縫,從前豐潤,已經被細細的褶所替代。
眼睛即使閉着,仍然似乎在向他訴說着風情。只是,以前溫柔裏帶着天真,似乎染上了蒼涼。這樣想的時候,夜天辰忽然意識到,安蝶雅其實還很年輕。二十一二歲的年紀,正是受寵愛的時候,他卻感覺她與他似乎相濡以沫了幾十年似的,已經熟悉到了心田裏。
仿佛感到了夜天辰的視線,安蝶雅睜開了眼睛。那一點盈盈的笑意漸次彌漫,但笑容裏分明還有着別的一些什麽。也許是經歷了滄桑巨變後的釋然與無望,一道一道地刻在安蝶雅的眼睛裏。唇角的弧度,甚至帶了一些勉強。
原來失去了心的呵護,再美麗的風景都變成了一種最簡單的存在。他的心也許盲過,所以看不到安蝶雅美麗中的無望,一遍一遍地把她傷害。直到遍體鱗傷,才發現自己的心,其實一直在角落裏哭泣。
安蝶雅不知道他心裏的感慨,眼睛裏仍然含着笑意。夜天辰的心忽然軟了下來,因為容昭華而來的怒意,在她如水的眸裏,漸漸消散。
“安蝶雅。”他輕喊,聲音柔和地仿佛在呼喚沉睡中的嬰孩。
安蝶雅凝了凝神,卻看見他的手機在閃爍,夜天辰搖了搖頭,接起了電話。顧曉丹在公司裏大概苦等了一個下午,沒有見到他的行蹤,終于忍不住發火。苦心壓抑的脾氣,最終一發不可收拾地發洩了出來。
“夜,你太過份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好不好?你把我往公司裏一丢,算什麽意思!我現在就回美國,本小姐我不伺候了!”
夜天辰聽着顧曉丹在電話裏的氣急大叫。偏頭看向安蝶雅,她的眼睛裏的神采有些黯淡,心裏就微微的一痛。對顧曉丹的話,他有些懶于回應。
“曉丹啊,你回去也好,我讓司機送你。”
☆、為什麽哭了(4)
顧曉丹大約沒有想到,夜天辰“心虛”之下竟然還能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把她送回去,頓時就愣住了不能說話。
夜天辰卻繼續說:“代我問候伯父伯母,我讓司機在門口等你。”
顧曉丹的聲音氣急敗壞之下,仍然帶了哭音:“夜天辰,你太過份了!你當我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夜天辰看到安蝶雅低了頭不知在想些什麽,心忽然煩躁起來:“曉丹,我并沒有趕你走啊,是你自己要說回美國。我知道對于你來說,這裏是個客居之所,自然不會呆的長久,美甲畢竟是你從小熟悉的地方,回去也很好。”
“你的眼裏,只有安蝶雅!”顧曉丹的控訴似乎是帶着無數的積怨,夜天辰有些心虛。
“你回來。我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你來接我,我們一起出去吃晚飯。”顧曉丹把話在心裏掂量了好幾遍,最終仍然選擇了隐忍。但她對安蝶雅,此刻可謂是恨之入骨。
夜天辰忽然嘆了口氣,對于顧曉丹來說,自己的做法确實有些過份。然而,對安蝶雅,他是身不由己。
“我讓雨鵑陪你吃飯,如果要去,我讓司機送你去。”
顧曉丹頓時氣結果,一時竟然不知道回答,電話兩頭就那樣沉默着。夜天辰的一只手仍然翻着文件,眼睛一行字一行字地看下去。
屈服的,還是顧曉丹。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獨獨對他,諸多隐忍。如果說他的家世,當然是他願意攀附的對象,但其實并不僅僅如此。
他英俊的外形,挺拔的身材,是所有女孩子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何況,他又是夜家惟一看重的繼承人。他父親對他在本城的行為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他的家底,最終只能交給夜天辰。她聽說過,夜天辰的弟弟夜希傑,将近二十五歲了大學的學分還未修完,是個典型的富家纨绔子弟,不能受重用。
正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所以顧曉丹才一遍遍地忍住來自于夜天辰“公然”的漠視。畢竟。坐到了夜太太的寶座上,才是最終的贏家。
安蝶雅關切的眼神對上了夜天辰的,“我一個人在這裏沒有關系,思海會交給好護士的。”
“你急着把我趕走?”夜天辰的聲音有些悶,似乎不滿安蝶雅這樣的“承讓”,可是問題的關健在于,安蝶雅并沒有資格強求。
“怎麽會呢?”安蝶雅茫然的笑容,讓夜天辰心裏自然而然地就生了憐憫。
“那麽,我留下來陪你,好嗎?”他的聲音平淡無波,但安蝶雅的眸子裏卻染上了欣喜。甚至來不及掩飾,那笑,就這樣蓬蓬勃勃地暈了開來。
然而,她的面色,仍然是遲疑的:“但是,顧小姐……”
“你關心她,不如關心我。”夜天辰淡淡地說,安蝶雅的臉立刻紅了起來,淡淡的粉紅,像夕陽落半時的紅霞,不甚鮮豔。卻自有一種絢麗。
“關心她,是因為關心你啊!”安蝶雅小聲地說着,夜天辰并沒有聽完整,但看到她暈染的雙頰,不用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即使再大的合同都不能令他滿意,但安蝶雅含羞的半句話,卻讓他的得意漸漸湧到胸口。
☆、為什麽哭了(5)
安蝶雅,是讓他愛恨難分的女子。
夕陽漸落,醫院裏的餐車準時推了出來。安蝶雅想要自己起拿,卻被夜天辰攔了下來:“我來。”
安蝶雅看着高高站着他,穿着白色暗格子的襯衫,為自己端上了飯菜。從來沒有想過,他和她,還能再有這樣溫馨的時候。
即使上天不肯垂憐,她沒有陪着他變老的那一天,也許她也不會再覺得遺憾了吧?安蝶雅的眸子裏漾起了水氣。霧蒙蒙地讓她看不清。
夜天辰一舉一動,仍然是優雅的。他修長的身材走過來的時候,安蝶雅的淚幾乎要落下來。那一剎那湧上心頭的複雜感覺,讓她連一句“謝謝”都說不出口。
“怎麽了?”夜天辰注意到了她的異樣,問。
安蝶雅連忙搖頭,努力裝扮出一個美麗的微笑:“沒有什麽,我只是覺得,你端菜的樣子很好看。”
剛說完,安蝶雅就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把一個集團公司的總裁,比作端盤子的侍應生,實在是不倫不類。她不容易因為自己的九死一生而建立起來的和諧關系,卻被自己的一句話給弄砸了。
她的懊惱,那麽明顯地表現在臉上,卻讓夜天辰心動。
安蝶雅的神情。幾乎總是清清淡淡,即使微笑的時候,也總是挂着一抹清冷。但是現在的神情,卻是生動得不能再生動。因此,他要本沒有顧得上生氣,貪看她生動的眉眼。
“你的樣子,好像有些奇怪。”夜天辰忍住了笑,把飯菜都放在打開的餐桌上。
“你沒有生氣?”安蝶雅小心地問,那因為擔心而起的小心翼以其,讓夜天辰的心微微一蕩。在安蝶雅的眼裏,也許自己就是一個暴君,她總是在揣測自己的喜怒。
“吃吧。”柔軟的心,化作了柔軟的話語。夜天辰把飯菜都擺好,自己仍然拿起了盒飯。
“盒飯沒有營養,你……”安蝶雅把自己的飯菜讓給他,“我吃盒飯沒有關系。”
夜天辰看着她害羞的臉,“我吃就更沒有關系。安蝶雅,快趁熱吃吧,你本來就該加強營養,好好把身體恢複,知道嗎?”
這樣溫柔的語句,每一個字都帶着叮咛與關切,安蝶雅的動作忽然定了格。這樣的對待。是自己夢裏才有的。夜天辰,他真的放下了心結果,願意重新接納自己了嗎?
想問他,卻仍然沒敢開口。拼命地低頭假裝喝湯,但百感交集的心,卻讓手輕輕顫抖了起來。
夜天辰始終沒有移開過視線,忽然輕輕握住了她舀湯的手。安蝶雅沒有擡頭,夜天辰疑惑地托起她的下巴,忽然吃了一驚:“怎麽了?”
原來,安蝶雅已經淚流滿面。她沒有說話,只是搖頭。夜天辰的心有些沒由來的慌亂。此刻天地雖大,竟全不在他的眼裏。天蒼蒼,野茫茫,竟敵不過安蝶雅眼裏的一滴淚。
“為什麽哭了?”夜天辰用指腹輕輕拭去她腮邊的淚水,那一點一滴仿佛已經落到了他的心上,舊的傷痕忽然漸漸平複。那些因為安蝶雅而劃傷的心,只有安蝶雅能夠親手縫合。
☆、為什麽哭了(6)
安蝶雅搖了搖頭,淚猶在腮邊,嘴角卻已經輕輕揚了起來。
“我很高興……”她說,聲音柔和得像吹開第一朵迎春花的春風,嬌嫩而溫和。
夜天辰看着她的眼,經過了淚水的洗滌,她黑色的瞳仁清澈水靈,像一顆黑然寶石。美目流轉間,流瀉出的風情,是不經意的,卻把夜天辰的心挑撥到了最敏感。
“高興得流淚?你高興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夜天辰的聲音含着笑,卻完全沒有惡意,甚至帶了一點寵溺。
因為夜天辰站着,所以安蝶雅要仰了臉才能看到他的臉色。睫羽微微顫抖着,安蝶雅的嘴唇抖動着,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淚潸潸地又落了下來,但安蝶雅的唇角仍然噙着笑。
俯下了頭,夜天辰用舌吻去鹹濕的淚水。這一刻,兩個人都沒有出聲,安蝶雅閉上了眼眸,享受這個她期盼了太久的脈脈細吻。
仿佛經過了無數歲月,終于能夠得到他的吻。安蝶雅的心被塞得滿滿的,曾經受過的傷害都已經不再重要。
想問他是不是真的能夠放開心結果,不再恨她。可是她怕問出口的話,破壞了這融洽的氣氛。終于一言不發,手裏的湯匙掉到碗裏的脆響,才驚醒了兩個人忘情的相擁。
“夜天辰……”安蝶雅輕喊,這個名字,在每一個夢裏都被她萦繞在嘴國,可是真正叫出口的時候。卻仍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仿佛沾染了千鈞之力,那些凝固的感情都纏繞在這個名字上,每一個字都吐得十分艱難。
“你們……在幹什麽?”那個不可置信的聲音,打斷了安蝶雅還沒有說出口的話,她轉頭回望,原來是顧曉丹。
默默地離開了夜天辰的手臂,安蝶雅低下頭喝湯。而顧曉丹的臉色有點發白,她的聲音似乎帶着空洞的顫抖:“不,不相信這是真的!”
安蝶雅心裏恻然,她口口聲聲說不相信,其實是因為心裏相信了十足。明知道夜天辰對她,缺乏愛意。但為了權勢、地位,面子,或者還因為她真的喜歡夜天辰本人,她可以忍受。
但親眼看到未婚夫懷裏擁着別的女子,再好的涵養也不能再隐忍。安蝶雅其實能夠理解她的憤怒和屈辱。
夜天辰的臉色仍然是淡淡的,唇角甚至扯出一抹微笑:“曉丹,你也來看看安蝶雅?進來坐吧,我們正在吃晚飯,你吃了沒有?”
安蝶雅低着頭不敢發出聲響,他的聲音平靜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而顧曉丹會是怎樣的反應呢?難道她還會再一次地咽下夜天辰的輕視嗎?“
“夜,你要給我一個解釋,或者一個答案,你是要她,還是要我!“顧曉丹的氣勢顯然很高漲,安蝶雅擡起頭看着她微微抽搐的嘴角,知道她并沒有十足的信心。但世族豪門女骨子裏的那點自信,仍然強撐着讓她出口質問。
夜天辰慢吞吞地說:“安蝶雅和你,怎麽能比呢?她只是我買下的奴,随時滿足我的需要。而你,則是有家世有錢有財,是我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為什麽哭了(7)
安蝶雅的心抽痛了一下,每一次他的親口承認,都讓她堕入萬劫不複,要有無數次的心理建設才能緩過氣來。
他和她,是主人和奴仆,難道就是永恒的差距嗎?多少次想依偎到他的懷裏,但他的眼眸裏,一閃而逝的情魅之後,總是要用房間的仇恨來隔開他與她的柔情。
可是,他的心裏,分明是有她的。只是那濤天的恨意,蒙昧了他的眼。要到什麽時候,他才會明白,恨她不是生命的全部?
也許對夜天辰所謂的解釋感到滿意,也許權衡之下,顧曉丹仍是不能放棄他。所以,她的聲音漸漸平緩起來:“夜,現在我來了,她是不是用不着滿足你的需求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曉丹不是不感到屈辱的。分明是自降身份,只是為了求得夜天辰的青睐。夜天辰只是笑着搖頭:“曉丹,你來她不一樣。你是我明媒正媒的太太,而安蝶雅,她只是我的奴。”
安蝶雅短暫而輕微的抽氣聲,忽然把夜天辰的心擊了一個洞。再有貶低的話,也說不出口。他其實只是心虛之後的撇清,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并不想放棄與顧曉丹的這段婚姻。因為它帶來的好處,足可以使夜氏在回歸正常運轉的時候,仍然在資金上得到銀行和各家金融機構的大力信貸支持。
自古以來,江山和美人,都是男人心裏最不平的天平,總是搖搖擺擺。
對于目前處在危機之中的夜氏集團,夜天辰是有愧的。
顧曉丹吸了一口氣:“那麽,我想你不再需要在這裏陪夜了吧?我還沒有吃晚飯,你可以陪我嗎?”
夜天辰不舍地看向安蝶雅沒有一絲血色的雙唇,心裏的痛,仿佛已經生根地紮了進去。
“好,我請客。”夜天辰微笑着,映着窗外的殘霞,是一種清透的亮麗。
仿佛打了一聲勝仗,顧曉丹對安蝶雅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安蝶雅卻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夜天辰的話,還在一遍一遍地咬噬着靈魂,讓她根本忘了對外界的反應。
顧曉丹自然而然地挽起了夜天辰的手臂,臉上是勝利的笑容。安蝶雅甚至沒有擡頭,夜天辰的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安蝶雅,你吃了晚飯,就先睡一覺。”|夜天辰這樣交代,腳步似乎遲疑了一會兒,卻被顧曉丹輕輕擔了一下。
“咦,夜,你要出去?”韓思海換了便裝,才推開門,就看到夜天辰和顧曉丹狀似親密地要往外走。
“是啊,思海,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安蝶雅。”夜天辰有些不自然地說。
“照看安蝶雅,我當然是願意的。”韓思海看到安蝶雅長發半垂,纖瘦的身子似乎在風雨中飄搖,竟有些不穩的錯覺,“但是,你不覺得你也有責任留下來嗎?”
顧藍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韓思海,他溫和儒雅的氣質是吸引人的,但他說的話讓她反感,何況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醫生,因些顧曉丹抽仰了下颌,高傲地說:“他更有責任陪伴未婚妻吧?安蝶雅,只不過是他養的一條狗一只貓而已。”
☆、為什麽哭了(8)
這樣惡毒的話,不僅讓安蝶雅顫了一下。韓思海的眉已經豎了起來:“哦?誰是他的未婚妻啊?你嗎?那麽,作為夜的老同學,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眼光實在是差到了太平洋!”
顧曉丹從小是被人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就是在夜天辰這裏沒有得到相同的待遇她也認了,可眼前這個看上去很斯文的醫生也敢對她出言不遜,她的小姐脾氣立刻就上來了,手一揮,就想給韓思海一個耳光。
夜天辰及時握住了她的手,沉聲道:“曉丹,這是醫院!而且,思海是我最要好的同學和朋友。”
聽出他口氣裏的嚴厲,而且面前這個外表謙和的男人似乎不是那麽好對付,顧曉丹悻悻地住了手,“夜,你哪裏來的這種破落戶的同學,跟他一般見識,都顯得我沒有了身份。”
安蝶雅擔憂地擡起眼睛,目光落到了韓思海的身上。
“思海,你先照看一下安蝶雅,我和曉丹去吃晚飯。”夜天辰匆匆交代着。拉起顧曉丹就出了病房。
“思海……”安蝶雅低聲叫着。
韓思海憤怒地瞪着房門,似乎要把那扇門瞪出兩個洞來,“真虧夜能容忍這種女人,這樣跋扈的女人,要是真迎娶進門,還不整天雞飛狗跳!我真懷疑他是不是被名望和財富沖昏了頭,一個破項目就那麽重要,要拿婚姻來玩!”
安蝶雅勉強振作了精神,“本來就是要迎娶進門的啊。思海,犯不着跟她生氣。”
韓思海轉過頭來,故作輕松地說:“我已經下班了。”
安蝶雅的唇角浮起一個微笑:“思海,下班了你就回家吧,我很好的,什麽事都沒有。誠如你所說,兩天後就可以出院了吧。”
韓思海嘆了口氣細心看了看安蝶雅的臉色,“明天給你做個檢查,最好多住兩天。也不知夜的心裏是怎麽想的,明明又不喜歡那個顧曉丹,還帶了她來這裏□□嗎?”
安蝶雅為他口裏赤luo的不平逗得笑了起來,偏過頭看着微暗的天空,幽幽地說:“思海,其實她能為夜天辰來利益,這就夠了。我和夜天辰,終究是不可能的。”
韓思海挑眉道:“你不争取當然就不可能。這又不是古代,你們又不近親,又不是仇人,有什麽不可能的?”
安蝶雅的笑疏疏離離。像中秋的那輪明白,雖然明亮,卻孤清的像一抹流影,“每一個灰姑娘都想着要遇到能拯救她的白馬王子,灰姑娘很多,白馬王子也不少,遇到機會也大,可是,遇到後又能怎樣,灰姑娘仍然會丢掉水晶鞋。思海,你要知道,他本來就該娶顧曉丹的呀,他們雙方家長早就定了下來。”
韓思海看着,不滿意道:“什麽叫應該啊。我只道,一個男人,應該保護自己愛的女人,應該把自己愛的女人娶回家!安蝶雅,你別太傻了,你不想想肚子裏的孩子嗎?你想讓他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為什麽哭了(9)
安蝶雅的一怔,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用意,臉色變得黯淡起來。慢慢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不想再讓他為難了。”
“什麽叫沒有辦法的事情,當初他要你的時候難道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安蝶雅的臉不禁一紅,停滞一下說:“反正,夜天辰是要娶顧曉丹的,我明白的很。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就走,可是我會很想他很想他。現在好了,有了他的孩子,我就不再想他了。”
韓思海無奈地搖了搖頭,“暫時是不要告訴他你懷孕的事情,若他再告訴那個顧曉丹,她非要虐待你不可,我看那個女人,惡毒的很,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
安蝶雅點了點頭,“思海,謝謝你,有你這樣一個朋友我真的很高興。”
“那你想好去哪兒嗎?”韓思海不禁問。
安蝶雅搖了搖頭,“我現在……還舍不得離開他。”
“唉,我就盼那個什麽顧曉丹顧大丹的快滾回美國去!這樣你就告訴夜天辰你有了孩子,他不想要也得要,他一定要對你負責!”
“顧曉丹是不會那麽輕易走的。”
韓思海嘆了口氣,“你們事情還真難辦。”
安蝶雅柔柔地笑起來:“思海,你還沒有吃晚飯吧,快回去吧。”
韓思海搖了搖頭,“我等夜過來再走,留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安蝶雅輕嘆:“他不會回來了。顧曉丹既然抓住了他,怎麽會不把他看得緊緊的?思海,有護士在這裏就好了,也許我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
韓思海瞪了她一眼,“如果他不來,我就把他綁來!”
安蝶雅吃吃地笑了起來,可是她的笑容很苦,眼睛裏還有一顆晶瑩的淚。
“安蝶雅,你太辛苦了。”韓思海不禁嘆息着。
仿佛終于被人理解了似的,安蝶雅的那顆淚珠,終于離開了眼角,滾落下來。心裏的一點傷,就像荼靡花盛開的時候,彌漫了整張的臉,甚至整個房間。
“安蝶雅!”韓思海看着她就像一只飛蛾,明明知道通往光明的結果,是灰飛煙滅,卻仍然義無反顧。
“思海,你對我的友誼,真的很重要。”安蝶雅的淚被輕輕拭去,眼睛裏寫滿了執着的認真。
“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樣啊。”
安蝶雅輕輕搖頭。“不,你不知道。我從小就失去了媽媽,只有爸爸一人疼愛,可後來有了繼母,又有了小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