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為家人的第四十四天

有人在靠近他。

達米安耐心潛伏, 等待那人與他靠得更近。在他出手前,他聽出了那人的腳步聲。

達米安睜開眼睛,試圖拔掉釘在手腕上的刀, “距離我通知你們過去了多久,N?”

他被迪克按住,迪克迅速地拔刀、消毒、處理好達米安的傷口。

“十二分鐘。”迪克說, “A的定位徹底消失了,我們找不到她的位置。”

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其中的怒火,但達米安知道這是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

男孩沉默片刻, 向兄長道歉, “沒有完成好保護她的任務,是我的失職, 我原本應該再拖延幾分鐘……”

“不, 迪克打斷他, “這不是你的錯,羅賓。沒有你們,情況只會更糟。”

阿福小心翼翼地取出貫穿喬納森肩膀的氪石長刀,真正麻煩的是卡在他小腿裏的那兩枚氪石子彈, 在取出來前他基本失去了行動能力。

“我需要去最近的基地做手術, ”阿福說,他抱起虛弱的小氪星人,對達米安道, “你也需要做一個全身檢查。”

“我還可以繼續戰鬥。”

迪克扶他站起來, “剩下的交給我。”

他抿住嘴唇, 有意說點俏皮話活躍氣氛, “你總要讓我做點什麽, 不然看上去我這個家長會很不負責任。”

達米安看出他的情緒正走在一個爆發的邊緣。他看了眼自己的搭檔,喬納森剛剛轉醒。

“情況或許比我們預想中要更好。”達米安說,“他們對A做不了什麽,他們走之前我打碎了盧瑟給的晶體。”

“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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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我會報告這件事,”達米安說,“我不後悔當時的決定,事實證明它起到了作用。”

“我們現在要面對的問題是她的位置,”迪克說,“我能期待盧瑟可以定位到晶體的位置嗎?”

“他們會去法庭新建的地下基地,那裏有供他們圍觀新利爪誕生的看臺。我知道位置。”

一個人影落到天臺上,金色的眼睛如鷹隼朝他們看過來,“好久不見,夜翼。”

迪克的情緒又朝被引燃走了一大步,“猛禽。”

艾譜莉很久沒有再體會過這種感受了。

過多的信息仿佛要撐爆她的大腦,那麽多個人看到的、聽到的、在思考的事物湧進她的腦海,幾乎要打翻那艘承載她思維的小舟。

在無數混雜的信息中,她總是能聽到媽媽的聲音,在隐秘的角落悄悄留下一點蹤跡,指引她發現自己。

艾譜莉快要忘記她長什麽樣子了。她的樣貌總是在變,出去一趟,再回來,就是另一張臉。只有艾譜莉能憑借自己的感知力分辨她。

她原本以為她已經徹底離開了自己的生活,迪克也是這麽說的。布魯斯調查了當時的卷宗,艾譜莉和媽媽在他調查前仍是檔案中的“失蹤人口”。

萬一,媽媽沒有死呢?

她換了一具皮囊,重新擠占進艾譜莉的人生。小醜、猛禽、盧瑟和威廉·科布,這些艾譜莉從未見過的人要随着她一起瓜分她的生活。

她當然會感到害怕。

在迷茫中,艾譜莉抓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東西。光滑的、碎裂的晶體握在艾譜莉掌中。

她的精神漸漸覆蓋不住所有人的思維,第一步抽離出來的是邊緣位置的法庭成員。

那些空洞的面具又一次轉向她。

這裏沒有人能保護她,除了她自己,他們想把她從她喜歡的人身邊奪走。

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破碎的晶體在艾譜莉手中變成粉末,淺淡的紅色和深邃的藍席卷了世界,所有白色的面具都被鍍上新的色彩。

現在,這裏是她的世界了。

迪克和猛禽翻越過一個又一個屋頂和天臺。很久以前,他們曾像這樣并肩而行。

“六個月前,有一個人找到了法庭,告訴他們,哥譚出現了新的灰色之子。”猛禽說。

“格雷森的血統,精神控制的能力,這些都是法庭最想要的。所以在确認她的身份後,他們就準備把她帶走。只是趕在那之前,你們找到了她。”

兩人在決裂後很少有這樣能夠和平相處的機會,迪克無心和他計較從前的矛盾,“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猛禽冷笑,“法庭不過是一群上流廢物拿來過家家的東西,他們連那個人是男是女都沒有查到,唯一可以确認的是撥出電話的位置在瑪格達蕾娜孤兒院。那裏有三臺固定電話,只要能翻進去,誰都可以撥號碼。”

迪克的眉頭緊縮,他本以為瑪格達蕾娜孤兒院将成為艾譜莉過去的一部分,沒想到其中仍有秘密。

他和猛禽半蹲在城郊廢車處理廠的圍牆上,這裏沒有值錢的東西,連電網都沒有裝。

“就在這裏,其中一個入口是三號倉庫的地下室,你進去後知道怎麽走。”

“你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猛禽扯了扯嘴角,他亮出鋒利如刀的五指,環顧在每一個角落出現的利爪。

他們中大部分和迪克有相同的動作習慣,證明他們和迪克、猛禽來自同一個地方——哈利馬戲團。

猛禽飛身而下,率先吸引利爪們的注意力,為迪克牽扯出一條前進的通道,“要是你願意留下來陪他們跳舞,我不介意替你帶走瑪麗的孫女!”

藍影從利爪們頭頂一閃而過,活死人們剛要追上去,就被猛禽的利爪刺穿胸口。

越來越多的殺.手從陰影裏鑽出來,把猛禽淹沒其中。他漸漸攔不住所有利爪,總有人能撲上前擋住迪克前進的道路。

利爪們學習的是殺人武技,迪克的行動向來以讓人失去行動力為準則。相同的出身,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第一個攔在迪克面前的利爪被他一棍敲偏了頭。假如利爪不是不死之身,這一下就足夠奪走他的性命。

緊随其後的是第二個。

他的飛刀被迪克側身躲過,馬戲團曾經的雜技明星雙腿纏住他的肩膀,腰部發力把他當做一個巨大的包袱甩出去,和第三個利爪撞在一起。

然後是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迪克的動作從稍有克制到使勁全力,他不再控制自己心底的憤怒和暴虐,也不再計較那些利爪恢複過後會不會再度爬起來。

他只要往前,一路往前,有人在前方等着他。

迪克抓住一個利爪的腰腹,将他舉過頭頂。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動作和貝恩有多相似。

“別——擋我的路!”

越來越多的利爪圍住迪克,形成一堵活死人的牆。牆的那頭是他的女兒。

迪克發狠咬牙,他把利爪扔了出去,像是投擲一根巨大的擂城木,把前方的攔路者全都撞飛出去,清出一條前路。

“有人和我一樣被吓到了嗎?”

特制子.彈擊中的地方冰霜凝結、溫度驟降,戴着醒目紅色頭罩的男人從天而降,“我差點以為,他要撇斷那個可憐人的背。”

長棍掃過,試圖從背後偷襲迪克的利爪被捅出去,紅羅賓守在迪克身後,“撇斷也沒關系,反正他死不了。我會幫忙瞞着B的。”

“哦,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是共犯嗎?”

這個聲音屬于攪局者,她和蝙蝠少女背靠背,“我們可以采用暴力手段,對嗎,事後不會被罰三千字檢讨吧?”

“我們可以假裝忘記這回事。”芭芭拉說,她的紅發在夜色中無比醒目,如同燃燒的旗幟,比起蝙蝠女俠血染似的發,更接近躍動的火苗,“只要所有人忘記寫檢讨,檢讨就不存在。”

“說得好!”要不是情況緊急,傑森恨不得放下槍來給她鼓掌。

攔在迪克面前的還有一個人。

喪鐘。

多米諾面具下的臉變得難看,“綁架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你在發瘋嗎,斯萊德?”

“我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獵物。”喪鐘抽出背後長刀,“這是值得的。”

“繼續往前走,夜翼。”

沙啞的刻意僞裝過的嗓音打斷這場不友好的敘舊,“他交給我。”

漆黑蝠影落在兩人中間,像影子活了過來,站到面前。

“把她帶回來。”披風落下,把高大的身軀盡數攏在陰影裏,“我會攔住他。”

迪克點頭,他看也沒看喪鐘一眼,迅速離開了戰場。

被他甩在身後的喪鐘氣勢愈發危險,他進入了狀态,如同狩獵前的猛獸,随時準備撲出去撕咬獵物的喉嚨,“你好,老朋友。我們要來一場單獨對決嗎?”

蝙蝠的黑色披風撩開,而一個隐入漆黑的女孩出現在喪鐘背後。這對父女是黑暗中爬出來的鬼魅,圍困住他們的獵物。

捕獵者與獵物的位置倒轉了。

“我們不是一個人。”遺孤說。

三號倉庫中,迪克找到了蒙塵的地下室入口。這裏灰塵遍布,沒有使用的痕跡。

也許猛禽欺騙了他,也許法庭經常使用的是另一個入口,但迪克此時別無選擇。

他掀開地下室的門板,走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地道中。

盡頭有一絲光亮,他追着光過去,光吞沒了他。

沒有他想象中一群利爪簇擁着一群華服貓頭鷹們的畫面。眼前是一片寬闊的場地,場地中央正在進行一場盛大的演出。

身着西裝的男人從火圈裏跳過去,褲腿被火焰燎起一線火光。

穿着高跟鞋與禮服的女人騎在獨輪車上,正一個接一個地抛接彩球,貓頭鷹面具半歪不歪地挂在臉上。

場地中央那個表演摩托雜技的男人,迪克認識他的臉,他是哥譚近來聲名遠揚的政要,此刻正挂着僵硬的微笑,騎着摩托沖下高高的跳臺。

觀衆席上坐滿了人。迪克從座無虛席的看臺穿過去,碰到觀衆身上佩挂的匕首。

利爪們坐在臺下,維持着同一個動作,同一表情。政要從摩托車上飛出去時,他們整齊劃一、動作一致地鼓起掌,把迪克吓了一跳。

歡快的主題曲叮叮當當奏響,燈光追着舞臺上的演員們跑。

迪克明白了,眼前是一場盛大的馬戲表演,所有場景都是為了哄樂一個六歲的女孩。

他找不到艾譜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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