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九年的主仆情誼,今日……
四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都被委以重任,如今跟在陸雲筝身邊的是兩位嬷嬷,都是謝長風的乳娘。
“皇上現在何處?”
嬷嬷回道:“皇上與幾位大人都去了後山。”
陸雲筝颔首,便也準備過去,剛到院子就見陳十五氣喘籲籲跑過來,匆匆行了個禮,歡喜道:“娘娘!您給我的種子發芽啦!”
“這麽快!發了幾顆?”
陳十五的聲音瞬間弱了幾分,道:“只發了一顆。”
陸雲筝笑道:“那也很好了,十五當真厲害。”
聽了這話,陳十五又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娘娘要去看看嗎?”
陳十五到底年幼,這些年又遠離人群,被陳初一和三丫護得緊緊的,性子很是單純。起初還記着哥哥姐姐的叮囑規規矩矩行事,幾日下來見大家都對她很好,貴妃娘娘也和善可親,膽子就大了起來。
陸雲筝當然想看!
片刻後,陸雲筝和陳十五蹲在一起,一同盯着面前剛剛從土裏冒出來的那一抹嫩綠。
“娘娘,這能長出什麽?”
陸雲筝搖頭:“我也看不大出來。”她這次籠統給了陳十五十餘個蔬菜瓜果的種子,都是系統建議這個時節種的。
-辣椒。
陸雲筝眼睛頓時就亮了,居然是辣椒嗎!
“不過這應該是好東西,你仔細照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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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十五認真地應了。
繼續盯着那小苗看了一會兒,腦子裏暢想了一番各種辣味美食,陸雲筝終于起了身:“我正要去找你哥哥,要不要同去?”
陳十五連連點頭:“要的要的!”
陸雲筝便帶着她一道走了。
這些日子,三丫和陳初一忙得腳不沾地,要教不少人如何種植收獲儲存,一面還要趕緊把已經成熟的土豆給挖出來,一面又要趁着天氣好把之前準備好的出了芽的種子給種下去。
并不是每個人都是會務農的,特別是孔戟帶來的那些人,看着孔武有力,打仗或許都是好手,但幹活兒就只會添亂,三丫和陳初一已經被那些人氣得沒了脾氣。
這也是為何崔鴻白不放心把土豆就這麽給分下去,他怕糟蹋了這些好東西。
不過陸銘的思量也有他的道理,沒法子,崔鴻白只得把手底下的人抽點過來幫忙,到底是戶部,總歸有擅長農事的,而甘願在戶部務農的,幾乎都是崔鴻白的門生了,這趟出行也大都跟了過來。
陸銘也在當地找了些務農好手過來幫忙,如此這般日夜搶收,才算能在短短幾日的功夫,把要給孔戟帶走的土豆準備好。
至于剩下的,也分作幾批,偷偷送往今年災情最為嚴重幾個縣。
而種在長臨觀的這一片,則就交由崔鴻白來處置,也是經由他的手交給朝廷了。
這次跟着謝長風過來的人不少,多的是人往京城遞消息,來人都已經在半道上了,因着有兩位身居高位,行進速度并不算快,估摸着還得有個六七日才到。
如今土豆都分完了,謝長風自然沒必要繼續呆在這裏。
“皇上明後兩日回京吧,此地有我和崔大人在就夠了。”
謝長風從善如流,道:“辛苦老師和崔大人了。”
陸銘看了眼崔鴻白:“只要皇上不忘初心,老夫的辛苦便不算白費。”
崔鴻白的語氣亦是難得的溫和:“皇上言重了,這是臣分內之事。”
孔戟望着不遠處一車車裝好的土豆,默然不語,他一心守護的外甥,也許終于等到要展翅的時機了。
陸雲筝過來的時候,就見幾人正談笑風生,她不由也微笑起來,快步走過去,将準備好的小匣子分別遞給了崔鴻白和孔戟。
給孔戟的那個匣子裏除了肥皂,還裝了一本土豆種植指南,那是在問過謝長風之後決定的,邊城的土豆種植不論從眼前還是長遠來說,都是很重要的。
只要能讓土豆紮根繁殖,就能養活那些被迫賣身為奴的人,繼而容納更多人口,若是能以此為契機,在邊關起一座熱鬧繁華的城鎮,與鄰國通商,或許也能減少兩國摩擦。
至于崔鴻白,他太聰明了,謝長風不願陸雲筝的這種猶如神降的本事讓旁人知曉,準備待日後再慢慢透露給他,所以這會兒匣子裏裝的就只是先前答應過的肥皂。
……
京城皇宮裏,煜太妃斜靠在貴妃榻上,一手托着茶盞,一手捏着茶蓋,正一下一下撥動着裏面的茶水,看着裏面的茶葉随着水波輕輕搖擺。
“靜菡。”
“奴婢在。”
“你來我身邊多久了?”
“娘娘,奴婢伺候您十九個年頭了。”
煜太妃笑嘆一聲:“時間過的真快。”
靜菡輕輕笑了一聲:“娘娘怎得突然生了這感慨。”
“我記得,當初你在我身邊,我問過你幾次,你想走還是想留。”煜太妃輕言細語:“你若想走,我便送你走,替你安置好家人;你若想留,我便盡力護着你。”
靜菡面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了,後背竄起一股涼意,壓下內心地惶恐,軟聲問:“娘娘!是奴婢哪裏做的不好,惹您生氣了嗎?”
“這麽些年,我是真心把你當做妹妹的,你想讓家人來京,我便安排他們來,你想讓侄子念書,我便厚顏為他請最好的老師。”
煜太妃又嘆了一聲:“為什麽,最難的時候,你對我忠心耿耿,連命都可以不要,如今日子好了,卻又對我起了殺心?”
靜菡心知自己再也瞞不住了,不住地磕頭:“娘娘!奴婢錯了!奴婢也是受了蒙蔽!當初她們給奴婢的時候,說其他貴人就是用這香助眠,奴婢當真以為那就是凝神香,奴婢想着娘娘夜裏經常睡不安穩,就想試試!”
“哪裏知道竟然是害人的東西!奴婢後來無意中知道了,就再也沒敢用了呀娘娘!奴婢對您忠心耿耿!娘娘您信奴婢!”
事到如今,竟還在狡辯,煜太垂下眼眸,沒人看到那裏面一閃而過的哀痛。
“你覺得我是不會動你,還是動不了你?亦或是,動不了你那已經進了國子監的侄子?”
靜菡如雷擊頂,猛地打了個寒蟬,她怎麽忘了,面前這位看着較弱的人若當真算計起來,到底有多厲害!
“奴婢錯了!奴婢是一時糊塗!娘娘!求求您就原諒奴婢吧!”
煜太妃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人,起初在得知她身上的毒不足以致命的時候,她還想着,若她能收手,那便當作不知罷了,是人就總有一時糊塗的時候,卻沒想到……
“起來吧,去找你的新主子,讓她給你做主。”
靜菡停下動作,擡眼看向榻上的人,短短幾下的功夫,她額頭已經磕除了了血,鮮血順着額頭流下來,滑過眼睛,看過去,好似将煜太妃也度了一層血色。
“我放你離開,總歸得有個說法。太後身份尊貴,自是不會要我性命的,是不是?”
靜菡到底跟在煜太妃身邊多年,只一眨眼便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自己已經徹底被她放棄了。
“奴婢明白了。”
“去吧。”
靜菡慢慢起身,轉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回身跪下:“若娘娘三個月前也是這般模樣,奴婢斷不會做出這等糊塗事。”
“事已至此,奴婢無話可說,只希望,往後奴婢不在娘娘身邊,娘娘也要照顧好自己!”
“不要太相信身邊任何人,您是,皇上亦是!這是奴婢最後能給您的話了。”
言罷,靜菡一臉決然的走了。
煜太妃沒有阻攔,只從開着的窗戶看着她一步步走遠,她眨了眨眼,淚珠緩緩滑過臉龐。
十九年的主仆情誼,今日終是一刀兩斷。
……
是夜,鳳儀宮,呂靜娴摔了手裏的茶盞:“簡直一派胡言!煜太妃是我嫡親的母妃,我害她作甚?我看就是太後想要害人,卻反被抓了把柄,如今倒來栽贓于我。”
“太後連夜宣您過去,娘娘去嗎?”
呂靜娴冷笑:“這分明就是鴻門宴,我若去了,怕是未必能回!”
也是在這一晚,太後連夜下了懿旨,斥責皇後心思歹毒、謀害太妃,且不知悔改,草菅人命。派人圍了鳳儀宮,不許出入,等皇上回來再做定奪。
呂靜娴這才知道煜太妃身邊那個告發她的宮女竟然死了:“太後竟敢!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她真當我呂家都是死的不成!”
“宮門都被封了,不讓出也不讓進,咱們怎麽辦?”
“拖,等皇上回來!”她就不信,謝長風會任由太後借着這莫須有的罪名打壓他們呂家。
朝中幾大勢力已然是平衡之态,一旦貿然打破,誰都別想好過!
……
“娘娘,靜菡姑姑她,服毒自盡了。”
煜太妃一愣,問道:“她是自盡?”
“是,是自願服毒自殺的,太後原本想留她一命。”
煜太妃閉了閉眼,良久,才道:“照顧好她的家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