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殺了他,又如何能挑起……
陳崇亮到死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才是那只被拿來儆猴的雞!謝長風他怎麽敢這麽做!他可是皇後的親舅!
天威震怒,禦林軍的手腳更是利索,陳崇亮幾乎就在衆人眼皮子底下被斬殺的,一刀下去,鮮血四射,頭顱滾地,那雙瞪圓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其他官員簡直都被吓蒙了,不遠處的流民更是誠惶誠恐地跪了一地。
“進城,抄家,朕倒要看看,赈災移民的銀子到底都用到哪裏去了!”
皇帝親致,禦林軍将一個個官員府邸盡數翻了個底兒朝天,抄出來的財産數額之大簡直駭人聽聞,謝長風怒極而笑:“這附近縣令,哪個最窮?”
“回皇上,通八縣縣令劉重遠為官清廉。”
謝長風颔首:“拟旨,任命劉重遠為知府,速來上任。”
等劉重遠匆忙趕來,就被兜頭扔下一樁大案,始作俑者卻兩手一甩,再度啓程回京了。
劉重遠頓覺喉頭梗了一口老血,若非看在老師的面上,他絕對要撂擔子不幹。
然而,等看到抄家的清單,劉重遠面上又浮出笑容,這下子,他再也不用擔心這個冬天會有人熬不過去了。
只是,為何這清單上的銀兩這麽少?難道都用來囤糧了?竟然在荒年囤積居奇,真真是其心可誅!該殺!
龍辇上,陸雲筝正在一張張數着銀票,心裏默默感慨:果然還是黑吃黑來錢最快啊!
“皇上,不如咱們就一路抄過去吧?”
這副小財迷的模樣把謝長風逗笑了:“朕也正有此意。”
陸雲筝也笑起來:“皇上不一直都在宮裏嘛,世間民情如何又不懂,哪裏見過如此多的流民?一時怒極,斬殺幾個貪官罷了,又何錯之有呢?”
謝長風颔首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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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過足了數錢的瘾,陸雲筝将銀票分別裝入一個個小匣子裏,裏面各自堆了不少金銀,都是這些日子抄出來的。
稍後,謝長風便會派人把這些送去本該送去的地方。既然從朝廷撥下去的赈災款無法盡數用到百姓身上,那就只能越過朝廷,私下補貼了。
有貪官,自然也是有心系百姓的父母官,而往往那些貧瘠窮困的地方,官員反倒清廉,越是豐裕富饒之地,越出貪官!人心便是如此貪婪複雜。
……
京城得到消息的時候,滿座皆驚。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堂堂四品外派大臣,豈能說殺就殺!”
“眼下正值秋收之際,連下兩州知府連同一幹官員,皇上這是要做什麽?不怕激起民怨嗎?”
“還不速速去請皇帝回京!”
呂盛安面色鐵青,曹延馬不過是被抄家入獄,将來有的是機會把人撈出來,他的妻舅,可是被當場斬殺的!
壓抑着怒氣回到府邸,尚未進屋就聽到一陣哭鬧聲。
“我那可憐的弟弟啊!”
呂盛安心裏不免也多了幾分酸澀,他的這位妻舅,自小與他親近,只是為人高傲,意氣用事,是以才給他謀了個外派的差事,就怕他在京中惹了禍事,卻萬萬沒想到,竟然碰上皇帝出游,終究還是出了事。
“老爺啊!你可要給崇亮做主啊!他那個人你還不知道嗎?哪裏是個會主動惹事兒的,不都是聽信了旁人的挑唆!”
呂盛安眉頭一跳,剛剛在議事的時候,曹國公雖然口稱荒唐,但眼底卻不見多少怒意。
之前曹國公提議弄些流民攔路,讓皇帝“清醒清醒”,他是不在意的,也全然沒放到心裏去,只想着就讓曹家去出這個頭,他回頭跟着分杯羹就是了,卻沒想到最後被斬的反而是陳崇亮!
再想到如今還被太後圍在鳳儀宮裏不得出的呂靜娴,呂盛安心裏對曹家不由生出了幾分警惕。
……
京城最終定下前去迎接皇帝回京的是大理寺卿龔正卿,這麽個燙手的差事他原本是不願去的,奈何推不掉,只能硬着頭皮啓程了。
此時謝長風離京城已經不遠了,只要再過一個綏州就能到京了,龔正卿思量許久,終究還是決定照正常速度趕路,其他的就交由老天來決定。
龔正卿的這個盤算打得如意,然而世事卻不如他所願,他見到皇上出行儀仗的時候,遠遠就瞧見那一長排的人馬都停在原地,連點聲樂都沒有,他心裏一突,暗道不會這般巧吧!
王旭琨跪在地上,汗如雨下,早在得知陳崇亮被斬殺之後,他就收起了全部的心思,連夜派人清理了官道,連帶附近的城鎮村落都有安排,務必不讓任何一個人影出現在官道及周圍。
綏州臨近京城,百姓的日子并不難過,流民更是不存在的。其實莫說是綏州,便是先前的那兩個州,也是不應當有流民的,這其中的緣由大家心知肚明。
眼看着皇帝被激起了真火,王旭琨自然不會頂風作案,那陳崇亮不就是前車之鑒?平白無故掉了腦袋,這冤屈找誰說去?
可這流民還是出現了!就如同陵州那般,明明先前還有探子探過并無異動,轉眼就冒出成群的流民,還好死不死剛剛碰上皇帝走過!
王旭琨知道自己是被人給暗害了,可對着震怒的天子,他的腦子也有一瞬的空白。
“綏州就在天子身側,歷來便是富庶之地,在王大人的治下,竟還能出現如此多的流民,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不知往年那些誇贊王大人治下有方敬請表功的折子都是怎麽來的!”
“皇上!這并非是臣治下的百姓,這是有人陷害微臣,還請皇上明鑒啊!”
“哦?你倒是說說,誰要害你?”
王旭琨張口無言,誰害他?這一時半會兒的,他哪裏知道是誰在害他?
“朕來告訴你,這些流民一早來到綏州,本是聽聞綏州富庶,想求一個安身之地,但王大人卻不願費神費力,非但不安置,還将人趕到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滅。”
王旭琨聽得額頭冒汗,這是莫須有的罪名,他如何能擔:“皇上明鑒,臣從未聽過有流民啊!這些刁民,素來奸猾,皇上勿要輕易聽信了謠言。”
言罷,他微微側頭,想讓身後的官員們也替他說說話,然而,其他人一看到身旁禦林軍手裏明晃晃的長刀就吓得兩股戰戰,誰還敢多說一個字?
謝長風怒道:“擡起你的狗頭,好好看看你口中的刁民是何模樣!再看看你自己又是何模樣!”
陸雲筝在龍辇上,假惺惺同情了王旭琨一秒鐘,這些流民,都是之前家鄉被淹沒又未得到安置,最終流離失所的百姓,也确實是遭到過驅逐,但驅逐的人是誰就不好說了。
但這又有什麽重要的呢?王旭琨身為綏州知府,貪墨的銀兩比之前頭兩個只多不少,這只猴也是逃不掉了。況且,不殺了他,又如何能挑起曹、呂兩家的新仇舊恨?
龔正卿不過一個猶豫的功夫,就見一道銀光閃過,王旭琨人頭落地。
“龔大人來的正好,不若就由龔大人親自去王家查查,看他到底是個清官,還是個蛀蟲!”
龔正卿只有苦笑着應下,這下子,他怕是再也不能如戶部尚書崔大人那般誰也不靠保持周正了。
而謝長風,殺了該殺的人,安置好需要安置的百姓,補足了空缺的銀兩,扔下這麽個爛攤子,心情愉悅地回京去了。
這一路,倒是再也沒有鬧出什麽幺蛾子,一路順順利利地回了京。只是回京之後,便在朝會上被伊正賢指着鼻子罵了足足大半個時辰。
不愧是陸銘最得意的大弟子,旁的不說,就這一身才氣,便教人自嘆弗如。引經據典,罵了大半個時辰,愣是沒重樣的,倒是叫原本也憋了一口氣想要發難的幾人生生住了嘴。到最後,心裏的那口氣都快要被罵散了,伊正賢還沒有歇住的意思。
最後,德親王實在是看不過去,張了張嘴,想要勸兩句,卻愣是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朕下罪己诏。”
伊正賢一頓,道:“皇上倒是有自知之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謝長風态度誠懇:“此事是朕行之無據,自當悔過。”
伊正賢的面色這才好了些許,德親王趁機勸告幾句,這事兒似乎就要這麽揭過了。
曹國公眉頭一皺,擡腳就要出列,卻被謝長風的話釘在原地。
“朕不該輕易斬殺了他們,明明已經有了曹延馬的認罪書,陳崇亮貪墨赈災銀的證據,當按律法誅殺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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