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一起浪

他取出小手賬本,悄無聲息地走近偶像,用極輕的聲音說:“聲哥,能給我簽個名嗎?”

“咳——”管聲嗆了一下,扭過頭看着他,“這麽晚了,你能別用氣聲說話嗎?好吓人。”

說着擡手,接過範錫的小本随意翻開一張空頁,用卡在邊緣的鉛筆簽下名字,筆體潇灑秀逸。

“能再簽一個嗎?給我朋友。”

管聲翻過一頁,又簽了一次,轉了下筆說:“你這個筆還蠻特別的,像鉛筆又和鉛筆不一樣。”

“永恒筆,朋友送的,能寫很久很久。”範錫雙手鄭重地接過簽名,還十分浮誇地按在胸口。

“友誼地久天長哈?”管聲彎起唇角,露出一個幾乎能叫人溺死的淺笑。

範錫看看其他熟睡的旅客,鼓起勇氣與男神攀談:“聲哥,你很喜歡哲學哈?”

管聲瞥了眼擱在腿上的《存在與時間》,表情有些難以捉摸,淡淡地“嗯”了一聲。

“我從來都搞不懂哲學的,這本書講的什麽啊?”範錫用請教的口吻問,想多聊幾句。

“嗯……就是書名啊,存在,還有時間。”管聲有些敷衍,随後掩唇憋出個哈欠,意思是這次談話該結束了。

“原來是這樣,你好好休息哈,晚安。”範錫識趣走開了。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那本書從管聲腿上滑落,掉在過道。

範錫眼疾手快,如橄榄球運動員般一個箭步沖上去,搶在男神之前撿起書,并将脫落的封皮包好。

“我自己來——”

看見裸I奔的哲學書的剎那,範錫微微一怔。書名赫然在目——《李博士手把手教你養出聰明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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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管聲一直在讀這個,而且還記筆記。

他飛速将書還回去,二人目光交彙,他從管聲眼裏讀出了尴尬。

“其實,我的狗非常聰明,”管聲打破短暫的沉默,“這書嘛,就是随便看看。”

“嗯嗯,是很聰明呢,我們這些粉絲都很喜歡它。”

“嗯,哈哈。”

他們尬聊幾句,互道晚安,範錫迅速逃回自己的位子躺下,感覺和男神之間的距離忽而遠了——這不是他自以為很了解的管聲,又忽而近了——他窺見了真實的管聲,雖然只有一點點。

管聲看的書,是不是全都“封面僅供參考”,皮和餡不配套?之前的那些,封皮下又是什麽呢?他完美無瑕的外表下,也許藏着一個其他口味的靈魂吧。

伴着引擎轟鳴,範錫在遐想中沉沉睡去。

落地時,墨爾本正當下午,剛剛送走一場雨,陽光柔媚。

他們換上輕薄衣物,取來行李和狗。長途飛行後,那條據說“非常聰明”的柴犬眼神恍惚,蔫巴巴地耷拉着腦袋。

“轉圈,轉!”管聲看了一眼範錫,低聲讓它做動作,來證明它真的不笨,還用書裏學來的方法在它身邊畫圈。然而它只是歪着頭,用深沉睿智的目光盯着他,一動不動。

在酒店辦好入住,範錫見到了管聲正在留學的弟弟。那是個張揚的少年,長相是他哥哥的潦草版,即便如此也很帥了。他在當地學建築,染粉色頭發,開粉色跑車。言談舉止間,是生活毫無壓力所帶來的自信與惬意。

範錫不了解當地治安情況,每日盡責地跟在管聲身後,有時幫忙牽着帥呆。他外表清秀單薄,為了更像保镖,特意入手一副墨鏡,看着像算命先生。

在墨爾本停留幾天後,他們飛往黃金海岸。

下榻的酒店視野極佳,站在窗邊就能直面壯闊無比的太平洋景觀。蜿蜒狹長的海岸線延綿數十公裏,沙灘金黃細軟,海浪險急,是沖浪愛好者的天堂。

“這可是包吃包住啊,天上真的會掉餡餅,這麽好的差事,怎麽就砸在我頭上了呢?啧啧。”範錫自語着拍照,難得更新了朋友圈,引來無數冒酸水的評論。

幾個關系好的大學同學紛紛調侃:是不是被富婆包養了?說好的有福同享呢?快把富婆的姐妹介紹給我,不想努力了。

“小粥!”有人從背後拍了下他的肩,是與他同住的方博,“下午文文要去看她姑姑,她一個女生出門在外不安全,我陪她一起去。”

範錫點點頭,熱心道:“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你好好陪着聲哥就行了,他要學沖浪。”方博像在逃避什麽似的,把一個背包塞進範錫懷裏,語速飛快地介紹着,“裏面是他出門常用的東西,記得提醒他塗防曬,曬得太黑會掉粉。你是專門搞體育的,又會英語,能陪他玩得盡興。”

範錫掂了掂那沉甸甸的包,面露難色:“沖浪啊,我不會。”

“聲哥也不會,所以你陪他報個培訓班,一起學啊。”方博笑笑,從箱子裏翻出嶄新的沖浪服,慷慨地送給範錫,“新的,你穿吧。辛苦一下,我明晚就回來。”

“嗯嗯。”範錫抱緊懷裏的包,嘴角不受控制地向耳朵靠攏,咧出一個幸福感過載的微笑。

方博走後,他帶着偷窺欲拉開背包,只見裏面像哆啦A夢的口袋,應有盡有。運動飲料,防曬霜,剃須刀,發蠟,被他咬了一口的錄音筆……甚至還有一支口琴。

他把它拿在手上,仔細端詳:“哇,聲哥的口琴,你好呀……你太榮幸了,可以被聲哥吹來吹去。”

又拿出防曬霜:“哇,聲哥的防曬霜,你也好呀……曬黑怎麽了?聲哥是實力派歌手,又不是毫無內涵的花瓶,他只是剛好長成花瓶而已。就算他曬成非洲酋長,我也絕不會脫粉的。”

翌日清晨,一宿沒睡的範錫毫無疲态,早早等在管聲房間門口,聽歌來消磨時間。他這個平凡的聲浪,要和偶像一起沖浪了!浪起來浪起來!真是不枉此生啊!

聽到第十首歌時,門開了。晨光傾瀉,灑在男人寬闊的肩上,人比光更奪目。

看見站得筆直的範錫,管聲沒問他等了多久,慵懶地道了句“早啊”,将Gi太陽鏡架上高挺的鼻梁。

忽然,他伸手探向範錫的右耳,未經同意擅自摘下耳機,塞進自己耳朵。聽見裏面是自己的歌,他笑了笑:“音質還行。”

說完,他将耳機塞回範錫右耳,牽着帥呆走向電梯。範錫快步跟上,斜挎着自己的小包,身後背着方博給的包,感覺右耳陣陣發燙。

把帥呆送到酒店的寵物寄養室,管聲彎腰朝它揮揮手,忽然問:“會游泳嗎?”

範錫以為他在和狗說話,直到他看向自己,才慌忙答道:“會,我小時候練體操的,後來轉去跳水。”

“跳水?那怎麽不一直跳啊。”

“沒出成績,就接着上學了。”範錫不好意思地笑笑,“初中就已經不練啦。”

管聲微微挑眉,贊佩地說:“那也挺厲害了,十米高的那種你敢跳嗎?”

“十米跳臺?敢啊,蹦極我都敢。”被偶像誇獎,範錫那不存在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不由自主跑到管聲前頭倒着走,屁颠屁颠的。

管聲被他帶亂節奏,幾乎也跟着颠起來,輕輕撇嘴:“我可不敢,一米我都不跳。”

走在街上,可以看到很多沖浪用品專營店兼培訓機構。二人挑了一家,管聲讓範錫詳細問問,是不是包教包會:“好好問問,方博說你英語很好。”

“其實挺一般的。”

“別謙虛。”管聲無包一身輕,惬意地靠進沙發,翻看手邊的雜志。

“真沒謙虛……”範錫心虛地咕哝。他畢生所學之英文,幾乎全都在那篇“I have a dream”的演講稿裏。兩年前考研失利,也是折在英語上。

他雙手摳着前臺,開口道:“嗨,鼓搗貓呢!嗯……豪馬馳……嗯……”

甭管對不對,語言的目的就是溝通。接待的金發美女秒懂,遞給他一張宣傳單,并言簡意赅地介紹了價格。

範錫用翻譯軟件問,是否包教包會。美女拿過他手機,還回來時已經翻譯好了:不敢保證,但是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一點都學不會的人。

在管聲拍板決定後,他們請了一位私人教練,租下沖浪板,前往主海灘。

沙灘細膩平緩,極目遠眺,海天相融。範錫深吸一口迎面吹來的海風,神清氣爽,和偶像一起有板有眼地熱身。

管聲神色冷峻,藍黑色沖浪服包裹着颀長的身體,身材比例堪稱逆天。微微隆起的肌肉線條緊致流暢,看上去像個運動達人。

課程正式開始後,範錫想:那個負責接待的美女,恐怕要遇見首個一點都學不會的人了——那就是管聲。

他趴在沖浪板上學劃水,在海裏胡亂劃拉的樣子,就像一只帥氣卻殘疾的螃蟹,看得範錫一陣心焦。

管聲不大會跳舞,粉絲們都知道。他拍MV、舉辦演唱會,都只是象征性地比劃幾下,與身後伴舞合跳的時候很少。不協調的肢體,配上那張俊美微冷的面孔,頗有些反差萌。

老天在音樂上多給他一根弦,那就必然會從其他地方抽走一根弦,這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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