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222分之一

一上午,他們還是沒擦出半點火星,并且滴水未進。管聲嘴唇幹裂,範錫也渴得嗓子冒煙,非必要交流則不說話。

終于,管聲先熬不住了,抱起一個椰子吃力地砸着。那雙修長好看的手琴技一流,幹起活卻笨得離譜,始終不得其法。

範錫實在看不下去,只好接過來,邊開邊好奇:“聲哥,你會做飯嗎?”

管聲坦然說:“不會啊!”

“那你平時吃外賣?”

“出道之後我買了兩套房子,我爸媽就住我對門,随時都能蹭飯。在外面時,就更不用我自己做了。”

“嗯,粉絲們都知道。你在節目裏說條件好了之後,就把父母接到身邊了,大家還誇你孝順。不過……”範錫聲音變輕,小心觀察他的表情,“我記得你說,一有空就給父母做飯什麽的。”

“綜藝裏說的你也信?”管聲先是冷笑,随即尴尬地沉默幾秒,“不過,孝順是真的。”

他用饑渴的眼神盯着椰子,終于注意到範錫手心紅腫,淡淡地說:“辛苦了,回去額外給你獎金。”

原來他知道我辛苦……範錫臉上一熱,那點委屈立時化作青煙消散了,笑着說:“對了聲哥,我覺得應該去找直升機,也許能找到有用的東西,把火生起來。”

管聲蹙眉:“你不是說,雨林裏危險嗎?”

“只能小心點了,你跟在我後面。”

吃了點椰肉,他們牽着帥呆步入島嶼深處。邊緣是耐鹽的紅樹林樹種,深入後便是真正的熱帶雨林了。

這裏比沙灘暗了幾個度,是截然不同的色調,像走進一幅綠色調濃厚的油畫,四周彌漫着古老卻清新的氣息。澳洲軸榈巨大的圓形葉片互相交疊,如一柄柄巨傘遮在頭頂,仿佛躺在水底看睡蓮。

高大的樹幹上附生着各種蘭花、石斛和蕨類植物,波溫蘇鐵遍地都是,各類地生植物僅憑樹影間斑駁的光便能茁壯生長。

“哎,好像是蘆荟!能消炎。”範錫發現了萬能的蘆荟,掰開葉片,将粘稠的汁液塗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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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塗點,我肚皮被蚊子親了。”管聲掀開短袖,線條硬朗的腹肌上赫然幾個大包。他心安理得地等着服務,範錫卻只是把蘆荟塞給他,目光閃躲地走開了。

雨林如同寶藏,每隔一段就有驚喜。

他們發現了檸檬、菠蘿蜜、毛柿子、紅毛丹、楊桃、芒果和幾種叫不上名字的熱帶水果。就這樣走走停停,吃了個爽,帥呆則靠苔藓和蟲子果腹。

範錫和管聲各自抱了一個巨大的菠蘿蜜,打算搬回沙灘慢慢吃。靠它的糖分和熱量,應該足以撐到救援到來。

有了水果,便不愁吃喝,範錫很樂觀:“我就知道,我們肯定餓不着,畢竟你和我加起來是‘管飯’嘛。”

管聲淡漠地瞧着他,他不由尴尬起來,抿着嘴唇。管聲想了一會兒,忽然笑了:“可是,你是稀飯,餓不到卻也喝不飽。你這名字太清貧,應該叫範甘,幹飯。”

随意拿別人名字開玩笑不太好,但管聲似乎根本不在乎冒犯普通人。範錫想,他肯定不會這樣和“白又白”講話。那是個富三代,他明面上的好朋友,也是他所在傳媒公司的大股東。

不多時,他們靠近印象中的墜毀位置,陸續發現了折斷的螺旋槳,零碎的玻璃和部件,一個摔壞的工具箱,兩本書,幾個奇怪的包袱。打開一看,原來是降落傘。

“直升機呢?”範錫四下張望。

管聲緩緩豎起手指:“擡頭。”

原來,直升機的殘骸就卡在頭頂的樹冠,被幾根粗壯的枝杈撐住,搖搖欲墜。

這種有危險的工作,自然是由保镖出馬。範錫叫管聲躲遠點,助跑幾步噌噌攀上樹,試探着爬到殘骸附近。它大概只是內部短路冒了些煙,不曾起火,設施完好。

他找到二人放在儲物箱裏的包,以及諸多可能有用的東西,一件件的往地上丢,最後自己也跳下來。

管聲對着一地狼藉發愁,範錫靈機一動,想到可以用降落傘把東西和水果兜回去。拆開傘包,他發現居然不止一個傘,驚喜道:“哈哈,這裏面還贈送一個呢。”

“降落傘都分主傘和副傘,一個打不開就開另一個,不然就歇菜了。”管聲輕笑着瞟了他一眼,像是在笑他沒見過世面。

範錫不以為意,迅速查看個人物品,啥也沒缺。見寶貝耳機完好無損,他就放心了。當時沖動消費的原因,是因為評論裏說:“戴上它之後,一瞬間世界只剩下自己和唱歌的那個人。”

現在倒好,意淫成真。

管聲拿出寵物零食肉幹喂給帥呆,是牛肉,那香味範錫聞了都饞。他柔聲提醒:“聲哥,先別給它吃了,留着給人吃吧。”

“你想吃?”管聲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随手給了他一袋,“那就吃吧,可憐的孩子。”

“謝謝。”範錫收在包裏,打算用于應急。他不在乎這是不是狗糧,這可是優質蛋白。

這次探險堪稱滿載而歸。

直升機上的工具箱摔壞了,但工具完好,剪、鉗、錘、改錐、美工刀等基本的五金工具都有。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醫藥箱,一個便攜式滅火瓶、一張滅火毯,一副繩梯和幾個救生哨。

醫藥箱裏,有酒精、碘伏、繃帶等常用醫療用品,以及幾盒不知名的藥物。

他們還找到了駕駛員的飛行執照和酒壺,酒聞起來很烈,不知種類。

那兩本書,一本是直升機操作手冊,一本是關于凱恩斯風土人情的旅行指南,全是純英文。

有了工具,就可以改進生火用具了。傍晚,伴着金紅的晚霞,一簇火苗騰地竄起來。負責吹氣的管聲慌忙後撤,先是摸了摸嘴唇,接着驚喜地喊:“快快快,別滅了!”

範錫迅速撕下幾頁直升機操作手冊,先讓火旺起來,随後将拾來的幹樹枝幹木頭架在上面。

篝火如一團紅綢,在夕陽下随海風舞動,給人帶來最原始的安全感。幾萬年前,人類的祖先就是這樣圍在火旁,從此生生不息。他們看得出神,又同時擡眼,隔着火光相視一笑。

“明天就會有人來救援的。”管聲撥弄着火,口吻堅定卻焦慮,像是在對範錫說,又像是自我安慰。

“嗯,最多一個禮拜。”範錫翻開旅行指南,想找張地圖,可是翻遍整本書也沒有。最後才發現,原來地圖就在封底。他的指尖徘徊在昆士蘭州所在的東海岸,問管聲:“你覺得我們大概在哪呢?”

後者想了想:“反正,肯定還在太平洋。”

“我們當然是在太平洋啦,它占地球表面積的三分之一,就算外星人來的話都有33.33%的概率落在太平洋。”範錫彎起眼睛笑了笑,“出門前,我看了一些紀錄片。”

管聲來了興趣,故意刁鑽地問:“紀錄片上還說什麽了,澳大利亞一共有多少個島?”

“8222個,這個數還挺好記的。”

話音落下,二人同時陷入沉默。都在想,這附近有多少相似的小島星羅棋布,救援人員逐一搜尋的話,又要多久。

夜裏,管聲把錄音筆放在身旁,吹起口琴。

金屬簧片振動所産生的獨特音色,仿佛能穿越時光,自帶懷舊感,也給他俊美的輪廓添了一絲陰郁。

聽着聽着,範錫就這麽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被管聲從美夢中拽出來:“喂,該換班了,你都流哈喇子了。”

範錫紅着臉擦擦嘴角。

二次換班時,他特意叮囑:“聲哥,你看好火,記得添柴。”結果再醒時,發現管聲睡得死沉,無人照看的篝火早已熄滅,連個火星子都不剩。

他忍不住稍加責怪:“如果你實在很困,就叫醒我提前換班,我又不會覺得你偷懶,誰都有累的時候。”

管聲理不直氣也壯,毫無愧意:“我只是想打個盹兒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事已至此,多說只會損耗氣力,只好重新生火。好在一回生二回熟,1小時就搞定。

此時,海平面已是晨光熹微。範錫的包裏有兩條士力架,他拿出一條掰成兩截,把較大的那塊給了管聲:“當早飯吧。”

“呦,你還有這好東西呢?”

“還剩一個,明天吃。”

作為回報,管聲從包裏摸出一個果凍似的東西:“給你,漱口水。”随後又問:“我的形象,看起來怎麽樣?獲救時肯定要拍照的。”

“挺好的,像你寵物的名字一樣,帥呆了。”範錫違心地說。

其實,管聲的發型就像《龍珠》裏的孫悟空,臉有點髒,光潔的下巴也冒出胡茬,青幽幽的。盡管如此,依然是碾壓絕大多數男人。

“我不信,你看我都是帶着粉絲濾鏡。”管聲四處尋找可以充當鏡子的東西,“你看上去特別慘,就像鬼子剛打村裏經過似的,我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範錫梳理着頭發笑了笑,忽然被管聲按住肩膀。他縮縮脖子,迎上對方直勾勾的目光,忐忑地問:“怎麽了?”

“別動,你眼睛好亮,借我當鏡子照一下。”

範錫的心蹦極般顫了顫,慌亂垂眼,斂起映在眸中的晨曦。

管聲也意識到這樣說有點奇怪,多瞄了他幾眼,用力揪着他的耳朵打趣道:“哈哈,還害羞,耳朵都紅了,挺純情嘛。”

“別開玩笑了。”範錫用力甩頭,聲音悶悶的。

“像個小姑娘似的,”管聲調笑,“如果是我親自選保镖,肯定不會選你,也不知道方博怎麽想的。”

“當初和我一起面試的,是個紋身的社會大哥,少說也有二百斤。可能在他的襯托下,顯得我比較和善。”範錫想象着,那位大哥和管聲一起漂流到無人島的情景,還挺有趣。

很快,管聲發現口琴可以當鏡子,開始認真地刮胡子,還說要想辦法洗頭。範錫摸摸自己還算光滑的臉,也借來剃須刀刮了幾下,意外發現手動的很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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