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哦,尴尬
他獨自回到營地,心不在焉地遛狗。
他被拒絕了,人家不是花癡。孰清孰污,高下立判,現在他成了島上道德水平最低劣的人。而他還只是想想,什麽都沒幹。範錫的清高,襯得他像個用吊思考的禽獸。
小腿傳來毛茸茸的觸感,是帥呆在磨蹭。
“爸爸昨晚說了哪個字?”管聲喃喃地問它,“你為什麽不攔着我呢,嗯?白養你了。”
究竟是哪個字呢?睡,淦,草?透,日,上?或者,是怼,捅,叉?
他當然可以通過忽悠,來實現這個動詞,但他不願給出虛假的承諾。什麽相濡以沫,一世陪伴,他大概率做不到,所以不會說。認清自己并保持誠實,是人類最基本的品質。
他越想越煩,害怕今後所有的行為,都會被視為耍流氓。還好,他得到了一個吻,不算太虧。
今日有霧,令沙灘的金色很柔和。太陽在薄霧後慢吞吞地移動,範錫也慢吞吞地走來了。
管聲有些難堪,盡量避免對視,問:“摘水果去?”
“嗯。”範錫拿起一塊降落傘布搭在肩上,用來兜水果。
雨林裏的空氣濕潤清新,他們一前一後默然而行。他聽見身後的男人猶豫着問:“我們還是朋友吧?”
“是啊,我們都結拜了。”他輕快地說,緊接着手就被牢牢牽住了。
他側目投去詫異的目光,對方卻笑着解釋:“好兄弟就該這樣,劉關張也牽手。”
“人家劉備可是正人君子,沒說要和諧關羽張飛。”
“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管聲邊說邊小心觀察他的表情,試圖挽回二人之間的友誼,“昨晚的事,還有今早的談話,就當沒發生過吧?”
“忘不了。先前還風裏浪裏,相伴相依,轉過頭喝了點酒就要和諧我,我好後怕呀!還好沒有大醉。”範錫故意抱住肩膀做嬌弱狀,語氣滿是揶揄。如果是在島外,他也許會很多天都不搭理管聲。可是在島上,怄氣沒意義,只會陷入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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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用了哪個字?”管聲厚着臉皮問。
“難以啓齒。”
他又撿起一截樹枝:“那你寫出來。”
“不忍落筆。”
管聲沒再追問,摘了好些水果,和範錫一起擡擔架似的擡着。回到海邊,他讓範錫坐好,接着鄭重申明:“範小粥同志,我只是有一點喜歡你,就像心裏有扇門,門開了一道縫。你不接受,我把門關上就是了。”
他假裝胸口有門,做了個關閉上鎖的動作,接着手一揚,把虛拟的鑰匙丢掉,“好了,鎖上了,鑰匙也扔了。今後,你不可以戴有色眼鏡看我,不能把我當流氓。否則,就是違背共同綱領,破壞團結。”
範錫托着腮,看着約P不成,拼命找補,蠻不講理的偶像,一時五味雜陳:說得輕巧,你心裏的門關上了,我的可是大敞着呢。但是,他絕不會自輕自賤,哪怕那是他夢寐以求的男神。
他是學體育的,老師說,做任何事都要有競技精神。不是好勇鬥狠,而是永不妥協,不向後看,自己瞧得起自己。
“知道了,知道了,”他連連點頭,“聲哥啊,你可真是個愛面子的人。”
化學裏,有可逆反應和不可逆反應。
那句不合時宜的生猛告白,及其引發的一系列反應,均不可逆。
他們不可避免地疏遠了一些,除了友誼性質的牽手,再無其他親密互動。
每日找海鮮,追蹤操蛋的蹤跡,開發新菜譜,做飯吃飯,玩牌聊天,輪流睡覺值夜……一切井然有序,一成不變,可又處處都不同。
就像消失的燈塔沒有再亮起,他們的關系再也回不到過去。
3月11日。
管聲的幾句笑話,逗得唯一的粉絲開懷,平凡的小臉兒因歡笑而顯得格外可愛動人,水亮的黑眸顧盼生姿。
他看得入迷,注意到範錫剛想倚在自己身上,卻又讪讪地離遠了些,笑意也淡了。他黯然想,對方必定是想起了“我想♂你”這句話。
它像一顆炸彈,會轟碎所有浮于表面的浪漫和美好,揭掉矯飾的遮羞布。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尴尬的沉默。
3月14日。
管聲發現一種新水果,興沖沖地拿給唯一的粉絲看,在對方眼前剝開:“要不要嘗嘗?”結果弄巧成拙,噗呲一下,乳白色的汁液噴了人家一臉,眼睛、嘴角全都是。
當時,他站着,範錫坐着,離得很近。
他見範錫揉眼睛,想問傷到沒有,結果舌頭打結,說出來的是:“爽到沒有?”
範錫臉色陰沉,警告他不許再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否則就不客氣了,他百口莫辯。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尴尬的沉默。
3月15日。
水果事件後,管聲寫下一首充滿戲谑的小詩——《尴尬》。
哦,尴尬。是悄然擠出的屁,卻響徹全場。
呵,尴尬。勇猛灌籃的剎那,被拽掉褲衩。
嘿,尴尬。課上看無碼毛片,卻沒開靜音。
呦,尴尬。想給你嘗嘗果子,被當成流氓。
他念給唯一的粉絲聽,後者忍俊不禁:“前面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你猜呢?”
“應該是假的,”範錫想了想,“因為你球技很差,不會灌籃。”
這幾句俏皮話,令他們之間的氛圍轉好,有說有笑地走去“錫聲潭”。
在洗澡這件事上,範錫依舊注重隐私,喜歡躲在犄角旮旯有石頭的地方,背對着他。
他刻意保持着距離,卻瞥見水面有條黑蟲子,擺動着數不清的腿,飛速朝範錫的方向游去!
他大叫着狗刨過去,猛地揮手把它打開。同時,因慣性一把推在範錫後背,将對方抵在石頭上,整個人也壓了上去。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差點被君開。
範錫羞憤難當,他蒼白地解釋道:“有蟲子。”
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尴尬的沉默。
3月16日,雨後初晴。
因為昨天的事,範錫不肯再和管聲同時洗澡,這令後者頗為愠惱。
犯了法的人,國家還給機會改過自新呢。他不過是求愛失敗,怎麽就被釘在恥辱柱上了?這樣一來,還不如放飛自我。
範錫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又抓了一大把無患子,正色直言:“就算你不是故意壓倒我,但我可以肯定你在偷窺我。不然,你的槍不會是……是上膛的狀态。”
“這有什麽,這說明我身體好。”管聲發出嗤笑,為了面子尖刻地反問,“我就不能邊看風景邊洗?你屁股上有花嗎,比風景好看?”
“一圈是360°,我又不胖,才占了幾度?”範錫漲紅了臉,“可你總是往我這個角度瞄。”
“瞄?我還汪呢。”管聲有些底氣不足,“你也可以看我啊,你明明那麽喜歡我。”
“我是喜歡你,但你只想跟我玩玩兒,所以我能忍住不去看你。”
繞口令般的辯論,令管聲身心俱疲,有點惱羞成怒。
他戴好太陽鏡,往樹蔭下一躺,擺擺手示意範錫可以走了:“你随意,以後我洗澡時只看我自己,比較養眼。”
“那我去了。你可以留意着海鷗,也許能抓一只來吃。”範錫轉身,剛走兩步,斜在樹上的魚叉倒了。棍頭刮過他的臀部,他先是一怔,接着憤然扭頭,死死盯着管聲。
“不是我。”
後者高舉雙手以示清白,卻還是被罵:“這麽大個明星,真好意思。”
說完,他丢下蔑視的一瞥,繼續朝林中走去。管聲眉頭一皺,猛然奮起,追過去照着他屁股狠狠捏了一把。
“哎呀——”
“老子不能白挨罵,現在我心理就平衡了。”管聲立即後撤,嘴角挂着暧昧而孩子氣的壞笑,他的俊美成功遮掩了此舉的下流。
“你破壞團結!”範錫羞憤大吼,腹痛般微微彎着腰,逃也似的跑進密林之中。
“我沒有,我特別想跟你緊緊團結在一起!”管聲故意在“緊緊”二字上加重語氣,放肆地大笑,“小心點,別遇到操蛋!”
範錫已經跑沒影了,咆哮聲隐隐穿透綠意重重的熱帶植物:“那也不需要你——”
“有能耐你別吹哨!”
管聲看着自己的手,回憶那緊實的觸感,和破爛T恤裏若隐若現的腰肢。那麽清瘦的身體,卻藏着一個頗為高大的靈魂。
他覺得褲子裏潛行着一條名為欲望的毒蛇,即使隔着衣服,胸口也被烈陽曬得痛癢難當。他煩悶無比,走進海裏。
海浪撫過小腿,也是熱的。
他回憶來澳洲的飛機上,範錫小心翼翼朝自己要簽名的樣子。當時,他完全沒把這個不起眼的小男生當回事。他只是不喜歡公司那些死板無趣的保镖,所以才讓方博在社會上找一個。
其實,自那以後才過去四個多月,可已經像是很久前的事了。
而那個在舞臺上發光,享受衆星捧月的自己,也像一個杳無音訊的舊友,不知何日才會重逢。他期盼那一刻,又感到不安。
假如有人明确告訴他:你回不去了,你的事業完蛋了,你的錢都白掙了。你只能永遠留在孤島,給這一個粉絲當偶像。
他會痛苦一陣子,然後松一口氣,抱住範錫,說:“我想好了,我要和諧你,和諧到死。”
因為,他不必再擔憂,這段緣分終會被茫茫人海沖散。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
神秘生物操蛋終于現身,并且助攻得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