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殊死一戰
他痛苦地閉眼,輕吻範錫的面頰,觸感熱得燙嘴。這時,巨大的海鳥從山頂掠過,像是曾經從範錫手裏搶走魚的那只。
“喳喳喳——喳喳喳——”
怪異的叫聲,令管聲不勝其煩,忽而腦中閃過一道亮光!紮……紮什麽……刺血療法!
他猛然記起兒時去農村過暑假,着涼發燒,姥姥用土方法紮自己的耳尖和指尖放血,而後真的不燒了。
他忙在醫藥用品中翻了翻,找到一小盒采血針。先前還覺得沒用,如今卻派上大用場。
他捏住範錫的耳廓,通過揉搓使其充血,咬咬牙照着耳尖紮下去,擠出十幾滴血,另一側也如法炮制。
接着又刺十宣,也就是紮指尖,挨個手指放血,同時掐人中。紮到第七根時,範錫哼唧着疼醒了,驚恐地看着滿手的血。
管聲大喜過望:“別動,我在給你放血!”
“你要把我做成木乃伊嗎?”也許是疼的,範錫的神智清明了一點,居然開起玩笑來。
“閉嘴,節省力氣,都什麽時候了!”管聲為他擦淨血跡,又捉住他的腳腕紮腳趾,給受傷腫脹的那條腿放血。
這是管聲自己推導出的辦法,但他神情肅然而自信,手法專業猶如華佗再世,範錫便咬着嘴唇任由他紮,眼中流出一絲崇拜。
“哈哈哈……別碰腳心……”
看範錫的樣子,管聲知道,這土辦法多少起了點作用。只要能清醒,吃下東西,逐漸代謝掉體內的毒素,熬過去就能慢慢好轉。
半小時後,範錫的體溫降到了38.6℃。
他吃了椰子糖,菠蘿蜜,又喝了幾口椰汁。見他這次沒吐,管聲一陣狂喜。如此開心的表情,讓他仿佛看見了當年那個奪冠的少年。
範錫蜷進充氣艇,虛弱地問:“你從哪學的給人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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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姥姥,她算是個半吊子鄉村醫生,會很多土方法。”管聲緊挨着他躺倒,雙眸亮得灑滿星光一般。
“聲哥,在你口中,她已經有三個職業了。”範錫有些質疑其真實性,“文藝工作者,農民,鄉村醫生。”
“你以為我在诓你?” 管聲笑了,“她真是農民,有時也幫人針灸推拿,叫叫魂啥的。”
“那文藝……”
“河北農村辦葬禮,有哭靈的習俗,她是哭喪隊的,農閑時當兼職幹。冬天去世的人多,一天能跑三四個通告。”管聲淡淡地講着,“你別小看這行當,要邊哭邊唱,哭得凄切,唱得哀婉。不能矯揉造作,還經常涉及到臨場發揮。論演技,我姥姥的哭戲秒殺我,唱功也與我不相上下。”
範錫沉吟不語,大受震撼,慢慢眯起眼睛。雖然感覺舒服了點,但頭腦依舊昏沉。剛睡着,突然被管聲搖醒:“八寶粥!八寶粥!”
乍一聽,像個沿街賣粥的小販。範錫感覺他又捏住自己手指要放血,慌忙說:“別紮我!我感覺好一點了,只是很困。”
聞言,管聲長長舒了口氣:“那你睡吧,我守着你。”
每隔片刻,範錫就被搖醒,确認是否存活。最後一次,是自然醒,陽光已經瀉入洞口。
管聲正坐着睡,搖搖晃晃,像個正在吟詩的俊美詩人。忽而猛地一點頭,驚醒了。
四目交投,他笑了笑,去探範錫的前額,驚喜道:“不熱了!”又去看範錫的腿,更加驚喜:“稍微消腫了一點!”
一旦開始好轉,痊愈只是時間的問題。
管聲把毛巾浸濕,仔細地幫範錫擦臉。這時,他瞄見範錫放在身旁的小本子,詫異極了:“你都這樣了,還有心情寫日記?”
“沒什麽,昨天天黑之前記了點東西。”範錫咕哝着,可本子已經被男人奪走,拿到洞口用富有感情的聲線朗讀:
“所有銀行卡密碼和支付密碼:生日,餘額5.6萬元,無信用卡賬單。
債務關系:大學同學牛子亮欠我5000,今年5月1日到期,不收利息。
電腦密碼……qq密碼……xx網盤賬號……密碼……
親愛的爸爸媽媽,對不起。我這一生都在向你們索取,到了該反哺的年紀,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有來世再報。
親愛的摯友蘇盼,你別總是對別人太好,多想想自己。
親愛的聲哥,你才認識我幾個月,而我已經認識你很多年了。我們結識時,我會唱你每一首歌,清楚你喜歡的食物、顏色和動物,而你對我一無所知。
可惜,好不容易相知相愛,卻要說再見了。被困孤島真的很倒黴,可因為有你,我又時常覺得幸運。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死在海蜇手裏,這并不壯烈,但看來就是這樣了……”
“還給我,全都是隐私。”範錫羞憤而無力地大喊,心想回家得趕緊改電腦密碼,保護好硬盤深處的哲學學習資料。
管聲倚在洞口,背朝着他一動不動。良久,才清了清喉嚨,咳嗽裏似乎含着哽咽,扭頭蹙眉問:“原來是遺書,不過,蘇盼為什麽排在我前面?”
“因為我們從小就認識了,友誼和愛情對我而言同樣重要啊,你吃醋啦?”
“對啊,怎樣?”管聲別扭地撇撇嘴,把紙扯下來撕碎扔到洞外,看着碎片被海風吹散,“丢了吧,太不吉利。”
片刻後,管聲走了,去海邊熬椰子糖。
範錫懶懶地靠着充氣艇,翻看旅行指南上精美的圖片,想盡量轉移注意力,不去想傷口深入骨髓的痛癢。
書裏那個缤紛的現代社會,遙遠得像上輩子。每當遇到美食推介,他就飛速翻走,以免自己活活饞死。
他回想着管聲吃醋的樣子,感覺很甜蜜。忽然,本就不明亮的山洞陡然變得更暗。他擡頭,只見窄窄的洞口處附着一片黑影,令人膽寒。
一根淡紅的長舌,探進洞內伸縮試探,品嘗他的氣息。緊接着,那顆黝黑醜陋的腦袋猛地鑽了進來,姿态如同惡作劇的孩子!前爪扒着兩旁的石壁,呈站立式,直勾勾地盯着他。
操蛋!範錫的心髒驟然縮緊,猛吸一口氣,吹響了脖子上的救生哨。
巨蜥瑟縮一下,旋即整個鑽進來,堵着洞口,一動不動地打量他。他飛速起身,感到一陣目眩,拖着傷腿與它對峙。以它的腦容量,應該具備一定的智商。他不敢表現得虛弱,卻止不住地發抖。
“汪——汪汪——”最先趕到的,是帥呆。它不敢進來,只在洞外吠叫。遠遠的,可以聽見它的主人在喊:“我來了!”
趁着巨蜥将注意力轉向狗,範錫抄起長矛,朝它頸部薄弱處刺去!然而剪刀不夠尖銳,只傷及表皮。巨蜥一個甩尾,正掃在他傷口,疼得他踉跄跌倒。一張兇殘的大嘴在眼前張開,腐臭味劈面而來!
他握緊長矛,正要殊死一搏!這時,一道人影橫撲過來,擋在他與巨蜥之間,沒有絲毫猶疑。
“聲哥小心!”
管聲手握更好發力的改錐,有了上次交手的經驗,他怒吼着全力揚起手臂,直直朝巨蜥的眼睛刺去!
咕叽——改錐直接捅進了腦子,一擊必殺。與此同時,它揮起彎鈎狀的鋒利巨爪,拍在了他左臉。
血,腥紅的血,糊住了他的視線,觸目所及皆是紅色。他感覺不到疼,眯起左眼,對着巨蜥抽搐扭動的屍體瘋狂補刀,又把改錐從它另一只眼睛捅進去。
确定它死透了,他才脫力地仰面躺倒,大口喘着粗氣。接着,他猛然屏住呼吸,用發抖的手緩緩朝左臉摸去,顫聲問:“我的臉……我的臉……是不是受傷了?”
“別碰,別碰!小心感染!”範錫撕開無菌紗布按壓止血,又用碘伏擦拭,看清了傷口。從太陽穴到顴弓處,一道豎着的抓痕。好在不嚴重,并不深,長度不到2cm。
可是,他的聲哥是大明星啊!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啊!多少人瘋狂迷戀這張近乎于完美的臉,起個痘痘都要加以苛責。他的眼淚一湧而出,忍不住啜泣起來。
“很嚴重,是嗎?”管聲瞪着眼睛僵了片刻,猛然将範錫推開,找出口琴舉在眼前。
他死死盯着自己引以為傲的皮囊,和那道鮮紅猙獰的傷口,一動不動。良久,他慢慢垂下手,又拿起口琴瞄了一眼,接着突然将它砸向石壁,掩面發出悲戚的嘶吼。
範錫的心都碎了,從背後抱住男人,慌亂地安慰:“也許不會留疤呢?就算留疤了,回國之後好好修複,也不顯眼的。”
“滾!!”管聲狠狠甩開他,跌跌撞撞地沖出山洞,不知去向。
範錫呆呆愣愣地坐了半天,被濃重的血腥氣拉回思緒,瘸着腿把巨蜥的屍體拖到礁石山下。帥呆一路跟着他,舔食留在地上的血跡。
它至少有120斤重,去掉堅厚的皮,再烤成肉幹,夠他們吃上好一陣子。他盤算着,又艱難地回到洞裏,清理遍地狼藉。他想去找管聲,可是力不從心,走路都費勁。就算找到了,他也不知該怎麽安慰。
其實,管聲的音樂才華和外表同樣奪目。但快節奏的生活裏,大家習慣于先用眼睛看,而非用心感受。
臨近傍晚,管聲也沒回來。範錫頭昏腦漲,一瘸一拐地忙碌着,就地生火,開始準備烤肉。不然,他怕肉會變質。
他用海水一遍遍清洗巨蜥的屍體,接着開始剝皮。它的皮如同軟甲般堅韌,費勁在腹部開了道口子,就好操作了。先掏下水,他邊弄邊作嘔,但帥呆卻興趣濃厚,通通叼走大快朵頤起來。
清空肚子之後,他用美工刀沿着皮肉交接處,一點點剝離。順便把白花花的脂肪和肉分開,脂肪可以用來煉油。
“你歇着,我來。”低沉嘶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貼士:被有毒動物蜇咬,需及時就醫,請勿采用任何土方法。
更新時間改一下,改為更二休一,下次更新是後天~
預告:
大口吃肉,交流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