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重返人間
這時,那位老教授指着懸在樹上的巨蜥皮,向他詢問着什麽。
他吃力地做着高難度英語聽力,半天終于搞懂,對方是想将這張皮帶回學校。他同意了,并把剛剛丢掉的爪子一起送出。
帥呆和幾個美女玩得不亦樂乎,尾巴像裝了馬達似的搖個不停。範錫發現,她們全都在偷瞄偶像的背影,不時交頭接耳,笑容裏藏着濃濃的好感。
不僅是女生,一個金發小男生也在看!滿目春情,眼神簡直就像根舌頭似的,舔舐着偶像俊挺的身姿。
他感到一陣不自在,暗中丢個白眼。誰說老外都喜歡“高級臉”?!這審美明明正常的很。你們不是來研究植物的嗎?還不快去,別荒廢學業。
仿佛能聽見他的心聲,幾分鐘後,那一行人鑽進雨林,采集标本去了。
中午,幾個女生和金發小哥拿出三明治、沙拉、能量棒等食品,招呼他們一起吃——主要是招呼管聲。管聲瞥一眼範錫,連說自己英語不好,聽不懂。
誰知,那金發小哥竟然開口說起中文:“泥嚎馬?泥遲了馬?可以腳沃中文馬?”他笑着婉拒,也沒要對方的食物,帶着範錫走遠了些,像往常一樣吃點水果之類。
下午五點,船到了。
這是一艘十多米長的中型游艇,船主先将船下錨,乘皮艇靠岸,分兩次把他們送到船上。
确認人數後,起錨開航。起初有些颠簸,範錫腳邊那一筐“破爛兒”呱啦作響。他将筐抱在腿上,看着船尾翻湧而逝的白浪,目光漸漸上移,凝望那座正在縮小的孤島。
海水漸漸占據大片視野,它好小,甚至都不及一個社區,他差點就要在這麽小的地方度過餘生。
可是,它真的小嗎?
他租住的小屋,不過四十平米。通勤的地鐵,一節車廂不過百十平米。工作的少兒運動俱樂部雖然挺大,也不過幾千平米。
世界之大,完全屬于他和管聲的地方,又有幾分幾厘?可是他們,曾完全擁有過這座小島,也完全擁有過對方的一段生命。
在那裏,他們完全屬于彼此。一無所有,又擁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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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錫心裏陡然升起巨大的迷茫,和一絲恐慌。不過,這些負面情緒很快就被無與倫比的喜悅和興奮沖淡。要回家了!要見到爸媽和朋友了!
直到那座島消失在海平面,他才收回視線,拉住管聲的手,問:“上岸後吃什麽?”
“随你。”男人的語氣雖飽含寵愛,卻暗中使勁兒把手抽走了,示意他人多眼雜。
範錫失落而緊張地握緊拳頭,擠出一絲笑。沒錯,他們回歸正常社會了,不能再随心所欲。幕天席地白日宣淫,在島上是浪漫,在島外則影響社會治安。
這時,管聲把香水瓶放進他手中,裏面是滿的:“‘錫聲潭’的水,30毫升,當個紀念吧。”
“啊,我都忘了!”他驚喜地笑了,把瓶子舉在眼前,“好清澈。”
将近八點,他們泊入凱恩斯的一處小碼頭。
二人小心翼翼地踏上地面,呆立片刻才開始挪動雙腿,流浪漢般的打扮和整座城市格格不入,險些迷失在璀璨的燈火中。
回來了。
盡管感覺極不真實,但是真的回來了。
“哥!哥——”一個染着煙熏紫發色的少年狂奔而來,是管聲的弟弟管青。他直接推開範錫,緊緊抱住哥哥嚎啕大哭。看見那道傷疤後,哭得更兇了。
“不哭了,不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管聲也吸了吸鼻子,輕拍着弟弟的後背安慰,“臭小子,長個兒了,快比我高了。”
忽然,他發現那些大學生在偷偷錄視頻,于是他盡力控制面部肌肉,讓自己的表情比較凄美。不出意外的話,這段視頻很快就會傳遍五湖四海。
他朝弟弟要來現金,付給船主和借他們衛星電話的男生,随後迅速離開碼頭。管青不住地抹淚,見範錫抱着個筐屁颠屁颠地跟着,抽泣着問:“你、你誰啊?”
“這是你,你……”管聲險些說是你嫂子,“這是你錫哥,還記得嗎?”
“啊,就是你那保镖!我還以為他是在碼頭打工的呢!”管青用閃着淚光的眼睛打量範錫,“原來你也活着!”
“是啊,我也活着呢!”範錫溫和地笑笑,“咱們先吃飯吧?”
“我請我請!”管青也破泣為笑,“本地最豪華的海鮮自助!”
海鮮自助……見戀人的笑容凍在臉上,管聲摟住那纖細的肩膀,哈哈大笑:“可拉倒吧你,我倆天天吃海鮮!”
管聲套上随手在路邊小店買的文化衫,就近找了家寵物店,把帥呆送去洗澡美容,随後讓範錫決定吃什麽。後者的目光在街上巡睃,掠過一間間燈火通明的店面,在一個巨大的M上稍作停留。
“麥當勞?走,就吃它了!”八個月的日夜相伴,僅憑一個眼神,管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炸雞的香氣令範錫說不出話,全程用手指着點餐,怕一張嘴就會流口水。拿到餐品,他和管聲相對而坐,交換了一個眼神,同時深吸一大口冰可樂。
“哈——”沁涼的液體入喉,氣泡直沖頭頂,二人發出舒爽的喟嘆。“咔嚓——”牙齒撕咬酥脆的炸雞,“啧啧——”舌頭舔去指頭上的漢堡醬汁,“嗝——”二氧化碳沖出喉嚨。
管聲見弟弟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忽然想起手機還沒買。
他在杯子上沾濕手,又用餐巾紙擦了擦,便算是洗過手了,随後夾出信用卡:“去幫我買兩個手機,還有衣服內衣什麽的随便買點。我也不知道這卡還能不能用,用不了就刷你的。”
管青離開後,範錫便徹底放開了,抱着巨無霸吭哧吭哧地猛啃。一口還沒咽,另一口已經進嘴了,像只倉鼠,噎得直抻脖子。管聲知道自己的吃相也好不到哪去,好在面前這個粉絲絕不會脫粉。
弟弟回來後,說信用卡還能用。管聲整理了一下思路,先聯系布裏斯班總領事館,說明當前的情況,并報備範錫的簽證已經過期,工作人員說會全力提供幫助。
從弟弟口中,他們終于知道為何救援遲遲不來。
“你們去參觀大堡礁,到了第二天也沒回來。你的兩個助理先聯系了我,然後去警局報案。嘿!結果你們猜怎麽着?”
範錫邊嚼東西邊笑,管聲斜了弟弟一眼:“有屁快放!說相聲呢。”
“哦,結果凱恩斯的警察在鬧罷工,游行呢,受理之後暫時沒人辦案。等了半天,聯系了領事館,然後才開始組織搜救。當時推斷,你們是墜毀在海上了,所以搜救範圍主要集中在觀光直升機常去的那一帶。”
管聲點點頭:“當時,我們偏航很遠,肯定不在這個範圍之內。”
弟弟繼續敘述,語氣因憤懑而有些陰陽怪氣:“但是大堡礁是保護區,多好看多珍貴啊!有的環保人士就開始上街抗議,還有裸奔的。我看他們本身就是暴露狂,想裸奔,又找不到借口。”
“別貧了。”管聲笑着踹他一腳。
“政府又要考慮到旅游業,不允許大規模搜救打撈。只有幾只小破船,在那繞來繞去……也出動直升機了,但是沒找到你們。現在想想,可能是方向不對。這個時候,你的粉絲都瘋了,要集資搜救你。不過後來才知道,那些發起集資的全是詐騙犯,現在都蹲監獄呢。唉,總之就是群魔亂舞。當時還有學者寫文章呢,《一個失蹤明星牽出的社會百态》什麽的。
很快,你經紀人,還有白又白都來了。人家白總有錢吶,咔,從美國包機搬來一支專業的海上救援隊。咱也不知道多少錢,咱也沒敢問。但是,政府不許他私人搜救。他和警方發生沖突,進去了,保釋出來就被遣返了。”
聽到這裏,範錫的咀嚼速度變慢,震驚于這份闊綽。臉上還挂着炸雞渣子,頗為呆萌。管聲很自然地伸手捏下來,放進自己嘴裏。迎上弟弟詫異的目光,他愣了愣,解釋道:“我是挨過餓的,懂得愛惜食物。”
“大概是……你們失蹤第七天的時候,”弟弟也拿起一塊炸雞翅啃了起來,“那個直升機駕駛員的屍體被沖上岸,确定了身份。然後,基本就認定你倆已經罹難。後來就斷斷續續的打撈屍體,當然什麽都撈不到啦,你們在當魯濱遜呢。咱爸媽,和錫哥的爸媽也在這兒待過一陣子,可是也沒有辦法,後來都回國了。”
弟弟又說,那個被他們叫做理查缺德的駕駛員,本身是個旅游公司的老板,因為賭博搞得妻離子散。他已經破産了,那架墜毀的觀光直升機,就是他最後的財産。
随後,弟弟紅着眼,微微哽咽:“哥,像你這種情況,已經可以開死亡證明了,然後進入保險理賠階段。但爸媽覺得,你很可能處在一種薛定谔的貓那種生死未蔔的狀态。開了證明,你就真死了。”
“怪不得我信用卡還能用呢!”管聲和弟弟相視而笑。
家人可以用戲谑的語氣講着這些,是因為自己還活着。這個巨大的驚喜,足以讓所有悲痛和苦厄瞬間煙消雲散。曾經的絕望,甚至變成了一種有趣的經歷。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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