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令人費解的半仙兒
在座的、不在座的所有朋友裏,遇事能商量、可以推心置腹的摯交,唯有白佑一人。他和範錫是同一類型的男人,不算很高且清瘦,貌不驚人但耐看。
白佑很富有,很局氣,也很低調。他父母雙亡,現在是管聲所在傳媒公司的第二大股東。他的太爺爺,曾是津門有名的大耍兒,靠和別人比誰更抗揍獲得人生第一桶金。
管聲大一參加歌手大賽時,剛大學畢業的白佑也來湊熱鬧,海選時聊得很投機,就此成了朋友。
白佑很喜歡穿國産平價運動品牌,他根本沒看出這位是豪門,成天在人家面前指點江山、胡侃亂吹。
百強賽時,白佑退賽了,說家裏不讓他接着玩。管聲看他有點失落,便勒緊褲腰帶,請他吃了98元的高端豪華海鮮烤肉自助。
吃完飯軋馬路,路過一間客人寥寥的大飯店,白佑問:“如果這個店面是你的,你會用來做什麽?”
管聲想也沒想,說:“我要開一間livehouse,平時是夜店,偶爾接演出賣門票。全年無休,只要推開門,就能聽見音樂。”
白佑又問:“那你會選什麽樣的設備?怎麽裝修?”
管聲便開始異想天開:“音響,那肯定選L-ACOUSTICS,那可是音響界的勞斯萊斯!聲音密度高、還原度高,每個角落的聲場,都無比的均衡和諧。調音臺就用DiGiCo的,舞臺和燈光系統我不懂,肯定越炫越好。一定要設有陽臺座位,就像劇院那種,可以俯瞰舞臺……然後再搞個私人包廂,專門用來招待朋友……”
幾個月過去,他奪冠後的某一天,白佑把他約到這條街,站在剛剛裝修好的livehouse門前說:“我也不知道阿酷司的音響好不好,你來聽聽。”
管聲瞠目結舌,此時才意識到白佑不一般。
他問,這麽大的店面得多少租金?能回本嗎?白佑卻輕描淡寫:“沒租金,這一片的門市都是我家的。”
那一刻,管聲有點難堪。當時請客吃完自助,他居然還把贈送的代金券給了人家,因為他看白佑吃飯時表現得很迷茫,像是沒吃過。
“白又白”這個外號,也是管聲取的。白佑的秘書說:都知道白總的名字很容易取外號,但從來都沒人敢。聲哥,就你敢。
他心想:要是早知道他的背景,我也不敢。可是,白佑卻說這個外號很好玩兒,聽着可愛,還讓大家都這麽叫。
“白又白,我得回家陪我爸媽吃飯,你們玩兒着,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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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送你。”白佑也起身,一直把他送出“極晝”的後門,左右看看,猶豫着開口:“關于那誰……我還是想再跟你解釋一下。”
“沒事兒,我真不在乎。”管聲笑着在好友肩上捶了一下。
回來之後,他才得知,自己失蹤前聊得不錯的宅男女神,現在是白佑的女友。前兩個月,她出了點事,事業遭遇滑鐵盧,白佑幫了她一把,兩個人便在一起了。
“你失蹤之後,她私下裏跟人說她是你女朋友,所以我才幫你照顧她,心想不能讓別的男人鑽了空子。”白佑懊惱地微微搖頭,“結果我自己……唉,現在一看,我這事兒辦的真惡心。”
“我都說了,我倆就聊了聊,真沒在一起過。你跟人家好好處,別想太多。”管聲寬慰好友許久,對方終于肯相信他沒和餘可可談過戀愛,頂多算是網友。
他是真不在意,因為他清楚白佑的為人。
回家之後,他先去對門的父母那兒吃飯,然後和他們一起跟弟弟視頻。睡下後,直到半夜,範錫才回了消息:“抱歉,才看到你跟我說了那麽多。今天剛到家,家裏好多事,還去了我爺家一趟。你睡了嗎?”
“你猜呢?”
“哈哈,猜不出來。”
“我上網查了好久,終于搞清楚燈塔消失之謎了,想不想知道?”
範錫自然十分好奇,直接打來電話問,管聲東拉西扯半天才揭開謎底。
原來,那的确是一座燈塔。它位于臨近島嶼的岬角,某一天忽然塌了。因為無關緊要,不值得重建,所以直接被取消了。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它對我們很重要。”範錫低喃着感嘆,“我這幾天就回去了,到時候把帥呆給你送過去吧?你是不是都想它了?”
“更想你一點。”管聲輕笑,“送給你了,讓它替我陪着你,看見它就像看見我。”
“那你怎麽跟粉絲們解釋?”
“不用解釋,讓大家随便猜去吧,最後總會得出他們喜歡的結論。”
範錫沉默幾秒,小心地問:“哪天我抱着它,去你家看看你。我不多待,坐一會兒就走。”
“等風頭過去再說。”
也不知這風哪天會停,也沒個天氣預報,範錫只好輕輕“嗯”了一下。電話那邊的管聲送給他一個響亮的吻,随後竟睡過去了。
他聽着男人綿綿的呼吸,悄悄說了句“要多喝水啊”,随後戀戀不舍地挂斷電話,望着天花板發呆。
空調發出很輕的“呼呼”聲,但依舊突兀。島上是沒有這種動靜的,只有海浪聲、蟲鳴和篝火的噼啪作響。這些聲音已經存在億萬年,而空調?才一百多年。
睡到淩晨五點,他忽然被餓醒,便抓起鑰匙輕手輕腳地出門下樓,從自家的便利店裏拿了一桶泡面、兩根香腸,同時把關東煮的湯料和串串倒進機器裏,打開開關。
這間店的裝修風格很時尚,父母是與時俱進的人,多年前就按照韓劇自己設計翻新了店面。靠窗有桌椅,還提供開水、微波爐,讓饑腸辘辘的人可以就地吃飽。
吃東西時,兩道鼾聲從另一間卧室透出來,沉悶的是父親老範,較為清脆的是母親老周。他支好手機,用偶像的新聞發布會下飯。
當時,媒體紛紛惋惜那張曾颠倒衆生的臉,管聲卻表現得豁達而從容,平靜地說:“沒什麽,臉上多了一點傷,內心也多了一份堅強,希望大家多關注我的作品。最新單曲的收入,将全部用于公益,所有賬目都會公開,大家可以一起監督執行情況。”
有記者頗為紮心地問,如何看待有些“顏粉”在慶祝他死裏逃生後,因難以接受一個有瑕疵的偶像而脫粉。
他笑道:“我在島上只有一個粉絲,還不是一樣生活。”
一個女記者問起範錫,他淡淡地回應:“我們是非常好的朋友,堪稱生死之交。他喜歡平靜的生活,希望大家不要打擾。”他頓了頓,唇邊浮起一絲微笑,“你們有我應該就夠了吧?”
女記者臉色緋紅,現場爆發出一陣笑聲,氛圍登時輕松多了。
範錫咬斷泡面,也跟着笑了。他就知道,無論是失蹤還是受傷,對管聲事業的影響都不會太大。
發布會最後,管聲還宣布将于年底開啓巡回演唱會——南回歸線。
範錫喝了幾口面湯,拿起手機把最近的好友請求拒絕掉。他還設置了拒接陌生來電,這樣慢慢的,他就會被公衆淡忘。
事實上,走在街上也沒人認得出他。他實在沒什麽特點,而且普通人骨相差,天生不上鏡,視頻、照片和真人差距極大。
就拿他們剛剛抵達凱恩斯的碼頭,下船之後的視頻來說。同樣是經歷了孤島求生,和仍然相當俊美的管聲比,他仿佛沒完成進化(其實沒那麽慘)。
用好友蘇盼的話說,看着就像種了一輩子地卻沒吃過一頓飽飯。
他抹抹嘴,把帥呆套進牽引繩,出去遛狗。回來後,又手腳麻利地做起家務。
擦到電視旁的花架時,只見角落擺着幾瓶保健品,其中有葉酸。在澳洲玩時,老範一支煙沒抽,說是戒了,本來很感興趣的洋酒也沒喝幾口。
看來,父母在備孕?!
他感到不可思議,心裏一陣揪痛,但也完全理解。不少中年失獨的夫婦,都會選擇再要一個孩子來作為精神支柱。
将近七點,父母醒了。
老範簡單洗漱後下樓開店,早餐也在店裏解決。老周則坐在梳妝臺前,很仔細地按照步驟保養皮膚,口中嘟囔:“澳大利亞的太陽毒得很,把人曬得像洋芋。”
“媽……”
她邊砰砰的往臉上拍水,邊扭過頭來。她愛打扮,也挺漂亮,用方言來說就是長得“盯”。但老範平平無奇,也間接影響了範錫。
“哦,沒事。”
其實,範錫想問她是不是在備孕。要是都準備好了,身體條件也允許,生個二胎也好。父母二十歲就有了自己,此時也不過四十五,還算年富力強,家裏也養得起。
母親化好妝,搭配好裙子,吃了早餐,也要下樓去店裏。忽然,她走近花架,把那些保健品收進櫃子。
母子倆目光相遇,她似乎看出兒子在想什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們認識了一位半仙,叫費姐。她說,只要按照她算的時間,再要個孩子,就能讓你再次投胎到我肚子裏。我本想豁出老命拼一回試試,現在你回來了,這些就用不上了。”
“什麽半仙,不就是騙錢的神棍嗎?!”範錫心裏登時竄起一股火。男神不在身邊,沒人幫他洩火,總是心浮氣躁。
“費姐是開了天眼的——”
“我的确挺費解的,”他不屑一顧,“你們還能信這個?!花了多少錢,我去要回來。”
“她告訴我們的時間,就是接到你電話的那天!”老周無視他的問題,雙手興奮地拍了一下,“嘿,有些東西吧,真是不得不信。”
範錫立刻反駁:“她有天眼,咋算不出我還活着?”
她想了想,硬是找理由:“北半球的天眼,也許看不到南半球。出了國境線,就不歸我們的神仙管了,歸上帝。”
作者有話要說:
預告:
粥粥和偶像發生口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