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位尊者的故事，要從一件衣服說起……◎
一步踏入純陽，便是陰轉陽，乾坤颠倒。從此這純陽鬼修如同常人，能在陽光下行走，有血有肉有體溫。這等逆天之事，成功者鳳毛麟角。一時間，五行山方圓百裏內，烏雲遮日，天道降下雨露恩澤，衆鬼感知到純陽尊者的威壓，又敬又畏，在風雨中口呼尊者。那凄風苦雨裏，百鬼備受潤澤，不明就裏的凡人只聽到山野處處鬼哭狼嚎，忙閉緊了門窗，不敢出戶。
唯有知道真相的修士，心中驚懼——鬼修修行不易，絕大部分的鬼修都會在漫漫修行途中迷失心智，縱然到了純陽期，只要走錯一步，天道也會毫不留情地一舉湮滅。從前也有過鬼修修到純陽期，但卻沒有一人能讓天道降下雨露。這位純陽尊者，究竟是什麽來歷？竟能得到天道的認可？
一時間，這附近的人鬼妖三界猜疑紛紛，唯有鬼市中的兩個鬼婆一臉淡然地說：“看到了嗎？這雨露的中心是五行山。看來是那位晉階成功了。”
“天爺，這才多少年？十年？二十年？她就從塑形期到純陽了？”
“婆婆，你們知道尊者是誰？！”
鬼婆目光悠長，說道：“這位尊者的故事，要從一件衣服說起……”
當事人季桃卻渾然不知外界的情況，她正在雨裏又蹦又跳，她高興地對孫悟空說：“師父！我成功了！我現在可以吃好吃的，喝好喝的，可以跟您學五雷正法，學七十二變，還可以陪您去花果山，去四海八荒的每一個角落了！”
猴子看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原來自己跟她說的話，她都記在心裏呢。他嘴裏卻是說：“為師有長生不死之軀，徒兒你若想永遠陪在為師的身邊，卻還要繼續努力修煉。待修到大乘鬼仙，你我方得真自在。”
季桃停下動作，看着孫悟空說道：“師父，我要永遠陪在您身邊。我一定會修到大乘鬼仙的！”季桃笑着，那雨珠從她臉上滑落，晶瑩剔透。
孫悟空看着她的笑容，一時有些恍惚。在此刻的她的身上，他好像看到自己的影子，那個拜師菩提祖師，要學就學天下第一的本事的他。還有那個砸了蟠桃宴，大鬧天宮的自己。但是，他知道這個傻徒弟膽子小，會撒嬌，見誰都客客氣氣的，似乎跟自己又沒有一絲相像的地方。
自己的徒弟，真是一個複雜的，讓人捉摸不透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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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只下了一盞茶的功夫，雨後鬼市上的鬼衆聚在鬼婆子家裏，不厭其煩地聽她們說純陽尊者的故事。
鬼婆子學那說書人，抿了一口茶，手執醒木，啪嗒一聲敲在桌上，神采飛揚地說道：“那日我與張阿婆，跟随土地老爺，一路去到那五行山。與尊者一照面，便知尊者與衆不同！你們可知哪處與衆不同？那尊者不施粉黛，卻是美若天仙，恍若神仙妃子下到凡塵來！又見她端莊有禮，見了土地老爺口呼土地爺爺，見老身二人亦是口呼婆婆，真真個玲珑雅致的人兒！老身閱人無數，一看便知尊者非尋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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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鬼聽的津津有味，到精彩處，更是撫掌喝彩。
他們鬼修多年來沒有大能現世，常被那人修妖修排擠，此刻難免覺得揚眉吐氣。
不消一日功夫，純陽尊者的故事就叫鬼衆傳遍了這方圓百裏。
卻說那清河鎮，原本千年樹妖的老巢，如今叫做望北峰的，現在住着一群小妖怪。小妖怪們聽說鬼修出了個純陽尊者，都笑那群鬼修沒有見識，又有小妖更是說：“你們別笑了！我們妖修在下界有妖皇，更有不少大能得道成仙，上天做神仙去了。千萬年來，人才輩出，如過江之鲫，不過一個區區純陽尊者，若放在我們妖界，根本不值一提。那群鬼修人才凋零，修到最後，一百個裏有九十九個要去地府投胎轉世，還有一個迷失心智魂飛魄散，不提也罷！如今他們好不容易出了個純陽尊者，合得意忘形也是常理！”
小妖這話惹的衆妖哈哈大笑，唯有一個年長一些的妖修說道：“話不是這麽說。他們鬼修的純陽尊者堪比我們妖族的元嬰大能。仔細叫她聽到，給你好果子吃。”
小妖們哈哈大笑起來，渾然不怕。
一隅卻有一只蝶妖一只沒有說話，她父親原是一只修煉了上萬年的妖怪，只因幾十年前閉關去了，蝶妖這才來的望北峰。她一向看不上這些小妖怪們，唯獨與妖皇的遠方親戚交好。
群妖笑鬧的時候，她與同伴說道：“我要去五行山拜師。”
同伴愣住了，半晌才說：“啊？？”
“鬼修這麽多年來，都沒有出過一個大能，聽說那女鬼才修煉了幾十年，如果沒有別人相助，怎麽可能會這麽快就修到了純陽呢？”蝶妖捋了捋長發。
同伴驚訝道：“蝶兒，你的意思是？”
“我想，一定是因為她拜了齊天大聖做師父，所以才會修煉的這麽快。”蝶兒說道，“齊天大聖原是一方大妖，大鬧天宮又是何等的威風赫赫，他收徒合該收我們妖怪，收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鬼修算什麽？一定是那個鬼修用花言巧語哄住了他！我要去五行山拜師孫大聖，等我修煉有成，我就要把那個不知廉恥的鬼修趕走！”
同伴卻有些為難，說：“可是，她到底是個純陽尊者，你怎麽打得過她？”
“等我拜齊天大聖做了師父，我就能打得過她了。再說了，她要是敢欺負我，等我父親出關，我就讓我父親殺了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蝶兒拉過同伴的手。
同伴卻是連忙搖頭，說道：“我就不去了。齊天大聖要護金蟬子轉世去西天取經，也算是入了沙門，想來不吃葷腥。你是蝶妖，本就吃些花蜜果子，可我不行。一日沒有葷腥我便難受，他必不會收我。何況，我聽說那五行山不生草木，沒有飛禽走獸，我可忍受不了那樣的枯寂。”
蝶兒便說：“好，那我就不勉強你了。我自己去。”
同伴只好目送蝶兒離開。
卻說此時此刻的五行山，土地抱着一壇子酒從府邸鑽出來，連聲賀喜道：“小桃，恭喜你，賀喜你了！”
季桃笑道：“土地爺爺，好些日子沒見了。”
孫悟空聞到了酒香，說道：“老頭兒，你這回帶了什麽賀禮來？”
土地又連忙給孫悟空見禮，這才說道：“大聖爺，這卻是小老兒珍藏了一百年的桃花釀，要不是趕上這樣的大日子，小老兒是舍不得拿出來的！”
“一百年的桃花釀？算你有心了。”孫悟空說道，“快把它打開，我要嘗嘗。”
土地恭恭敬敬地點頭，轉身要去拿酒杯。季桃笑着攔下他，說道：“土地爺爺，我去拿就是了。”
土地可不願意跟孫悟空單獨相處，也跟上了季桃，一起去木屋裏了。
兩人很快拿了三只酒杯出來，那土地小心翼翼地打開酒壇，先給孫悟空倒了一杯，然後給季桃倒了一杯，最後才給自己倒。他舉着酒杯再度恭喜了一遍季桃。季桃謝過了他，卻是先給孫悟空喂酒了。孫悟空只喝了一口，說道：“卻是好酒。徒兒，今日不必管我，你難得能嘗出味道了，快些自己去喝酒罷。”
土地也說：“是是是，小桃，這可是給你送的禮物，你快去喝吧。小老兒給大聖喂酒就好。”
季桃只好端起自己的酒杯喝酒。
她已有數十年沒嘗到味道了，那桃花釀一入口，只聞得馥郁的桃花香氣，那酒入口時有些辛辣，嗆的季桃撫胸咳嗽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嘗到那桃花釀的香醇甘甜。一時間，由味蕾勾起的記憶傳遍了四肢百骸。季桃抿了抿唇，将唇上的酒珠子也舔到嘴裏。
那廂，孫悟空卻是連着喝了三杯，喝的那土地都有些心疼，婉言說道：“大聖爺，您喝慢一點，我這可是百年的桃花釀……”
“你這小老頭兒，好歹也是一方土地，怎麽幾十年過去了，還是扣扣索索的？一點長進都沒。”
土地委屈地說：“大聖爺，咱們做了這麽多年的鄰居，小老兒我什麽家底您還不知道嗎？實在不是我摳門，我是真的窮啊。”
兩人說話間，卻聽季桃那邊啪嗒一聲，卻是季桃喝了一杯酒，就醉過去了。
孫悟空感嘆自己千杯不醉，徒兒居然是個沾酒就醉的。
土地則是慶幸——
還好小桃兒不像大聖貪杯，否則他還真不好拒絕。
土地施了個法術，讓季桃回墳墓裏睡覺去了，便連忙抱着剩餘的半壇子酒跟孫悟空告辭了。孫悟空哼了一聲，說：“這老頭兒，送禮也送的不誠心。”
他之前為了适應季桃的作息，所以都是白日睡覺，此刻又喝了三杯百年桃花釀，便有些困意。看了眼季桃的睡顏，孫悟空嘴角一勾，趴在地上也睡了過去。
卻說那蝶妖到了五行山的時候，遠遠聞到了桃花酒的香氣，她在山外叩首，聽裏面無人應答，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進入五行山。到了孫悟空跟前，她再度叩首，自報家門，等過了半天也沒得到回應，方知孫悟空睡着了。
她索性起身，打量了一遍這五行山，又到那木屋裏看了一圈。心中想到，這木屋八成是那女鬼弄的，雖然寒酸了點，卻也很溫馨。尤其是這麽多年，齊天大聖是跟她朝夕相處，兩兩相對的。畢竟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自己一開始非但不能招惹那女鬼，還要好好讨好她才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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