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厘醒來時已經到了第二天。

室內光線充足明亮,房間裏沒有開燈,暫時不知道具體時間。

他動了一下肩膀,感覺渾身難受,難以想象身上的慘狀。疼痛從腳尖一直蔓延到頭頂,在身上的某個部位達到頂峰,很有傳說中“被車碾過”的感覺。不用想也能知道,身後的某個部位,肯定一樣慘不忍睹。

他想要起來,撐起手動了一下,結果動作過大——對現在的他來說動作過大——一下子扯到傷口,他痛得一僵,嘶嘶地抽氣,急忙趴回去。

很疼,但也讓他徹底清醒了。

他是一個自由職業者,他叫林厘,在結果漫長的空窗期和自我治療後,也就幾天前終于邁出了突破性地一步——約炮。他不假思索、毫不懷疑,一腳踏入了這裏,對着一圈人傻傻地亂獻殷勤。

他推開衛生間的門,發現約炮對象的屍體。

然後,他陷入了一片旋渦。

他就是個白癡、傻/逼,徹頭徹尾的蠢貨!

林厘趴在床上休息了一會,終于等到疼痛大致緩解,他小心翼翼地挪動,忍着痛支起身體慢慢爬起來。

到了現在,他已經沒辦法逃避這只是個夢。

起身的動作完成了大半,随之響起了嘩啦的鏈條聲,他脖子上有什麽東西阻滞了行動。林厘愣了一下,伸手摸摸脖子,一個項圈,細細的鏈子延展到床頭。

他被鎖住了。

他抿了抿唇。

房間裏沒有人,安安靜靜。旁邊也沒有衣服,他認真環視了一圈,終于确定,這裏連一條內褲都沒留下。他忍痛坐起來,又對着脖子摸索了一會。

項圈材質很軟,但又十分牢固,鏈條倒是不短,拉到極致最多走到門口。

這可能是個情趣用具,他分辨不出來,據說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癖好,用項圈狗鏈把人拴着。但他不感興趣,因此了解不多,也從沒想過有一天,這樣的東西會用到自己身上。

據說情趣用品的材質大多不算特別牢固,很容易弄壞,他還在上班的時候聽同事悄悄聊天抱怨過。他扯了一下項圈,又捉住鏈條的尾端用力扯一下,毫無效果。

他再次用力,使出所有力氣使勁拽——他總共也沒多少力氣,一個虛弱的宅男——毫無效果,鏈子完好無損。牽動後嘩啦啦的聲音倒是挺大,他慌了一下,急忙按住鏈子,也不敢再拽了。

“……”

他就又轉過頭來觀察房間。

房間挺大,不知道是不是主卧,東西不多,牆上挂着幾幅裝飾用的油畫,桌上花瓶裏有一支花。房間以暖色調為主,配色看着很舒服,窗戶附近擺着一張書桌。

窗戶敞開着,一點陽光透進來,帶來一點燥熱,時間大約是中午或下午。

林厘盯着窗戶看。

這裏樓層不低,暫時不管其他的限制,他脖子上拴着鏈子,可能到不了窗戶邊就走不了。退一步講,就算到了窗戶邊他也解不開項圈,最多多了一種吊死的死法。

再看一眼房間,一目了然,找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了,沒有剪刀、小刀或其它鋒利的器具,毫無突破口。其實,就算是有也沒什麽用,他打不過任何一個人,他甚至沒有撲上去的勇氣。

他有點混亂,又覺得非常餓。

林厘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響動,順着聲音看過去,房間門把手扭動,門突然開了。

他吓得一下子縮在被子裏!

進來的人不是瘋子,金發藍眼,面帶微笑,看起來很有親和力。林厘記得他,他是昨天幾個人中叫博士的那個,瘋子的同夥。

博士似乎是進來拿東西的,目不斜視,直接向着書桌走去。他用鑰匙開了抽屜,抽出幾張紙,看一眼,又放回去兩張,把剩下的一張折疊起來。他的動作有條不紊,又慢又優雅,将紙收進口袋裏。

林厘縮在被子裏,只悄悄露出一雙眼睛,心髒咚咚亂跳,睡着一樣地貼在床上,盡量呼吸均勻。他希望自己成為隐形人,放輕呼吸,盡量減少存在感。

博士依然在做着自己的事情,他慢條斯理地關上抽屜,抽出鑰匙,修長的手指按在桌面,看着桌上花瓶裏滾落水珠的花。

林厘以為博士會直接離開,像剛剛那樣忽視或者不注意他,誰知道博士突然擡眼看了過來,猝不及防地,一下與他被子裏的眼睛對視上。

林厘呆了一下。

他手足無措,一瞬間大腦空白,只能愣在原地。心髒跳的像是要蹦出來了,他緊緊地捏着手,不知道該不該掀開被子,或者發出一點聲音,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再遇到什麽糟糕的事。

博士目光平靜,毫無波動,依舊在做着自己的事,仿佛只是不經意地看了一眼。林厘很快明白這只是錯覺——他把鑰匙收起,擺正花枝,下一刻轉頭向這裏走走來。

林厘迅速把眼睛也藏起來。

過了一會,他感覺身邊微微下陷,是博士坐在旁邊,對方詢問他:“你還好嗎?”

聲音動聽,語氣溫和,關切的像對朋友,透着某種個人特有親和。

林厘悶在被子裏,腦袋空白。

他慌的根本沒有聽清博士的話,只能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态度大概不對、不好、不理性,他應該冷靜,應該理性,應該勇敢,應該觀察,做出更符合現狀對他自己更好的決定。但他就是手足無措、腦中漿糊,慌的說不出話,他……他就是害怕。

他沒有辦法。

他聽到博士輕輕笑了一聲:“真像只兔子。”

林厘又抿了抿唇。

博士又問:“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他不想回答,又不太敢不回答。他不知道這些人有什麽癖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但這個沒什麽好撒謊也撒不了慌,于是最後照實回答:“痛。”

“痛?”博士用手碰了碰他,他随之一抖,“是不是很嚴重?給我看看好嗎?”

當然不好!

林厘很想這樣說,但最後還是牢牢地閉上嘴,悄悄裹的緊了一點。他實在沒有反抗的餘地,那只手按在被子上,柔和而堅定地一點點抽走它。沒多久,他就光溜溜地躺在床上,沒了最後一點遮擋物。

他背對着博士,博士就從身後開始檢查,依舊是慢條斯理地卷起袖子。他把手放在林厘的背上。

林厘體型偏瘦,膚色很白,皮膚原本應該沒什麽傷疤,現在添上了衆多青青紫紫的淤痕和各種大大小小的傷。像打翻顏料的畫紙,各類顏色交織在皮膚上,組成了一幅暧昧又慘烈的畫。

博士的手在肩膀上停了一會,又往下滑,他已經盡量輕,但那只手碰到哪裏,哪裏就浮起一陣雞皮疙瘩。盡管身下人已經竭力平靜,但本能騙不了人,對方身體僵硬,汗毛根根豎起,怕的像是馬上就要跑。

他莞爾一笑,停手給了小兔子一點緩沖時間,之後繼續檢查。林厘的大腿都是淤青,內側被掐的破皮出血,暧昧的痕跡蔓延在腰際,可以說是遍體鱗傷,足以看出留下傷痕者的惡劣癖好。

臀/部高高腫起,留着鞭打的痕跡,紅的十分顯眼。林厘身材偏瘦,腰肢也細,看的出不是經常運動的人,唯獨臀肉最多,此刻顫巍巍地暴露在空氣裏,碰一下便顫一下,十分有趣。後/穴沒有完全合攏,凄慘的畫面。

林厘不知道為什麽又有點發抖,明明這個人一點也不兇,他不像瘋子,也沒有表露出想要上他的意思。他的手溫暖,力度輕柔,既不會引起癢癢,也不會痛。

但他就是莫名地有些發抖。他像一張用過A面的碟片,一會又被翻過來查看B面。又像只養肉的羔羊,被人細細檢查健康。

“好了。”博士說。

過了一會——幾分鐘或者幾小時——這漫長刑法一樣的檢查終于結束,博士收回手,他迅速地扯起被子,将身體完全蓋住。

博士莞爾:“你很好看,不用害羞。”

他不說話,博士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又問他:“餓不餓?”

林厘迅速點頭,仍然不開口,應景的是此刻肚子響起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非常讓人尴尬。

眼見他又有蜷縮進被子的傾向了,博士溫和又無奈:“你放心,我現在不想傷害你。你看,要做什麽我剛剛早就做的了,不至于留到現在,你又沒有什麽我需要圖謀的,不是嗎?不用害怕,至少現在不用害怕,嗯?”

林厘用眼睛看他,抓着被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又低聲嗯了一句。

博士給他蓋好被子,慢條斯理地放下袖口,撫平褶皺,确保所有的東西還在,柔聲說:

“瘋子挺喜歡你的,只要你不襲擊他或者逃跑,就暫時不會死,不要怕。我個人建議你可以溫順一點,這樣會少受點傷。如果你有什麽要求或者想法,也可以跟他說,畢竟他是能确保你活下來的人。試一試?他挺喜歡你的。等會應該會有人給你送東西,你的傷口挺麻煩的,躺着休息吧。”

然後沒有再停留,轉身出門。

博士出去就和瘋子交流,無奈道,“你打他了?”

瘋子大叫:“哪有!床上的情趣而已!”

“那你弄的有點狠了,也不給人上藥。”

瘋子理直氣壯說:“他太可愛了,我忍不住啊。難倒你不覺得嗎?我要是真動手,他早就沒氣了。”

“确實很可愛。”博士聳聳肩:“但是,我還是建議你給他上個藥,再給他弄點吃的,你肯定也忘記為他準備早飯——”

“——以及午餐。”他看了一眼時間:“小可愛看起來吓得不輕,我們還要在這呆一段時間,別太快弄死了。”

瘋子:“嘿!我覺得他挺喜歡我的!昨晚看起來也挺開心,說不定就喜歡我那樣呢?”

博士平靜地說:“也許吧,你可以問問他。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快點給他送點吃的,以免餓壞了。我想你更喜歡精神好的類型?”

瘋子啧了一聲,綠眼睛轉了轉,哼笑着說:“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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