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回辦公室，沈昔城什麽也不說，直接朝她伸手要東西
服，她一邊喊着“媽媽，您快下來，有危險”，一邊撒開腳往自家院子裏跑。
可是，只給她跑到院門口的時間，母親已經輕輕一躍，大紅色的裙子在風中飛起，她撲過去，張開小手想要接住母親下墜的身體，但距離和時間都不行，只有裙角在她指尖飛快地滑過去，她眼睜睜地看着母親摔落在腳下的石子路上。
三層樓，并不算高的高度。林川夏甚至以為母親只是躺在地上吓吓她，一會兒就能站起來抱着吓壞的她，然後把她領進屋子裏，給她洗水果做飯。
然而，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母親仍然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地，她終于吓得支撐不住，眼淚噼裏啪啦地往下掉，一邊掉一邊喊：“媽媽，媽媽！您起來啊，別吓川夏，川夏害怕……”
除了她的眼淚和哭聲，周圍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下來，血緩緩從母親頭發裏面流出來，彎進石頭的縫隙裏，最後漸漸暈成鮮紅一片。
她看着眼前已經超出她承受力的巨大變故，徹底吓傻了，恐高症也就是從那時候落下了。
……
林川夏聽程為平講起以前的事，腦海裏也不停地想起從前那如同噩夢一般的記憶，最後她低着頭的，眼裏含着淚，一動不動地坐着。許久，她才擡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程伯伯，沈昔城也知道這些的，對嗎？”
“差不多兩個月前，有天很晚了，他過來找我，也是因為這幅畫，問了些事就走了，我沒有說太多，因為那個時候還沒發生這麽多事，只告訴了他畫的來歷。不過，我想這背後隐藏的事他知道的一點都不比我少。”程為平停了一會兒，看看她，又接着道：“昔城那孩子人不錯，對你也上心，好好跟着他，小夏。”
林川夏怔怔聽着，忽然就想起幾天前拒絕沈昔城求婚的事來，當時他一定會很難過吧？可如果放在此刻再重來一次，即使心裏難過，她仍是會拒絕的吧？她不确定，但卻知道她也同樣沒辦法做到接受，叔叔有再多錯處，畢竟是把她養大了……
她難過地閉了閉眼，母親不會無緣無故畫成這樣，一定是其中隐藏着什麽秘密，或許當年母親就是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又因為沒有能力改變局面才會用自殺的方式來選擇逃避。時至今日，真相大白，她也不夠高尚，做不到對叔叔一家人曾經的行為毫無怨尤了。
林川夏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程為平看出來，忍不住出聲安慰：“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是上一代的事過去就過去了，當初昔城大晚上的跑來問我，我看出來他對你是真用心了，想着有些事即便是被他知道，頂多也是對你多疼一些，不承想弄出這麽多波折。”
說到這裏，他又深深看了林川夏一眼，只是那眼神裏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自責的成分，“有些事情也怪我這個當伯伯的不作為，這麽多年過去了，我看着你長大，頂多也是默默關注，從來就沒為你去做什麽，唉，程伯伯實在是沒有顏面……還是年輕人敢做，昔城的做法雖然過激，但到底是把屬于你的東西拿回來了。”
194.我想要你娶我
從書房出來，已經過了晚飯時間，程為平有意留她在家裏吃飯，也被她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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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胃口。
程為平自然知道，也不強留，差司機送她下山，也同樣被她拒絕了。
她想一個人走走，太多的事情積壓在心裏，她需要時間消化一會兒。
事實也是如此。下山的一路，她的腦袋裏都是亂糟糟的，從小到大所經受過的痛苦與失去也仿佛一瞬間都找上門來。
初秋的晚風涼沁沁的，吹到身上已經有些冷。出門的時候，她只穿了一件白色半袖，這會兒不得不抱着肩膀往山下走。
快走到半山腰的時候，迎面開過來一輛車，她躲在路邊等車子開過去，不想那車卻停下來，駕駛位的車窗搖下來，借着車子的燈光，她看清楚裏面的人是程之禦。
看得出來他也很是吃驚，但片刻之後卻說：“上車，我送你回去。”
林川夏本來還想說“不用”，程之禦沒給她堅持的機會，伸手幫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來，剛好有事情要和你說。”
林川夏只好坐上去，車子開出去一段，他才開口：“你見過我的父親了？”
林川夏一愣，但随即又想起來他是在下山路上見到她的，這樣的巧合即便是沒有事先知會她是去程家的，猜到也是正常，于是就點點頭。
“看來是問出你想知道的事情了。”
“恩。”
程之禦自嘲地笑一下，“幾天前我也試過，可惜什麽都沒問出來，看來老頭子是比疼我更疼你。”
林川夏聽他這樣說，忽然就想起當年程家隐退，程為平安心在家頤養天年，會不會也是因為那些事而深受觸動，看透了商人涼薄，從而連帶着名利也一齊看淡了？
“程伯伯當年有沒有勸過你不要再涉足商界？”
“這老頭子也透露了？”程之禦微驚，“當初我去韓國的第一年，整天無所事事，老頭子也不管，可等我正兒八經地張羅起開公司，他第一個沖出來反對。這也怪了，當年家裏的生意那麽紅火，怎麽反倒像是栽過跟頭似的什麽都不敢做了呢？”
果然是這樣，林川夏默想，于是說道：“程伯伯是為你好。”
程之禦笑笑，不置可否。
林川夏也不深說，心裏卻是羨慕，那樣複雜一個圈子，她想離得遠遠的，偏偏事不由己，一再把她往商業圈裏拖，而眼前這個什麽都可以不做就能享受清閑的人卻堅持要跳進來，真是造化弄人。
“哦對了，看樣子你也不會再和那個人怄氣了，那我就和你說說林氏最近的情況，”他看看她，“你還不知道呢吧？林氏最近流失不少老關系戶，雖然都不是什麽有勢力的合作方，但對目前的林氏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你看……林氏的局面我插不進手，沒辦法幹涉，你要不要跟那個人商量一下，摸摸下一步的動态，要不然林氏垮了，難過的只能是你。”
林川夏默默聽着，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說“我也不清楚他的意思，我們已經幾天沒見面了”，可是想了想，沈昔城畢竟是為她做這麽多的，她沒理由在這會兒再繼續不滿下去，林氏的事也這麽不管不問下去。
“麻煩你送我去顧世吧。”
程之禦微愣，他大概也是意外她能這麽快想通，但只片刻，說道：“好。”
……
車子穩穩顧世樓下，林川夏看着夜色中的高樓，忽然有些怯意。
距離上次不歡而散已經過去幾天的時間，沒有電話，沒有短信，更沒有見面。
她心裏比平時就少了底氣。
“如果不想就改天，不急這一個晚上。”程之禦看出她猶豫，勸道。
林川夏回頭看他，搖搖頭。
“那就上去，我在這裏等你。”他的眼神赤誠。
林川夏再次搖頭，“等下我和他一起回去。”
三十六層亮着燈，他還在。
林川夏進去辦公室，才發現沈昔城不在裏面，西裝外套就散在沙發上，他應該是臨時出去。
她站在沙發跟前，就那麽看着他的外套發呆，最後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仿佛憑借這一層氣息就能感受到他似的。怔了一會兒，她去櫃子裏取了兩只咖啡杯去了茶水間。
煮咖啡的時候，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她聽了兩秒，正準備迎出去，就聽到後面又跟上一陣細密的高跟鞋聲。
“沈總！”宋茜輕喊。
兩種腳步聲幾乎重疊時，宋茜又道：“昔城，我有重要事和你商量。”
沈昔城的聲音很沉，似乎是倦極，“明天說，今天我什麽事都不想聽。”
宋茜不死心，仍追着他身後，“我知道開了一整天的會讓你很不耐煩，只有幾句話的時間，不會讓你覺得累的。”
她的語氣有些暖昧，隔着一段距離，林川夏仍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茶水間裏除了她，再沒有其他人，走廊上的人也是無論如何看不到她的，可是那一刻，她的心裏翻起一種恨不能自己此刻根本沒有出現在這裏的懊悔。
她害怕面對這樣的情形，沈昔城和宋茜，他們兩個的糾纏，從頭至尾她都是知道的，不管他為她做得再多，還是他們已然在一起的事實，他和她之間始終隔着有關宋茜的秘密，他和宋茜隐密親近的秘密。
林川夏木然地站在茶水間，好半天，她才勉強挪了挪腳，把煮好的咖啡端起來，又努力收了收心神，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那扇門在她眼前關阖，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晚一步出現在走廊上的林川夏。
她抓着咖啡杯的托手，緊得手指都有點開始發抖，液體在咖啡杯裏顫動，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既卑鄙又羞恥的偷窺者，站在他們都來不及阖緊的門外迫切地想要知道裏面的一切。
可是一點聲音也沒有。
許久，裏面響起細碎的紙張翻動的聲音，然後是沈昔城微沉的嗓音：“說吧，你要什麽？”
宋茜忽然笑了一下，“我就猜到你會這麽問。”接着有片刻沉默，之後是宋茜清聲而把握的音調：“我想要你娶我。”
195.原來她無處可去
林川夏怔在原地，心髒仿佛被人抓了一把，疼得她臉色發白。
“你會嗎？”宋茜的聲音再度響起。
等待的時候哪怕是一分一秒都覺得足夠煎熬。林川夏忍不住往前踏出半步，離門更近，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字。
沈昔城半晌沒說話，許久，才緩緩開口：“會。”
林川夏的手劇烈一抖，咖啡潑濺出來，覆在她的手背上，她也毫無察覺。
這時，有人抓住了她的杯子，穩穩地，不讓她的手再搖晃。
林川夏無意識地轉過頭，眼神木讷，看着身旁突然出現的人，忘了該怎麽反應。半晌，才想起張口，卻被顧沫伸出一根手指壓在嘴上做出噤聲的暗示。
這麽一來，她也懶得說話，或者說是以她現在的精力根本沒有應付其他狀況的餘地了。
顧沫朝她使使眼色，示意她再繼續聽下去，自己則從她手上拿過其中一杯，站在一邊悠閑自得地嘬飲起來。
林川夏的心裏縱然難過，但是突然多了一個人站她旁邊，那份偷聽的羞恥又更深切一層。她低着頭就要轉身離開，顧沫卻伸手壓住她的肩膀，分明是攔住她的意思。
她眉上倏地閃過一絲不快，正要掙脫，門內再次傳出那兩個人的交談。
宋茜：“那你的小助理怎麽辦？”
沈昔城沒開口，短暫的令人窒息的靜默之後，宋茜又道：“幫她奪回林氏是你早就預想好的安排？那樣說的話，她也不算虧。”
“恩。”沈昔城淡淡一應，聲音裏聽不出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問夠了嗎？”
“差不多……”宋茜沉吟，“不過對其他女人這麽仁慈的事情，婚前做一做也就算了，以後……”
林川夏覺得再也聽不下去，渾身上下一片冰冷，牙齒都忍不住要開始打顫，她死命地抓着手裏的杯子，臉色煞白一片，疾步往電梯的方向走。
這一次，顧沫沒再阻攔，随手把咖啡杯扔進走廊一側的垃圾桶裏，悄無聲息地跟在身後，然後在她在電梯門口停下時，主動幫她按開了電梯。
迅速下行的電梯間裏，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直到電梯再度停下，林川夏快步走出去，顧沫才開口喊住她：“我送你。”
“不用。”林川夏想也不想，開口拒絕。
顧沫快跑兩步，上前扯住她，“憑你現在這種狀态，确定要拒絕我送？”
他緊緊逼視着她。
林川夏勉強打起幾分精神，再看自己，兩只手都死死地摳着手裏面的咖啡杯，裏面的液體早已經灑得差不多，弄得她滿手滿身，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可笑極了，像一具空殼，但似乎又找不到一個理由可以任由她傷心發作。
從一開始，期限不就已經設定好了嗎？一年時限，不過是提前了而已，而宋茜……他們的關系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林川夏咧了咧嘴角，她想讓自己看起來釋然一些，可還沒等笑出來，眼淚卻摔出來，先是一顆，兩顆……最後竟止也止不住。
顧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拿眼神緊盯着她，伸出手把杯子從她懷裏奪過去，再一勾手臂，把她整個人都圈在胸口。
闊別已久的擁抱，兩個人的身體都控制不住地僵了一下，只片刻，顧沫就适應過來，一邊溫柔地攏她耳朵後邊的頭發，一邊拍着她的背，說：“我送你回去，事情都結束了，不要再想了。”
林川夏知道他說的“都結束了”是什麽意思，她知道她做不到，卻開不了口反駁出一個字來，被顧沫抱在懷裏，人也是木木的沒有一點感覺，更确切地說，那種時候她什麽心思都沒有了，腦子裏翻來覆去地只剩下“都結束了”這幾個字。
是啊，都結束了，不應該開始的時候開始，自然也不由她來選擇結束的時間。
顧沫擁着林川夏往外走，在外面攔了一輛出租車，就把她扶進去坐好，朝司機說了聲“去醫院”，在她旁邊坐好，伸手又要摟着她。
林川夏一直安靜着任由他安排，這次他再次伸手過來，她才突然擡頭，下意識地要推開他。
顧沫臉色有些不好，但只能輕聲勸道：“我知道你這會兒心情不好，就算和那個人沒什麽感情，突然聽到他那麽說，誰心裏一時也适應不了，就像看一個人戴面具久了，一下子扯下來，面對真面目反而覺得可怕了。”
林川夏低着頭不作聲，其實她現在根本聽不進去大道理，腦子裏空空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什麽都計劃不了，可是勉強出來的一絲清明卻在支撐着她說：“我就不陪你去醫院了，”然後，就朝前面的司機說：“師傅停下車，我就在這兒下車。”
這樣一指揮，出租車司機也不知道聽誰的了，車子本來開出來一站地，這時往右一打方向盤，就要把車停向路邊。
顧沫一看，立馬火了，之前還溫聲細語的樣子全不見了，直接就沖司機吼起來：“誰允許你停車的？耽誤看病這麽大的事你承擔得起嗎？”
他這一番叫嚷，司機也不幹了，猛地停靠過去，“你們兩個商量好，別上車裏折騰。”
這一來一往氣氛明顯發僵，林川夏可沒心情管氣氛怎樣，推開車門就往下走。顧沫見狀，也顧不上再和司機吵，也擡腳跟下去。
只幾步，顧沫就追上她，扯住她的胳膊，問：“你去哪兒？”
林川夏擡頭看他，想了想他的問題，竟回答不出，原來她根本無處可去。
是啊，能去哪兒呢？以前住過的地方除了林家別墅，再就是沈昔城那間小公寓和頤景小區的躍層，現在想想，哪裏都不是她應該去的地方了。有那麽一瞬間，她想起城郊的老宅，可現在也是在沈昔城的名下，和她沒有半點關系了。
“既然沒地方去就跟我走。”顧沫看出她的為難，開口要求道。
“我有地方去。”盡管想不到去處，但林川夏還是硬着頭皮編出這樣一句。
顧沫退一步堅持道：“那好，先去醫院，再送你去要去的地方。”
196.跟我一起離開
林川夏沒來由地一陣惱火，她現在沒力氣想事情，也沒力氣說話，他為什麽非要來纏着她呢？想着就幹脆甩開他的手，直接喊道：“你為什麽非要讓我跟你去醫院呢？要去你自己去就好了，我有地方去，不需要你管，也不需要你送。”
顧沫怔住，眼裏積起一層挫敗，“川夏？”他不确定地叫了一聲，仿佛眼前的人讓他覺得陌生，“你一定要和我這樣保持距離嗎？你說過你不愛他，你們現在也只能結束，為什麽還要對我這種态度？我們不是應該回去原來的狀态嗎？”
“回不去了……”她轉過身，眉頭都整個擰起來，“你現在別和我說這些，我不想聽，什麽都想不出來。”
顧沫忍不住苦笑，“好，我不說，我給你時間，你慢慢想，但是你現在必須要跟我去醫院。”
“我說了不去！”林川夏氣得嗓音都高了幾階。
他也不理會她的态度，再次拉她的手，“你賭氣不想說話，不想讓我跟着你，等我送你去了醫院我自然不會再逼你。”
林川夏更皺緊眉，正要從他的手指間掙開，手背上傳來一陣刺痛，她忍不住就“嘶”了一聲，低頭去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除了殘留的咖啡漬，還有幾塊紅腫得發亮的燙傷。這麽久，她居然沒有覺出一點痛感，這下子看到，才覺得灼熱的痛感一刻也不停歇地占據了她的神經。
顧沫發現她的神色，苦笑道：“你竟然都沒有感覺出來。”随後就抓着她的手，盡量不碰到她手背上的傷，“走吧，處理不及時，将來落下疤痕就不好了。”
林川夏盯着他的後背，直到再次擠進一輛出租車裏，她都在出神地想事情。這段時間顧沫到底是不一樣了，說話的方式和神情都不再是那個簡單陽光的少年了，可再怎樣變，他都做不來沈昔城的強勢和霸道，如果是沈昔城，現在恐怕都不同她商量，背也要把她背去醫院了。
想着想着，林川夏神色一僵，怎麽又想到他身上去了？看來這一陣走得太近，她都形成習慣了。她嘲諷地笑一下，別開視線，把頭靠在座椅裏，閉眼眯着。
她有些困，也不知道是最近在醫院裏睡慣了，還是今天晚上她的精神太緊張，被顧沫一頓纏，此刻一放松，人就覺得困了。
昏昏沉沉到了醫院，顧沫拉着她就往門診走，讓護士給上過藥，又從藥局裏開出一些，他似乎才松一口氣。
被請求陪在一邊的護士不禁羨慕道：“你男朋友可真體貼，這點兒傷就把他緊張成那樣，你還真幸福。”
林川夏看着自己手背，有些尴尬，“他不是我男朋友。”
護士一怔，随即反應道：“考察期？”頓了兩秒，“那經過這次，考察也應該過了，他的關心可不摻假，夠細心的。”
林川夏聞言，忽然不想解釋了，考察期？他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就那麽自然而然地好上了，順順利利地處了三年，沒有争吵，沒有嫌隙，甚至連第三者插進來的誤會都不曾有過。可就是這樣的他們到最後還是分開了。
林川夏敷衍地笑了一下，看着顧沫拿着藥袋子回來就起身迎上去，伸手拿藥，“謝謝你陪我來醫院，我回去了。”
她的神色就像是在對待普通朋友，顧沫怔了下，從後面跟上，她已經走出門診室，他頓時有些惱，“林川夏，你想清楚，你親耳聽到他和宋茜兩個人商量結婚的事，你還為他難過什麽？他對你只是玩玩的，那個人根本就沒什麽感情！”
“我沒難過。”林川夏實在不想在沈昔城身上糾纏話題，立刻反駁道。
“不難過嗎？你找一張鏡子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臉！你覺得你應該這樣嗎？你跟他才認識幾天？就算他能力再好，再英俊多金，你們走得再親近，現在事實都擺出來了，你還看不透什麽？”
林川夏被他問得心裏一陣陣冷，“我沒看不透，也沒想過以後還會和他怎麽樣，今天去公司找他，是因為林氏的事。林氏現在被他攥在手裏，我總得去問問他的意見，将來林氏會怎樣！”
顧沫聽了，靜了片刻，忽然松出一口氣，林川夏重情義，做不到把林氏撇開不管不問也是情理之中，“原來這樣。對不起，川夏，我誤會你了。”
林川夏搖頭，她實在是不想再說一個字了，“我能走了嗎？”
顧沫的表情轉眼變得很受傷，剛剛放松的神經再度繃緊，“你現在就這麽不待見我？你怎麽不問問我最近在忙什麽？你知道我現在滿腦子都在計劃什麽嗎？”他頓一下，卻沒等她回答，“我一直在籌劃我們兩個的事情，籌劃怎麽才能得到一筆錢，然後帶着你，脫離現在的一切，躲到誰也約束不到的地方，這樣的生活難道不是你要的嗎？”
林川夏擡頭看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顧沫說得沒錯，脫離現在的一切的确是她想要的生活，可是在這個圈子裏呆久了，她又覺得随便說離開就離開是不負責任的表現。不說別的，林氏她首先就放不下。
“逃離嗎？”
顧沫顯然是沒想到她會松口，怔了怔，連眉毛都彎起來，“恩，跟我一起離開這裏。你要是還喜歡霖城，我們就去那兒。”
要去嗎？和他一起？林川夏在心裏輕聲問自己，可卻答不出來。相隔這麽久，再次聽到當初的心願，竟有些恍惚與陌生。
顧沫緊盯着她，視線仿佛粘在她臉上，那一刻，他忽然害怕從她口中聽到與期盼的答案截然相反的話來。
“川夏，你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也不管我們當初因為什麽分開，你說只要我一聲召喚，你就會回來。現在我召喚你了，你會回來的，是嗎？”
林川夏心口悶悶的，答不出來。那個時候他們多好啊！誰會想到有一天當他讨要承諾的時候，她心裏會有猶豫？
197.把結婚證給領了？
“我還有林氏的問題沒有解決。”
林川夏撇開視線，這是她惟一可以拿出來不用再費神想下去的理由。
顧沫一頓，溫柔問道：“你想怎麽解決？要不要我幫你？”
他難得這樣誠心，又沒有平時的冷嘲熱諷、尖酸吃醋，擡眼一看，恍惚會讓人覺得他還是幾個月前簡單純粹的模樣，像個陽光下的少年。
“我不知道，我在想辦法。”她輕聲道，眼裏迷茫未散。
相比之前，顧沫多了幾分安心，“不急，我也需要幾天時間。”
林川夏“哦”了一聲，擡頭看了一眼路燈之外黑沉沉的夜，茫然之感更重。她的确想走，沒想過去哪，也沒想過和什麽人，只要不是泊城，離那個人也遠遠的，再也擾亂不了她就夠了。
“走吧。”
“你回哪兒？”
林川夏一時沒說話，是啊，回哪裏呢？她仍然沒地方可去，想了想，“我去酒店住一晚上。”
“我陪你……”顧沫跟上來，随即見她拒絕地看着自己，又立刻糾正道：“我在你旁邊房間，你有什麽事能随時找到我。”
這一次，林川夏什麽也沒說，他願意住就随他吧。
那晚等周圍真正安靜下來，她卻一個人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寂靜裏那些話一次次地在耳邊想起，讓她連遺忘都不可能。他于宋茜，還是有感情的吧？那麽她呢？
林川夏重重嘆口氣，這些話她無處問更無處說，壓在心裏，悶悶得叫人透不過氣來。
輾轉一夜，第二天她就頂着一雙黑眼圈出了門。
住在隔壁的顧沫也剛好退房，兩個人在大廳裏遇見，他看她一眼，“昨晚睡得不好？還在擔心林氏的事？”
林川夏點頭，率先就要離開，“我還是要去趟公司和他見一面。”
“等着一起，我也去。”他喊住她，見她眼裏漸漸有戒備浮出來，立刻說：“我也是顧世的人嘛，偶爾過去也是有正事要辦的。”
“哦。”林川夏垂頭應着，因為自己剛才的情緒感覺很不好意思，“那一起走吧。”
顧沫一聽，頓時很高興，在門口攔了輛車等着她先上去。
林川夏站在幾步遠的位置，微微愣了一下，雖然說是一起走，她還是覺得搭公車比較好，起碼人多吵鬧，他們可以少一些交談，昨天他說的事她根本沒想好。
顧沫卻會錯了意，“家裏本來是打算給我配車的，我沒要，因為我不想再和他們扯上關系了。”
他這樣說，林川夏一下就明白了，他說他一直在計劃，看來是真的，而且籌謀已久。
一路上，顧沫倒是沒有再提起昨晚的話題，兩個人靜靜地坐到公司，一起下車。在公司門口，他說：“你先上去，我有其他事要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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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三十六樓辦公室，沈昔城站在落地窗前，上午的陽光，即使是初秋天氣，撲到身上仍是暖融融的，可是他的眼底卻是一片冰冷。
宋茜敲門進來，帶着一疊材料，“沈總，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沈昔城轉過身，“恩”了一聲，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兩人的電梯剛下去，林川夏搭乘的電梯就到了，迎面遇上了何清。
她和何清算不上熟悉，也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關系，何清也一貫是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從不多言語的性子，這次看見她倒是微愣了一下，說：“沈總剛剛出去了，和秘書長。”
林川夏本來如常的表情在聽到後面半句時，控制不住地就僵了僵，她急忙垂頭，“那我去辦公室裏等他。”
“好。”何清說完就準備走，沒兩步又站住，“不過沈總應該是要出去很久，他和宋秘書是去度假莊園的工地那邊，視察之後還有現場會，林助理要是有事，可以讓辦公室派車送你……”
“不用了。”林川夏攔住她，不讓她再說了，“我等着好了，沒什麽急事。”
何清一聽，倒是真不再多話，看她一眼，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直接走了。
林川夏在原地站了會兒，走去辦公室。其實她真想能立刻見到沈昔城，林氏的事不可能一直拖着，總得商量一下以後的出路，可是要她追到工地去，撞見那兩個人親近，她又抵觸那種尴尬。
彼時，沈昔城在電梯裏問宋茜：“會開車嗎？”
公司裏的秘書按說是沒什麽機會摸到車的，可宋茜骨子裏還是有豪爽的因子在，她絲毫也不扭捏，“會，技術還不錯。”
“那等下你來開。”他将車鑰匙抛給她，“去取車。”
宋茜歡喜接過，自從他應允了她的求婚，她就一直是這副狀态，做什麽臉上都帶一團喜氣。此刻，電梯的門在一樓大堂打開，她目送着沈昔城走出去，便一個人去大廈的停車場取車。
等車的空閑，沈昔城撥了一通電話，只交代了一句話：“五分鐘後出發。”就挂掉了。
他的時間掐算得分毫不差，從宋茜把轎車開到門口，他走進車後座坐好，剛好過去五分鐘。
宋茜沒急着開車，而是回過頭，用眼神詢問地看着他。
沈昔城不想理會，把之前她帶下來的材料攤開，從中間抽出兩份，淡道：“開車。”
宋茜撇撇嘴巴，車子是聽命開出去了，話也終于忍不住問出口：“怎麽跑後面坐？這感覺就像我是你的司機，距離感都出來了。”
“專心開你的車。”沈昔城頭也不擡，“有幾份昨天沒來得及看，補一下。”
宋茜朝後視鏡裏看一眼他認真看材料的模樣，動了動嘴角，到底是沒再表示她的情緒。
轎車在路上大約行駛了半個小時，手邊的材料終于翻看得差不多，沈昔城閉着眼，擡手在額上輕輕揉着。他這幾天都沒睡好，從林川夏拒絕他以後。
宋茜時不時地看他兩眼，這時覺得時機合适，含着笑說：“昔城，我看你從明天開始行程就空下來了，不如我們挑在明天，先把結婚證給領了？”
198.戲演得太久會讓人惡心
宋茜能這樣說再正常不過，她也算是個務實的姑娘，認準的事情自然就擔心夜長夢多，哪怕是婚禮随他心情壓後呢，結婚證的事還是早落實早安心。
沈昔城倒也不吃驚，仍閉着眼，臉色淡淡地，看不出一絲表情。
時間并沒有過去多久，可是靜滞的每一秒對宋茜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在沈昔城這裏她向來不自信，這種等待已經讓她眼裏浮出焦慮，從後視鏡裏不住地看，剛要開口的一瞬，車子正好駛進一個丁字路口，從左側開過來一輛貨車，速度不慢，她也沒多留神，等到刺耳的鳴笛聲響起時，兩輛車的車身已經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
撞擊點就在左側車門再往前一點兒的位置，巨大的沖力把她要說的話悉數退回到肚子裏，她卡在駕駛座上先是朝前撞中方向盤，局部有炸裂開的擋風玻璃落掃在她臉上，接着就是往右側一甩，才被安全帶緊緊勒回在座位上。
宋茜一時間被撞得七葷八素的，腦袋裏昏得不行，耳朵裏嗡嗡的，臉上也有好幾處都在痛。
沈昔城在後座受到的沖擊倒不大，出事的瞬間他用手撐了一把前面座位，就同樣被安全帶困在了座位上。
貨車的底盤高，加上車型巨大，沒有受到多大的沖擊，只是右側的保險杠被撞落下來。那司機見撞到好車，怕惹上厲害的主兒，也沒敢下車，撥正方向，直接一腳油門就把車竄了出去。
而這邊顯然是不可能去計較對方的情況。宋茜勉強有幾分清醒，可是人卻不敢動，稍微一動頭和胳膊都疼得她直抽氣，沈昔城沒什麽大礙，只用力撐那一下導致手腕有些紅腫，其他部位沒什麽損傷。
外面漸漸有好心腸的人和車靠過來查看，有人幫忙撥打了110和120，也有人上前來拍打車窗，想要知道裏面的情況。
相比于外面的忙碌，裏面的人則顯得鎮靜得多。剛巧這時，宋茜的手機響起了警報聲，她渙散的精神終于回籠，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簾，剛把手機掏出來，後面的手就伸過來，“暫時由我保管。”
沈昔城很少有這樣主動的時候，可是宋茜的心裏卻是再明白不過了，警報聲既然響了，她家裏就一定是出現了情況，再加上眼前的巧合，不由她不往最壞的方向想。
“你是計劃好的？”宋茜忍痛扭過頭來看他，眼裏充滿了怨怼。
“随便你怎麽認為。”沈昔城淡淡開口，随後就把她的手機關了機。
他推開車門，長身修直，驀然出現在車禍現場的群衆視線裏，一下吸引不少的眼球，甚至有人上前詢問：“不要緊吧？車上有人受傷嗎？”
沈昔城淡然搖頭，繞到前面，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伸手解開宋茜身上的安全帶，問：“能走嗎？”
宋茜一怔。
“坐到後面去，我開車。”他簡短命令。
宋茜活動了一下雙腿，沒有任何不适，只是撞及頭部和胳膊，不影響走路。她從座位上挪出來，很小心地坐進後面。
到底是豪車，經歷這一下撞擊，性能并未受折損，沈昔城一腳油門，駛離事發地點。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開了一段，宋茜終于忍不住問，“醫院嗎？”
直到此刻，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目不轉睛地看着前面男人的背影，心裏還在想着他擔心自己的傷勢，急着帶她去醫院看傷。
可是，沈昔城一句“不去”就粉碎了她的想象。
宋茜扭頭看着車窗外面不停流掉的景色，确實不是醫院的方向，更不是公司或者工地，他們在漸漸遠離市中心。她心裏的不安和猜測終于瀕臨難以承受的邊緣，“你到底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想殺人滅口嗎？”
沈昔城一言不發，約莫開了近一個小時，車子進入城郊，才漸漸減慢了速度，在鄉村土路上停了下來。
宋茜氣得直咬牙，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痛，眼淚都逼出來，“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你還不肯說句明白話嗎？”
“你要我說什麽？”難得他一甩素日什麽都懶得回答的态度，配合着問道。
“是不是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想過要娶我？”最害怕的事實，她終于質問出口。
沈昔城掃她一眼，即使面對她痛苦得幾近猙獰的臉，眼裏也沒有一絲憐憫，“是。”
清清冷冷的一個字在車內響起來，比割在臉上的碎玻璃都讓她覺得疼，可既然開了頭，再痛再難忍她也要問下去：“你就那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