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回辦公室，沈昔城什麽也不說，直接朝她伸手要東西
時間。”
電話切斷，仿佛又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沈昔城電話再次響起，陌生的號碼，一次也沒有在他手機上出現過。
他迅速接起，盡量使自己平靜，“喂。”
“诶，你起來說話。”對方嗓音粗犷，有踢東西的動作，似乎離話筒有一段距離，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
那一端默了幾秒，一陣窸窣之後，他聽到了熟悉的呼吸聲，沒有人說話，他的心卻已經揪起來，一張口發出的聲音啞得不似自己，“川夏。”
204.再次撲空
“昔城？”林川夏的聲音抖着。
“是我。”他當時很想說“對不起”，最後卻沒說出來，只挑緊要的問：“你怎麽樣？”
“我沒事，你不用管我，快報警……唔……”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只聽悶悶一個聲響，最後一個字像是死死咬着嘴從牙齒裏擠出來的。
沈昔城急得喊：“川夏，川夏？”
可是，另一端再沒有一點聲音，接着是持續不斷令人躁亂的“嘟嘟”聲。
沈昔城的臉色陰冷到極點，捏緊了拳頭，狠狠砸在方向盤上。
該死的，他們是怎麽對待她的？
似乎是掐算好時間，轉眼宋茜的電話就追過來，“這下滿意了？記得帶東西過來。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有個出爾反爾的毛病，我得提醒你，為了那個可憐的女人，你最好別耍花樣。”
“好。”沈昔城吐出一字，眼神卻如同淬了毒一般駭人，“你在原地等我，我馬上過去。”
接近下午四點，民政局門前已經很少有人進出，停放的車輛也一目了然，沒有那輛被他丢在城郊的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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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昔城瞬間有種被愚弄的感覺，不等他質問，宋茜的電話再度打來，“我看到你了。你就在那兒多等一會兒，民政局五點下班，來得及。我現在對面的形象館，一生就這麽一次，我得把你給我留的這些傷口都好好掩飾掩飾。””
“行了，別磨蹭了，你什麽樣都無所謂。”沈昔城不屑道。
宋茜頓時笑了，“你還真是直接，要是語氣溫柔點我都會感動死了。可是你現在這麽急，我倒是有些擔心了，”她拖長了音，最後說：“還是去東區的民政局吧，搞不好你在這裏設了埋伏，專等我送上門來呢！”
“宋茜！你現在是不是瘋了！”
“呵，你才知道？我想得到的必須得到，你不痛痛快快地給，那就活該林川夏也遭點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你覺得我還能信你嗎？我和那邊已經約定好了，一個小時我的電話不過去，她的下場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宋茜，你識相點就別碰她！別忘了你哥也在我手裏。”沈昔城并不覺得那個欠一身債的人可能成為籌碼，可最後還是說了。
果然宋茜說道：“我不怕你威脅，我也不在乎，他一直纏着我，就像一只寄生蟲，你覺得我有可能擔心他嗎？”
沈昔城也懶得再和她進行不必要的交談，而是把車直接開到民政局對面的一家形象設計會館門口，“出來。”
宋茜往外一看，“這麽貼心？”
“別廢話！”
宋茜被他這麽一罵，臉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垮着臉從裏面走出來，拉開車門就坐進去。沈昔城也不等她坐穩，一腳油門就開出去。
宋茜還來不及系安全帶，一下子摔向前面。她頓時氣得破口大罵，“你想摔死我？現在這麽做對你可沒什麽好處！”
沈昔城看也不看她，冷着臉說：“從這裏到東區，不這個速度你覺得還來得及嗎？”
宋茜笑了，那些上午還流血的細小傷口貼着與皮膚同色的創可貼，不顯眼，卻帶着整張臉看起來都有些怪異，“呵，我們倆個位置終于換過來了。”
沈昔城聽出她語氣裏的嘲諷，也不想跟她繼續理論不清，幹脆不說話。
宋茜在旁邊盯着他，見他不說話，沉着臉，自己臉上那不管真笑假笑的也挂不住了，有些話就憋不住問出來：“沈昔城，我就不明白，我到底哪裏不好？你要這麽不待見我？”
“當初你說只有我最了解你，說熬到最後一定會給我一個交待，讓我等……難道就全是為了達到你的目的嗎？”
事到如今，沈昔城也沒必要再掩飾，索性承認：“是。”
宋茜聽着，嘴角泛起苦笑，“還真是絕情，呵呵…可是怎麽辦呢？我還是想嫁你，”她臉上的苦笑開始擴大，看起來很誇張，“因為我身邊有我哥那樣的人拖累，我當然想有個人能讓我好好依靠，那種一覺醒來就被債主堵在門口的日子我真是受夠了，想來想去，也只有嫁給你就好了，你這麽有本事賺錢，我再也不用為債務發愁了，哈哈……”
“你算盤打得不錯。”沈昔城譏诮道。
“是啊，我也這麽認為。”
這時，他手機響，算算時間，顧沫和越小北差不多應該到了，陸沅亭通知的警方也應該行動了。
無論是哪邊人馬，都會有新消息了。
沈昔城正準備接，宋茜瞥他一眼，諷刺道：“是打聽消息的，還是通風報信的？”
沈昔城皺眉，不理她，看是顧沫的號碼，他雖然沒存，但是卻還是記得，“怎麽樣？”他直接問。
宋茜湊近了半邊身子，隐約聽出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更多的卻是聽不出來。
沈昔城聽了幾句，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宋茜正打算湊更近的時候，她電話也響起來，她不禁好笑，這一天他們還真是事情不斷。
可是，等她把手機掏出來，她就笑不出來了，是楊毅。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一定是出什麽事了，否則他不可能打過來的。
果然她沒想錯，楊毅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對策，不定時地轉移地點，突然冒出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把林川夏給搶走了，也不知是哪邊來路，聽語氣又不像是來救她的。
宋茜暗罵楊毅沒用，可緊要關頭又不敢說出來，只能喝斥說：“給我把人追回來！”說完，草草挂斷，發現沈昔城還在那邊講個沒完，最後一句說什麽“仔細查”，她就隐約生出聯想。
可沈昔城卻沒有半點心思要理會她，低頭在手機上又撥出一串號碼，卻遲遲沒有人接，該死的陸沅亭！關鍵時候電話還打不通。
“沈昔城，原來你的算盤也打得不錯啊？”宋茜有些拿不準，畢竟聽音只聽個一知半解，但話說出來就不一樣了，有機會聽他争辯也可能有收獲。
沈昔城剛聽顧沫說在謄山腳下找到一處破敗屋子，人去樓空的撲了個空，這會兒怒火正往上沖，被宋茜一嘲諷就把方向盤一個急甩，要停在路邊。
205.再度被劫
宋茜眼疾手快，一邊撲過來阻止，一邊叫喊：“你要幹什麽？我不允許你停車，開去東區！”
沈昔城左手扭傷，和她這麽一僵持，一時也沒讨到便宜，車子就在馬路上搖擺了兩下。
“你要反悔了是嗎？還是原本你來找我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宋茜終于忍不住爆發了。
他們的車在車道上一晃，立即引來後面車的不滿，一個勁兒地朝前按喇叭。
沈昔城撥開她的手，一只手繼續行駛，另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喝道：“你把人究竟藏哪兒了？”
他的手勁很大，宋茜剛才還嚣張的氣焰一下子萎下去，被他勒得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她使勁扒着他的手，從嗓子裏勉強擠出一句：“沈昔…城，你到現在…都是在和…和我拖延時間…你是不…已經派人過去了……”
那一刻，沈昔城眼裏都充着血，他猛一打方向盤，就要再次往路邊停，他沒時間再和她拖下去了，就算要用非正常的傷人的手段，他也要把結果逼問出來。
幾乎是動彈不得的宋茜還有那麽一點分辨的心機，她知道這會兒等他停下來，自己絕計讨不到半點便宜，就那一剎，她松開了掙動的雙手，用盡她殘存的所有力氣把車子往行車道上拖。
劇變只是一瞬。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相持之下，宋茜反而掌控了方向盤，他們的車一下子竄向對面的車道，随之而來的車迎頭而至，“砰”地一聲巨響，重重撞在他們的車身上。
時間仿佛靜止，馬路上剎時亂成一片，前前後後的車都暴停下來，刺耳的摩擦聲此起彼伏。
那一刻，沈昔城垂着頭，感覺自己像是卡在局促而逼仄的空間裏，頭腦清醒，身上卻無法動彈。渾身都針紮似地疼，尤其是左手，斷裂一般地疼，天地仿佛在劇烈旋轉。
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亂糟糟的一群人，一排車，有人在路上探看車內的情況。
他不禁覺得有些滑稽，類似的情形閃過腦海，這一幕上午也發生過，只不過那一次是他的安排，所以他沒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之所以那麽做，也無非是讓宋茜避開在公司的時間，順便警戒一下她，別在他身上打主意。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現在又經歷了一次，搞得自己似乎還挺慘，也不知道究竟傷成怎樣。
沈昔城動了動自己的身體，除了疼，似乎都還能動，這樣的認知一産生，他立即去伸手開車門。
因為撞擊點偏近副駕駛，他這邊的車門并沒有什麽損壞，很順利，他就從車裏走下去。
沈昔城撐着自己從車裏走下去的下一秒，就有人圍上來，當然也有關心的，更有對這起事故抱有看熱鬧的人在。所以沈昔城一個都不想理，不耐煩地皺緊眉，生硬地推開人群往遠處走。
那些人本來還有想拉住他的，畢竟他的臉色看起來白得吓人，渾身看不到一點血跡，額上卻滾着大顆的汗。可是，當身後傳來驚呼，“那個女的還有呼吸”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吸引過去。
沈昔城咬牙走了一段，終于攔到一輛出租車，一坐進去，報上開往X縣。
司機師傅沒急着走，而是回過頭來，“小夥子，我看你臉色不好，要不要先拐去醫院？”
“不用了，直接去X縣。”
車子行駛起來。
沈昔城靠在座椅背，閉上眼睛，似乎是有些困了。
走了一段，司機注意到他擡手壓着胃部，不禁又關心一句：“身體不舒服吧？要我說還是先去醫院……”
沈昔城也不領情，皺着眉，“別多事，開快點兒！”
司機一番好意被原封不動地打回來，心裏老大不願意，“我說你這個人……”
沈昔城聽出來這要再說下去就不對勁兒了，而他現在的精力實在是不夠應付，就立刻開口：“我有急事。我女朋友在謄山失蹤了，我得去找她！”
司機也是個熱心腸，一聽這話，也不計較了，立馬快開起來，還說：“這可是個大事，得抓緊過去，你做得對，看樣子你很愛你的女朋友。哦對了，還得報警，小夥子，你報警了嗎？”
“報了。”沈昔城重新閉上眼睛，粗略一應，再多的都沒精力說了。
隔不多時，手機在響，他強撐着眼皮看一眼，顯示陸沅亭的號碼。
那樣一瞬，沈昔城心都随之一緊，剛才還聯系不上的人這會兒來了電話，他卻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反而是極不好的預感。以前不管再怎樣棘手的事他都不會在意，小用心思就會把問題迎刃而解。可惜這次不同，他沒有能力預見對方會朝什麽地方轉移。
“喂。”
“我帶的人碰上顧沫了，他還真是沒用，比我們早到一步，還什麽線索也沒查到。”
“說重點，進展。”
“我們逮到一個叫楊毅的，越小北認出來的，說什麽上回在長幼山就是這家夥偷襲了他們……”
“什麽意思？”沈昔城的臉色更加難看。
“怎麽，林川夏沒告訴你？她上次就被這個叫楊毅的給抓了，不過被什麽陳木頭的給發現及時，給救了回來……”
陸沅亭的話被再次打斷，“這也是越小北告訴你的？”
“恩。”
“那川夏有消息嗎？”沈昔城眉頭都快結成一塊，額上的汗也更多。
“诶你別急啊，我這不是要跟你說嗎，你一勁兒打斷我，”陸沅亭語速很快，他這人就這樣，一有事語速上也配合，“我們審那個楊毅了，人是從他手裏丢的，對方是兩個人，互相都不認識，身手都挺好，不然也不能從楊毅手上奪人
“他說的話可信嗎？”沈昔城問，開口有些有氣無力。
“應該可信，我看他臉上還挂了點兒彩。”
“那川夏人現在在哪？”說話時，沈昔城微微朝前傾着身體，後背卻繃緊着。
陸沅亭聲音無奈，“下落不明。楊毅也是被人打昏了一陣，現在問他也是什麽有價值的都問不出來。”
沈昔城一聽，氣得想爆粗，最後卻只是說：“知道了。有消息告訴我，我這就趕過去。”
挂斷電話，可能是因為擔心的緣故，渾身都感覺更疼了。
206.蛛絲馬跡
沈昔城搭坐的出租車一到達謄山山腳，他就注意到陸沅亭的車就停在那兒。
他強撐着走上前，擡手敲了敲車窗。
車窗一落下來，裏面露出的臉令他微微一愣，是越小北和一個陌生男人的臉。越小北坐在前面，扭着身子向後，似乎是在監視那個男人，而那男人則雙手都铐在車座上側的拉手上，用封條貼住了嘴巴，身體也扭着，姿勢看起來有些怪異。
那個人應該就是楊毅吧，沈昔城猜出來。
果然，不等他問，越小北已經開口說：“唉，你可終于過來了，現在川夏姐姐失去聯系，可怎麽辦啊？”
沈昔城又看了看車內的情形，問：“其他人呢？”
“都上山了。”越小北打開車門，走下去，“沈總，你要不要上來坐會兒？我看你臉色不好。”
沈昔城搖頭，“你接着說，是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了嗎？”
“還不是他，”越小北朝車內努着嘴，“說昏倒之前，好像有看到那兩個人扛着川夏姐姐往山上跑，依我看，基本也沒什麽大用，他究竟是真看到還是昏倒前的錯覺還講不清呢，否則陸沅亭他們也不會上山這麽久都沒個回音。”
“他說他看到了？”到了這一刻，沈昔城也情願相信這樣的線索。
“恩，是這麽說的。”
“知道了，你繼續留在這兒看好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要往山上走。
沈昔城覺得身體都不似自己的了，每走一步，胸腔裏都撕扯地疼。他扶着樹幹，狠吸了幾口氣，眼前仍有些發暈。他必須朝前走。
硬撐着又走了一段，額頭上的汗又多了一層，他胡亂擦了一把，就不得不再次停下來。
四周安靜極了，繁茂的樹木已經呈出秋的姿态，葉片開始發黃，風吹過去沙沙作響。
他擡頭四顧，有些茫然。
就那樣一動不動站了幾秒鐘，等身體的不适減輕了些，他便繼續朝前走。
一定是傷及了內髒，他自己心裏知道。都說久病成醫，從小他就體弱多病，雖說長大以後他有意加強了鍛煉，感冒發燒這種小病很少得了，可是身體底子擺在那兒，遇到來勢兇一點的病毒性感冒他還是躲不過去。
沈昔城自嘲地笑了笑，拖着這麽沒用的身體，在尋找林川夏的事情上豈不又難了一層？可不管怎樣，他絕對不允許自己在找到她之前倒下。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山上走，眼睛也在不停尋找，只是經過相同的地方，總能留下蛛絲馬跡。
也不知道這樣往山裏走了多久，遇上陸沅亭的一刻，沈昔城的心裏隐隐松了一口氣，他什麽也不說，把手伸向了對方。
陸沅亭當時看了他一眼，吓了一跳，急忙問：“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臉都白得吓人。”
“我沒事，就是有點兒累了，你扶我一把。”
陸沅亭剛靠過去，沈昔城就把手搭上來，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過來。他能感覺到沈昔城身上的衣服都透着汗，更加擔心，“你到底怎麽了，別想蒙我，這可不像累的，你要是哪難受這還有我們，我找人送你下山休息。”說着，往周圍看一眼，距離不遠就有兩三個便衣在搜尋。
“我說了不用。”沈昔城有點兒不耐煩，順勢看了那幾個便衣一眼，“就這幾個人？”
陸沅亭一聽，佯裝臉色一沉，“你還看不上眼？你還不滿意？我這可是求爺爺告奶奶求來的！人家老肖已經不在警署幹了，這幾個人還是拖了他的人情才請出來的，要不然你以為就這事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立都立不了案，人家能派人手給你調遣？不然警察局沒事幹，就等着為你這尊佛服務？”
“行了，哪那麽多抱怨？說正事，有線索了嗎？”
沈昔城看了看綿延的謄山，謄山一共大小兩座山頭，天色已經越來越黑，樹木景物分辨起來已經有些難度，這種速度找下去，他真擔心林川夏會有什麽不測。
陸沅亭搖搖頭，“顧沫和他的前訂婚對象去找那座山了。”
“你說林良媱？”印象裏她們姐妹之間關系可不好，他不覺得她會突發善心為了林川夏的安危着想。
“恩，我也覺得有些奇怪，按你說的她們姐妹關系應該很差啊……”
“給顧沫打電話。”沈昔城的表情有些複雜。
陸沅亭雖然沒有沈昔城想問題想得那麽複雜，畢竟林川夏不是他的心上人，但還是麻利撥電話過去，聽了一會兒遞給他，“通了。”
沈昔城接在手裏，身體往地上一滑就坐在地上，“你和林良媱在一起？”
顧沫似乎一愣，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以為他是誤會自己兩邊都占、兩邊都不放手，他其實不在乎沈昔城怎樣看，卻很介意讓別人曲解他真正的心意，于是解釋：“我和她沒什麽，她是來幫忙出力的。”
“你不用和我解釋，就說她怎麽會跟來？”
“你們從公司出發的時候，她在後面聽到了。”
沈昔城隐約想起一種可能性，可是卻又不完整，畢竟這種尾随的結果賭的成分太大，難以實現。
“你們現在在哪？我過去同你們會合。”
沈昔城記不得自己是怎麽撐着找到顧沫他們的，只記得陸沅亭像是個瘋子似的，一直在他耳邊抱怨個不停，罵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偏偏要往死上作。也難怪，這一路他基本都是靠着陸沅亭的托扶勉強走過來的。
這時，天已經黑透了，幾個人的手上都拿着一只照明用的手電筒。
沈昔城擡頭掠一眼對面的兩個人，顧沫眉宇間的焦急不藏假，看得出他對林川夏還算有幾分真心，而林良媱，她的汗水也不是假的，頭發有幾绺都黏在臉上。
沈昔城不知道是自己的注視太過不友善導致，還是他先入為主的思想作祟，總覺得此刻她的神情裏似乎有一種想要掩蓋下去的慌亂。
他移開視線，想要讓自己冷靜一點。
顧沫和陸沅亭難得沒有平時的互相看不順眼，彼此在交換意見。
林良媱杵在旁邊被盯得發急，一時也忽略了恩怨那碼事，張口就說：“沈總，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很差。”
207.懷疑我綁了親妹妹？
沈昔城聞言，再度擡頭，微微眯着眼打量着她，面色雖然不好看，卻很平靜，幾近于冷。然而比之臉色，他的身體感覺更加難受，仿佛是體內的每一處都被火車碾壓過似地疼，他想說話都有些，神經疼得都有些麻木了。
“看不出來你倒是大度。”他努力說出這樣一句，語氣和臉色一樣差。
林良媱一怔，但很快調整過來，“沈總說的話很奇怪，她是我妹妹，就算是以前關系不好，可經歷了這麽多，有些事我也知道是我父母對不起她，現在發生這種事，我想彌補也不對嗎？還是說沈總覺得即使是這樣，我在這裏出現也不合适？”
“合适。”沈昔城忽然順着她的話音，“你電話借我用一下，我的沒電了。”
林良媱伸手摸了摸衣兜，臉上莫名就出現了猶豫。
“怎麽，不敢借用？有什麽秘密嗎？”沈昔城輕聲逼問。
手電筒裏的光很亮，可是散在這種樹木林立的環境裏就弱化了，影影綽綽的光線，卻足以讓林良媱看清楚沈昔城眼裏的審視。
“我能有什麽秘密？又不是像沈總這樣有謀劃，秘密想少都難。”她故意嘲諷幾句，伸手一掏，把手機塞給了沈昔城。
沈昔城拿着電話，往旁邊走開幾步，也沒有急着撥出去，而是用手電筒晃了晃陸沅亭的臉，示意他過來。
陸沅亭擡手擋了擋眼睛，不滿地嘟囔了聲，開始往他那邊走。
還差一步遠，沈昔城伸長了手，一把把人拽到跟前，許是用力過猛，不等開口，自己先捂着胸口咳嗽了一陣，接着又低着頭喘了好一會兒，勉強壓着那直往上湧的一口腥，低聲道：“你告訴那幾個人，順着我一會撥出去的鈴聲在山裏找，應該距離不遠，對方是兩個人，我不确定他們是不是躲在一起，總之你們小心點兒。”
陸沅亭聽完，驚疑擡眼，“怎麽，你懷疑林良媱？”
沈昔城毫不避諱地點點頭，“試試吧，我也是猜測。你們快去，我留下來和她一組，順便監視她。”
“就你，現在？”陸沅亭一陣鄙視，“剛才一路過來都靠我扶着，如果她真有情況，別到時候你反倒成了她的棋子，還是我來吧，你和大個一組，讓他照顧你。”
大個是一個個子比較高的便衣。
就這樣協商好，陸沅亭簡單和那三個人便衣耳語一番下一步搜尋計劃，再當着大家的面兒自告奮勇地擔當起護花使者的角色。
林良媱看着沈昔城轉身就要走，心裏自然牽挂着她的手機，也沒有細考慮的時間就直接問出來：“沈總，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說是借用，這拿走了就不說還，難道是在懷疑我嗎？”
沈昔城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麽說，“林小姐不相信，那要不要查一下我的手機？分頭去找，有手機聯絡也方便。如果你實在不放心，那就和我一組。”
林良媱無話可說，既然都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再計較下去就顯得矯情了，可又絕不能放心交給他，“我跟你一組。”
格局瞬間變了，七個人分成三組，沈、林和大個三人一組，其餘兩人一組，按照沈昔城的指示，他們都關掉了手電筒，悄聲往不同的方向尋找，等待不知某處可能會傳來的手機鈴聲或者是屏幕所散發出來的微光。
事情發展得還算順利，沈昔城這一組算是摸對了方向，走了沒多遠他就開始打電話。
起初，林良媱看他一眼，見他熟練地按下號碼，也沒太在意，直到不遠處隐隐劃過一點光斑，有男人低沉地“喂”了一聲，她才警覺過來，轉身就要從沈昔城手裏搶，“你果然在懷疑我。”
沈昔城似乎早有準備，在她開口之前就把通話迅速切斷了，并朝後一躲，因為動作過快，一下子撞在旁邊的樹幹上。
大個反應很快，幾乎是本能地就要扶沈昔城一把，反而被他一推，“你快去抓那兩個人，注意安全。”
大個又看他一眼，猶豫和決定也只是在一秒鐘之內，只見他長腿一邁，憑着方才那一聲傳過來的方位，身影迅速沒入樹叢。
林良媱顯然還想奪回手機，可無奈他身高手長，她夠了一下竟然還是沒夠到，索性就急起來，語氣裏還添着嘲諷：“怎麽，你都印證過了，還不肯還我嗎？還想留下來當證據嗎？”
沈昔城面色沉晦，“只要人沒事，這次我可以不計較，但前提你得把人給我毫發無傷地交出來。”
林良媱怔了怔，随即又語氣很沖地喊起來，“你還真管我要上人了？我就随口諷刺你一句，你就真當我是綁架川夏的主犯？”
“我不想聽狡辯。”這種情況，沈昔城最讨厭再無謂地浪費時間。
“好，我不狡辯，手機你願意拿着就拿着，願意當證據就當證據，反正我什麽事也沒做，我問心無愧。”
這時，大個奔去的方向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但很快就結束了。
沈昔城倒也不擔心，畢竟大個是陸沅亭找來的人，功夫底子一定不差，要制服一兩個宵小之徒還是綽綽有餘的。
沈昔城眯眼看她，突然打亮了手電筒晃到她的臉上。
劇烈的光線讓林良媱睜不開眼，側開頭，眼圈卻能看出來是紅的，“我沒時間跟你在這瞎耗功夫，川夏現在還不知道下落呢，你願意花時間在懷疑人上面，我可不願意，我得去找我妹妹。”
說完，擡腳就要走。沈昔城當時就靠在一棵樹上，胸腔裏的疼痛又卷上來，兩只耳朵裏都有些嗡嗡的，什麽都聽不清，可餘光看到她要走，急忙伸手拉住她的胳膊，使出他所有的力氣，意識也開始模糊，“你把話說清楚…別走，川夏人在什麽地方？”
他的手微微抖着，沒什麽握力，林良媱掙了一下，就把他甩到一邊，“你簡直是瘋了！”
她繼續往前走，沒兩步，一個黑影朝他們這邊撲過來。
林良媱先是吓了一跳，看了看黑影的臉，竟然也朝對方撲過去，嘴裏莫名其妙地喊出來：“于昊，你別再害人了！”
208.最壞的可能
沈昔城有些模糊的意識忽然被這一句激了個清醒，他們果然認識。
他快速地按下陸沅亭的號碼，幾乎是剛撥出去，對方就接起來，他急匆匆地命令：“快過來……”
話還沒說完，他就瞥見林良媱渾身是血，一只手捂在肚子上，一只手伸過來使勁推他，說話的語速很快：“沈昔城，你快走，想辦法叫人過來，要不就直接報警……”她回頭看了一眼，“我認識這個人，他不會殺我的，之前給我打電話也是因為，因為一些私事……你快走啊，還愣着幹什麽，再不走我怕他對你不利……”
沈昔城退開兩步，身體被這樣搡了幾把又開始泛疼，卻只是忍着。他盯着林良媱，她的表情焦灼得很，可他能想到的也不過是苦肉計了。
“別演了，把川夏交出來。”
林良媱一聽，頓時急了，“你，你血口噴人！”
那個叫于昊的猛地上前，一拳就把沈昔城打倒在地。沈昔城站立的位置在一處小坡上，順着坡勢還滑出去幾米遠。
等到他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就聽林良媱聲音打着抖，在同于昊說：“你，你別過來，你的條件我是不會同意的，你放了我，也放了我妹妹……”
沈昔城一聽就氣急了，還說沒關系，這樣說來原本她就是知情的，卻一直隐瞞不說……他不敢想下去，因為後果很明顯就是他們暗中串通，對川夏顯然不利。
他朝那兩個人走，邊走邊劇烈地咳嗽，腦子卻格外清醒，他快撐不住了。等着捱到一陣咳嗽過去，他說：“放過川夏，你們開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那兩個人似乎都沒有聽他說話，因為那個于昊在低聲懇求：“媱媱你別亂動，我這就送你去醫院……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你們，沒想到你沖出來，對不起……媱媱，我別的不求，就求你能正眼看我一眼,我想和你在一起。”
堂堂壯實的男子說出這些話，怎麽聽怎麽畫風不搭。沈昔城聽得怪異又混亂，這根本不是他猜測到的內容，整個沖擊着他的推斷。
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上。
大個和陸沅亭那一組同時趕過來，二話不說，一上來就把于昊給铐住。
于昊還要掙紮，看着林良媱也不肯撥腳，大個生氣，擡手就給他脖子上來了一下。于昊悶哼一聲，就勢被帶開。
陸沅亭過來扶沈昔城，拿手電簡上上下下把他照一圈，“傷到了？”
“沒有。”沈昔城嗓音啞得不像樣子，“先別把人帶走，問問下落。”
“大個，把人帶過來，”陸沅亭喊，“我問幾句。”
于昊不老實，大個就搡了他兩下，“老實點兒！”
另外一個便衣身材略矮，是個圓臉，他正低頭查看林良媱的傷，刀口傷在腹壁，很深，流血卻不多。他扶住她，“走，你這種情況還是先下山。”
林良媱的手一直捂着傷口，十指都沾滿了血，看起來有點吓人，她卻不想走，“我要問問我妹妹的下落。”
于昊這時被揪着推回到衆人面前，正好聽清這一句，“沒用的，你不答應我，我就不會說。”
話一出口，顯然是把其他人也鬧愣了。
沈昔城因為前面聽過，倒是不詫異了，冷靜地逼視着于昊，說道：“在你面前的可是警察，你最好坦白，争取減刑，否則別說她答應你，你也只能在監獄裏空守着一句話。”
這句話似乎是戳中軟肋，于昊臉上有動容之色。
林良媱也勸：“于昊，你別再錯下去了，快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陸沅亭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麽情況？”
沈昔城同樣低聲回他，“我也不清楚。”
陸沅亭皺眉，這都是哪一出啊。
于昊那邊聽了，終于繃不住，“我也不知道你妹妹現在藏在哪兒，她本來是在我們手裏，可是又被她給跑了。”
所有人都是一怔，顯然是誰也沒預料到是這種結果。
沈昔城不相信，他想到了最壞的可能，川夏很有可能已經……他沒辦法朝那個方向再想下去，他接受不了，只要想到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都接受不了，繃緊一晚上的神經終于瀕臨斷裂，他激動地扯着那把粗啞的嗓子大喊：“你們把她怎麽了？把她怎麽了！”
陸沅亭距離他最近，也被他吓了一跳，從沒見過這麽失控的沈昔城,他感覺到沈昔城的身體在劇烈地發抖，像暴雨裏的樹葉。他忍不住壓住沈昔城的肩膀，“你別這麽激動，你身體……”懷疑更加強烈地湧上來，“你到底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抖得這麽厲害？你實話告訴我！”
沈昔城不耐煩聽他聒噪，用力推開他，自己反而是一個踉跄，“我沒事，別煩我。”
可是他這樣一點也不像沒事。陸沅亭不放心，再次扶住他。
于昊這時看着林良媱，“媱媱，我說的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真的被那丫頭給跑了。”
沈昔城問：“她往哪兒跑了？”
“我不知道,就一轉眼的功夫就被她給溜掉了，我們也在找，找到了才能和媱媱談條件。”
“不對，不可能……”沈昔城無法相信，走過去抓于昊的衣領，他一定要把實話逼出來，今天一件一件都透着古怪。
大個這時上前插嘴道：“沈先生，他說的應該是真的，剛才被我擒住那個也是這麽說的，聽着不像是假話，還說沒綁到人，求我別抓他。”
沈昔城忽然不作聲了，半晌，從嗓子裏低聲一吼：“繼續找！”
一直攙扶林良媱的圓臉便衣說：“我先送她下山。”
沈昔城當即拒絕：“她死不了！去找人！”
圓臉有些拿不定主意，倒是于昊在大個要把他兩條胳膊抱在樹上铐住時開口求道：“還是只铐手吧，我想先送她去醫院，就去警察局自首。”
這樣，幾個人紛紛一副要去散開尋找的架勢，之前因為顧慮到綁匪，都是暗暗搜尋，此刻放開喉嚨，一時間，滿山都能聽到林川夏的名字。
209.簡直一對落難情侶
沈昔城心急往山上走，一腳踩到一塊浮石，腳一滑，他根本控制不住身體，整個人朝地上摔倒，順着一面山坡滾了下去。
陸沅亭離他最近，當時就氣得大罵一聲，抓了一把什麽也沒撈到，就跟着從那面山坡往下跳。可是他連跑帶滑的速度也追不上沈昔城，眼睜睜地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沈昔城這一摔可把他折騰得夠嗆，本來就渾身難受地強撐着，這一下更是摔得站都站不起來。
他趴在半山腰一小塊略微平緩的空地上，地面上鋪着一層枯枝和落葉，有些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