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回辦公室,沈昔城什麽也不說,直接朝她伸手要東西

着他的臉,可是他卻已經覺察不到痛,一心只想要站起來再去接着找,可是試了幾次都被胸腔裏撕裂一般地疼給逼得動不了。他握着拳,之前經歷的絕望在胸口無限擴大,喉嚨裏咕哝出她的名字:“川夏。”

這一聲嘶啞難受,仿佛是哭出來。

山林裏寂靜,忽然不知從什麽地方隐隐傳來一聲回應:“昔城?”

只有一聲,山林就重新恢複了寂靜,剛巧這時陸沅亭趕回來,一邊連滾帶爬地,一邊大喊:“沈昔城,沈昔城!你要不要緊?”

沈昔城原本仔細聽那一聲喊,被他一打亂立馬惱了,“你給我閉嘴!我還沒死!”

陸沅亭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哪裏惹他不高興,正要回敬,就聽到一聲很近很模糊的輕喊:“我在這兒……救我……”他一時驚得不敢動。

沈昔城掙紮着站起來,艱難地循着聲音走,“川夏,川夏,告訴我你在哪兒?”

“我不知道,我掉下來了……昔城,快救我……”

沈昔城的心仿佛被針紮一樣難受,他支撐着朝前走,仔細辨認着,感覺她的聲音明明很近,可是聽在他的耳朵裏,卻又有些飄忽不定。他急得大喊:“陸沅亭,快幫我找人!”

陸沅亭伸手撐住他,“你先別着急,讓我再聽聽。”他朝四周喊:“林川夏,你繼續說話,別停下來!”

林川夏一聽,便配合地說起話來,聲音不大,但判斷方向顯然是越來越近了。

他們終于發現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個開口不大的凹陷下去的洞穴,沈昔城知道找對了地方,心裏隐隐就松出一口氣。

陸沅亭把手電筒打向洞穴,果然照見林川夏緊貼着土壁站着,被強光一照,頓時扭開了臉。

他們這才注意到裏面空間不大,足有一人多高,應該是由于地勢被山水沖出來的較大的土坑。

沈昔城蹲在穴口邊緣,慘白的臉上終于有一絲舒開的神色,“川夏,把手給我。”

林川夏正要伸出手,陸沅亭立馬擠上來,嘴裏也不閑着,“你靠邊吧,就你現在這身體能拖動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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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昔城無話反駁,讓出位置讓他來。

陸沅亭很快把人給拖上來了,還不等兩個人站穩,沈昔城已經急着開口問:“川夏,你有沒有受傷?”

樹林間的月光很淡,盡管還有陸沅亭一只手電筒的照射,昏暗的光線裏仍是不難辨出三個人身上的狼狽顯而易見。

林川夏顯然是受到不少的驚吓,一張小臉髒兮兮的,頭發也亂糟糟地滾滿了雜草。她看着沈昔城,露出這驚險重重的晚上第一個安下心來的笑容,一邊緩緩搖頭,一邊說着“我沒事”,然後朝前一步,想要朝他伸出手,眼前卻忽然一黑,朝前栽去。

沈昔城本能地抱住她的身體,可是他的狀況承受不住突然的重壓,也跟着往後摔倒。

陸沅亭看着這一對抱着的人兒,心裏好不無奈:這都什麽跟什麽嘛?這麽狗血的一幕也要當着他的面上演?他們,他們簡直是一對落難的情侶!

感嘆未完,還不等他彎下腰去扶起那兩個人,沈昔城已經在緊張地問:“陸沅亭,你快幫我看看她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要不要緊?”

陸沅亭嘆口氣,幹脆先知會一聲:“人交給我抱着吧。”說着,把手電筒往他手裏一放,胳膊再一伸,把林川夏從沈昔城身上撈起來,察看一眼,才說:“你放心吧,人沒事,看樣子是驚吓過度,暈倒了。”

沈昔城頓時長長松出一口氣。

陸沅亭瞧他一眼,話鋒一轉,“倒是你,什麽情況?今天從讓我瞧見就狀況不對。”

“我也沒事……”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一閉眼,再次摔倒在地。

陸沅亭饒是抱着一個人,也被沈昔城這種情況吓得渾身一抖,“我艹!沈昔城!”

這時,剛好顧沫那一組經過,看一眼這邊的情形,立刻跑過來,問:“人找到了?她怎麽樣,還好嗎?”

陸沅亭哪有回答他這一串問題的心思,直接把人往他懷裏一送,“人給你,自己看。”他自己則彎腰把沈昔城給扶起來,那家夥的臉白得就跟紙一樣,看不出半點兒血色,伸出手指探了一下鼻息,呼吸還有,但卻很微弱。

陸沅亭心裏暗叫一聲慘,這還真是讓他給說中了,一對落難的情侶,現在不僅是落難,還落難到底了。他喊跟着顧沫的便衣過來幫忙搭把手,然後蹲着馬步,憋足了力氣,愣是把沈昔城一米八幾的個子給背了起來。

接着,一行人陸續下山,開始火急火燎地往最近的醫院趕。

林川夏的狀況還好,只是受到太多驚吓,高度緊張的精神一旦放松下來,難免會暈倒。而沈昔城的情況就比較嚴重,人已經陷入昏迷,醫生初步診斷為遲發性脾髒損傷出血,必須緊急進行手術,摘除脾髒,但是縣城的小醫院顯然是不适合做這種重大手術,建議轉為市內醫院。

于是,剛才還一起下山的一行人再次分成三組:一組是顧沫和越小北陪同林川夏留在X縣醫院觀察情況;二組沈昔城和林良媱轉院救治,陸沅亭陪同;三組是三名便衣将楊毅和另一名案犯押回縣警署。

轉院途中,陸沅亭才想起來要問随行醫生沈昔城的情況怎麽會這麽嚴重,他這不問還好,一問起來,醫生倒開始怨責起來:“病人的情況應該是脾被膜下血腫導致延遲性脾破裂,如果當時多注意卧床休息,避免劇烈運動倒還不至于這麽兇猛,你們這幫年輕人啊,拿自己的身體太不當回事了。”

210.同是天涯淪落人

從縣城折騰到市中心醫院,已經是淩晨兩點,距離下山又過去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沈昔城被醫護人員從救護車上推下來時,陸沅亭就緊緊跟在旁邊,他看着急診床上躺着的人,發現沈昔城的面色更加白了,他心急如焚,一個勁兒在後面催促醫生:“你們動作快點兒!再磨蹭下去我兄弟的命還救不救?”

一直從縣醫院陪同過來的醫生瞪他一眼,斥責道:“這會兒知道人命要緊了,搞這麽嚴重之前早幹嘛去了?”

陸沅亭被嗆一頓,也無可辯白,有些話他沒法說,總不能拿着沈昔城和林川夏的感情說事,旁人的感情,這些醫生怎麽懂得?

就這麽微微一愣神的功夫,急診床被推進了手術室,緊接着手術燈亮起,陸沅亭站着發了一會兒呆,才重重跌進醫院走廊的長椅子裏,兀自出神。

他想起很多,從美國認識沈昔城開始,再到現在……

那時候沈昔城還是在創業初期,前景雖好,但不得不說生活極苦,加上身後還跟着一個叫慕以的女孩子正在念大學,處處有用錢的地方,有時候沈昔城為了省下一點錢,一天只吃一個漢堡。

他就是在那種艱難的時刻認識了沈昔城和慕以。确切地說,是他在沈昔城剛剛起步的小公司裏投了一份簡歷,面試他的正是沈昔城這位惟一一位管理者,還記得,當時是他說的一句話打動了沈昔城,就因為那句話他被留在了公司裏。

他當時說:“我的父輩就是靠着年輕敢拼敢闖的精神打下了一片天下,雖然後來家族産業沒落,但我骨子裏還有冒險的因子傳下來,我想憑自己一雙手再把那些輝煌奪回來。”

沈昔城聞言,只問了一個字:“奪?”

他怔了一下,随後就毫不避諱地擺出一副壯志未酬的樣子,說:“恩,奪。把應該是我的再從掠奪者的手裏奪回來。”

那天以後,沈昔城錄用了他,但并沒有讓他在公司裏任職,只是讓他在自己家裏完成一些設計稿和方案拟定。

他就這樣為沈昔城工作了兩個月,終于在再一次領到薪水之後忍不住去公司裏把沈昔城給堵了,他記得當時沈昔城皺了皺眉,問他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滿意?他搖頭,事實也是如此,他不是不滿意,是太滿意了,滿意到甚至以為沈昔城之所以把他召進公司,不過是為了挫他當時說那些話的銳氣。

于是,他就說:“我很滿意,但我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我不是每天坐在公司裏上班,而是整天窩在自己家裏?你如果覺得我無法勝任,能力不足,我可以當場辭職。”

“你就這樣沒信心?”沈昔城這樣問。

“不,我從來不懷疑我自己,可是我現在懷疑自己在這間公司裏所被看到的價值。”

沈昔城看着他,忽然嘆了口氣,接着又勾着嘴角、眼波深邃地笑了一下。

他看得有些犯懵,如果他在進來公司之前的調查沒錯,他面前的上司應該是比他的年齡還要小上一歲,可是那一刻,他看不透這個人的表情,并且他還意識到一種現象,他們之間的接觸雖然不多,但不管是哪一次,都是他話多,沈昔城話少。

可惜陸沅亭還沒有意識到這種現象不僅是在當時,一直持續至今。

那天的最後是沈昔城再一次挑起話題:“有時間嗎?”

他一臉懵然地點點頭,心裏甚至在想接下來面前的這個人會不會請他去喝一杯咖啡,以便解開他的心結。

但後來證明不是,沈昔城只是把他約進了一所大學,他們兩個人并肩走在校園的路上,引來目光一片,豔羨的,花癡的,在那幫女生的眼睛裏随處可見。這也難怪,他們兩個都是身高腿長,相貌出挑,如果引不來側目才會讓人覺得奇怪呢!

沈昔城的注意力顯然不在這種小事上面,他一直淡着一張臉,在操場邊上一棵樹下面的石凳坐下來,然後看着操場上正在上體育課的一群女生,微微揚了一下他漂亮的下巴,說:“看到了嗎?那些女孩子裏面個子最高、紮馬尾的那個?”

陸沅亭朝人堆裏仔細看了一會兒,找到沈昔城說的那一個,發覺他并不認識那個女孩子,除了個子高,人長得黑黑瘦瘦的,并沒有什麽太出挑的地方。他有些奇怪,“看到了,我不認識她。”

“我知道。”沈昔城當時就回了他這麽一句。

他一聽,心裏不禁想:這不是廢話嗎?大街上随便指一個人出來你也不可能認識。但他只是想想,嘴上卻老實地沒有開口。

然後,沈昔城就接着說:“她叫慕以,是我供養的一名大學生,但是我們從來不見面,有任何事情也只是用信件聯系,實在太久不見,她提出要見我,我們也是一前一後地約在同一間咖啡館,遠遠地看上一眼,連交談都沒有。”

陸沅亭當時就笑了,“苦行僧嗎,你們這是?還是來一場純柏拉圖式的戀愛?”

“不是。”沈昔城回答得一本正經,“因為我們有一樣的計劃,就是把失去的東西奪回來。”說出這句話時,他并沒有看陸沅亭,也沒有看慕以,只是把視線虛浮地落在旁邊空蕩蕩的操場上。

可陸沅亭的心頭卻是一震,他聽清楚了那個“奪”字,也瞬間明白了沈昔城決定錄用他的原因。

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那次校園之行以後,陸沅亭再也沒有對他的工作形式報怨過,甚至不點自通地領悟到沈昔城的計劃裏一定會有他和慕以的存在。

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沒錯,沈昔城有一次也的确提到過,他之所以不能在表面上跟他和慕以走得太密,是為了以後長遠的打算,畢竟未來那個計劃太龐大了,他一個人的力量恐怕不夠,總得有一個兩個完全信任得過的人。

陸沅亭聽後,一度以為自己很榮幸,能被沈昔城劃進信任的名額裏,而在當時,他還不知道他們的目标是一致的,直到有一次他拿下一筆大單喝得有點兒多了,電話裏說漏了嘴。

211.不證明她活着,他就死不了

那一通電話,陸沅亭一覺醒來就不記得了,如果不是沈昔城在第二天的電話裏再次問起,他還真以為有關他身世的秘密還是他一個人的大秘密呢!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他緊張地問,那一段被小心包藏的歷史他幾乎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不是他面對不了那份貧富之間的落差,而是他韬光養晦這麽多年,不過是為了能把當年被人無情奪走的一切重新奪回來。

“你告訴我的。”沈昔城輕描淡寫。

“我?怎麽可能?”他還是不信,以為沈昔城是在詐他。

沈昔城不理會他,繼續說:“你說你的目标是吞下國內的顧世。”

陸沅亭咽了一口口水,“我,我真是這麽說的?”

“恩。”

似乎沒什麽可懷疑的了,這還真是他的一樁心願,看來是他酒後失言。陸沅亭好不懊惱,可接下來再說什麽都不可能再掩蓋了,只能承認:“就算我說的是真的,怎麽,你打算嘲笑我是嗎?那你就笑好了,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能力說那種話的确可笑,就算永遠無法實現,我也會繼續以此為目标。”

“不,會實現的。”

陸沅亭大為意外,“你說什麽?”

“你會實現。”沈昔城再一次說。

“你……為什麽不嘲笑我?”話一出口,陸沅亭就覺得自己說了一句白癡得可以的話,那意思分明就是說被嘲笑才是正常的。

不過,沈昔城顯然很給他面子,沒戳他語病,而是認認真真回答他:“因為我們目标一致。”

“哦…啊?”陸沅亭大驚小怪地叫起來。

沈昔城沒再理會他,“我挂了。”

“诶你還沒說你的目标呢?”他急忙說出口,可沈昔城已經挂斷電話。

從那以後,兩個人交情仍然不深,但到底是在心理上又近了一層。陸沅亭嘴巴又臭又直,在沈昔城的面前永遠是想到哪說到哪,毫不遮掩,那件事過去很久,他還想起來要問,“你為什麽也恨姓顧的那家人?”

沈昔城沒有順着他的話說下去,而是忽然提起,“我開始懷疑由你擔任計劃一部分的能力了。”

話說得沒頭沒腦,但他想了片刻,就想起上次他在電話挂斷之前那句純屬多餘的問題了,他頓時覺得有些跌份,哼了一聲,“走着瞧吧!”

到後來,事實證明他們的選擇都沒有錯,沈昔城、陸沅亭和慕以三個人誰都不可或缺,不管是誰當初選擇了誰,這一路有相同的信念支撐,他們到底是贏了!

盡管大多數時候,他和沈昔城的關系都沒有親密的感覺,甚至很多時候,他們說說話就杠到一起,但畢竟在一起久了,了解彼此脾性,真說了什麽話也不會在意……更準确地說,是沈昔城不和他一般計較,除了那事涉及到林二小姐身上。

但陸沅亭自有他一套方法,林二小姐是胡須,他就算不敢拔也非要撩撥撩撥。這類事情常有,輕了,沈昔城就讓他自言自語,重了,沈昔城也有辦法讓他一秒之內閉嘴。

……

陸沅亭坐在長椅上打了個盹,等他一個激靈醒來,發現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和醫助接連從裏面走出來。

陸沅亭忘記他睡了多久,也忘了那麽多的事他回憶到哪一年哪一樁,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走廊牆上的挂鐘,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一點了。

這麽久了。他起身迎上去,“醫生,病人情況怎麽樣?”

“切除手術很順利。”醫生道。

“那他現在醒過來了嗎?”

“還沒有,麻醉藥效還沒過。”

“那…他還會有危險嗎?”陸沅亭忽然想起沈昔城那張慘白的臉,印象裏他還從未有那般狼狽過。

醫生看他一眼,神情有點兒古怪,“都說了手術很成功,會有什麽危險?”

“哦,對對。”陸沅亭一時有些尴尬,為了能挽回一點面子,倒問了一句有點技術含量的,“需要注意什麽嗎?比如飲食。”

這次,醫生收回那種神情,“多吃一些軟熟的食物。”

“那會不會留下後遺症?”

“不會,就是脾髒切除後免疫力會相對比以前有所降低,要讓他多注意休息。”

醫生叮囑完,陸沅亭也沒有再問,一群人漸漸走遠了。

他走進病房,看着病床上像是沉沉睡着的沈昔城,發覺他的臉色較之之前好轉一些,但還是蒼白。

在走廊上等待手術結束的時候,陸沅亭浏覽了下當日的熱搜新聞,本來是想找一些有關顧世集團的,結果熱搜第一條卻是一起交通事故,他無意點開,可目擊者提供的照片卻是那輛上午由他開去城郊的邁巴赫!新聞中稱車禍發生後主駕男子步行離開現場,毫無無傷,而副駕女子重創被送入醫院。

陸沅亭一下就想通了這其中所有的事。

沈昔城那個笨蛋,一心撲在林川夏身上,拿自己的身體不管不顧,要是林川夏再救出來得遲一些,他也能強撐着不允許自己倒下。換句話說,就是不證明林川夏還活着,他就死不了。

陸沅亭瞪着他,心裏頭氣着,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要氣給誰看,反正這會兒沈昔城要是醒了,他保不準就會兜頭大罵他一頓。

歸根結底,還是林川夏的責任,怎麽問題總是出在她身上?還真是瓊瑤劇裏的女主角,大小壞事都頂在她一個人頭上。

陸沅亭轉身走到走廊上,越想越氣,就把電話直接打給了越小北,那邊一接,他就老大不客氣地問:“那個人醒了嗎?”

“誰啊?”越小北明知故問,本來經過昨天晚上的幾次碰面,她對他的印象略有好轉,此刻聽他也不喊人名字,直接稱呼“那個人”,氣就有些不打一處來。

陸沅亭知道她故意的,“你知道我是問誰。”

“我不知道,想問誰就說名字。”越小北絲毫也不打算給他面子。

“林川夏。”陸沅亭已經開始壓着火氣。

“哦,早這樣問不就得了。”她還不忘擠兌一句,然後在他的怒火快要燒過來之前,說:“剛醒。”

212.一睜眼就能看到你

“那讓她過來,市醫院V5017。”陸沅亭像是在發號施令,并且說完就挂。

越小北氣得看着屏幕上還沒消失的“陸神經”三個字比了比中指,轉身進了病房。

林川夏剛醒,臉色還有些發白,她靠着床頭,看着顧沫一樣一樣地把清粥、雞蛋、小菜擺上來。她沒胃口,“我不餓,不想吃。”

顧沫強勢道:“不行,你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過東西了。”他舀起白粥往她嘴邊送,“多少吃一點兒。”

林川夏要躲,顧沫拿着勺子就要跟,越小北三步兩步就走到跟前,“給我吧,你出去買水果。”

顧沫頓了頓,覺得這樣也好,畢竟她現在一時還難以再次接受自己。于是起身,朝門口走,臨出去:“勸她多吃。”

越小北沒吱聲,拿着勺子卻是一點兒也不怠慢,不着頭不着尾地哄道:“吃給自己的,又不是吃給他的。來,啊……”

她沒打算說陸沅亭找川夏姐姐的事,那種态度,再大的事情也要等川夏姐姐身體舒服了再說。

林川夏勉強吃了兩口,搖頭,“真不吃了。”

越小北看着沒怎麽見少的飯菜,心裏直嘆氣,最後幹脆自己接着吃起來。

“你們救了我?”

越小北餓得不行,正吃得起勁兒,也沒多留心,就“恩”了一聲。

“是你和顧沫送我來的?”林川夏又進一步問。

越小北含着食物,一擡頭就看到她眸光專注地落在自己臉上,于是就用力點了點頭。

正巧顧沫進來,越小北聽到響動回頭,看是他,倒是不像之前對他态度那麽抵觸,好歹一晚上的表現擺在那兒,川夏姐姐喜歡誰由她自己煩惱選擇,怎麽也輪不到她幫着PASS。

“買什麽回來了?”越小北問。

“什麽也沒買。”

越小北皺眉,“怎麽什麽也不買就回來了呢?病人也是需要維生素補充的。”

顧沫冷哼,“你怎麽不說是你想吃?現在吃粥不就吃得挺歡的嗎?”

越小北終于被他激怒了,“叭”地一甩筷子,“沒人稀吃你的粥,我自己去買!”說着,摔門而去,一邊走還一邊嘟囔:“還有那麽一點對你刮目相看,和陸神經一個德性!”

病房裏很快剩下顧沫和林川夏,兩個人有一會兒都沒說話,顧沫沉默着把吃剩的東西都收拾了去。

林川夏看他忙前忙後,心想自己這次出事一定給他添了不少麻煩,“謝謝你,顧沫。”

顧沫怔怔地回過頭來看她,眼裏是一夜未睡熬出來的紅血絲。他自嘲地彎了下嘴角,“和我還這麽客氣?”

林川夏本來很想說“應該的”,可是動了動嘴角,卻沒說出來,她能想到那句話一定會引來顧沫的爆發。于是只說:“我已經沒事了,你去好好睡一覺吧。”

“我不困,你再睡會兒。昨天發現你時,你的狀态很不好。”

林川夏聽着,心裏卻還記挂着在山裏她記得是聽到了沈昔城的聲音,摸到了他的手,她當時還想對他笑來着,結果卻昏倒了,再然後發生什麽就記不得了。可是醒來後卻始終都沒有看到沈昔城,這讓她覺得很奇怪,雖然之前他們有些不愉快,可是他肯去救她,就說明他已經原諒她了。

“在想什麽?”顧沫見她想事情出神,忍不住問。

她想了想,終究問出來,“沈昔城呢?”

輕聲一問,顧沫平靜的表情終于打破,微微一沉,“他不在。”

“去工作了?”她繼續問。

顧沫臉色更沉,“你不覺得在我面前問關于他的事,對我來說很殘忍嗎?”心裏偏又想起另一套說辭:要一起離開的事情你還沒有給我答案。

林川夏平靜看他,不為所動,這樣提醒很好,以免以後要拒絕。

顧沫看出她的堅持,“他不是去工作,也沒有來這間醫院的打算,他在忙着和宋茜結婚。”

林川夏以為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

“不相信是吧?”顧沫似乎很滿意他的謊言,“我也覺得不可能,可是事實如此。”

林川夏搖頭回憶,“不對,我記得困在山上時,是他把我救出來的。”

顧沫有些微愣,但很快就意識到人在那樣混亂的情況下,記憶多半也是混亂而不确定的。于是篤定說:“他如果在場,會不在這裏?”

她被反問得說不出話,之前就聽說沈昔城有和宋茜結婚的打算,這會兒從別人口中再聽一次,也沒什麽不能讓人相信的。

那一刻,林川夏覺得一顆心都是木的,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受。

顧沫知道她這會兒心裏難受,一時半刻還接受不了,便轉移話題:“你還記得你是怎麽逃出那兩個人的控制嗎?”

被他一追問,林川夏總覺得記不清後面的事,可前面倒還清楚,便大致說了,“他們從楊毅手裏把我帶走,我能感覺到他們的目的可能比楊毅更可怕,起碼楊毅沒有傷害我的打算,只算挾持,他們打傷楊毅以後,就把我帶到了山上。楊毅之前給我下了迷藥,後來我藥效過的時候他并不知道,那兩個半路劫走我的人也以為我昏迷不醒,就這樣,我趁着他們一個打電話一個上廁所的時候偷跑出來。我跑得很快,等他們發現時已經跑開有一段了,等他們追過來,我一慌就沒認真看路,摔進洞穴裏了,也虧得摔了進去,才躲過他們的追蹤。”

顧沫聽到最後松了口氣,“還是我們川夏聰明,才能完好無事。”他覆住她的手,“你放心,那些人都被抓起來了,以後不會有事了。”

林川夏立即抽手,“我知道了,沒事你也回去吧。”

顧沫盯着她松開的手,半晌挪不動眼,手掌裏一空,就覺得涼。“川夏,你和沈昔城已經不可能了,你還要拒絕我嗎?想想我們當初……”

林川夏實在是不想和他探讨這樣的問題,每次說都沒有結果,“這次因為我你也很辛苦,別的不說,先回去好好睡一覺。”

“如果你只是擔心我的身體,那我就在沙發上睡一覺好了,這樣一睜開眼就能看到你。”

林川夏看着他,張着嘴,想再拒絕,一時又找不到說辭。

213.達成共識

這時,越小北回來,手裏拎着滿滿的食品袋子和幾樣水果,一進來看見顧沫還在,甩都不甩他,直接去洗水池裏洗了一串葡萄拿給林川夏,讓都沒讓顧沫,她自己捧着一盒熱氣騰騰的餃子就吃起來。

顧沫也不在意,把外套拉在頭上就倒在了沙發上。也許是太困了,一倒頭就睡着了。

越小北嘴裏塞着水餃,一點兒情面都不留地說:“他怎麽還不走?這裏有我不就夠了嗎?”

林川夏聽着就一愣,這個越小北,講話也太直接了。她舀起一只水餃往小北嘴裏塞,“吃你的。”

越小北之前的還沒咽下,又被塞進一口,嘴裏脹得滿當當的,話都說不清楚:“姐姐,你當這是喂豬呢!”

林川夏頓時“撲哧”笑出來,小北就是性子太活,和她在一起,明明上一秒心情還沉着,看到她也會減輕。

“好啦,你快吃你的,顧沫也累了,別大聲說話,讓他在這睡吧。”

越小北撇撇嘴,“就你心軟,回頭被沈總知道又該吃醋了。”

林川夏聞言怔了怔,但很快卻苦笑了一下,“他才不可能有時間想起我。”

越小北看着她這樣的笑容,心裏也跟着一緊,忽然想到陸沅亭剛才在電話裏要林川夏過去,咽下嘴裏的食物,正要開口說,電話湊巧響起來,低頭一看,又是那個陸神經。

她看着林川夏,指了指手機,轉身出去,一接通,立即就連珠發地說:“又想讓川夏姐姐立刻過去嗎?我告訴你,姐姐現在也是病人,也需要休息,等她情況好轉了自然會過去的。”

“說完了嗎?”陸沅亭不急不緩地問道。

“說完了,所以接下來你要說的話也可以省了。”越小北一副不怕惹惱他的口氣。

“是嗎?你确定不想聽?那你就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地守着你川夏姐姐吧。”

“你什麽意思?”

“好心提醒。要不是看在沈昔城的面子上,我才懶管一個不相幹的女人死活。”

他的态度不像是開玩笑,倒像是真有情況。越小北終于問:“你到底要說什麽?別打啞謎。”

陸沅亭冷哼一聲,“不跟你這種小孩一般見識。于昊從醫院裏跑了,你們注意點兒。”

越小北“哦”了一聲,“知道了,多謝。”

她這個人恩怨分明,再遇事不對盤的人說好話,她也能感激接受,“你人還不像你的嘴巴那麽讨厭。”

莫名其妙的一句誇贊,倒讓陸沅亭靜了一下,随即又是一聲哼,電話挂斷。

她看着手機,發了會兒呆,覺得陸沅亭還真是又怪又難相處。正準備轉回病房,就看到顧沫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裏面出來,人站在走廊的盡頭,高瘦的身板倚着窗臺,衣服上落滿秋日下午的陽光,背影煞是好看。

越小北不禁感嘆,就是這麽個人,當初和川夏姐姐郎才女貌,令人好不欽羨,如今卻落成這樣不愠不火的局面。

顧沫在看着她,朝她招招手。

越小北能感覺得出來他多多少少有些不懷好意,斂斂神思,走過去,先開口說:“你怎麽不睡了?”

“睡不着,因為有件事對我對她都很重要,我需要和你達成共識。”顧沫很嚴肅。

“聽你這語氣就不像是什麽好事。”越小北一語道破,一點兒也不委婉,“不過你說來聽聽。”

顧沫也不理會她的語氣,慢悠悠地說:“她為什麽會出事你想過嗎?”

越小北頓了頓,她還以為顧沫這種人頂多會巧言令色趕她走,好給他們兩個創造空間,可沒想到他一開口說莫名其妙地說起這個,看那神情就像是在和她讨論很嚴峻的大事件,她也只好配合地給句回答:“還不是遇上了渣男?”

“你指的是楊毅和于昊那幾個人吧?”顧沫盯着她,“我說的是沈昔城。”

他的眼睛很亮,甚至苦惱着一絲兇。那一刻,越小北想到的就是感覺他變了,距離那個在校園裏和川夏姐姐出雙入對的少年,被她遠遠在梨樹上瞧見的模樣大變了樣。

“是沈總成功救了姐姐。”

“你這樣認為?”顧沫反問。

越小北一怔,“不然你以為呢?他為川夏姐姐都住進醫院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川夏也不會遭這些罪,都是他自己欠下的風流債,當然要他負責償還。”顧沫反駁得理直氣壯,“為川夏以後考慮,我覺得你和我有必要達成共識。”

“你說說看。”越小北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态度。

“沈昔城的事情暫時對她保密。”顧沫很平靜地說。

這在越小北心裏可差不多是扔了一記驚雷,她理解不了,“保密?”

“是。”

越小北看着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你現在可夠腹黑的。”

“我不懂什麽是腹黑。”他說得一本正經,一臉淡定。

越小北冷笑一聲,“你這想法,我沒辦法贊成。”

“如果你還知道心疼你川夏姐姐,就必須答應。”

越小北煩感地皺皺眉。

“你是不是很早就認識我們了?”

“恩?”她一驚,那意思分別是問“你怎麽知道”。

“我看見過你,你不是沒事就願意爬我們美院的大梨樹嗎?”

“這你也知道?還真是腹黑已久。”越小北小聲嘟囔。

“還是說正事。”顧沫一點兒也不在意她說的,“你覺得她現在快樂嗎?被卷入家族企業的争奪,被男朋友的糾纏者算計綁架,被自己姐姐的愛慕者要挾,你覺得這些會是她願意經歷的?要不是我們發現及時,沒準都沒命了。”

他句句戳中事實,越小北一時也無言以對。

“她從一開始就是被迫和他在一起的,就算沈昔城現在對她有幾分真心,以後誰又敢保證她不會再經歷這些危險?”

越小北承認顧沫說得有幾分道理,可是她沒辦法完全贊同,“你說得沒錯,誰也不能保證,包括你。”

“你還真心站在沈昔城那一國呢。”顧沫露出不快,“不過現在不是給你站隊的時間。我和她在一起三年,比你了解她,比你更知道她想要什麽,她從來不想要急鬥的生活,她只想要平平靜靜,與心愛的人幸福偕老,我和她畢業前就約定好将來要去一個小城市裏,找一間小學,教書育人。”

214.我不能丢下你

越小北有些動容,“可你後來還是背叛了她。”

“我錯了。”顧沫竟然道歉,“一開始我也想過委屈我們的愛情,成全我父親對我的期望,我承認自己當時很懦弱也很自私,可是我從小到大都聽家裏聽慣了,我不敢違背……”

“那現在怎麽敢了?”越小北忍不住諷刺。

“也不敢,總得賭一次。老頭子現在剛做完心髒手術,沒時間理我這些破事。”

“呵…”

“我能給她想要的生活,沈昔城放不下争鬥,也就不可能給她平靜生活,所以你只能答應。”

越小北終于松動了語氣,“往下說吧。”

“別告訴她沈昔城的情況,剛才她問起來,我說他正準備和宋茜結婚,沒時間,顧不上她。”

“你這不是撒謊吧?”越小北剛松動的态度蒙上厭惡。

“不是。沈昔城親口答應宋茜的求婚,當時我們就在門外。”

“你們?”

“恩,我和她。”

越小北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怎麽可能?他以前那麽在乎姐姐……”

“就是以前,很多事才會改變。”

越小北靜默下來。

“這幾天我會想辦法帶她離開泊城。”

“那要是川夏姐姐堅持不走呢?或者是從其他地方得知了真相。”

“不會有那種可能。”

“你倒是自信。”

“我相信她不會變心,她只是思想負擔太重了,一時蒙了心,沈昔城那種人,到處留情,有什麽好讓她留戀的?”顧沫轉頭看看越小北,似乎是為了增加可

姐夫,你桃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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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回辦公室,沈昔城什麽也不說,直接朝她伸手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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